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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6/04 23:58:12瀏覽3714|回應10|推薦36 | |
我不曾露齒而笑,也沒有真正暢意昂然的記憶,好幾次我看著鏡子裡面的自己,這個女人有著粉紅色的圓臉頰,寬而大的嘴,濕潤無辜的雙眸,還有生而內斂的姿態,使得我每次笑起來的時候,聽人家說,總有著一股喜中帶憂的表情。 那天我剛下課,恰巧見到九如和他的朋友們在操場上打球,他朝我揮手,露出歡快的笑容,我站在旁邊看著,這些在球場上跳躍奔跑的男人,充滿了陽光一般的健康氣息,我覺得自己似乎也感染了明亮的心情,正向他微笑致意的時候,沒想到小柯從另外一邊踱了過來,他神色憤怒,姿態強硬,一把抓著我走開去。 「幹什麼──」我被他拉得手都疼了,淚水在眼眶裡滾動著:「──你非要對我這麼粗魯嗎?」 「妳在勾引別的男人,還怪我出手干預?」 我怔住了,沒想到他的想法竟然如此扭曲。 小柯一臉嫌惡地說:「妳笑得那麼淫蕩,誰都看得出來。」 「我沒有……」 「妳以為我不知道妳的心思?」 「你自己疑心病太重,還怪我什麼?」我扭動手腕,挫折於他的箝制,但小柯不願意放開我,一直拉著我朝停車場前進。 「是妳自己表現得那麼露骨,我看不過去!」他把我拋進跑車裡,一面大聲怒罵著:「九如是我表弟,妳還這樣,是不是太過分了?」 「我跟他一直清清白白,你胡思亂想些什麼?」 「妳能怪我不想嗎?」小柯忿忿地指責我:「我容忍妳的過去,我容忍妳的冷淡,我容忍妳所有的要求,我甚至還容忍妳和舊情人藕斷絲連!我容忍妳這麼多,妳還要我怎麼樣?」 他暴怒的吼聲,惹來了旁人的側目,我又急又氣,不想反駁這些無端的指控,於是我趁他發動引擎的同時,打開車門堅決地跨了出去。 「妳要去哪裡?」 我別開目光,受不了他的咆嘯,更難過他一點也不明白我的心事,但我不願讓人看見自己受傷的神色,牙一咬,就快步朝著反方向走去。 小柯並沒有下車,也沒有過來追我,他對我如此缺乏關心,只讓我心寒得渾身發冷。 不知不覺之中,我走到外文系的大樓外面,機械、恍若夢遊般地漂浮著,直到有個人喚住我,迎面走來的是英文系的謝教授,在校園的樹影之下,這個溫柔體貼的中年男子沉默地看著我,彷彿明白了我所有的心事,而當他將手帕遞給我的時候,我纔發覺自己已是滿面淚痕。 「他──」我想告訴教授,小柯對我多麼殘酷,又是多麼無情,但是話到嘴邊總是無法說出口,而變成了連串的啜泣。 謝教授拍了拍我的肩膀,柔聲道:「我明白。」 雖然對任何人來說,在這種情況下隱瞞一切,應該都是理所當然的,總有一些秘密不能告訴任何人,而必須徒勞地用謊言來掩飾,可我面對這個和藹的教授,卻怎麼也無法無謂地撒謊。 我告訴他,小柯對我有多麼大的誤解,又無法體諒我的心情,說著說著一直掉眼淚,謝教授本來有些手足無措,當我所有的怨忿隨著嗚咽爆發出來,只覺得有一副寬廣的肩膀讓自己倚靠著,像是父親一樣輕柔的擁抱,這是我好久都不曾體會過的感受。 淚水流不盡我心中的哀傷和挫折,我的感情世界分崩離析,當我發現自己把他的襯衫和領帶都哭濕的時候,這纔感覺到有人猶豫地碰觸著我的肩膀,用手指梳攏過我的頭髮,好像在膜拜著神祇;這股異樣感,讓我覺得似乎超過了師生的界線,我幾乎沒有感覺到自己被他擁在懷中,剎那間這個有如爸爸的男人提供了他的臂彎,比任何男人都能給我全然的安全感。 彷彿在同時發現了這個舉措的不妥,謝教授清了清喉嚨,鬆開摟著我的手:「妳應該試著和他談談。」 但我還是忍不住懷疑:「……這樣有用嗎?」 「妳必須和他好好溝通。」 我不曉得要如何溝通,尤其是小柯這樣的男人,我不確定該如何面對著他,然後繼續忍受他的叫囂和詈罵。 