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文恪先生尚未科舉及第時，借住在一棟空宅。有人說這棟空宅經常發生怪異，董先生不相信。當晚，董先生點亮燈籠靜靜等待。到了三更，庭院突然吹起一陣慘澹寒慄的陰風，大門無人自開，隨後有幾個看起來像人又不像人的東西推擠著進來。他們看見董先生，都驚駭的大呼：「這間屋子有鬼！」馬上狼狽的奔向大門。董先生握著木棒追趕，他們又相互警告：「鬼追來了，大家快逃命啊！」紛紛跳上圍牆，倐地消失不見。

董先生事後常常提到這件事，自嘲說：「真搞不懂，我明明是人，為何稱我為鬼？」門生賈漢跟隨董先生研習經書，他見董先生掛念此事，便舉《太平廣記》唐代名將哥舒翰的故事，故事說「野叉（面目猙獰的野人，全身長毛，嗜吃人肉）想吃掉哥舒翰愛妾的屍體，當時哥舒翰正睡在屍體旁邊，野叉相互說：『有貴人在這裡，怎麼辦？』哥舒翰驚醒，他想：野叉呼我作貴人，既是貴人，牠們一定怕我，於是跳起來攻擊，野叉見狀紛紛逃散。」

賈漢說：「“貴”音近“鬼”，他們受驚，急呼老師“貴人”，也許是老師聽不仔細，將“貴人”誤聽成“鬼”也說不定。」董先生微笑說：「大概是這樣吧！」（阿Q白話改寫）

引自：紀曉嵐《閱微草堂筆記。灤陽消夏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