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嬌與嘮叨

我說，每個媽媽都是嘮叨的。如果你認為不是，請不要介意，我說我的可也。

有一天早上，我正在浴室洗臉。女兒正要出門，在門口提高嗓門驚慌的喊，「媽~~」

一聽這種聲音就知道，又是什麼蜘蛛之類的昆蟲。我問，「怎麼回事？」女兒說，「是蠍子，在跑。」媽媽沒事的話，會湊熱鬧動手去處理。但是我正在洗臉，洗完臉沒有擦乳液之前，我的手不碰任何東西。

我建議女兒拿什麼東西來弄掉它，她不肯，寧可盯著小蟲子，看著它鑽進牆角。

我跟女兒說，「你可知道，聽你喊媽的聲音，覺得有多麼厭煩嗎？」

女兒笑著回答，「媽媽，你知道，每次聽你喊我的名字，我有多厭煩嗎？」

我說，「我喊你的名字怎麼了？」

她說，「你喊我的名字的時候，就是嘮叨。」

我們兩個相對大笑。

We are a family，母女之間，不需要掩飾自己的情緒。

Peace Be With You

在餐桌上，女兒吃午餐，我邊吃水果邊說話。

媽媽一說話當然是越說越多（不過，我相信比起別人的媽媽，我還是不錯的啦！）忘記了我說的什麼，惹惱了女兒。她說，「你不應說這些負面的話，影響我的心情。」我聽了，嚇了一跳。「抱歉，我沒有想到會影響你的心情，那麼我把話收回來。」我用手勢表示我把話收回來。女兒微笑釋懷。

我說，「你不覺得跟家人可以無話不談很幸福嗎？我希望你也對我無話不談。」女兒說，「可是我不想說話，我就是要 peace。」她說的 peace  是指「安靜」。

我回答，「Ok! You want peace? Peace be with you。」

她噗哧大笑。哈哈！「peace be with you」這話是教會散會時，牧師對會眾常說的結尾語，大概是「主內平安」的意思。

我趁機提醒女兒，「明天是星期天，你好久沒去做禮拜了。難怪你這麼需要 peace。」女兒笑得說不出話來。

從前女兒最喜歡說，「I need the space。」我問她，怎麼好久不說 space ，換成 peace了？她沒有回答。（從前我回她，她的空間已經夠大，沒資格不停的要。）

年輕人的特徵-叛逆

跟女兒及她的同學去吃飲茶。我說我有半年沒吃飲茶了，饞的很。我在北京還沒有吃過飲茶，如果有，我想我大概不會滿意。去台灣吃過飲茶，也不是很滿意。最滿意的還是墨爾本我們常來的這家yum cha餐廳。

用餐間點了個蘿蔔糕，結果跟平常吃的煎蘿蔔糕不一樣，是「蒸」的。我們三個都沒吃過。

女兒說，「看到蘿蔔糕我就想起以前 homestay 的 H 太太，她常常做蘿蔔糕。」

我說，「H 太太經常做蘿蔔糕? 她好能幹！」

女兒說，「她是很能幹，會做很多吃的。」

我說，「那跟她住不是很好嗎？常常有好吃的。為什麼你老是抱怨。」

女兒說，「她很不好，她有控制欲，她的控制欲比你還厲害。」

我說，「她控制你什麼？」

女兒說，「她的兒子當時已經 30 歲了，有時候回來，我跟他聊過天。他說，他媽媽很愛控制人，他們兄弟唸書的時候都不准參加學校辦的舞會，就是要拼命讀書。」

我說，「我總是鼓勵你參加舞會，你硬是不肯。」

女兒說，「我不喜歡舞會那種場合。」女兒的好友說，「我也不喜歡舞會。」

我說，「我鼓勵你參加舞會，你不要。H 太太不准兒子參加舞會，兒子抱怨。那媽媽到底要怎麼樣，孩子才會滿意？根本就是藉口，就是叛逆，只要是媽媽說的，就不要聽。還批評媽媽控制，真是不可理喻。」

女兒跟好友都笑了。哈哈，這些孩子就是要自己經歷成長，才能體會自己過去的不懂事。

We are a Team

基本上女兒每天做飯，三餐自己打點，也會考慮我的份量。越是這樣，我越是想要去外面下館子。

我發現女兒每天吃的都差不多。她的食物裏面有一樣是 toufu，超市買的大概是洋人吃的豆腐。我有一天突然想到，每天吃豆腐還得了。趕快警告她，不可以天天吃一樣的東西，尤其是豆腐。我小時候聽母親說，豆腐的原料是石灰，吃多了會得結石的。

