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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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03/31 23:50:32瀏覽3634｜回應1｜推薦8 | |
| 深夜十一點抵達北京飯店，他們已經在二樓燈影流金的沙發角落等著。我從十一月底的風衣口袋抽出皮手套，揮手兩下致個意，便順勢坐下。「他就是我跟您提了很多次的王先生。」我的日本朋友熱絡介紹時，只見這位看來年紀不到卅歲，身材壯碩，穿著Kenzo外套的小伙子若有所思的打量我十幾秒，然後點頭哼了聲「嗯，人還挺不做作的，」「好吧！咱們哪兒聊呢？去沐足吧！」 午夜奔跑在長安大街的BMW，車上連同司機的前座，是兩名精悍的保鏢。他的車與十幾部雙B、奧迪四環，旋即併列在北京最著名的沐足會所前。我們三人足足談了一個半小時，在貴賓房內的精油香氛、花瓣熱水，與老師傅熟稔手技的伺候下，精神愈談愈好！他透過日本朋友找我，主要是因為他打算做幾部中日跨國合作的電視紀錄片，以消弭當時因為小泉參拜靖國神社，所引發的中日緊張關係。「今晚我約了外交部副部和日本大使一起吃飯，他們都肯拿錢支持。你說的這個從佛教空海大師的紀錄片角度，來聯繫中日文化情感的構想，挺有意思的！」直到離開前，他才投給我今晚第一個放鬆與誠懇的微笑！ 和這位名叫「李想」的年輕人第一次認識的場景，至今令我難忘！他是我認識的第一位所謂的「太孫黨」。他從小在日本長大，父親是五０年代中國第一批外派到日本，參與中日石油合作與開發的菁英，祖父是知名黨員幹部。流利的中、英、日文之外，他此刻是一家中港日三地、年營業額數億的石油進出口公司總裁。 來回兩岸採訪十多年、也堪稱閱人無數的我，沒嗅到「賺錢味兒」，只聽見這位優秀年輕人胸壑裡一堆讓人詫異的「理想」，以及他正在付諸實踐的行動。至於他為何願意跟我聊？朋友事後說：「想拍他們馬屁的人滿坑滿谷，他們看多了，瞧人第一眼如同面試」「你沒有刻意恭敬謙卑的向他握手，是他對你看得上眼、感覺能談上幾句的關鍵原因呢！」 縮影著政經權力的北京，自古以來始終籠罩著讓人神秘難測「相府如潭、侯門似海」的奇妙氛圍。北京一切可用錢買到、或堆砌得出的奢華，都是「沙拉前菜」；唯有屬於此間少數人獨享的「人脈奢華」，才是真正可遇不可求的「絕品」。也只有那些已近中壯年、在不同事業領域正陸續接位接班的「太子黨」，或者那些從小就有機會放洋海外、此刻深具國際視野的「太孫黨」，他們才得以每天經手、吞吐著海量的人脈，並且在人海中呼風喚雨、無盡捕取。 這些人脈明著的，便能轉換成中央地方的政治統御或經濟發展的主事者，主宰著區域的規劃前景；暗著的，則是國營事業或特定商業領域的經營者，掌握著所有特許、批文或份額。特別是在中國進出口所有行業與國際接軌的此刻，這些都是瞬間足以轉換成鈔票，而且有時不用費力經營，只要轉賣給他人批文或額度就可以進帳。 每回與這些「太孫黨」聊天時，總會詫異的發現：我們在北京多年積累的「關鍵人脈」，說來說去他們幾乎沒有不認識的！不是祖執輩或父執輩各家經常往來，就是他們的兒女、孫子與他們都相善。這個高層人脈網絡如此橫跨產、官、學界令人瞠目結舌，乃至媒體、影劇、藝術文化圈也是縱橫交錯；他們有些甚至涉及跨國政治派閥體系，在國際領袖級互訪場合同桌舉杯。我在北京多年的關係，在他們輕而易舉的口中，簡直如同茫茫人海的「浮游生物」等級！根本未曾真正探入深水。 另外一位在QFII政策開放時，各大國際銀行在北京都要私下拜會取經的「Sean」才廿八歲。他告訴我，若有任何人敢宣稱他在北京的人脈關係好，不妨考他幾個「吃飯場合」----倘若在北京，連「長安俱樂部、京城俱樂部、美洲俱樂部、中國會」四大俱樂部，都沒聽說或走進去過；或者，「人民大會堂的國宴、中國美術館的國際展開幕、國際時尚品牌的旗艦發表展」三大晚宴指標，未曾接受邀請或走訪觀禮過，那就意味著：在北京的人脈關係，仍是「小菜一疊」，未曾真正登上廳堂！ 北京人脈之最者，他們從不經營，只有旁人想盡辦法來攀緣附會。真正頂級的人脈，有屬於他們的獨特交際語言。那些車子、房子、衣飾、出國旅遊到一個等級，早就不掛齒掛心了。高端人脈的語言無論風雅或真實，大多集中在「文化、藝術與慈善」三個領域，談論的視野則經常「觸及國際趨勢前景、引述國際風土民情，特別是哲理佛學史觀」。這當中的交談，往往不是聊些粗略的新聞資訊，而是知識累積之後，有更深一層的思維、觀察角度或獨到見解，方能在熱茶或紅酒的寒暄後，後續展開真正的對話。 我個人因為兩岸的新聞資歷、美學藝術史的研讀，以及佛教信仰的緣故，極其湊巧的在北京開展了許多巧妙機緣。「太子黨」的房地產商，會認真表示，想要在興建的豪宅社區的豪華會所中，設一處美術館，以展示自己經年的藝術收藏；「太孫黨」的國際原料進口商，會積極準備，要重建華北的十座名剎古寺，並且出錢興建一座佛學院；而如同李想一般，視野格局延伸到中日兩國歷史關係，並且懂得整合政治資源與媒體人脈關係的，更是令我無言以對，當下只能欽佩的奉獻己能。 一旦有機會真正開展這場人脈盛宴，接下來便要思考，我們這些台灣來的外人，要如何在這人脈圖譜中自我定位，體現獨有的價值。因為，即使是認識了這些「太子黨」、「太孫黨」，也並非意味著，之後他們「就是自己的人脈」，更遑論能將他們獨有的奢華人脈，悉數納入己懷。最重要的是：要繼續踏進中國的高端人脈圈，基本的交談要如何更注意、更精確的表達思路的「方向、密度與高度」。而絕對不是那些「投資機會、股票行情，或『聽說某某人有啥門路….』」 北京人脈奢華滋味的微妙處，就在於「只要嚐一口，就可以打開法眼」！讓人逐漸可以累積經驗，一眼觀察出，在你眼前的這個宣稱有關鍵人脈的傢伙，究竟是「關鍵者→心腹→爪牙→掮客→兜客→騙子」的哪一階層。而我們自己的言行談吐以及人脈關係，在別人眼中，究竟是屬於哪一個階層？同樣也在那人生鼎沸的北京城中，依著這個歷史上皇城故都深不可測的交際法則，被廣泛的揣想著、計算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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