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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7/07/12 11:35:00瀏覽1711｜回應0｜推薦37 | |
是假戲真做，還是天生一對？ 李東恕領著紀庭雨，晨間慢跑，黃昏散步，夜裡漫遊，足跡踏遍西莒島的每個角落。他們到菜圃澳挖貝類採紫菜，上南風碼頭草地野餐。去坤坵沙灘挖沙蚌，退潮時涉水潮間帶，漫步夕陽下。到樂道澳菅芒山谷中尋幽探險、在田沃港腳踏藍眼淚，仰望北斗星。他們形影不離，朝夕相伴，讓人怎麼看，都覺得佳偶天成非常速配。 不論是著眼地方長期發展，或是穩固教育師資的私心，或純粹樂見才子佳人的圓滿，反正西莒全島都在合力協奏兩情繾綣一處綢繆的戀曲，只要有機會必定出力推波助瀾。他們倆海邊垂釣、騎單車環島、坐船出海繞航蛇島，賞神話之鳥，都是有心人瞬間調度直接升等最高待遇。 有時兩人上街吃飯，那更是貴賓級禮遇，吳達志說的很傳神：「青帆街上的店家，恨不得會彈吉他拉小提琴，不然肯定到桌邊來上幾首曲子，為莒光最佳情侶的感情溫度搧風點火。我們莒光人好像都在趕進度想辦喜事，這喜事要辦成了，就像能沖喜一樣，運勢否極泰來啊。」 他老婆徐米鳳的早餐店也是如此，店裡最佳座位的桌上，在七點半以前，都會擺著張『客人訂位』的牌子，直到他們出現後，牌子才會自動消失。 這就是李東恕心理預見的沒有最糟，只有更糟的狀態。 他心裡的罪惡感隨著時間膨脹，但真相與謊言卻已漸行漸遠，回不去了。 而紀庭雨雖然有些心虛不安，可卻也難掩內心忍不住的竊喜。她很享受有李東恕這個專屬導遊兼攝影師，來當護身符、擋箭牌，又像私人保鑣超級奶爸般的給予保護呵護。 在他面前，不用小心翼翼地說過去，毋須害怕牽絆的談未來，這是最無拘自在的時刻，從她國中父親走了之後，不曾有過。 他們不僅成了好友，而且還是盟友，紀庭雨稱之為敬恆兄妹同盟會，在餿主意讓莒光人入戲太深，導致萬全之策進退不得之後成立。私下場合他們的暗號是恕哥、雨妹，盟約是現在有福同享，以後有難同當。 可是，紀庭雨認定的同甘共苦默契，在李東恕的認知裡是不存在的，他心知肚明，這齣假鳳虛凰的戲若沒甚麼意外，未來終將獨力面對莒光鄉親的人情義理，而且在有福同享的此刻，他就已經嚐到各種『寶寶心裡悶，可是寶寶不能說』的苦頭。 好比中秋節的夜晚，他就被逼上台唱要命的情歌。 莒光鄉在西莒青帆港碼頭，舉辦同歡晚會，兩島軍民在月下海邊長堤上，熱鬧慶祝佳節，一齊賞月吃餅、摸彩抽獎看表演。 台灣請來的團體剛勁歌熱舞完，劉蘭英鄉長上台拿起麥克風就說：「剛才很多人跟我反映，說青帆港碼頭好像少了些甚麼似的，應該要設計一個讓人印象深刻，代表特色和精神又能吸引人的一座莒光地標。馬上有人就提議說，我們可以找多才多藝的紀庭雨老師幫忙。但我現在呢，要先請紀老師幫我另一個忙。」 劉鄉長停頓留白，好讓台下群眾鼓掌叫好，一時間，所有目光全掃向坐在場中的紀庭雨，身旁的李東恕覺得有些不妙，想閃卻被吳達志夫婦揪住。 「各位鄉親，我們以最熱烈的掌聲歡迎，李東恕校長和紀老師幫我們莒光鄉親，來個月下情歌對唱好不好？」 「好！」現場掌聲如雷，觀眾反應熱烈，氣氛嗨到最高點。 經不起鄉長和鄉親熱情的再三催請，大姑娘女人家的紀庭雨也只好順大家要求，她站起身來轉頭才發現，李東恕居然瑟縮在椅子上，臉色發青嘴唇發白，像不能呼吸似的猛揮手：「不行不行！當眾唱歌我肯定會出糗，我真的不行，達志……」 紀庭雨一陣錯愕慌亂中，吳達志回過神來，急忙起身求情：「唱歌不行！李校長對唱歌真的沒轍，大家不要為難他，各位拜託……」 群情依舊興奮激昂，期待的呼聲持續高漲，紀庭雨看著癱軟的李東恕，心理尷尬到最高點。這時徐米鳳跳了出來，她拉著吳達志出場，直接登台拿起麥克風：「新人怕見公婆，害羞得很。各位鄉親這樣好了，就讓我們夫妻倆代替他們為各位來首情歌對唱怎麼樣？我們同樣是郎才女貌、帥哥美女呀。」 徐米鳳說到這，擺出一付展露身材的俏皮姿勢，觀眾為之絕倒，掌聲噓聲齊叫囂。 「喂，無禮貌。恁某哪有材條，生三個嬰仔了後，身材看有法度像阮按捏嘸？」她假做暴氣的用台語說完，換作用國語時溫柔的說：「親愛的鄉親父老姊妹們，為了滿足大家呢，今天特別獻唱一首我們轟動全台灣，紅遍東南亞的成名曲–神鵰俠侶。」 她一說完馬上博得滿堂彩，台下軍民鼓掌大笑，合不攏嘴。 