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朱夢霞和長壽姐弟回到店裡，秀秀和康泰正在煮麵下水餃，招呼客人。
客人甲說：「老闆，20個水餃，酸辣湯，我老婆要一碗什錦麵。」
邱康泰說：「好的，馬上來。」
朱秀秀問：「長壽，老師幫你輔導功課，你有沒有認真聽課？」
朱長壽說：「有啦！嘉宜老師說姐姐很會唱歌，要免費教她唱歌。」
朱秀秀不悅地說：「女孩子家學什麼唱歌？去洗手，過來幫忙煮麵。」
朱夢雲低著頭，去水槽洗手，心裡悶著，繃著一張瓜子臉。
邱康泰緩頰說：「唱歌不是壞事，老師願意教，妳就讓夢雲去學。」
朱秀秀說：「店裡都快忙不過來，我哪能讓她閒著？」
邱康泰說：「我看還好吧？除了用餐時段，平常也沒多少客人上門，她想學妳就讓她去。」
朱秀秀說：「老邱，你就是這樣，老是跟我唱反調，孩子不能這樣寵的。」
邱康泰說：「尊重孩子的想法，不等於寵孩子，何況他們年紀漸長，慢慢地會有他們自己的想法。」
朱秀秀：「好吧，看在你幫夢雲說情，我同意讓她去學，但是回來她還是要幫忙做家事。」
邱康泰說：「夢雲不是一直在幫妳做家事？也沒有哪回妳叫不動的，不是嗎？」
朱夢雲聽著，轉憂為喜，臉上閃過一絲笑容。

曙光裡，許延平教練帶著球隊在沙灘上耐力跑。
朱長壽說：「到底要跑多遠啊？」
林明智說：「教練說繞著海灘來回跑一圈。」
朱長壽說：「來回跑一圈？媽呀！這樣都可以跑進台東市區了。」
許延平轉過身來倒著跑。
許延平說：「朱長壽，你在嘀咕什麼？兩腿抬起來，腳步不要拖在地上。」
朱長壽發現摸魚被注意，趕緊打起精神抬高腳步。球隊跑回起點，每個球員都汗流浹背。球員在大樹蔭下，洗頭洗臉沖涼。
長壽和明智兩個坐在石椅上納涼，長壽拉著腰間衣服說：「最近我瘦了很多，我家裡那個老邱超狠的，他按照教練給的食譜，不許我吃這個吃那個，害我每天都沒吃飽過。」
林明智說：「老邱也是為你好，教練交代你要減肥，老邱是不想你被踢出球隊，你就別抱怨了。」
朱長壽說：「其實，我比較喜歡畫畫，尤其是日本漫畫，將來我想當漫畫家，不像你只喜歡打棒球。」
林明智說：「打棒球才好呢，二郭一莊，他們都在日本打職棒，成了明星。」
許延平說：「寒假快到了，寒假裡我們要密集特訓，下學期開學後，我們要和大武國小隊進行友誼賽，大家要拿出平時訓練的實力出來。」

聽到教練宣佈寒假集訓，多數球員哀聲嘆氣。
朱長壽說：「你看吧？現在連寒假都泡湯了，哪兒也不能去。」
林明智說：「這樣才好啊！寒假我就不用一直待在店裡，被我阿爸，呼來喚去。」
許延平說：「如果順利打贏和大武的這場友誼賽，我打算在這裡舉辦營火晚會。」
球員們稍感欣慰。
球員甲說：「教練，打贏比賽，你要請大家吃麥當勞。」
許延平說：「麥當勞算什麼？營火晚會裡我會準備烤肉、零食和飲料，讓各位好好享受。」
球員們歡呼雀躍：「耶！教練英明！」

