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闆娘和她的丈夫解釋的時間中，我又想起昨天的景象。

昨天晚上，我從餐館睡鋪清醒後怎麼樣也睡不著，我走下樓打算找一杯熱牛奶喝下去時，我發現窗外的人影幢幢，我本身不是個好奇的人，所以也就沒甚麼注意。可能是驚動了他們夫婦吧，他們睡眼惺忪地走下樓梯，這裡只有一層樓，他們泡了一杯溫暖的飲料，放在我的桌上。我問起外面的情況時，他們還不可置信地回問。

「那是篝火阿。」

我開始想像靠近河邊的營火，在黑夜的籠罩下緩緩燃燒著。

「每天晚上都會燃燒嗎?」

「那裏的世界沒有篝火嗎?」

「情人節吧會有吧。」

「我們這裡不只有情人節會燃燒，每天晚上都會有篝火。」

「為什麼啊?」

他們夫婦思考這個問題一會兒，好像很難對篝火下定義。

「你去看看吧，但是千萬不要太靠近河邊。」

我披上來這裡時穿在身上的黃色風衣，把門把轉了轉，首當其衝的就是如冬天的室內外溫差，讓我打了個哆所。我跟上一位前往河邊的居民，看著她的頭髮和背影。好像鬼，前往河邊的人眼睛直直看著遠方那道火焰，腳步沒有猶豫，也不互相交談，所以儘管我心中有很多疑問，也沒有白目出聲打破這如同禁忌的靜音。

結果，我差點掉進河裡。篝火與想像中的差距太遠，那樣的大小頂多只是火堆罷了，遠不是架起兩三層樓的營火大小，所以旁邊的人已經停了下來，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繼續前進，左腳就踏進冰冰冷冷河水中。

我重新站起來，認識我四周的景物。這裡好像聚集很多人了，但是沒有燈光之下，我無法確定有多少人站在河邊，最靠近河的人好像就是我，我緩緩後退而其他人好像沒有注意到我的失態，每個人專注地盯著火焰，唯一被遺棄在這無可言喻的怪異外的我，也只好跟著他們看著火焰。

火焰好奇怪喔，那火竟然是連在一起的，他們的心連在一起，不像現實中有火花有火舌，那反倒是出現在動畫影片中的景象，而且製作的非常劣質。我突然感到有一點慌張，因為來到這裡之後我沒有任何準備，反倒是像睡著般的樣子，一醒來，不，一回過神來就已經在這裡了。我那個時候發現我站在大街中央，像一個迷路的鄉下人，我往四周看了看，然後就被老闆娘帶進我的住所了。

