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85度C的寵愛〉
隨時創造的寵愛,豈止是「幸福」兩字能形容?
天氣轉晴,孩子們的笑聲從對街的斑馬線衝了過來。
「老師,我……我告訴你一個喜事?」龍龍擠進廚房沒頭沒腦的說。
「喔,什麼事?你交到女朋友啦?」
我配合著沒頭沒腦的回應。習慣與孩子們無厘頭式對話,尚且可以編成一齣天馬行空的連續劇。
「我才不要女朋友……是我的功課全寫完了啦。」龍龍紅著臉快速的講完這個「喜事」。
「很好!點心給你吃三個小籠包,寫完評量玩半小時電腦,好不好?」
龍龍的小臉長得像小籠包一樣可愛,嫩嫩、黝黑的皮膚像是黑糖麵皮,組合起來猶似黑糖小籠包。
龍龍和錡錡原本有個漂亮的媽媽,在龍龍出生不到兩歲時,爸爸的事業走下坡。老闆收掉牛排館,爸爸的廚藝沒處發揮,開業更是不容易。假日全家出遊的好日子也因此結束,沒日沒夜在親戚的塑膠工廠裡工作。
錡錡姐姐長得很漂亮,長相不像爸爸豪邁中含著細緻的情感;像媽媽,姐弟兩人長得都像棄家出走的媽媽。
面對單親的孩子,我從不避諱談到母親或父親,畢竟一個孩子的出生是兩個大人的結果。總想在他們的心靈裡留下感恩,建立信心和快樂。
錡錡和龍龍在爸媽離婚時,都歸母親監護。直到有一天,四、五歲的錡錡打電話給爸爸,說肚子很餓,媽媽不在家出去玩了;爸爸才覺醒,兩個孩子單獨在媽媽家分一碗麵吃。
錡錡的記性很好,敘述著母親把房子賣了,身上很有錢,但是每天都出去玩,穿得很漂亮,只給她和弟弟留下泡麵和乾麵。
爸爸費了一番功夫、花了一筆錢,把姐弟兩人的監護權買回來。從此三人相依為命,爸爸抽空帶著姐弟在大自然中研究最愛的昆蟲和魚類。
三人坐在125的機車上,讓我好似看到水牛背上坐著兩隻白鷺鷥的悠然畫面。
課後,為了獎勵小三的龍龍寫功課又快又漂亮,牽著姐弟兩人走十五分鐘的路回家。
我故意發現「85度C」,駐足三分鐘。而龍龍就像小熊維尼無意間發現一山洞的蜂蜜一樣興奮;但隨即又喪氣的說:「爸爸說,零用錢是要買早餐的。」
「你最近很乖喔,想吃什麼?我買給你呀。」和小朋友處久了,練就了讀心術。
「不行,爸爸會罵。」錡錡堅守原則,雙眼仍盯著眼前的草莓蛋糕。
「瑾妍是三月底生日,我們提前慶祝如何?」
想找快樂嘛,可以隨手翻開一個理由。
姐弟兩人放心的選了蛋糕,但要求坐在店門口吃完再回家。原因是爸爸說不能花別人的錢。
爸爸的蔥抓餅攤位離蛋糕店不遠,姐弟不約而同拉起外套的帽子擋著小臉,以免被爸爸的千里眼發現;姐弟倆恬恬的享受失去已久的幸福。
天氣多變,夜晚轉涼了。三人在路口等綠燈,「啊!我忘了牽妳……」龍龍突然想起重大的事:「老師,我不會拋棄妳。」
龍龍抓著我的小妞妞指頭,走過斑馬線,頻頻嘟嘟嚷嚷:「馬路太短,馬路太短……」
2009/3/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