林明智剛回到機車店裡，天福正蹲在地上修機車。
林天福抬起頭說：「學校不是快要期末考了？你還不去讀書？」
林明智說：「阿爸，好啦！你讓我先休息一下。」
林天福說：「我可醜話講在前面喔！這回你再考出十幾二十分，你就別想再打棒球，到時候教練幫你求情也沒有用！。」
林明智說：「好啦！我知道了啦！」
鄒春妹說：「阿智，你最好把你爸的話放在心上，他可是很認真的。」
林明智說：「我知道了啦！」
一旁寫作業的明耀和美蓮，兩人心照不宣。
鄒春妹說：「去洗手洗臉，午餐已經弄好了。」
林明智心情沉重，往浴室去。明智站在鏡子前面，看著自己。
林明智自言自語說：「林明智，再考不好，你就不能打棒球了！」

余大志西裝店文寶房間，林明智和余文寶在一起讀書。
林明智說：「文寶，這題數學怎麼解啊？」
余文寶說：「這題啊！不難啊，直接代公式去算，首項加末項乘以項數再除以2，就跟梯形面積公式一樣啊！」
林明智心虛地說：「我沒背這些公式，所以不會解題。」
余文寶說：「一些基本的運算公式都要背起來活用，這樣解題才會方便。」
林明智說：「我阿爸跟我下了通牒，說我再考不好，就不讓我打棒球。」
余文寶說：「那你就花些心思在課本上，不要考得太差，你爸就不會為難你。」
林明智說：「我阿爸和你爸怎麼天高地矮，態度差那麼多？你爸都不會對你這樣。」
余文寶說：「我爸當然不會這樣對我，我在學校的課業從來沒讓他操心過。這幾天我陪你考前複習，你真的要拿出好一些的成績來，否則很難說服你爸。」
林明智說：「唉！我也只能這樣。」

六年級教室裡，王芷蘭老師正在發期末數學考卷：「朱長壽，40分。」
全班一時鴉雀無聲，同學們剛開始覺得不可思議，不久爆出如雷掌聲。朱長壽自座位上走出來，他心裡覺得得意，臉上卻是害羞地微笑著。

王芷蘭嘉許說：「長壽進步很多喔！還有一個同學進步更多，林明智，62分。」林明智聽到這分數，高興地自座位上彈起來，來到講台前接過考卷，盯著考卷傻笑。
同學甲說：「哇塞！明智搭火箭衝上來。」
胡麗卿說：「真的假的？林明智竟然及格耶！太陽打西邊出來囉…」
同學們交頭接耳，私下議論紛紛。
王芷蘭說：「林明智終於考出及格分數，這說明只要肯用心，就會有進步，老師期待他能再接再勵，迎頭趕上來。」
余文寶說：「明智，恭喜你，不用再被罰站。」
徐婉靜說：「真是頭條大新聞，罰站王子竟然考及格…」
林明智說：「文寶，謝謝你陪著我考前複習。」
王芷蘭說：「明智有明顯進步，當然不會被我罰站。長壽這回同樣免罰。」
全班同學都笑鬧著，為明智喝采。
徐婉靜說：「林明智，以後你再考及格，我們就不能叫你罰站王子了…」
同學甲說：「是啊！可是這樣要幫你重新取綽號，還真困難嘞！」
林明智被糗得滿臉通紅。

林天福翻著手裡一疊考卷，每一科都六、七十分。
林天福雙手顫抖說：「阿志，考試時你沒偷看別人喔？」
林明智說：「阿爸，每科都有老師監考，誰敢作弊啊！？」
鄒春妹說：「你要相信兒子，福仔。」
林天福欣慰地說：「阿爸對你沒有很高的要求，你只要能考及格，我就心滿意足了。你去洗手洗臉，待會兒吃晚餐。老婆，我出去一下，等我回來開飯。」
鄒春妹說：「阿智，你爸今天過生日，我準備了豬腳麵線。你每一科都考及格，我猜你爸是去買蛋糕，他知道你們兄妹喜歡吃蛋糕。」
林明耀高興說：「耶！今晚有蛋糕呢！卯死呀！」

