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妝師小心翼翼地在雪屏略嫌蒼白的臉蛋上妝，一層層仔仔細細雕琢地有些妖冶。

「小姐，稍微快點，時辰快到啦！」關文的姐在旁催促著，今天她可是婚禮中理所當然的「便媒人」。拉拉領結，關文顯得緊張，在新房中不自覺得踱著方步。望著雪屏抿緊的雙唇，他心中一陣酸楚，從來不上妝的雪屏似乎正無言地抗拒這些折磨。

四合院的建築，寫著斑駁與古老，一捲略微沙啞的喜慶錄音帶，放了又放。屋外觀禮的賓客，已塞滿長廊及大院，天井中攝影師架好腳架，並進行專業的測光對距。關文的爸媽、雪屏的爸媽也等在人群中，全心全意等一次婚禮拍照。

關文凝視著化妝師一筆一筆地勾勒，雪屏瘦削的臉，經過技巧的修飾，居然反常得豐腴起來，許多憐惜，油然而生，思索起往日，眼眶內不禁有淚水打轉。

雪屏的善良、勤奮，一直被村人所稱道，雖非絕世美女，卻也是縣裡高商畢業的高材生，村中不乏追求者，而雪屏獨對他心有所屬，令他感謝萬分。

望著新房中，唯一一張他與雪屏的合照，尚是穿著便服的，節儉的雪屏，一直不願拍一套上萬的結婚照，對她而言，那真是不可赦的奢侈。

清晨的溫度低得令人哆嗦，撫摸雪屏白紗禮服裡的粉臂，已是冰涼到關文心底。搓搓揉揉，給一些溫度，有許多疼愛輕緩輸送。

牆上一個大囍字，在紅燭的熾燒下，竟有些喧騰，一筆一筆扭動到引人心驚，

那應該是一種喜悅，一種幸福才是。屋內流動著不安的空氣，人堆中擠滿的親朋好友，似乎交替著默契，大家不發一語，只是等待著新娘上妝完畢。

「好了！」化粧師丟下彩筆，整個人癱坐在椅上，一付如釋重負的表情。

點上唇紅，一個標緻的麗人兒就呈現在眾人跟前。輕扶起雪屏身子，一行人在門前已按輩份排好，只等新郎新娘就位，一張婚禮照就大功告成。

關文用右臂勾住雪屏的腰肢，兩人頭依著頭，有無限的甜蜜與繾綣。

陽光漸漸升起，照得新娘滿臉通紅，豔麗極了。

「卡擦！卡擦！」快門一聲聲按下，相關人用完大印，結婚典禮終於結束。大夥兒起身，頻頻向關家致意。關平顯得失魂落魄，望著懷中的雪屏，有許多不捨。

身旁葬儀社的人，手腳老練的抱起雪屏，換上一身鳳仙裝，抬入棺木，準備舉行葬禮。

關平思索起事發當天種種，將雪屏的死亡證明捏在手中，上頭一行字：「死因：車禍，急救無效，疑為顱內出血。」與結婚證書疊在一起。

大廳內紅燭，不知何時已被替換成白燭，燒得更行熾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