一切都是莫名其妙的開始。

有人說話了「各位，要開始了。」是一位年輕力壯的中年男人。他刮乾淨的下巴，留著一個俐落的短頭髮。看你來非常理智，而且感覺很容易親近，他看著大家，並走進火堆。

「花盛開綻放，在平常的那長坂兩旁，好多好多的人從花瓣上面走過

「濛濛之中，好像感覺到她的呼吸聲，那麼的混亂

「不知道為甚麼，臉淚與血滴落在木頭走道上是那麼的美麗

「啊啊阿啊啊──泣不成聲

「好像沙塵暴一般，非常的祥和但混亂不清

「她又重新睜開眼睛了

我聽見這些聲音從人群中發出來，但我分不出來從哪裡，有些句子是很多人一起講，有些是一個人單獨講，像遺忘於對話中的喃喃自語。

「推開他的手後，我便跑到家中，想要聽取她的聲音

「又是熟悉的場景，那些與血與淚混和霧氣擋住我視線的去路

「社交網站?你沒有在用嗎?難以置信…

「把我那個鵝毛枕頭拿來，我要先睡一下，如果我還醒的來，那老地方再相見

我在途中醒來幾次，這些話就像是夢裡的意識流，睡著的時候非常清晰，但是一到清醒時分就已經模糊不清了。我看見其他人也在恍恍惚惚的狀態，心想這情景是否就是集體吸毒…

混沌的時間一直過去，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甚麼，甚至沒有任何印象，從聽見那男人的聲音那一刻開始關注他的長相，就已經掉進夢中的意識流。我懷疑那個男人就是主謀，想在下次醒來的時候就去詢問那個男人，但是每每一醒來就忘的一乾二淨，清醒與夢一直交叉著，那就像清晨醒來後，被五分鐘響一次的鬧鐘反覆吵醒，醒來在床上，又沉沉睡去到近向醫院的場景，又一次清醒，又進到被灰色沙塵暴包圍的城市陽台上，又一次清醒，又發現自己身在布拉姆斯的交響樂中，自己是一位穿著體面的觀眾。

「可以不要吸菸嗎?」旁邊的人說

我一驚，發現自己竟然在音樂廳裡抽菸，我急急忙忙往前面桌子上的煙灰缸捻熄菸，然後面帶抱歉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布拉姆斯的4號交響曲演奏的非常流順，很容易使人陶醉於中，我欣賞那樂聲裡的和諧，覺得這時刻的美好。

鬧鐘的聲音從新讓我清醒，我腦中憤怒的情緒頓時爆發，憤恨恨地重新蓋上棉被，想要再次入睡。但是鬧鐘的聲音一直響，讓我久久不能入睡，我剛剛不是已經按掉了嘛!為什麼它還在響?我遮耳朵不想要聽，但是鬧鐘本來就是叫人起床的工具，怎能讓人好好入睡呢?我想通了這個道理，馬上翻開棉被起身關鬧鐘，天氣好像很暖和，雙腳沒有感到冬天般的寒冷。

我從夢中醒來。

呈現在我眼前的景物簡直匪夷所思。不，在夢裡只能相信那是真實的，夢的本身就是讓思路隨著畫面跳躍，實際上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我躺在濕軟的泥土上面，而且我可以正常的思考，至少代表我是清醒的。咦?這樣就代表我真的醒了?。四周黯淡無光，在我的眼前有一處溝火，那團火堆沉默燃燒，好像油畫，火焰像是墨水一樣貼平在視線中，四周無聲。

我想要發出聲音，不管是「呼」還是「啊」，一段旋律「綠柚子」還是「給愛麗絲」都好，不過我最終哼出的是「Sayonara Memories」不過誰是Sayonara?

「這是甚麼歌啊?」老闆娘問，她的手停在我的肩膀，我好像是被溫柔地搖醒的，連醒來都沒有注意，比起那個鬧鐘，我寧願花錢買一位老闆娘。

「Sayonara Memories」我說「不過我忘記是誰唱的。」

「我知道Memories，但是我不知道甚麼Sayonara。」老闆娘說，老闆好像出去了，只留下空無一人餐館的老闆娘與一位做夢做到犯傻的客人，老闆與老闆娘的照片掛在流理台的牆上，這樣每天都可以看見了吧。

一位女生走進來，由於太突然了，由打開門之後的景象來看，我只看見一個飄逸的長髮留在門邊，我的視線重新追到那個漂亮長髮的主人身上。她好像是來拿布告板的，只是直接走到大餐桌旁。

「那是日文的『再見』吧，Sayonara。」那個女生說，她與那個老闆娘示意，然後對著老闆娘說。」

「喔Sayonara啊，我想起來了。」

「妳會寫嗎?」

「不，不會，我只是剛好聯想到這個發音，突然覺得與日文非常合適。」

我覺得很可惜，因為用日文寫在白紙上面的Sayonara應該很好看，我是這樣覺得，由衷地感到惋惜。

「在那個世界的Sayonara也是這樣念的嗎?」

「兩者很相近。」

「你是從那個世界來到這裡的吧。」

「沒錯，我還搞不太懂狀況。」

「我記得，在這裡我東邊走150步可以到一位科學家的房子，說不定你可以從那裏知道甚麼喔。」女孩嫣然一笑，那個感覺好像在新幹線車頂上面頂著風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