女兒聽了幾次，不愛聽。但是她有改了，不再買 toufu。我發現後，嘉獎她接受勸告。她說，「我很明理的，你說的話有道理，我當然會聽。」

我知道她終究會聽，但是通常不會立刻聽進去，而是要一再的說。對了，我記起來，我最後一次是這樣說的，「我警告你，這是愛的警告。」呵呵！她當時聽了也笑了，大概那一句話有效。

我也注意到，女兒養成清理廚房的習慣，用餐後，鍋碗都會洗乾淨。偶爾她累了先回房，我就幫忙收拾。我收拾的時候，心裏真的很滿意，我們默默地合作無間。她沒做的，我做，我沒做的，她做。不需要誰盯著誰做。

昨天女兒想起來對我說，「媽，你有沒有發覺我每次都清洗鍋碗？」（真是心電感應）我說，「有啊！你有沒有發覺，如果你沒有做，我也會做？」真好笑，小孩子只怕大人沒看到她的表現，就不會給大人嘉獎。

我們都開心的笑了。我說，「We are a team， very good team。」

自己的孩子

有一天想到老公一個新加坡同事的太太，她帶著兩個幼兒住在墨爾本，他們是今年的新移民。

我說我也許應該打電話給她，約她見面吃個飯。但是想到她五歲的女兒愛麗絲非常活潑好動，話說個不停，加上另一個還不會說話的老二，我就猶豫。

女兒說，「你有沒有慶倖你的女兒小時候不像愛麗絲那樣活潑？」（小孩子本來就磨人，精力旺盛話說個不停的孩子更讓我招架不了，就會顯得我不平易近人了。）

我說，「自己的孩子有自己的基因，我的女兒當然不會有別人的個性。」

女兒說，「說的也是。」要不然她又往自己臉上貼金，認為我很幸運，因為她小時候很乖。

當然也難免談到沒有血緣關係的孩子，遇到個性不同，還真不好帶。

心情愉快

女兒考完試了。我也覺得女兒心情特別好，便說，「我發現你最近心情很好，是不是因為考試順利的關係？」

女兒說，「你錯了，我自從決定讓自己生活有規律後，我就一直如此，心情愉快，成績當然好。」這是真的，女兒成績保持全部 HD (用台灣人概念就是全部 A)，課餘的工作愉快，有效規劃未來。與朋友保持聯繫。

看到媽媽滿意，女兒心裏也高興。我說，「需不需要買禮物給你獎勵？」她當然說不需要。我也瞭解，媽媽的滿意就是最好的獎勵了。

［後記］

這一篇文章發表後，晚餐是在客廳吃的，一起看電視上的電影「The Notebook」。廣告時間，女兒想起來說，「我告訴你為什麼我心情這麼好，因為我覺得我可以照顧你了。I am paying back。」（我想，女兒的意思應該是中文的「孝順」或「報答」，不過我們從來沒有教她這兩個中文字與概念。）

我真的很感動，我說，「但是你現在就照顧我，等到我老了，生病的時候，你是不是就可以不照顧我了？」

女兒說，「不是這個意思，現在只是開始而已。」

太感動了，不過，我還是要說，等她結婚有了家，有了孩子，還是要以她自己的家為重。我希望我自然睡走的，不要給她麻煩才好。

電影裏的女主角老了失智，不認得任何人，但是老公不離不棄。最後躺在失智的老婆身邊離開人世，好感動人。我想到老公，他如果做得到，我也真是不忍心看他受苦啊！

［後記2 寫於 Balwyn 的麥當勞］

女兒送我來麥當勞，我喜歡在這裏吃早餐，讀報紙。

昨天電視上連續三部好看的電影，早上起來，居然想不起第一部電影，便問女兒。女兒說她真擔心我已經有失憶症。我趕快記下三部電影名字：

1. Mogambo - 克拉克蓋博及 Grace Kelly 主演

2. The Notebook

3. The lucky one

我談到第二部電影的愛情，最感動人的不是他們的初戀戀情，而是他們終老時，丈夫對妻子的不離不棄。我說，不知道現代社會還有這樣堅定的愛情嗎？大概沒有吧？女兒說，「有，your dad，不對， 是 your husband，my da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