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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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08/01 17:18:28瀏覽700｜回應1｜推薦8 | |
曾經不愛來這裡的，但如今卻必須每天前來。 從妳被推進來那一刻起，我已經忘了多久了。 我曾想過這地方會是一個故事的起點抑或終點， 也許都有吧，我想。 台灣某處的創世基金會裡，病房門口貼著「只要活著，就有希望」的字樣， 那也是我曾深信不疑的一句話。 大病房裡，有幾張床，我根本沒有算過，我只記得妳的床在最靠窗的第三個。 每一張病床上，都有一個屬於他們的故事，或許感動人心，或許顛沛流離。 還記得第一次踏進這裡時，我還是國中生，當時進入了所謂的慈暉社來參觀。 說「參觀」其實對病人們來說是非常不敬的，但當時我們的心態真的就是來參觀的。 還記的那時講解員跟我們開始介紹所謂的植物人，她說： 「所謂的植物人，就是生病或是發生意外傷及脊髓或腦幹，導致全身癱瘓，而無法自主動作，卻仍有生命跡象的人。而通常這種人能夠復原的機率非常小，大部分就是一輩子如此了。但是我們創世基金會的用意就是主動照顧這些植物人，讓他們有所歸屬，並且盡最大的努力幫助他們恢復。」 我好奇心很強，當時第一個發問： 「所謂機率很小，那麼，曾經有人真正的醒來過囉？」 「有，在這一間創世裡面，曾經有一位先生醒來過。」 「是怎麼樣醒來呢？」我很驚訝。 「當時，他是我們所有病人之中恢復最快的一個，他是泰國籍的年輕人，有一天突然有了意識，但是醒來時，就像小孩子一樣，沒有任何記憶，身體四肢也依然行動不便，是員工們不斷的幫他做復健，有一天，他終於柱著柺杖，走出創世基金會的門口。」 「為什麼記憶會消失？」 「因為他是年輕時中風，長期腦部缺氧，腦細胞壞死，所以算是從死神手中救回來，當腦細胞重組，記憶也都消失。」 那一次參觀的經驗，我深深記在心裡，有生以來我第一次見到植物人，也終於了解到當所有人都躺下時，唯一只有你還站立的壓迫感。 而就算我不曾看見那位男子，當想像他柱著柺杖走出去的畫面時，心中便會莫名感動。在這裡，或許能夠讓我接觸人世間的一些經驗。 但奇蹟畢竟是奇蹟，若是每個人身上都發生，那也就不叫奇蹟了。 記得第一次我們一群社員進去時，心中有多麼震撼。 每一張床上，男女老少都有，有的才值黃髮，有的已過古稀。 大病房總共分成三區，在最裡面那一區的，是逐漸在恢復中的病人。 其中狀況最好的，有的手可以自己晃動，有的看到我們時，會對我們笑。 但這使我聯想到，他們記憶與智力都已消退的事實。 或許你曾看過連續劇裡面那千篇一律的劇情，男主角出了車禍變成植物人，而女主角孤苦無依的守在一旁等待，直到好幾年以後的某一天，男主角終於醒過來，看見女主角流下假惺惺的兩滴眼淚，然後相擁而泣。 但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這次讓我深刻了解到現實。 如今，我成為在一旁守護的人，不同的是，連續劇懷抱著幻想，我懷抱著對妳的信仰。 我並不盼望妳醒來時會記得我，甚至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但是，無論如何，我會一直在妳身旁。 在這裡，有人被遺忘、有人被拋棄、有人已經幾十年沒有被探望過。 而我也為了無時無刻照顧妳，在這裡當起了志工。 在這裡的生活其實相當沉重，畢竟植物人，是非常脆弱的。 不時有人會因為一口氣喘不過來而離開，過不久卻又會有人再被送進來。 但我真的已經忘了多久了。 從妳進到這裡開始的日子，我的生活，就是上學，下課後坐車來這裡，照顧妳，直到晚上十點，搭最後一班公車回家。如果是假日，我甚至會整晚留在這裡。 所有的習慣都因妳而開始，也許有一天會因妳而結束。 自從妳出事那一夜開始，我開始失去腦中的時間，或許只過了一個月，也或許過了一年，我不知道了。 我只知道全心照料妳，沒有一刻敢鬆懈。 我期待，我盼望，我相信妳會醒來，我會帶著妳，像帶新生的嬰兒般，重新認識這個世界，重新認識我，就算我們無法回到從前。 