余大志的一部老爺機車拋錨，牽去找天福修理。
林天福說：「大志，你這部二行程老爺機車，不值得再花錢修理，乾脆換一部新車。」
天福蹲下來，檢查機車。      
余大志說：「這部機車是結婚時，我老婆買給我的嫁妝，真要報廢還是會有些捨不得。」
林天福感嘆地說：「大志，你真好命，孩子一個個都很聽話懂事，書讀得不錯，我那兩個兒子調皮不愛唸書，經常被老師處罰，讓我時常頭殼抱著燒！」
余大志說：「福仔，你要是懂得自己的孩子的長處，就不會整天眼睛看到的都是別人家的孩子好。改天跟我一起去學校，看棒球比賽。我兒子文寶說你家阿智是隊裡的強打，教練很疼愛阿智。」
林天福說：「我寧可阿智是因為功課好，被老師疼愛，書讀不來，又沒有一技之長，棒球打得好有什麼用？」
余大志說：「我不想說你的想法老古板，可是你的確小看阿智了，我反而覺得阿智比文寶機靈，將來的成就可能遠超過文寶。」
林天福說：「你別安慰我了，我家阿智是什麼材料，我這個當老爸的還會不清楚？你這部機車，我還得找零件，如果真的找不到零件更換，恐怕你得換一部新車。」
余大志說：「就這樣吧？能修理就修，不能修就淘汰換新車。」
林天福說：「有沒有零件更換，這兩天就知道了。」

太麻里國小操場上，舉辦太麻里和大武兩支國小棒球隊，余、林、邱三家家長都放下店裡生意，到場觀看。三家孩子文堂、文雅、文馨、和明耀、美蓮、夢霞也在場邊為哥哥們加油。現場各界嘉賓蒞臨，聲勢浩大。
第一局上半，客隊大武抓住地主隊投手控球不穩，接連三棒揮出安打，先馳得點攻下一分。許延平喊暫停，走上投手丘，和投手講話。
許延平說：「明德，接下來的四、五棒都是強打，你先穩住，小心應對，下墜球儘量壓低，走好球帶邊緣，別擔心四壞球！」
陳明德說：「是，教練！」第四棒打者擊出一壘方向平飛球，一壘手林明智飛身跳起抓下這支球，並自踩壘包，封殺已離壘跑者，再快傳二壘手，封殺離壘跑者。瞬間完成三殺演出，令現場數百位觀眾一時看得瞠目結舌，待二壘審裁判做出「出局」動作，觀眾爆出如雷掌聲。
邱康泰說：「這記三殺守備，太精彩了，絕對有職棒的水準！」
余大志拍著天福肩膀說：「天福，我就說嘛！你家阿智是一員虎將！」
天福看著兒子如此精彩的守備，臉上閃過一絲笑容。投手陳明德上前和林明智握手，相互拍肩膀。
陳明德說：「阿智，謝謝你及時抓下那記飛球！」
林明智說：「穩下來，阿德，我們要開始反攻了。」
第一棒余文寶擊出滾地安打，站上一壘壘包。二棒朱長壽連三次揮棒都落空，被三振出局，垮著臉下場，被教練叫到一旁。
許延平：「長壽，我跟你講過多少次，不是每一記球都能打，先判斷球是不是進到好球帶，是好球才出棒。還有，既然要出棒打擊，就不能稍有遲疑…」
朱長壽被教練訓得低垂著頭，臉頰火紅。第三棒投手陳明德，擊出右外野高飛球遭接殺，一壘上的余文寶趁機盜上二壘。
許延平說：「阿智，挑好球才揮棒，不要急著出棒，這局我們有得分機會。」
林明智說：「是，教練。」
林明智上場，對方投手接連以三記偏高、偏低球來釣他，明智冷靜選球都沒出棒。第四球明智還是沒揮棒，是個進好球帶的下墜變化球。第五球投出來，林明智看著球路。
林明智心想：「來吧！我就是要抓你這記直球！」
「況啷」清徹的聲音之後，球飛向右外野，越過右野手，直奔前壘打牆，在距離牆面前幾公尺落地，彈飛出牆外。全場觀眾全都看傻眼。林明智瀟灑地丟出棒子，高舉雙手以英雄式的姿態跑壘。主審做出「三壘安打」手勢，明智跑到三壘停下來，拉一拉褲管。

