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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4/04 10:59:05瀏覽3711|回應5|推薦36 | |
《伊莉莎白小鎮》( Elizabeth town)裡,男主角祖魯(奧蘭多‧布魯姆,Orlando Bloom 飾)帶著父親的骨灰罈,開車跨越美國;他給父親的骨灰罈綁上了安全帶,每到一處、遇到新鮮事,就與父親說話,還跟父親吵架;在這裡,電影採無聲處理,不過,觀眾可以想像祖魯的怒氣:爸爸,你怎麼這樣,怎麼那樣 …爸爸啊,你怎麼可以就這樣走了──當然,骨灰罈沒有回應;祖魯忿憎的對象是他自己。 那個從肯塔基伊莉莎白小鎮到大都會奮鬥,卻一敗塗地一事無成的自己。 為了那個到頭來其實不過是一場空的所謂「事業」,祖魯從未實現對父親的承諾:一起開車旅行跨越美國,這是父子間的某種親密儀式。 在辦完父親的喪事、並力抗親族長輩要求土葬的堅持後,祖魯終於帶著父親的骨灰完成了這趟公路之旅。 《東京鐵塔──老媽和我,有時還有老爸》裡,男主角中川雅也(小田切讓飾)帶著母親的骨灰罈上了東京鐵塔;雅也對著母親的骨灰罈說,媽媽,今天天氣真好,很不錯呀;他想像母親對於能夠從鐵塔俯看整個東京市,一定會感到新奇與安慰──雖然,這是個遲到的約會。 從九州鄉下到東京這個大都會打拼的雅也答應媽媽,「有空」時一定要帶媽媽登上東京鐵塔看看;做為一個「鄉下人」,媽媽心裡一直期待著,因為那肯定將會是個非常了不起的經驗,想想看:東京+鐵塔+在大都會裡混得很不錯的兒子耶! 不過,雅也太忙了,忙到始終無法兌現這個承諾;於是有了「骨灰的旅行」。 當電影演到這些「骨灰的旅行」時,也就是催淚的時刻了,人人哭得唏哩嘩啦,無所遁逃。 或許沒有人忍心問,這種骨灰的旅行,究竟算不算一種旅行,但是我們明白,這樣的鏡頭之所以會讓人忍不住飆淚,是因為我們的內心也和祖魯與雅也一樣,被遺憾、後悔,以及,深深的歉意所佔據;最重要的甚至是,一種恐懼感縈繞心頭,恐懼自己也終於會複製這樣的情境──帶著骨灰罈、用一個於事無補的姿態,勉強自己相信,在人生的路上,我們無負於人。 但事情全然不是這麼一回事,我們心知肚明自己錯過了什麼。我們不但辜負了別人,更重要的是,我們也辜負了自己。在一個「愛拼才會贏」的時代氛圍裡,我們一直往前奔跑,不敢也不願意稍做停留,像個載著彈頭的箭矢,一旦發射,就只有在到達的那一刻停止,而那一刻往往也就是爆炸的一刻;長恨此身非我有,何時忘卻營營?我們也曾這樣問過自己,答案卻是艱難無比。 《伊莉莎白小鎮》與《東京鐵塔》說的其實都是個「來不及」的故事。人生終究不會永遠等在一邊,等你完成了這個、等你實現了那個,然後再與人間情緣相愛相親,不,不是的,人生的規則與時程安排並非如此。你會發現,父母會老、會走,兒女會長大、會離開;朋友會分手、會疏遠,人生沒有永垂不朽,只有過眼雲煙。一不小心,所有的東西都不見了,包括你自己。 祖魯在一個非常有名的鞋子公擔任設計師,八年來設計出許多受歡迎的鞋款,幫公司賺了多錢,大受老闆器重,連伊莉莎白小鎮的親戚都以他為榮;接到父親死訊的那天,卻正好是他被老闆炒魷魚的同一天,因為他新近設計的鞋款慘遭滑鐵盧,害公司狂賠,因此老闆決定叫他滾蛋;祖魯在準備自殺的那一刻,接到電話通知爸爸死了,媽媽要他代表去處理喪事,還要這個事業有成的兒子,「回老家去榮耀你老爸」。 雅也靠著在鄉下開小飯館的媽媽供應在外地念書,他從高中開始住校,完全脫離母親,求學過程中貪玩、打麻將、交女朋友、翹課鬼混、留級打柏青哥,在鄉下的媽媽照常一路寄生活費給他;好不容易雅也大學混畢業了,卻找不到好差事;媽媽生病,他連回老家探望老媽的火車票錢都要媽媽寄給他。 雅也終於慢慢在東京混出了一點小小的名堂來,但媽媽的癌症竟擴散、沒得醫了。 《伊莉莎白小鎮》與《東京鐵塔》說的其實也都是個「還來得及」的故事。祖魯和雅也的身邊還有許多家人、朋友,重要的是,他們還有自己的人生,生命中永遠都有值得珍惜的人與感情;當然,更重要的是,觀看電影與小說的我們,也都有自己的人生。我想,我們都不願意進行這樣的一場、骨灰的旅行;不論是做那個「帶的人」還是做那個「被帶的人」。 那,就要在來得及的時候改變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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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雜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