從那一天我們決定在一起； 那一天我們無視距離； 那一天我們終於把愛說出口； 那一天我們承諾； 那一天我們走遍台灣； 那一夜我急著卻找不著妳； 那一夜我打了一百多通電話未接； 那一夜一位陌生女子的聲音，哽咽的叫著妳的名字； 那一夜我被人阻止走出家門去尋妳； 那一夜我第一次為妳哭泣。 直到再次接到妳的消息時，妳被送到了這裡，妳已閉眼。 一切都發生得如此突然、如此快速，我來不及喘息。 我甚至不知道為什麼。 為什麼，問醫生—— 也問神。 一開始，我抱持著對妳的承諾。 我細心照料妳的一切，我學習，雖然沒有醫學基礎，但我花了很多時間，學習幫妳翻身、按摩、洗澡、急救。 可是這樣的耐心，並沒有讓妳好轉。 逐漸的，妳的身體有了變化，妳的面容逐漸變形，像是入境隨俗般，融入所有人的樣貌，每日每夜，我思想著當妳睜眼那一刻，我該說什麼。 好久不見？ 初次見面？ 這樣的思想並沒有太大的意義，因為那一刻，一直沒有到來。 直到基測結束了，畢業典禮了，我才終於醒了一點，發現時間飛逝已久。 所有人都揚帆走了，只有我獨自駐足，因為妳也在這裡。 上高中後我搬離了桃園，每天來照顧妳的習慣，偶爾會因事耽擱了。 而隨著日子久了，我耽擱的次數越來越多，最後變成每星期來看妳，然後每月。 遲遲地，我無從再見妳清澈的雙眼，連再聽一次妳的聲音，都不見契機。 「笨耶！等什麼等？你不知道植物人是醒不過來的嗎？人都已經那樣了，離屍體也只差一口氣而已了，放棄吧！」他說。 「你白痴嗎？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天下女人多少個，你要為她花上一生嗎？要是我，早就不管她了！何必浪費時間？」他說。 「喂，你還在等呀？真傻，要是她不能陪你說話，我陪你呀！要是她不能陪你出去玩，我也很樂意呀！」她說。 「以後不准再去找她了，聽到沒有？我們家沒有本錢讓你包養一個活死人！也不要老是給自己添一堆麻煩！」她說。 內心的拉扯、掙扎，我已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或許堅持到最後一刻才是對的嗎？ 還是說，我應該放棄妳，加緊腳步去補回比別人少走的路？ 會有一絲希望嗎？ 但那一絲，對我而言實在不夠。 倘若孤注一擲，卻失敗了又該怎麼辦？ 這是用我一生當作籌碼的賭注，我下得了決心嗎？ 也許妳已經沒有明天了，我的未來卻仍猶可追。 也許以後會逐漸變成好幾年才來一次，甚至不再來了，我會後悔嗎？ 也許會，也許不會。 易腐的希望終於完全枯萎。 妳的面容也不再如曾經清秀，我對自己說放棄吧！妳不會醒的！ 天底下多少個植物人，妳會醒來的機會，好比中樂透一樣。 妳無法看再我一眼，連有沒有辦法聽見我的呼喊，也沒有著落。 而即使妳醒了，也沒有我們之間的記憶了！ 那妳還算是妳嗎？ 妳還是妳嗎？ 失去所有妳的特質，像是一具只會呼吸的屍體，還是妳嗎？ 沒人能給我答案，一天又一年。 直到最後，我心已疲憊不堪，並開始否定妳的存在。 那是我第一次有了想把妳給徹底忘了的意念，想把妳逐漸消除、逐漸銷毀。 太多的決定使我走了不少冤枉路，應該從一開始就決定等妳，或者不等，我承認我後悔了，我後悔一開始決定等妳，花了整整兩年的時間，我沒有一點收穫。 我輸了，輸給命運。 我是一個快樂的基督徒，每個星期也一定會去教會。 但自從妳閉眼，我的禱告就開始不離開兩件事情。 一是渴望妳醒來，二是想知道我應該怎麼做。 可是，上帝似乎從沒有垂聽過我的禱告，這些日子以來，妳連手指頭動一次都沒有過。更別說醒來，還要多少時間了。 我或許禁食，或許徹夜流淚，但我依然禱告。 但在沒有神的應許與祝福的日子裡，好痛苦。 後來我一直不斷猜測，是不是神要我放棄妳呢？是不是神希望我別等妳了呢？ 那年的除夕夜，所有人都回家過年了，我跟另一位志工留在這裡。 我跟志工說想要和妳一個人獨處一下，她答應了，我便把妳推進一個單獨病房裡。 看著妳的面容，它已臃腫。 「還記得我們在一起的日子中，也有渡過這個節日嗎？」我說。 外頭煙火絢爛，從百葉窗映在我的臉龐，紅紅綠綠。 「可是，」我深呼吸，明明知道妳不會聽見，講這些話時，我仍然緊張： 「今天也是我在妳身邊的最後一天了。」 依然妳沒有回應。 