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木屋裡面走出來，霎時我以為天地會風雲驟變，結果這個世界還是好好的。男子也跟著我一起走出來，隨手帶上身後的木門。「你還好吧。」

「不太確定，但是有一些東西逐漸明瞭了。」

「你想到了甚麼。」

「隱喻。關於隱喻的部分。」我想男子應該聽不太懂，但是跟著我走就對了。

霎時原本應該出現在河邊的景象消失了，汩汩流動的河水也被新土填平，上面冒著一株一株新葉嫩芽。我感受到新土上面的濕氣，下面應該還有河水流動，只是被泥土蓋住了。

我走在男子的前面，這樣他看不見我的臉，我也看不見他的臉。走了一段路，途中只有我們的腳步聲，我們並沒有交談任何話語，不是沒辦法講，就像上台比賽前不該會任何話語一樣沉默。

「其實，你對我的出現甚麼也不明白吧。」我對男子說。

「沒錯，我不知道篝火、河水、對面的隱喻對你有甚麼意義，我只是就我個人的猜測做討論而已。」

「我把你誤會為解答了。」

男子笑了笑，雖然我看不見他，但是在短暫的沉默之中他一定苦笑了一下。「那你徹底的誤會了喔。」

「我知道解答是如何了，那就是回到『原本的世界』。」

「為什麼?這就像三流故事的結局一樣啊，你只是回去了，但是發生在這裡的事又算甚麼呢。」

「我不知道為什麼『回去』才是正解。但是消失的日出、消失的姊姊、消失的河水，之中應該有關聯，其關聯應該就是『那裏』。」

男子停下來了，天氣終於生變，變的混亂不堪，變得複雜，風景也變了，山峰變成我以前熟悉的白雪覆蓋，上面的稜角與天空的相互纏繞在一起，我覺得那個山峰沒有指責任何人，不管是我還是男子，感覺還有一點溼氣的新土讓煞那間變成荒漠，四周黑漆漆一片，荒漠起起伏伏的土壤也黑漆漆的，感覺像從地底長出來。但是即使如此，男子依然用很輕和的語氣說到。你說，你不屬於這裡?

我說，不是，這裡就是我的一部份，不管甚麼平行世界的理論，我出現在這裡和我出現在另一端是一樣的道理，既然那的肉體裏屬於我，那這裡的肉體應該也是。我向前跨了一小步。你看，現在還是我，但是前一秒鐘也是我，我並沒有變，在這裡的我和在那裏的我是同一個人，沒有真假的問題，只是觀念上的差異罷了。

你說，你覺得，這個世界代表甚麼，既然世界是你，用理論不能解釋嗎?為什麼一直談到社交網站。

我說，在Memories的時候，已經出現短暫的一次社交網站。在我的那個世界，有人說，社交網站根本使人疏離，類似這種泛論，這裡所沒有的，就是社交網站，就是城市上方的烏雲，就是音樂廳，就是菸斗，還有粗聲提醒他人犯錯的人。

你說，你有辦法得出為何會有這些因素出現在這個世界嗎?

我說，這是邏輯悖論，就像自己想出大腦思考的極限一樣。

他像是放棄一樣閉上眼睛。

我驚醒。

當時，我跑向河水的位置。

然後原本已經成為荒漠的河川湧起巨大浪花。

把我，和他，和房子，和這個沒有日出的世界，衝進我腦中的最深處。

我的妻子悠悠轉醒，用睡眼惺忪的眼睛看著我。她的樣子讓我想起長坂坡的櫻花樹。

我親了她，然後匆匆站起來，把電腦上面的數字重新更改過一次。連接到妻子身上的CPU開始嗡嗡響，她看著碩大的機器，用她修長漂亮的手玩弄著電線。

「我又夢到我死了。」妻子說，不過我沒有很在意，因為她現在活著。

我停下手上的動作，然後靠近她重新親她一次。

「妳現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嗎?」我對著她笑道。

「你知道嗎，我剛剛想起很多事情喔，包括我的姊姊。」

可以說來聽聽嗎?

她嫣然一笑「她現在住在很遠很遠的地方，不過，我可以跟你講。」

我很開心，然後走到窗戶旁邊，打開窗簾，我們的陽台沒有暴風雨。

天氣晴朗的好像要讓人融化，我看見河濱公園的天空有幾個風箏。

「這裡和很遠很遠的地方很不一樣吧。」我說。

「沒錯，這裡沒有隨時把人吞噬的河水，終日暴風雨的天氣，還有灰濛濛的擁擠城市。」

電腦上面出現一則訊息，上面顯示一則通知。回應了妳的留言。

「不過，那些都是很久以前的回憶了，那座小島現在已經沉沒了吧，那裏根本就是另外一個世界。」

「妳現在覺得幸福嗎?」

「除了偶爾夢見自己死了，活著非常幸福喔。」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