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隻狗，我妹跟我的差別

一直到高三以前，我一直以為自己很高。                         
                                                             
我出生那天起，我娘就愛抓著我的手和腳端看許久，「你看看，你看 
看，手指跟腳指都好長，以後一定長很高！」我也不負爹娘期盼，從 
幼稚園到國小一直都很高，當時班上的座號是用身高來排的，如果一 
班有50個學生，我的座號大概都在40幾號附近。                    

我在大家庭長大，因大家庭重男輕女，我娘連生了3個女生，在家族
地位馬上矮了好幾截，每次不管什麼好吃的、好玩的，我家幾個女娃
兒就會被不小心忘記，還記得有一次，家族的長輩請全家族去看電影
（當時看電影是件很奢侈的事），我家又被不小心忘記，我娘說幼稚
園的我邊哭邊問我娘「為什麼大明、小明和小小明…都可以去，我就
不能去？」（嗚，想起來就辛酸，我果然有個悲慘的童年。）

因為家裡沒錢加上沒生男生而備受歧視，小時候我對男生是有那麼一
點點敵意的，什麼都想跟男生比。小時候發育的快的我，最喜歡跟男
生比身高「哇哈哈！矮冬瓜，你怎麼那麼矮！」要不然就是拿著獎狀
回家「媽！你看！我有獎狀，小明（泛指同輩其他男生）沒有！」（
長大後，才發現有錢還是王道！嗚，那些沒拿過獎狀的男生，最後都
被送出國念書。）

好啦，廢話講太多，講那麼多，我的重點就是要證明「我小時候真的
很高」。

不過自從升了國中後，我就再也沒長高過了。還記得我進國一時，還
對身高這件事沒什麼感覺；到了國二，開始慢慢覺得「ㄝ？我的座位
怎麼越來越前面？」當時有個地理老師上課講了一帖青少年長高秘方
，我興奮的拿回家「娘！煮給我喝！」我娘看看我，一句話都沒講，
就回廚房忙她的去了。我一直認為這件事是我長不高的里程碑，多年
後，我還是會不時跟我娘碎碎念「你看！當初如果煮給我喝，我現在
就很高了！」

後來，就進高中了。我不知道那來的自信，一直以為其實自己的身高
雖然不算高，但至少算是「中間」，總覺得其他女生看起來好柔弱，
每次有女生朋友被人欺負，我總會跳出來保護對方。其他女生朋友對
我的依賴，更讓我覺得自己有巨人般的身高，直到高三畢業前，我不
經意的跟班上女同學說「你們真的好嬌小喔，看起來好小隻，你們到
底幾公分呀？」

「我160呀！」「喔，我158！」「我162！」

不要逼我，我絕對不會告訴你我多高。反正，這件事情以後，我才知
道原來我比這些「我以為」很嬌小的女生還要「不高」的事實。天呀
，那我在別人眼中到底長怎樣呀？！

當了記者後，我「不小心」就輕易拿到新竹縣市記者圈中「最不高」
記者的榮耀。剛跑新聞，衝現場搶拍照時，我常被電視台記者的攝影
機打到，對方還會很不好意思的跟我說「阿，念茲，你什麼時候出現
的？怎麼沒看到你？」要不然就是我明明已經就採訪位置就定位準備
拍照，就會有人站到我前面來，我的鏡頭馬上就被完全擋住。

當我跟受訪者約見面時，我明明人已經到現場，對方還會不斷在現場
搜尋「張記者怎麼還沒來？」等到我表明身分時，對方就會驚訝的說
「阿，你怎麼那麼小？」或者，進出某些有門禁的單位，其他記者只
要說一聲就可以進去，警衛卻會把我攔下，要驗我的記者證，我都安
慰我自己：誰叫我長得跟黑澀會妹妹一樣可愛？

就連我今年過年貼了一張自以為很成熟的露腿照，竟然有網友問我「
哇！好可愛喔！這是你小時候拍的喔？」嗚～～～

前不久，我去旁聽一個案子開庭，中間兩次休庭時，我要拍當事人畫
面，當事人的保鑣立刻假裝「不小心」站到我前面，不讓我拍照。第
一次我可以容忍，好吧，你也是收人的錢，做該做的事。可是，第二
次、第三次不同的保鑣輪流擋我鏡頭，當我已經貼著法庭門口拍照時
，這群我的頭不到他們肩膀的眾保鏢「們」還可以擠到我前面，「不
小心」撞到我，讓我相機按快門時糊掉。

「先生，你會不會太過分？」我實在是受不了了，你領別人的錢做事
，我也只是個小記者，我也有我該做的事要做，到現場就是要採訪和
拍照，你這樣擋我是什麼意思？對方很輕蔑的看我一眼，覺得我小小
隻，完全不想理我。我不想起衝突，所以隱忍著情緒。後來，終於開
完庭了，我第一時間衝到法庭門口站好，準備按下快門，沒想到四個
保鑣分兩批，一群保護當事人，一群就朝我鏡頭方向走過來，讓我拍
不到當事人。

「太誇張了吧！這是公共場合耶，你這樣擋我拍照什麼意思！」我真
的忍不住了，大聲的對著這群保鏢們抗議，也引來了其他法警們的注
意。因為聲音太大，原本已經走到走廊盡頭的當事人停下腳步，轉過
頭對我說「好吧！要拍就給你拍！」我立刻按下快門，再對當事人旁
邊的保鑣說「看吧！你看人家董事長多有風度！那像你，小鼻子、小
眼睛！」這些保鑣們的臉跟著一陣青一陣白，沒想到竟然會被一個他
們完全看不起的小女生罵。

據說，這件事幾分鐘後就在整個法院內傳開，原本不知道我是誰的法
警們，突然全都認識我了。「哇！看不出這女的小小隻，竟然那麼兇
！」

不要以為我不高，就可以欺負我。　

我是記者，與身高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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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一:左邊是DER，右邊是我

圖二:我跟新竹市警察局長邱豐光，他身高185公分,號稱「全台最高警政首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