我一直都認為，所謂正確的選擇，唯一確定的方法就是不讓自己後悔。 而傷心與後悔是截然不同的東西。 那麼，等會後悔嗎？不等呢？ 「這些日子以來，我沒有一天放棄希望，我沒有一夜一晨忽略祈禱，但是，已經兩年多了。」 「也許神讓我們實現願望，生活在一起，就是這種方式吧？我親眼目睹了妳的所有生活，很諷刺，不是嗎？」 「可是，我沒有力氣再等下去了，每一天，我的靈魂都被刮去一小塊，無法復原，每一次帶著期待來見妳，妳卻始終無動於衷，失望使我再也站不住腳。有好幾次我戰勝心魔，但這一次，他贏了。」 「要永遠在一起的承諾，自古以來，有任何人達到的嗎？沒有，沒有人能夠永遠陪在妳身邊，包括我也一樣。也許妳從沒有挽留過我，也許照顧妳完全是我一廂情願，但是今天，我不行了。」 「沒有意義的承諾，遵守到這裡就夠了吧……」 「夠了吧！」情緒湧衝上來，我忽然無奈的大叫，在只有我們的病房裡。 「對不起，我真的對不起妳。」 「但我連妳來這裡的原因都不知道，而囫圇接下了照顧妳的工作，是我太過於匆忙了。即使妳有一天真的醒來，妳會記得曾經有一個人，這樣照顧妳，這樣幫助妳，這樣愛妳，這樣陪伴妳，這樣守候妳嗎？」 「過去種種，我已不在乎；但未來會怎麼樣，我真的不知道。我感覺整個世界都在逼我做下一個抉擇，永遠守候，或者即刻放棄。而我這樣的付出，有意義嗎？有意義嗎？」 「妳告訴我啊！」我用力敲了妳的病床。 眼淚不爭氣的樸簌簌，濕了妳的衣襟。 根本不用等到以後，我從此時此刻就開始後悔了。 因為對用生命所愛的人說出這些殘忍的話，不只有妳心如刀割，我亦然呀！ 在現實與永遠的門檻前面，我們的愛是如此薄弱。 「我不愛妳了，我想吧。」 我不愛妳了，我想吧。 那是我對妳說的最後一句話。 我想移開這一步，卻怎麼也動不了，彷彿腳有千斤重一般。 忽然我腿一軟，跪坐在地，直到大腿濕了一片，天已濛濛亮起，我無意識的站起，那一刻，我深刻認為我已經否定自己人生的意義了。 成功的後退了第一步，然後第二步，第三步...... 眼神仍注視著妳的面孔，這張我看了不知道多久了臉，從消瘦到臃腫的臉。 終於我轉身。 那一剎那，所有的回憶都從腦中快速的閃過，我曾以為那是它們的迴光返照，因為我即將把它們全然抹殺。 一時間覺得身體變得好輕，或許是因為我放棄了過重的期望吧，填補而來的絕望，是沒有重量的。 而當我的手接觸門把，要推開門的瞬間，我再回頭看了妳一眼。 煞然我看見妳眼角有一粒光澤，快速閃過。 我沒有過去看，那已經不重要，也沒有意義了。 但那是我一生當中所看過最美的流星。 走出病房，看見志工還在照料病人。 「辛苦了。」她說。 我笑了笑，沒有回話。 回到家，我沒胃口吃飯，馬上又深鎖了房門。 那天在房裡，做了什麼事，有什麼樣的心情，已經不記得了。 記憶根本甩不開，除不盡，一轉身，它們又一件一件回來、復活。 愧疚，失約的愧疚佔滿我整顆心。 一千句、一萬句對不起都不足以被原諒。 一週後，我開始試著回歸平常的生活，其實與其說是平常，不如說是不平凡，畢竟對我來說的平常，必須有妳的參與。 我沒有再次愛人的能量了。 有好幾次都曾很想再回去看看妳，每天一放學，也總是會不小心坐到火車站，才迷迷糊湖又坐回家。 而那一顆流星，一直存放於我的心中。 沒有人安慰我，身邊的朋友，有的甚至為我感到高興。 但我想無論過了多久，妳一直都會存在於某處吧，我一直都是這樣想的。 我沒告訴過任何人，在不見妳以後的每個夜裡，我總會作夢。 每天的夢裡我會看見一小段在妳還正常時候發生的故事。 然後，每一次…… 每一次故事到了結尾，都會看見妳的心，突然從胸口掉出，並且在地上摔碎如玻璃般。 然後妳就再也不動，停了。 整個天就會突然黑了下來，有一句話，從地上的碎片中不斷發出： 「我不愛妳了，我想吧。」 「我不愛妳了，我想吧。」 「我不愛妳了，我想吧。」 然後每夜，我總在一身冷汗中驚醒。 明明知道那是夢，甚至是每晚都一定會看見的悲劇，卻仍然會心痛。 我曾認為自己應該一輩子都要如此了。 我無法再接受任何人，或許我的心，也和妳一樣早掉在地上，碎了吧。 那一天我回到家，撕下了牆上厚厚一層的日曆。 我發覺房間好亂，這段日子裡太渾噩了，便開始著手整理。 我們在桌上的合照，從來不敢正眼去看，也不敢碰。 一起買的情侶裝也隨意披在椅背上，塵封。 妳卻依然是一個不可抹滅的習慣，無論怎麼逃，都終究會回來。 