我需要男人的關懷,我需要男人的呵護,我需要男人富有同情心的臂膀,而我更需要男人的體貼與付出,這種心情,我無法再跟小柯奢求了,除了控制我,或者是做愛,他什麼也不會。 回家的路上,我已經決定了,這種戀愛太過於痛苦,如果要重新獲得快樂的生活,我不能再和小柯耗下去。 一進門,就見到小柯怒目瞪著我,質問道:「妳去哪裡了?」 「你比我更清楚我的下落。何不由你來告訴我?」 他的目光浮現惱怒:「妳非要這樣挑釁我嗎?」 我沒想過要挑釁他,只是不想服從他那慣常的命令口吻,我早就習慣他這種以退為進的手法,如果這次他想以肉體來壓迫我,絕對是沒有用的。 「妳跟那麼多男人糾纏不清,所以我現在有種幻想破滅的感覺。」 「我不喜歡你的性幻想。」 「我說的不只是性。」 「那會是什麼?」 「我對妳抱持的這份真誠的感情,還有所有的付出,妳說我該拿妳怎麼辦?」他問我:「現在的妳,還值得我這樣的付出嗎?值得嗎?」 「你認為不值得就算了。」 沒想到,他在沉默片刻之後,終於說道:「妳真是個亂劈腿的女人,我不會再跟妳耗了。」 我無法掩飾自己臉上的詫異:「那你想怎樣?」 「不就是玩完了?妳還要怎樣?」 不知從哪裡看過一句話,大概是說一個男人如果挑明了講,他早已對妳沒有感覺的時候,這種殘酷最具毀滅性,女孩子要小心為是;然而,經歷過這麼多情感上的挫折,我已經有些無力了,說是麻木也可以,我對現實之中的愛情充滿了隨遇而安的無助感,可以接受任何分手的理由,絲毫不帶私人的感情去咒罵或者怨恨對方。 男女之間的戀愛,變得就像小孩子玩家家酒一樣;不想繼續玩下去的人,只要說一聲,就宣告著可以馬上離開這個遊戲的權利。 只是說一聲,如此簡單。 那晚,我甚至連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 過了幾天,我沒再看見小柯,他也不想再見到我,大學生涯的第二場戀愛,就這麼無疾而終了。 我認為這是一場「戀愛」,只因這將近兩年的時光之中,當小柯聲稱他喜歡我的時候,我狠心拒絕了他,而當他決定終止我們之間的關係,就在同時,我發現自己對他感到有些戀戀不捨起來,糟糕的是,我發覺自己可能早已喜歡並習慣著他對我的好,並且開始懷念他和我美好的性關係。 或許九如和我可以談姊弟戀,或許人在台北的Andre真的對我有意思,或許他們也會像小柯一樣愛我,也可能會像小柯以前那樣珍惜我,就算跟小柯分手了,那又怎麼樣呢?我還是有別的追求者啊! 所以在茫然之中,我不知所措地想著那兩個男人,但不知怎地,忽然覺得這些和自己年齡差不多的男人,似乎都無法明白我心中的苦楚和哀嘆。 在大學最後一個暑假的前夕,小柯搬離我的套房,就像我搬離阿保的房間那樣迅速,他在我這兒留下的只有悲傷的回憶,或許還有些激情的片段,但都是我不願想起的過往。 升上大四,許多同學忙著準備進入社會,有的去考托福,有的去大企業面試,大家都有著對於未來的計畫和期許;我對以後自己該過什麼樣的生活並沒有想得那麼深入,只覺得繼續讀研究所也不錯,但終究屬於考量的選項之一,就像我對戀人的抉擇,無論是以前還是未來,都充滿了不確定的感覺。 大四的時候,我對於校慶已經開始產生不捨的心情,正巧謝教授擔任當天的司儀,當他宣布典禮開始前後的停頓,目光掃視全場,充滿男人的氣概,鏗鏘的聲音也很有懾服力,那是一張方正剛毅的臉,我聽著揚聲器裡他的聲音,想起前不久他抱著我耳語的溫柔,不覺有些心動。 校慶那個下午,我無聊地在校園裡面亂逛,遠遠看見謝教授在空無一人的教室裡頭抽菸,我走了過去,他瞧見我,果決而內疚地摁滅煙頭,只是因為我的出現,正在吞雲吐霧的他,立即用一種緩慢的動作歡迎著,那動作非常男性化,這遠比曾經為我脫外套拉椅子的小柯,顯得更紳士、更貼心,也更有說服力,我覺得教授此刻充滿了非常吸引人的魅力。 他首先開口:「妳沒跟同學去逛逛校慶的攤位?」 我微笑著說:「我已經大四了,逛了三年,還有什麼好玩的?