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2016/03/11 06:43:07瀏覽1161|回應1|推薦43 | |
漢利號潛艇 (H.L. Hunley)
1. 西元2004年四月十七日,午后的太陽溫暖著南卡州的查爾斯敦城(Charleston,South Carolina)。市内貝特瑞公園(Battery Park)正舉行一個不平常的隆重軍事葬禮。犧牲于查爾斯敦港外大西洋底的八名漢利號潛艇(H.L.Hunley) 艇員的遺骸,一百四十年后,終於安息在查爾斯敦木蘭公墓(Charleston Magnolia Cemetery),與之前因試航漢利號而犧牲性命的其他船員英靈一起作伴。 美國南北内戰進行中的1864年,聯邦的艦隊將作爲南方邦聯主要海港的查爾斯敦封鎖的密不透風。邦聯需要的武器彈藥和其他軍事民生物資無法由海外輸入,生產的棉花等農業產品亦不能運出。外匯短缺,國内經濟凋敝,戰士們衣食匱乏,武器落後,士氣不高;一般民衆亦普遍存了悲觀心理,都覺得與北方的這場獨立戰爭,勝利的機率愈發渺茫。 亟思突破這種困局,三位南方愛國者:漢利、麥克林濤克和瓦生(Horace L. Hunley, James McClintock and Baxter Watson)自動自發,利用蒸汽引擎機的鍋爐做基礎,摻用了邦聯海軍大衛魚雷艇(David Boat)的攻擊概念,設計出了他們的秘密武器:海面下攻擊艦艇。 身爲南方莊園園主的漢利,同時也是位律師,家境富裕;他不諳機械及船舶製造,卻提供了造艇最必要的財力支援。從無生有,一路來他盡費心力,潛艇因此以他的姓名爲名。漢利號正式起航出任務前,在查爾斯敦港試航期間曾出了兩次意外;1863.8.29那回,由於艙口沒有關閉,潛艇沒於四十呎深海底,取走了五名艇員的性命。1863.10.15,漢利律師不畏危險,身先士卒地率領七名新艇員,再次出海,卻一去不回¬¬¬¬——爲了這艘潛艇,他不但耗盡家產,且奉獻了自己寶貴生命。 局勢愈來愈糟,聯邦炮兵部隊的長程巨炮――綽號沼澤天使(the swamp angel)――安置妥當,瞄準查爾斯敦城内,三不兩時地來上幾十發,一日常送上百枚炮彈;市内到處堆放了消防水箱,用以即時撲滅炮擊引起的火災。海上,聯邦北方艦隊又添了艘新艦:互色棠尼克號(Housatonic)。這艦速度極快,將所有進出港口的南方船舶都驅趕得不見蹤跡。 2. 狄克生少尉(George Dixon)和他的艇員等了好幾個禮拜,海像起了變化,咆哮的季風終于安靜下來。1864年二月十七日夜,是個有月亮的晚上,上弦月將海面撒上似星火般閃閃爍爍的銀粉¬——少尉他心裏卻多麽希望這銀光統統隱去,讓漢利加添上一層隱蔽保障。敵艦互色棠尼克號正泊在港外不遠處,六七哩距離,恰是漢利號的理想航程範圍,他望了望身旁周圍的七名艇員,阿若、蘭布金、法朗克、卡爾生、米勒、贊姆士和究瑟夫(Arnold Becker、C.Lumpkin、Frank Collins、Corporal J.F.Carlsen、Miller、James Wicks、Joseph Ridgaway),他們明知任務的危險,依舊前赴後繼自願加入。全長二十五呎(4.6公尺)的漢利沒有動力引擎,全靠人手搖動一根貫穿艇内的轉動曲柄來作爲推動螺旋槳的動力。這些日子來,他們日日接受嚴格訓練,擠在窄小的艇身裏,坐矮木椅上,不停搖著曲柄數小時,忍著渾濁的空氣、酸軟的手臂、疲倦的身體、和隨時可能發生的性命危險。 狄克生少尉其實自身就是個勇敢的愛國青年,夏婁(Shiloh)一戰,一顆子彈擊中了他的大腿,幸虧褲口袋裏的一枚金幣,替他擋下部分的力道,保全了他的腿和他的性命,然而從此以后,走路不便,再不能重上戰場。 他心底有些酸,眼内有些潮,一話不説,一拐拐地率先從直徑衹有三十五公分寬的前艙口鑽進了艇内。艇高祇有四呎(1.2公尺),他彎著腰點起大半截蠟燭,瞧了眼坐定了各自位置的艇員,下達了簡潔的口令:「出發!上帝保佑我們。」