邱康泰問：「這球都彈出全壘打牆，為什麼不算全壘打啊？」
余大志說：「球在全壘打牆前就落地，彈跳出牆外，按照慣例是三壘安打，主審判得沒錯啦！」
第五棒打者，擊出內野滾地球，被封殺在一壘前，結束這半局攻勢。
觀眾席上，大王國中教練顏志輝望著三壘壘包上的林明智。
顏志輝說：「這個第四棒攻守俱佳，可惜獨木難撐大樑，今年即將要成立的青少棒隊，這小夥子可不能讓他被大武國中給挖走…。」

五局上，大麻里隊以四比三暫時領先大武隊。投手陳明德再度出現控球不穩，接連讓對方擊出兩支安打，分站一三壘。
許教練喊暫停，再度走上投手丘。
許延平：「明德，你投球的速度變慢了，該下場休息。」
陳明德脫帽，向教練和來賓行禮，離開投手丘。教練向球員休息室招手，比出球衣背號。後援投手謝勝發來到投手丘前。
許延平說：「接下來的8、9兩棒，先處理掉，不要怕投好球，他們打得出去就給他們打。」
謝勝發說：「是，教練。」
第8棒被三振，第9棒內野高飛球被接殺，地主隊壓力解除大半。
打擊輪回第一棒，擊出一記左外野見高不見遠的飛球，外野手朱長壽小跑幾步，張開手套，眼看十拿九穩，球竟然從手套裡滑出來，長壽整個人愣在原地，三壘跑者趁機盜回本壘，一壘跑者盜上二壘，長壽竟然沒把球撿起來回傳本壘，只是盯著手套左翻又看。觀眾席上隨即傳出叫罵聲。
觀眾甲吼叫：「那個外野手在幹什麼啊？漏接球還恍神愣在原地！」
觀眾乙吼叫：「教練，把那個肉腳外野手換下來啦！」
許延平教練三度喊暫停，他走過去關切。
許延平說：「長壽，你是怎麼搞的？這記高飛球竟然會漏接？」
朱長壽說：「對不起，教練，我不是故意的，手套有破洞。」
長壽出示手套，果然手頭上的綁繩斷掉，手套出現一個缺口。延平立即向球員休息室揮手，球童林明耀送來一只球套。延平走向本壘區，向主審反應。兩人溝通幾句後，主審比出手勢，記錄版上「失誤」記載跟著被塗銷。
余大志說：「這球不算漏接，主審更正記錄了！」
邱康泰說：「我就說嘛！長壽怎麼可能漏接這記高飛球！是他手上的那只手套有問題。」
觀眾看見朱長壽換手套的情景，叫罵聲很快就停止了。接下來的第二棒，先是投手一記暴投，讓二壘跑者順利登上三壘。打者接著打出一記同方向的高飛犧牲打，被長壽接住，回傳本壘，但三壘上的跑者已搶回本壘。這半局結束，客隊後來居上，反倒領先一分。
最後半局，地主隊前兩棒都無功而返，雖然第4棒林明智擊出二壘安打，但後續的第5棒擊出內野滾地球遭封殺，地主隊以一分飲恨，小球員們難過地流下眼淚。
觀眾丙說：「要不是那記要命的漏接，這場球賽不該輸掉的。」
觀眾丁說：「他們才訓練半年，就能和大武隊打出這樣的成績，已經很難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