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2007/09/03 23:59:17瀏覽2991|回應9|推薦57 | |
這幾年,對於蓄著一頭長髮,我還是有一種自欺欺人的堅持。 大學開始,終於脫離痛苦的髮禁時期,我留起長髮,或綰起髮髻,或編成長辮,從鏡子裡面,時常以為會見到一張陌生的臉,待看清映岀的影像時,仍是吃了一驚。 當年那鏡子裡的女孩,有著狹長的雙眼、茫然的神情、有點塌的鼻梁,搭配著微厚的嘴唇,不怎麼好看,卻有一頭柔軟烏黑長及臀部的油亮青絲,我喜歡自己的模樣,每天都要變換不同的髮飾。 年輕時留著長髮,我知道怎麼把自己的頭髮收拾出最簡單好看的髻來。 梳妝盒中有幾支極具古意的黑檀木簪,加上銀釵或紫檀木髮插,還有雕刻漂亮的珊瑚簪,每一支都有著不同的造型,最喜歡一支鎏金蝴蝶的釵頭,刻著簡潔但韻味十足的線條,沒有添加流蘇或步搖,維持著簡單華貴的樣式。 把釵拿在手心,再把烏黑油亮的青絲往上一捲,再一捲,那髮便也盤成個鳳尾般的形狀,很喜歡這樣挑戰髮型的方式,這時候再將那釵輕輕用力,往髮上一插,簡單的髻便盤成了。 我喜歡用梳子將頭髮和髻挑得蓬鬆,再用些夾子固定,兩耳邊挑了些散髮出來,天生捲曲的頭髮終於服貼自然,隨性自然的髮髻完成了,也接近我想要保有古典氣息的想法。 每天睡前,我時常對著鏡子,隨意梳頭,或挑弄髮絲,瞧瞧是不是有白髮長出來。 鏡中的女子有一張浮腫的臉,本來就圓得很,弄個髻下來,臉更圓了,怕是更不符合這個時空的審美標準。 但我年輕時的頭髮真的好美,又長又黑,柔滑得跟冰絲兒似的。 曾經我有這樣一頭美麗又長及臀部的黑髮。 從小就夢想能留長髮,愛用髮簪把自己一頭油光水滑的青絲綰得牢牢的,而各式各樣的髮簪,也是我最鍾愛的飾品,我收藏了許多款式各異的髮飾,質地也不盡相同,金或銀的、木質的、鐵的、琉璃的、玉的、琥珀的……琳瑯滿目地裝了整整五盒,有親友送的,當然更多是自己購買的。 對長髮和髮簪的偏愛,大概是緣於以前聽過一個故事,古代的男女都留長髮,婚後同寢,男人與女人的頭髮,糾纏在一起,是為結髮。 這樣簡單的道理,卻讓愛做夢的我滋生出無窮的幻想,生命中若有那麼一個人,可以讓我安心同榻,結髮纏綿,這一生似乎也沒有太多遺憾;或許會出現某個人,那人會用手穿過我的黑髮,會用簪將我的青絲綰髻,那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情。 但在聽過「女人就是頭髮長,見識短。」這樣的說法後,我還能說什麼呢? 留長髮,似乎是爲了一種連自己都說不出理由的執著,毫無道理,就只是不想把它剪掉。 自從十八歲以後,我剪過四次短髮,每一次都是椎心之痛,痛的是自己曾經捨棄過那樣的幻想,或者還有些虛榮,最多的則是想要重新開始的心情,讓青絲重新長回原來的長度,就像是延續自己過往的期待。 也許女人總會漸漸地改變,今年流行俏麗短髮,明年傾向龐克風格,很多人把剪髮當成一種挑戰自己的樂趣,一次剪掉幾公分,下次再剪掉另外幾公分,或者因為一些莫名所以的念頭,於是萌生糟蹋自己長髮的打算,不過我總是堅持這樣的自己,無論剪短了再留長,「自己」還是想要保持爽朗又俐落的髮型,不論是綁起可笑的雙辮,還是綰起一頭長髮,不過幾個瞬間,我又開始斤斤計較起自己該如何處理這樣漸長的青絲。 還有無法回頭的年華。 可能是這樣的憂鬱,讓我開始不斷長出白髮,但歲月漸增,這樣的衰老是每個女人都無法抵抗的,於是我開始考慮著:自己是否該剪掉這樣的煩惱絲。 該剪多長呢?十公分?好像沒差別。卅公分?這樣纔算痛下決心。 不過,往往一動刀頭髮就長得快,或許不到年底,這一點長度又長回一半,如果說,一個女人一生頭髮的長度是注定的,那我不免擔心未來可能會面臨禿頭的危機。 夏天已經過去,這樣充滿憂愁的季節,我已經不確定最適合自己的長度,或者最能襯托自己的髮型,只是那顆明亮的心,可能再也尋覓不回了。 或許覺得不捨,可這長髮就是我的人生,沒有永遠變動不居的事物,也沒有永遠不會變的心情,至少曾經擁有那樣對於一頭青絲的遐想,便已足夠。 |
|
(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