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雅一雙黑白分明的眼閃爍著淚光,「總算要見面了!總算要見面了!」一早上的心神恍惚,使她真是不知如何自主。 認識一年,在網路上相談甚歡,甚至已隱約談及婚嫁,但如今的即將面對,竟讓一向成熟老練的她有幾分怯場。由早上開始就頻出狀況,不是算錯帳就是跑錯銀行,對一名專業會計而言,簡直是無法原諒的過錯。 鐘響十二點,熬到了下班,趕緊趕回家準備,抓著手機彷彿抓住一個夢,一個甜蜜溫暖的夢。 三十歲,也老大不小,總該有些矜持,怎這般不懂害羞,等一個男人,等得這般心慌?如此調侃自己,依然還是抓住手機不放。偶而打開撥弄撥弄,看看是否還是連著線,確定無恙再安心合上。許久不曾有這番心情,竟讓自己也啼笑皆非起來。 等著等著,伸手撫摸左頰,有些滾燙,興奮的淚掛在腮旁。童年時,因玩火玩花的左頰,尚留下一團蚯蚓似的疤,而這也是她最大的痛。每回相親或親友介紹的場面,都不知如何躲藏那份自卑,思及此,心中不禁升起如火般的不安。 「雅!我到了,現在機場!」聲音低沉,通過幾次話,知道是他!真的是他! 那個夢中的翩翩情人,就即將來到。一百七十八,天啊!該穿上那雙三吋高跟鞋,否則一百五十公分的自己,如何匹配? 「你走到機場對面的公園好嗎?我的車就不必遶進去,機場人多,怕看不到你。」 姝雅顫抖著聲音,其實,她知曉自己是迫不及待想看到他,再加上八百度的近視,如何在人潮中尋他? 「這───」猶豫了許久。 「你,還是開進來好,放心,你一定認得我,我很『別緻』,哈!」笑得很開懷,想像他的幽默多情及溫柔帥氣,姝雅不禁深自沉醉,自己的幸福未來就在近前,怎不讓人臉紅心跳? 告訴他車號及顏色,就一路飛馳到機場。停下車,機場駐警已吹起哨子趕人,迎上眼簾的的確是「別緻」的他。俊俏的臉上一朵燦爛的笑,過於瘦削的頸項伸得老長,右手在空中不斷誇張地揮動,佇立在人群中顯得突出,這就是那夢寐以求的人兒。 姝雅此刻的心即將蹦出胸腔,不停地深長呼吸,讓心緒平和。 車門被拉開,身體先坐進來,接下來擺他那雙長腳,先是左腳再右腳,緩慢地挪移入他的位,姝雅目瞪口呆的看著他一連串小心翼翼的動作。 一道陽光閃過,他右腿顯得違乎常理的纖細,掛著的金屬架,一圈圈地發著寒光,反射在姝雅眼底令她目眩神暈。張大眼,一顆心幾乎停止跳動,神色驚愕地愣在當場,不知如何言語。 「我沒有告訴你喔,哈!你看,我都忘了。這是後天小兒痲痺症啦!過完年,我會出國治療,婚禮上就看不出來的────。」爽朗的笑聲帶點神經質地在空中盤旋。 姝雅想起她的夢她的未來,摸摸左頰,車窗上反照出的疤也無由地扭曲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