因為這是西莒人給他們倆取的外號，老公愛耍寶，人緣好又熱心，可是偏偏像瘟神一般，一沾上，甚麼事都常常搞成雞飛狗跳。老婆俠義心腸，性子急，反應快，聰明凌厲，但嘴巴跟個性一樣刁鑽，所以『神刁俠侶』，在莒光名不虛傳。 當九零年代對唱名曲的前奏一響起，紀庭雨便硬拉著手足無措而漲紅了臉的李東恕離開座位，一路緊緊地牽著他，穿出人群。這個親密的小舉動，才真的滿足了不少人，莒光人掌聲鼓譟一路歡送，尤其是他們的學生，此起彼落的喊著「在一起，在一起，……」 「對不起，連累妳了，我一定讓妳覺得很丟臉。」李東恕走在後面怨起自己。 「恕哥，還好你沒讓我上去唱，那可能會毀了他們對我的想像。」紀庭雨走到場外，放開手，回頭看看李東恕，然後逗著他說：「恕哥，叫你上台唱首歌，好像要你命一樣，莫非要跟真正的情人，你才能開口唱？。」 李東恕驚魂甫定，只回了一句：「哼，謝謝妳的幽默。」 紀庭雨本想讓他吹吹海風，恢復情緒，坐鎮會場的所長曹子明卻走過來提醒：「小雨，妳現在不帶他走，我看待會兒還有好戲看，他們再起鬨要東恕唱歌怎麼辦？」 紀庭雨傻笑著問：「子明哥，東恕哥是有唱歌恐懼症嗎？為什麼會這樣？」 「東恕，自己的糗事自己講。不然小雨，等有空，我說給妳聽。」 李東恕騎車載著紀庭雨回到學校，在那天月下唱歌的同樣地方，他告訴她一片空白的陳年往事。 當年李東恕讀師大時，課餘參加吉他社團，有一年學校舉辦成果發表。吉他社二十名成員密集排練民歌組曲，到上台那一天，領頭主唱的同學重感冒了。 李東恕在亂軍之中被拱上場代替主唱，在話劇社表演完換他們上台的那一刻，他彷彿瞬間也有了重感冒症狀–全身冒冷汗，肌肉僵硬，頭暈腦脹。 成員們背著吉他，台上站兩排，好似眾星拱月，李東恕一個人站在隊伍前面，他舞台中央站定，災難就此展開！ 緊張到忘了發抖的李東恕，領頭開場獨唱，第一句就把音調拉太高，他荒腔走板的像刮傷的唱片折磨著全場，四句一唱完，台上台下全部臉綠了，這樣突出的表現，讓隨後的組曲合唱再也無法突破。 他在投射燈聚焦下，猶如被照妖鏡一照，人就沒魂了一樣，昏眩的腦中只有那道光，其它一片空白。 最後在同情的掌聲中難堪收場，留給自己和吉他社員一段蒼白的回憶，從此再也不想在人前表演歌唱。 「我的遠房親戚曹操說得好：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曹子民在中秋節隔天碰到紀庭雨，聊完李東恕的男高音糗事，自己爆自己料的補上後續發展：「其實東恕對吉他、歌唱，心裡仍然是有熱情的，十年後，我們三個老同學又在家鄉湊一起，最重要的是我們都是搖滾迷，所以呢……」 曹子民有些怕羞似的，頓了一會：「其實這也不算秘密，閒暇時找有興趣的事做，娛樂自己嘛，五年前我們買樂器組樂隊，偶而有空就在我家樓頂練團，剛開始還挺勤的，那時教音樂的黃老師在，她彈電子琴還找樂譜教我們，但她調回台灣以後，她的位置只好湊合著讓我女兒代替，後來東恕升校長，我也調到南竿升主管，就越來越懶散，五年練不全五首歌，雄心壯志只剩下一張嘴而已，可惜。」 紀庭雨眼睛亮了起來，追問：「你女兒青穎嗎？那很棒啊。子明哥，你負責甚麼樂器？」 「黃老師當初有教青穎一些，現在也只有她比較有在練習。我啊？負責爵士鼓，達志負責彈低音吉他，東恕彈主音吉他，就這樣。」 「那誰負責主唱呢？」 「達志，他唱得不錯噢，老實說，我們知道東恕應該更有實力，但妳知道的，他怎麼說也不願意！」曹子明眼神飄忽，突然低下聲來：「說人人到，東恕過來了，小雨，妳先別跟他說這些，免得他怪我多嘴，他有時候個性還真是龜毛得很。」 「我知道。」紀庭雨摀住嘴笑。 女人的戰爭 〔林麗千里追敵〕 中秋節後的那個周末，李東恕他們一群人準備要到東莒度假，兩天一夜。 主要是紀庭雨來了兩個月還沒去過，東莒島的觀光景點要比西莒多，而且那裡有李東恕的老家。 吳達志一家五口，曹子明一家四口，加上他們母親吳老太太，人數不少，有老有小，徐米鳳和吳曉惠忙著行前張羅好一切，就等第二天禮拜六早上出發。 待續…… 遊子 胡雲 攝影：曹雲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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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連載小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