在病床前的那一步，或許根本就沒有移開過。 因為不時我仍會看見妳的臉，和那緊閉已久的雙眼。 我已經忘了多久了。 我想回去，我真的好想回去。 「啪！」 抱在手上的書堆中，滑出了一本書，掉在地上。 是相簿。 我一翻開，眼淚卻又不自主的流竄出來，所有我們的照片，都在這裡。 淡水、陽明山、福隆、西子灣、阿里山、拉拉山、東海大…… 所有的故事彷彿都重演了一遍，我開始懷疑自己是在夢中或在現實之中。 選擇離開，讓我喪失了一切。 看似獲得了自由，其實卻更將自己束縛其中…… 當所有的照片都看完，多久了，那些記憶細節仍猶如昨日。 相簿的最後一頁，有一張紙條，我不太記得裡面寫了什麼，便將它翻開。 這是一個非常錯誤的動作，因為這一翻，讓我的心又跌進谷底。 可這又是一個非常正確的動作，因為這一翻，讓我有了回到妳身邊的衝動。 「從出生那一刻起，我們已註定要在一起。 即使找到對方的路是多麼漫長坎坷， 我們之間巨大的緣分，是永恆不滅的。 無論貧窮或富貴，健康或疾病； 無論歡笑或哭泣，擁抱或分離， 永遠，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最下面，還有我們的簽名。 我想起來了。 是那一天我們參加完一場婚禮以後，回家忽然異想天開的念頭。 「你已經簽名了喔！所以你一輩子都不可以違背它喔！」 「當然囉。」 那段對話，繚繞。 而今是我背棄了誓言，也背棄妳，為了我自私的幸福。 那一瞬，我再也敵不過思念。憑什麼我能隨便離去？憑什麼我能讓妳獨自忍受寂寞？即使妳不再記得我，即使妳失去原有的樣貌，那終究還是妳啊！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我立刻將椅背上衣服的灰塵抖掉，換上，然後迅速衝出去搭公車，轉火車，再搭公車。時間過得很慢，彷彿是一場穿越時空的旅行。 走了一小段路，所懷念的創世基金會終於出現在眼前。 紅色的字旗依舊飄盪在門口，我看得出神，良久。 我終於走進大門，並再次上了三樓。 一上去，第一個入眼的是神桌，我並不是很贊同它擺在這裡，畢竟我是個基督徒。若是我沒記錯，「創世」這名字應該也是從聖經裡來的。 正好一位護士從病房裡走出來，我還在這裡時並沒有見過她。 她看見我，便問： 「請問您是？」 「我來探望家人。」我這樣回答。 「您是哪一位病患的家人呢？」 「我也很想知道。」我又笑了。 她沒再多問，就這樣帶我進去，這熟悉不過的病房。 而牆壁上貼著的那張「只要活著，就有希望」，更加泛黃。 一進去，許多病人的面孔我已經記不得了，但唯一清楚的，就是靠窗的第三個病床。 我走著，心中卻不斷默唸著，對不起。 我走著，渴望妳能開口責罵我，或者以沉默代替對我的原諒。 我走著，以為已經沒有的眼淚，又瀕臨洩洪。 我終於看見了妳。 妳仍沒醒，我卻百感交集，並用手指輕觸妳的臉頰。 我已經忘了多久了，今天是幾月幾日也不再重要。 無論何時開始、何時結束，已經不重要，因為我回來了。 我想說些什麼，卻遲遲無法開口。 妳雙眼雖緊閉，卻彷彿了解我的心情。 這些日子誰都不好過，但是今天，我回來了。 而從今以後的日子，所有的苦，都由我來擔吧！ 再沒有任何一個人、一句話能夠左右我的決定。 我暗自下了決定，也因著和妳的約定，我回到這裡。 說不愛妳，是謊言。 說要離開，做不到。 說好要一直到永遠，即使妳已閉眼。 無論健康或疾病，我在這裡。 絕不會再次離開妳。 等一天、等一年、等一世、等一生，我願意。 我不會再讓任何希望溜走。 不看妳醒來時會是誰，會記得什麼，不看我要守候的時間長短， 我只知道，我必須再次完全的去相信。 在有限的年華當中，無限的等待。 直到妳睜眼的那一刻。 「對不起，」 「我回來了。」 ２００９.０８.０１ Journey領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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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小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