3. 今晚,互色棠尼克號艙面上,水手富萊明(Landsman Robert Flemming)值八點的勤。富萊明是個認真的人,況且上頭下了指令,附近發現了敵人的大衛魚雷艇,近幾日極有可能遭受她們的攻擊;他因而睜大眼睛,望著大海,一刻不歇。他肯定有雙好眼睛,右舷外四百呎海面,約莫8:45分時候,有物體半沉半浮地朝向他過來。他揉揉眼睛,再仔細看了好幾眼,沒錯,那物體又近艦了三四十呎。他知道執勤軍官孔慈慰(Lewis Cornthwait)就在不遠處,慌慌張張地,他疾跑前去報告狀況。 兩人站在船舷邊凝望著那物體好一晌,富萊明説道:「我確定這不是飄木,它不隨著潮水走,卻逆著潮水來。」 不遠處,漢利號艇内,狄克生少尉下達了「加速」的命令,艇員不要命似地搖起曲柄,用上了吃奶的力氣,艇身周圍激生起小小的波浪。這回錯不了,值勤官孔慈慰終于明白敵艦正快速地朝自艦右舷殺奔前來,他敲起警鑼,搗起全艦一陣混亂。艦上官兵很快地各就戰備位置,艦長皮克林(Charles Pickering)衝上艙面,對著海面上那物體拔槍射擊,其他的人也跟著開槍。太遲了,眼見無法避開敵艇的撞擊,衹得胡亂開幾槍,做無謂的抵抗。 「碰!」水下傳來一聲悶響,焊裝在漢利艇首的長鐵桿撞進了木船互色棠尼克號的水面下船身。 兩百呎長的互色棠尼克號下沉的好快,不到五分鐘船體就觸碰到深達二十八呎的海底,教海水完全地淹沒了,淡淡的月光裏,衹剩下她的小半截桅杆浮貼在暗青的夜空上。扒在帆索上的皮克林艦長,命令克魯斯比搖艘小船往泊在兩哩外的刊南黛瓜號(Canandaigua)求救。9:35分救援者到達,救生艇將落水的一個個救上船。真是運氣,船雖然沉了,衹犧牲了五名水兵,其他艦上的一百五十八名官士兵全保了命。 4. 不遠處,蘇利文島(Sullivan’s Island)岸邊,澹斯樂中校(O.M.Dantzler)帶領了幾個人,都瞧見了漢利號點亮了盞藍燈;按照約定,他們立即燒起巨大的篝火,指引他們的歸程¬——澹斯樂中校和他的部下們等了好幾天,篝火一直日夜燒著不滅,船和船員卻沒回港來。 一年年過去,失去蹤跡的漢利逐漸演變成了個傳奇。漢利和她的船員們并且創造了歷史:她是第一艘在戰爭中擊沉敵艦的潛艇。
内戰一結束,有心的人們就開始了尋找那神秘消失的漢利,然而多少年來,毫無點頭緒。内裏有位科來斯樂先生(Clive Crussler),自1980年起,契而不捨,幾乎獻身般地致力於這個工作,皇天不負苦心人,直到1995年五月三日,離互色棠尼克號殘骸一千呎地方,終于發現了漢利。沈船點在互色棠尼克號外側往大洋處,大異於一般人的想法——内側與海岸綫間——或許這是多年來,一直無法發現的原因。 漢利被找到了,南卡羅萊納州宣稱漢利號潛艇屬於他們,因爲艇在他們的海岸綫附近發現,況且她最後的基地港查爾斯敦和蘇利文島都在州内。阿拉巴馬州跟著跳出來宣告主權,因爲漢利潛艇是在他們州内打造的。最後聯邦政府也來參一脚,認爲她在聯邦的水域内發現,并且内戰后,所有邦聯的財產都屬於聯邦政府——漢利最後歸屬聯邦所有。 2000.8.8,花了五年時間的計劃和籌備基金,漢利從二十七呎的水底,另加上三呎深的泥砂下打撈起來。一百三十六年後,漢利重見了天日,回到了重歸統一的國家,并且相當程度上癒合慰平了南北内戰割開的傷痕。查爾斯敦城内彌漫了節慶的氣氛,圍著打撈點,港内塞滿了各類船隊:獨木舟、昂貴的游艇等等,數以萬計的圍觀者歡呼著,有些感動的流下眼淚。穿了南軍制服的炮手,擊發了二十一響老式的火炮;且點亮了一盞藍燈。叁議員麥康奈爾(Glenn McConnell), 這項活動的一位熱心人士,極情感的發表了演説:「這些小夥子們將不用再在大西洋海底待上一晚!」 漢利被運送到南卡州北查爾斯敦城的研究中心(Warren Lasch Conservation Center),置放在爲她特別定製的冷水櫃内;各項研究開始進行。研究人員一寸寸仔細的篩濾艙内的污泥,他們發現了艇員坐的木椅子、衣服上的紐扣、摺叠刀、水壺、皮夾、胸針、塞住了瓶口的瓶子、皮鞋等等——還有艇員們的遺骸,他們都精忠職守的死在自己的崗位上。 然而漢利沈沒的原因,目前依舊是個未解的謎。 2001年五月二十三日,研究員杰格布森(Maria Jocobsen)在狄克生少尉遺骸處附近發現了枚二十元金幣,上面銘刻了下列的字樣: 雖然圍繞著漢利的許多疑團至今未解,至少一個愛情故事傳說被證實了屬真。 6. 1862年初,小青年狄克生加入第二十一阿拉巴馬步兵團,臨出發前,南方少女昆尼(Queenie Bennett) 將枚金幣遞給了他:「這是我對你的愛情信物,隨身一定要帶著,它能帶給你好運氣。」 愛情的信力終究敵不過戰爭的殘酷魔法,狄克生少尉終年二十四歲。 7. 最新的研究報告指出:135磅的黑色炸藥塞進水線以下的敵艦船體,因爆炸產生的衝擊波足以將船員撞倒並使他們的肺部遭到致命的破壞。衝擊波使船員即刻傷了性命,沒有有機會試圖逃跑,且不會在骷髏上留下任何痕跡,——這或許是漢利號潛艇沈沒的原因。 2016.03.10 |
|
(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