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手林生祥為什麼拒領兩項金曲獎?白米炸彈客楊儒門和父親為什麼對總統的特赦冷顏以對?這兩件事,恐怕是陳水扁想破頭也無法理解的事。
在陳水扁眼中,天下大概沒什麼是權力征服不了的事。七年沒有農業政策又如何,事到臨頭撒個一千億農村改造基金,還怕收買不了農民嗎?檢察官敢辦我,我就用大法官來壓你;在野黨敢擋我,我就發動公投來破你;美國敢漏我的氣,我袖底還有民粹撒手鐧。內閣順臣的招降,社運異議的收編,一路走來不都易如反掌?
可惜,當權力碰到了完全不在乎權力的人,就變得一無用處。陳水扁忘了,權力征服不了有尊嚴的人:你可以巧立名目廣設獎項,不見得人人稀罕這個不榮之耀;你可以自稱大發悲憫,人家不見得要笑納不惠之恩。林生祥和楊儒門加起來沒講幾句話,卻比整個反對黨加起來還有力量。
同是農家子弟,林生祥和楊儒門眼中看到的農村,和陳水扁眼中的農村,是截然不同的世界。林生祥和楊儒門悲憐的是農業的凋敝和愁苦,但陳水扁看到的農村,卻只是供政治榨取之用的選票。林生祥和楊儒門用榮譽和生命為農村發聲,陳水扁卻用權力來哄騙農民、賤賣農村。
沒錯,楊儒門是早該特赦的良心犯;但拒絕領獎、拒絕自我矮化的林生祥,又何嘗不是被族群政策圍困的藝術良心犯?包括宣稱「不想欠阿扁人情」的楊儒門之父楊萬福,每天從賣一百隻雞到只剩賣十隻雞,也算某種社會良心犯。事實上,許多在現行族群及統獨教條下備受煎熬的民眾,從某個意義看,不都是遭執政黨意識型態禁錮的良心犯?
剛剛把農村改造方案當成「一周一利多」大放送的陳水扁,如果這就是他對農業政策的反省,那麼他對良心犯楊儒門的特赦,不就如同是對楊儒門良心的凌遲?
施行特赦恩典卻得到噓聲,陳水扁需明白權力並非萬能。七年來,他的國度裡有各色各樣的良心犯亟待解放,那絕非特赦所能解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