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意闌珊的時節踏上徽州,原想登黃山,卻因體力不勝,轉向黟縣西遞宏村。歷史上的黟縣只有一條通道,乘舟逆流而上,在桃源洞前捨舟登岸,穿過洞後但見溪流奔湍,峭壁千仞,桃林夾道,數里後豁然開朗,據說這正是陶淵明筆下的桃花源,可惜附近高速公路開通後,古道不復尋。

西遞村 唐昭宗託孤傳奇

唐朝天佑元年朱溫叛變,昭宗李曄倉促託孤,由侍衛胡清(胡三)將唯一的皇子攜出洛陽,回到婺源考水改姓胡,名昌翼,20歲考取了進士後,胡清才取出皇室信物澄清了皇子的身世。胡昌翼拜養父救命之恩,並明示後氏,不再提故姓李,不從政。從此,胡姓在此開枝散葉,長子居績溪是胡雪巖及胡適之的先祖,次子任官徽州府,三子一支遷入西遞,形成了以血緣關係為紐帶的胡氏村落。

胡家從1465年起開始經商,成為日後商場上著名的徽商,靈活地運用政商關係而發展事業,回鄉後,大與土木,建房、修祠、舖路、架橋使西遞欣欣向榮,18世紀到19世紀間,西遞的繁榮達到最頂峰。

西遞四面環山,溪流蜿蜒繞行,因在村西設有古驛站「舖遞所」,故而得名「西遞」,素有「桃花源裡人家」之美譽。村中街巷沿溪而設,青石舖地,空間自然流暢,動靜相宜,錯落有致,街巷兩旁的古厝,一律粉牆青瓦的徽系民宅,更凸顯出現木雕和彩繪飛簷的精緻。西遞村前的三座青石牌坊建於明萬曆六年(公元1578年),四柱五樓,崢嶸巍峨,結構更是精巧。

西遞古建築。

毛豆腐 特色江南小吃

才走過青石牌坊,陣陣香氣撲鼻!街角的毛豆腐坊早已排了長龍。這款江南小吃講究的是發酵過程,過度發酵就成了豆腐乳,質感盡失,嘗一口那外酥內軟的豆腐塊,舌尖上揉進了江南風情:細緻婉約而餘香誘人。

毛豆腐。

漫步於村間小道,俯首可及的民俗藝術,處處是精巧的工藝,窗雕、門扣,甚至一張座椅都霑著靈氣。有座康熙年間建造的「履福堂」,陳設典雅,充滿書香氣息,廳堂題「書詩經世文章,孝悌傳家根本」,令人肅然起敬,但是另款「讀書好營商好效好便好,創業難守成難知難不難」的對聯,更顯示出「儒商」本色。

村中另一古宅「大夫第」,建於清康熙30年(公元1691年),門額下有「作退一步想」的題字,頗耐人尋味。

胡家三支,以西遞的胡元良最穩妥,想必是受惠於祖訓,除了出門作買賣,不多沾政治,也不隨波逐流,事業有成即回鄉安養天年,不見紅頂商人的大起大落,卻擁有世代祥和,天寬地潤的自在。西遞的木雕、古厝、字畫展現了一股儒雅的風趣和教養。

西遞村內有600多宅,99條巷弄,號稱三千煙灶九千丁,西元2000年被列入世界文化遺產。村內巷陌交錯,加上建築的貫性,走著看著就迷了路,巧遇一位識途老鄉機靈地指著轉角的木雕說:「從那兒出去就是河了,找到了河就找到路。」徽商都是這樣循著記號回到故園嗎?

宏村 臥虎藏龍拍攝地

宏村最初由宋代的汪氏家族所建造,並於明清時代重新規畫布局,採用仿生學的「牛」形,從高空俯瞰就是個牛的生理結構排列。南湖是肚,橋為牛腳,月沼則是牛心,是西遞胡家小姐重娘嫁入汪府引進了西遞的水,九曲十彎繞行在村內供村民使用,稱為牛腸。明代擴建月沼形成更寬廣的南湖。

南湖的拱橋。

宏村的建築從外觀上是標準的徽派建築,但走進村子裡,就會發現每戶人家有千秋。在開發成旅遊景區後,這裡的居民就在家裡開餐廳和民宿,或在門口擺點藝術品、茶葉和小吃的小生意,狹窄的巷子裡賣的東西琳瑯滿目。

幾家別出心裁的旅館取名狀元、探花樓,經常人滿為患,訂不到房間。除了一般住家外,村子裡還有學堂、祭祀祖先的祠堂等公共設施,汪氏宗祠中,氣派的大廳堂、打牌的麻將房和有魚池的管家房等,讓人對於這些豪門生活又增添幾分聯想。

徽系的建築。

徽系的建築特色。

江南小鎮不少,但是能夠保持得如宏村般完整的不多,踩著青石板路,彷彿跌入了時光燧道。

宏村依山傍水,家家有清泉,古樹垂揚,白牆青瓦,整個村莊如一大園林;南湖仿效杭州西湖的「平湖秋月」,湖面如弓,拱橋如羽鏃,浮光倒影,水木清華,拱橋長提。大導演李安選擇在此拍攝「臥虎藏龍」,不僅詮譯了一個被遺忘的年代,也張顯了風情萬種的宏村。

一群高中生模樣的孩子們在湖旁橋畔寫生,累了就三五成群地走進巷弄裡解解饞,聊聊天,那無拘無束的青春年華灑滿了宏村,沖淡了深宅舊院的寂寥。偶爾遇上踩著牛車的老翁,時間也就逐漸地被遺忘了。

西遞和宏村像一個聚寶盆,攬進各類江南美景,蘊育詩書儒雅,隱身山林中,是一方令人想往的桃花源!

宏村的狀元府。
臥虎藏龍。
南湖書院。
寫生的年輕人。(圖皆由作者提供)(世界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