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私房話（10）婆婆媽媽們的強迫症（吃這個也好，吃那個也好……）

真的嗎？

吃了什麼就可以補什麼？食用哪些東西便能夠預防某某病症？遠離癌症、抗老化、養顏美容……總之，吃就對了？

小的時候，我總覺得大人們很煩，明明家裡能吃的東西也就三餐，到了上桌的時候還得嘮叨幾句，不許孩子們挑食。

事實上我不挑食，挑出來不飲食的都是自己曾身受其害的食物或飲品，如導致皮膚過敏起疹子的蝦蟹類、容易讓口唇流血的鳳梨、常常使我過敏嘔吐的薰衣草和酒類（主要是紹興）、泡過紅酒的洋蔥（酸得讓人作嘔）……

小時候，我一直認為自己的存在就像是一只「餿水桶」，全家人吃剩下的東西歸自己解決，譬如吃雞，雞胸或雞腿歸長輩們享用，我的任務就是遵從女性長輩的要求，把雞脖子、雞胗之類的內臟和「雞翹子」（雞屁股）負責一人解決。

兒子或孫子們，在那些布菜的女性長輩眼中，那就是「該吃肉的好男兒」，人家吃肉我喝湯還不算什麼，最恨的是那些雞零狗碎之類的雜物，沒吃完就等著討打或挨罵。

大家庭的生活大抵如此，主婦們喜歡做湖南的煙燻「圓子」（燻肉丸）及臘肉，那東西又硬又黑，一團雞蛋大小，味道鹹得要死，自己卻得被逼著吃這東西配白飯，咀嚼乾得可以拿來打人的臘肉，或者小時候跟著去幫忙弄肉架還燻得自己一臉發黑，不得不說，我曾經差點以為所有的肉都是那樣難吃的，後來也為此對各類烤肉毫無興趣。

雞胗也罷，吃多了雖有些怕，但是最恐怖的在於那女性長輩所說「吃什麼補什麼」的「雞翹子」（雞屁股），不但雞的尾骨大而無肉，那個部位還有難聞且難吃的生殖器官，而我迄今只要一看見那種東西，就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

某個嬸嬸說：「多吃以後好生養，女人吃雞翹子最好。」然後就囫圇塞到我手上的碗中。

我很想問她：那妳怎麼不吃？

我生長的那個年代，人人以勤儉聞名，七Ｏ至八Ｏ年代正是台灣經濟起飛的時候，往往只有逢年過節纔有肉下鍋，可是那段日子卻會是我最痛苦的回憶，因為總有吃不完的剩菜，還記得有一次家中某個長輩過壽，而我這樣的孫女是不夠格上桌用餐的，我只能蹲在洗手檯邊吃飯，可惜米飯不夠，所以我碗裡什麼也沒有，就是六只堆得高高的「雞翹子」（雞屁股）。

我的某個女性長輩也說了：「有得吃就要偷笑了，我們以前還不是這樣過來的……」

長大之後，我開始面對另一種無比厭煩的婆婆媽媽，總是有人用她們的筷子把詭異的食物夾到我碗裡，真的，我不喜歡吃別人的口水，不使用公筷母匙是個人頂厭惡的第二件事。

許多熱心的女性長輩，就會用一種嘮叨的口吻叮囑著說：「吃這個好啊，有豐富的DHA，營養一定要充足……」

於是，她們不吃的東西，就噁心地擺到我面前來了，硬逼著我得吞下人家「好意」夾過來的食物，通常我都會禮貌地吃了，然後抽空跑去洗手間催吐再漱口……

古人說「相濡以沫」，迄今我連自己媽媽都要求要碗筷刀叉湯匙一一分得清楚，就連箸架也不共用，也學會了努力拒絕這樣那樣的好意，所以沒有跟誰你儂我儂分享一杯飲料或同一份食物的興趣，這使得母親大人非常不解。

去年她聽信網路偏方，說是用紅酒泡洋蔥能夠抗衰老，結果弄了一大罐幾十顆，泡著散發出陳醋一樣的酸氣，她自己不動口，卻對我說：「吃這個好，妳當零食吃就對了……」

我不知道用不便宜的紅酒，硬要破壞洋蔥本來帶著點香甜爽口的美味，處理成酸得牙疼的發黑軟萎模樣，然後儲存在冰箱裡面再交給女兒解決，這到底有什麼意義？

幾個月前，一位每年都會找我出來見面的女性朋友，同樣也表現了熱心熱情的食物強迫症。

比自己略為年長的女性朋友Ｃ，大約是我母親的年紀，她因為信佛而長年茹素，所以只要見面了，必然就得訂一間素食餐廳，偏偏我又是個無肉不歡的人，總覺得無法吃飽，故而往往會在用餐之後去打打牙祭。

Ｃ阿姨為人熱心，自己練了氣功，人長得瘦高，但血壓也相對非常高，個人認為這並非來自於吃素的問題，而是她對於旁人不吃素，或者許多食物上的小細節過於挑剔，火氣一蹭老高，自然血壓也就降不下來了。

她對於食物有些偏執，要求一定得全素，多年前某一次我們到某間餐廳，剛吃了兩道菜，我正忙著填飽肚子，卻見Ｃ阿姨一口沒動，就讓人找了經理過來，說是油的味道「不對」，一定是用了動物油云云，然後對著我和那位經理，展開了「全素食物最健康」的演講，聽得我餓得更是胃疼……

最讓我懼怕的，其實是某位最婆媽的長輩，而且特別愛宣說大蒜的功效，喜歡偶爾送幾罐自己好意做的「零食」給大家。

這位長輩嗜吃大蒜，說是這東西含有治療感染以及其他疾病的偉大功效，於是三餐不離大蒜，隨身攜帶大蒜，那口中氣味四散，多數人就連同她講話都有所顧忌，必然避之幾尺。

最恐怖的在於：她所食用的大蒜不是綠色，就是藍色的。

大蒜含有豐富多樣的化合物，化合物彼此作用就會呈現不同的顏色，而她習慣把隨身吃的大蒜放在冰箱低溫儲藏，放個大半年來做「臘八蒜」，那種綠色的大蒜浸泡在米醋中，蒜胺酸酵素分解，有時產生藍色，有時呈現綠色，偏偏人吃了就滿嘴牙齒「藍綠紛陳」，只要一張開嘴，那真的相當恐怖。

有一回做惡夢，我見到那張變色的嘴出現眼前，後來幾個月只要見了大蒜，便腹中翻騰不已……

（代ROSY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