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是怡人的陽春三月，可是寒瑟的冬風不去，綿綿的春雨又不斷地淋漓著曾經和母親相繫的情感…

†寶貝

相較於父親19年前罹癌病世，母親算是得到我們全心的照顧。當時我們的孩子方才嗷嗷待哺，我還得顧慮婆家的想法，無法時時照顧父親，加上後來父親遠赴美國，臨終前只和我們說了短暫的越洋電話，徒留給我們奔喪的遺憾。

媽媽生病的這段日子，我雖然不能24小時陪伴著母親，但是每天去醫院陪她聊聊，心裡也算舒坦。記得第一次在醫院幫母親沐浴，她竟然感慨地對我說：『謝謝妳幫我洗澡，小時後我還用水潑妳。』……那是在我很小的時候，一個嚴寒的冬日下午母親幫我洗澡，因為我不喜歡水流到眼睛所以不肯低頭洗髮，母親氣得先是打了我，我還是不從，就索性舀了一桶冷水從我頭頂潑下去，想不到倔強的我還是不肯低頭，剛巧祖母來家裡目睹這一切，勸母親不要打我，說我的個性和父親一模一樣，要想想其他的辦法才行。當時我們住的是舊式的日式木房，狹長的房子前有庭院，後接廚房和後門，於是聰明的母親讓我躺在和室的木板上，只將頭露出來，下面再接個大水盆…就這樣我受到了公主級的禮遇，這可是兄姐弟們沒有的待遇呢！我笑著回答母親：『是我太頑固了，五個孩子只有我不從，換成是我也會生氣呀！妳開完刀不方便，幫妳洗澡是應該的嘛！』

母親病逝前二個星期，有一次全身疼痛不已，她用盡所有力氣跟我們說：『小時後家裡窮，五個孩子年齡又近，生活真的很辛苦。但是現在覺得很值得，你們都這麼孝順的照顧我，比起你們的爸爸，我真的幸福太多了…沒有遺憾了！』。大哥當時還開了玩笑說：『以前生活這麼苦，怎麼沒把小妹賣去當童養媳？』。媽媽又是感慨萬分地說：『我的孩子才不賣！幸好我有三個女兒現在這樣照顧我，不多不少剛剛好…』。的確，在自己身為人母後再回想童年的生活，才深刻體會到母親有多麼的偉大。

也許是婚後和母親相處的時間較少，母親過世後，經常觸景生情，和她共有的回憶於夜深人靜時旋迴不去，在在是那麼地清晰且深刻。倔強的我小時候總是在母親的棍下吃了不少苦頭，現在想起來卻變成了甘甜的回憶。說真的，如果每個孩子都像我這樣頑強不屈，在生活清苦雜事又多的情況下，母親真的很難為吧！

從小就自有主見的我，相對於聽話的兄姐，就不會是被寵愛的那一個。當一向不善用口語表達愛的母親，在我來美國後不只一次喊我『小寶貝』時，我在泛淚的幸福底下嗅到了母親改變的原由，當下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種溫潤心肺的感動。媽媽也跟我說二姐是她最貼心最NICE的『HONEY BABY』，大哥不解地問母親怎麼說話變這麼噁心？媽媽回答：『我現在不說，怕以後沒機會說了！你不要吃醋嘛，你是我的大大寶貝唷！』

…是的！我們全是妳的寶貝，妳含辛茹苦養育長大的孩子，無論年紀多大，永遠都會是妳心中最最親愛的寶貝。

註記：花花草草是除了我們之外，媽媽最心愛的寶貝們，總在暖春盛夏時節爭妍鬥豔，看著這些照片也是懷念母親的另一種思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