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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2/26 08:30:14瀏覽216|回應1|推薦5 | |
在針線盒中仔細尋索,翻找出一線草綠,劉祥木的媽小心翼翼地拉下線頭,左手緩慢抽長線,右手不忘撚起針,在鬢髮上搓摩,再將線頭在唇上抿了抿,沾些唾液,瞇起雙眼,企圖將線穿過細小的針孔。 「阿嬸,我幫你。」泉水總算按捺不住,開了口。 神色沉靜地遞過針線,劉祥木的媽兀自走入房內,抱出涼被,被子上是一片綠色風景,色彩溫潤,像極劉祥木善良樂觀的性情,然而經年累月下,祇餘幾處連結,連綿絮業已翻轉出來。泉水猶記兒時,劉祥木最愛抱著涼被四處晃盪,大夥兒在大埕上摔角、或到國小後頭的苦苓樹下拿著長竿黏蟬,總見他緊咬不放,即使他那兇惡的老爸一陣毒打,並將被子藏到糖廠後頭的防空洞內,隔了數日,依然見劉祥木又抱著它在大榕樹下午覺。 天漸漸亮了,劉祥木的媽耐心地坐在矮凳上縫補兩個時辰。自從劉祥木他爸過世,幾個阿姐陸續嫁人後,只餘劉祥木陪著年邁的阿母,在村上過著日子。不愛讀書的他,國中未畢業,就在機車行打雜,薪水雖微薄,養活母子倆,日子尚過得去。 「這是阿木的命根子啊!」劉祥木的媽自言自語著,抬眼望望遠方一線曙光,繼續說著:「你知嗎?泉水啊!阿木連到北投他阿姐家,行李中就只裝著這件被呢!」泉水怎會不知呢?回憶起小學的春季郊遊,劉祥木和自己同一間房,就見他咬了一夜的被,經年來,那被角已然污濁不堪,不知留下多少齒痕。劉祥木尚說,娶新娘時,他也要將被子帶入新房呢! 將被子攤開,透著微光,劉祥木的媽做最後的審察。「泉水啊!你眼亮,幫我看看,還有破洞嗎?」泉水接過被子,以手探索每一分寸,被子凹凸不平,劉祥木的媽即使苦心挽回,仍無力挽回被子原有的光鮮與完好。「沒有了啦!沒有了啦!」泉水說著謊。 「阿嬸,還有一個時辰,該準備了!」泉水將劉祥木的媽由矮凳上扶起,久坐的雙足已不勝力氣,只得由著泉水半拖半抱著進屋。 大廳內香燭已備妥,一竿好友們將劉祥木團團圍住,劉祥木臉上掛著長長的血跡,眼角烏青一片,左手自腕關節以下已血肉模糊,鬆鬆地垂掛下來,表情尚稱安詳。酗酒肇事的駕駛,向劉祥木上香後,頻頻向劉祥木的媽低首致歉,唯見劉祥木的媽搖搖頭,不置一語。 「英年早逝」牆上的輓聯顯得刺目,劉祥木的媽將毛巾擰乾,為劉祥木擦拭掉臉上及身上的殘血,並將她苦心縫補好的涼被為劉祥木蓋上,深深地望了劉祥木最末一眼,一竿好友們合力抬起棺蓋,釘上釘。 劉祥木的媽蹣跚著步子,拿起一旁備妥的掃把,輕打棺木,「阿木啊!你這個不孝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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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