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母女感情大不同

「哇！小冰山終於回家了。」陳雅玲呼出一口氣，如釋重負。

「你在說誰？」

「老媽，你很明知故問哦！」

「誰叫你沒事亂幫人家取綽號？我覺得李珍很乖啊！你要好好跟她相處，別欺負小孩子！」

一看到老媽鄭重其事的叮嚀，不由得陳雅玲學起韓劇裡的抗議。

「嘖、嘖、嘖！瞧你說得好像她是我同學，還好好相處哩！不過在她幼齒（臺語，年輕）外表下，的確住著一個老人靈魂。」

「怎麼說？」

「我覺得她防衛心很重，一開始我還以為她不會說話，後來吃飯時才知道原來她會說話，這種陰鬱個性就像櫻桃小丸子的同學野口，雖然長相可愛，不過一點也不討喜。」

林秋香皺眉凝聽，微瞇的眼神中透露出並不苟同的意思。

「雅玲……」

「叫我莉亞……」陳雅玲才要堅持，但想一想又覺得不妥，胡亂揮著兩手失望的說：「算了！算了！『啞鈴』跟『你呀』好像沒氣質的孿生姊妹，聽起來都不夠有氣勢。我可能還要再想個犀利一點的筆名……」

林秋香聳肩，歎了一口氣，對女兒飛去一個「你夠了」的眼神。

「我說……對人怎麼可以只看外表？你又不了解李珍沉默寡言的原因，如果你知道了，可能會喜歡她也不一定。」

「我又沒說討厭她！是你突然帶她回家，害我為了表示友善拚命說話，顯得很聒噪又八卦，你說怎麼辦？人家的形象全都毀了。」

「你有形象嗎？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我怎麼不知道！」

「吼！媽，如果我哪一天出名上電視，我絕對不會在螢光幕前面當著全臺灣兩千三百萬人口感性的說：『我最要感謝的人，就是我媽媽』這種話……」

「什麼？你膽敢不感謝我養你這隻大米蟲，從明天開始你就給我自力更生出門找工作，我絕對不會攔你的。」

「真絕情！幹麼這麼說話呢？好吧！也許我是應該感謝老媽，若沒有你這位虎媽的教育，就無法成就日後的偉大作家。」

「陳雅玲，你給我解釋清楚，你在暗示老媽是母老虎嗎？」

「才不是哩！虎媽是指嚴厲教育子女的媽媽，其他還有狼爸和鷹爸……」看到老媽一頭霧水的表情，陳雅玲乘機揶揄：「媽，你沒常識，也要常常看電視，人家新聞主播有在報，你都沒在聽，不要一天到晚只會看那些沒營養的韓劇，劇情都是千篇一律老公外遇，不然就是有一個惡小姑……」

被女兒當面漏氣，林秋香面子險些掛不住，兩頰瞬間飄來一朵尷尬紅雲。

「好了！你不要轉移話題……」

「嘖！到底是誰在轉移話題？」

「我聽李珍媽媽說，她以前不是這個樣子。李珍在國小時可是風雲人物，活潑開朗、超愛講話的，但不知為什麼，一上國中後就變得陰陽怪氣。誰也不知道她怎麼了，不管她媽媽怎麼問，她就是不說原因。」

聽到這裡，陳雅玲馬上發揮作家天馬行空的想像力。

「她會不會在學校受到霸凌？」

「好像沒有。」

「還是……小女生身體開始出現變化，對媽媽有難言之隱？」

「你國二『那個』來的時候，也沒這麼難搞！」

「真的啊？那我還滿乖的……耶！」陳雅玲開心比出兩隻螃蟹的Y手勢。

看在林秋香眼裡，像個永遠長不大的小孩，惹得她頻頻搖頭。

「你啊！瘋瘋癲癲的。」林秋香瞪了女兒一眼，說：「我因為看見李珍媽媽很苦惱，又是單親，才自告奮勇把她帶回來……」

「你以為你是醫生哦？媽，我看你是雞婆的成分比較多。」

「沒大沒小！」林秋香啐了一句，接著說：「我這是在做公德，能力所及有什麼關係。而且我以前帶你的時候也有過類似經驗。」

「我嗎？」陳雅玲吃驚的指著自己，詫異的問：「你剛才不是還黑嚕（臺語，稱讚）我很乖，一點也不難搞。」

「我有說你乖嗎？根本就是你自我感覺良好。」老媽馬上吐槽她。

但陳雅玲一點也不介意，從小到大老媽跟她就像好朋友一樣愛抬槓，聽聽就算了。

「我不記得了！我這麼愛講話，怎麼可能忍受整天當啞巴？」

「你不是啞巴，不過你是愛哭鬼。」

「我嗎？」雅玲這次音量又放大了一點。

「對，還記得你小學三年級開始，經常動不動就坐到角落麻麻嘯（臺語，狂哭），哭得像牛在叫一樣大聲，我問你發生什麼事情了？結果你說沒事，然後我又問……那你為什麼哭？」

「為什麼？」這些記憶，陳雅玲差不多都忘光了。在她生命中，沒想到還曾經有過這麼灰色的一面。和現在比起來，根本就是前世今生的故事嘛！

「你回答我：『不為什麼。我就是想哭，我想哭就哭。』當時又沒有聽說憂鬱症這種病，所以我也弄不清楚你是怎麼了？」

「也許我當時感覺很孤單，也很無助，不知道該怎麼跟大人說出煩惱吧！」

記憶好像有一點點回來了。她記得小時候喜歡跟男生玩在一起，因此每每被其他女生排擠，當時除了哭，好強的她根本不曉得要怎麼宣洩內心壓力。

「結果媽每次看你哭，都很想跟著掉淚，心裡很著急，以為你生病了，可是又不知道要怎麼幫助你？只能讓你盡情發洩，愛怎麼哭就怎麼哭吧！」

「後來呢？」

「等你念到高年級，自己就慢慢不哭了。」

「吼！幸好沒變成人格分裂，不然我就完蛋了。不，是老媽你完蛋了。你可能要照顧一個有精神病的女兒，你得養我一輩子。」

「所以說，人在做、天在看，我相信多做好事一定有好報。媽希望你可以多陪李珍聊聊天，你們都是獨生女，也許你比較能了解她在想什麼……」

「媽，我看你根本就是佛心來著，自找麻煩。」

「我不會啊！麻煩的是你。」林秋香露齒，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說：「當米蟲是要付出代價的，如果你能找出李珍的心病，媽就不強迫你找工作。」

「說半天，薑還是老的辣。好啦、好啦！我就當作善事，希望繆思女神能夠讓我有靈感，保祐我順利寫完一本小說。保庇、保庇、保庇、保庇喲！」

當陳雅玲模仿搞笑藝人唱歌時，並沒有想到李珍會變成她第一本小說的女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