而且現在都傍晚了,可能大家早就收攤了吧!」 謝教授回我一個笑,我們並排著坐在兩個相鄰的座位上,而忽然我瞥見他看著窗外的側臉,那臉上有著思考時瞇著眼睛的疑惑神情,眉宇之間還帶著個昂揚的V字思考紋,顯示出一種屬於中年男人的獨特韻味,五十幾歲的男人,如果沒有皺紋,那就是如同智者沒有白髮。 而這樣的男人,是我從沒有接觸過的。 暮色照著空曠的教室內,我望著那紅燦燦的光芒,不禁嘆息:「真美。」 只聽教授也讚嘆著說:「是啊!」 只有天真無知的女孩纔會喜歡追逐聲色予取予求的浪子,那些喜歡男人一臉壞笑或者是喜歡帶有邪氣模樣的少女,實在都是大傻瓜,如果能夠有一個成熟穩重的男人陪在身邊,會不會覺得心裡更踏實呢? 忽然間,我的沉思被一陣熱息所打斷,剛轉過頭去,逮到了謝教授正凝視著我,他的眼神若有所思,我瞧著他,視線相遇之際,他的眼神刺探得如此之深,幾乎就像是穿透了我的靈魂,我就那樣不言不動地坐在那兒,像是墜入情網般地被困在他那溫柔目光的網裡。 他碰觸了我,從垂在我臉龐的頭髮開始,一直撫摸到我的唇,那是一種被人珍惜的感覺,我猜想他已婚,可能還有妻子兒女,如果跟教授糾纏在一起,或許會亂了彼此的生活,但我明白他的熱心,在某種層面上,或許顯示了一種慾念,如果我不表示拒絕,可能陷下去的不只是我們,而是一個大四學生與英文教授曖昧的感情。 但我卻沒有拒絕他。 謝教授看著我,雙手撫弄著我的頭髮和肩頸,一路往下,一直撫摸著我的胸部,我知道他很想瞧瞧衣服所包裹的真實景象,便在逐漸黑暗下來的教室裡面,將他的手拉了過來,他遲疑地碰觸我突起的胸脯,彷彿這種舉動重擊了他的下體,當我們擁抱在一起的時候,他親吻著我,那輕輕的接觸有著強烈的興奮,還帶有一絲菸草的氣息;或許這樣的場合有點危險,他在黑暗中看見我的微笑,眼裡是縱容的表情,似乎我是個頑皮的小女孩,但是現在我們所面對的情況,並不是一個女孩和一個中年男人所該發生的。 我站起身,走到教室門口,把門小心地關上,校慶之後沒有學生會回來教室,加上又是週末,應該不會有人過來。 謝教授疑惑地看著我,好像在猶豫,又像是懷疑我接下來的舉動,然後他脫下那件為了主持校慶所穿的西裝外套,舖在教室的地板上,然後拉著我躺下。 夜色愈來愈深,我們已經看不見彼此的臉,只能憑著觸摸和呼吸得知對方的存在,他回應我的順從,而後一直向下,對著我的乳房做出種種依戀的舉動,牙齒輕咬吸吮,我喜歡他對我這麼做,喜歡他步調緩慢地進行,喜歡他輕輕脫去我身上衣服的柔情。 我想碰觸他,但他拉開我的手,柔聲說著:「別動。」 或許他是想取悅我,或者是想要體會每一個步驟所帶來的歡愉,我的頭腦變得模糊而暈眩,興奮澎湃在體內,而他十分明瞭。 「啊……」 我聽見他的呻吟,聽見他的喘息、低語,拉著我的手探向他的褲間,但是他的陰莖仍舊垂落著,彷彿一條失去活力的蛇,年齡的問題和緊張,我猜想,他應該不曾在教室裡面有過這樣褻瀆教學和學校聲譽的舉動,但是我已經無法猜想,他用他的手指對我做愛,我呼吸急促地躺在那裡,感覺他的手繼續深入,恍如有著魔力一般地深入著、鑽探著,他的手指刺探得更深,我緊緊抱著他,痙攣、呻吟、掙扎著咬著嘴唇,感受著強烈的高潮。 事後,他有些愧疚地說:「對不起。」 我安慰他:「有什麼好對不起的呢?」 「我沒能讓妳快樂。」他說,再也無法掩飾聲音底下的難受。 我搖搖頭,憐惜地吻著他的嘴,心裡想著:或許這樣一個溫柔的男人,我一輩子都遇不到了。 於是我又吻了他,然後摸索著拉起他的手,準備離開這間伸手不見五指的教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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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