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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2/06 17:34:41瀏覽1180|回應0|推薦2 | |
明王和懶雪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 兩人年齡相仿,志趣相投,所以從見面的那天開始,就很有默契地成立了「淘氣二人組」,形影不離,專門從事調皮搗蛋的活動,弄得大人們個個頭疼,卻也拿他們沒辦法。 只是,這個「淘氣二人組」的內部也經常出現問題,原因就是兩個人的喜惡實在是過分一致了,共同討厭的東西倒好說,立即聯起手來不遺餘力地展開打擊;麻煩的是,一旦面對兩人都喜歡的東西,便誰也不肯讓誰。 他們經常為了爭奪一件不起眼的小東西,例如一個木碗、一把小刀,甚至是一個比較圓的紅柿子、一塊比較方的小石頭,兩個人也會大打出手,鬧得是天翻地覆,「人」不聊生。 戰爭等級由爭奪物品的價值大小來決定,越值錢的東西殺傷力越小,不值錢的反而越發爭得驚天動地。 原因很簡單,不論這東西值多少錢,憑兩大家族的勢力和財力,再買一個甚至再製作一個都是極為容易的。難的是那些不值錢的,就像那個不知道被多少人用過摔過的破木碗、一隻長著紅色斑點的小烏龜,實在是很難再找到完全相同的東西。 沒辦法,大人只能被迫著把兩人分開。可是等不了幾天,兩人就會想方設法地湊在一起,然後繼續爆發大戰,繼續和好…… 循環往復,沒完沒了,大人被鬧得疲憊不堪,他們卻樂此不疲地繼續這種「分分合合」的遊戲。 直到現在,兩人因為各自忙於家族事務,已經很少會面,偏偏再見面的時候,竟然又對同一件東西有了興趣,而且這個東西還是一個人──畢小烏。 可是畢小烏一點都不感到榮幸,因為她發現這兩個傢伙對她,就像是在爭一隻小貓、小狗或者小老鼠,一點都不尊重她的意見,讓她極為鬱悶。 慢慢畢小烏還發現,這兩個所謂王子級別的大人物,根本就不像初見時那麼高不可攀、矜持尊貴,簡直就是兩個問題兒童,就連吃個飯都不得安寧。 就因為兩個人的筷子非常巧合地伸向了同一片白菜,就又開始了眼光交鋒,火星在空氣中劈里啪啦地閃爍。 硝煙瀰漫中,慘遭蹂躪的白菜被一扯為二,再被兩個人惡狠狠地咀嚼,最終粉身碎骨,吞吃入腹。 汗! 畢小烏打了個冷顫,趕忙埋下頭狂吃,她原來真是瞎了眼睛,怎麼會以為懶雪和明王是自己見過的最冷漠、最優雅的男人? 更糟糕的是,到了晚上,畢小烏才發現懶雪的樹屋竟然沒有睡覺的床,懶雪自己解釋,他從來都是席地而坐、席地而臥,床太麻煩了。 於是三個人只能並排躺在木質地板上,懶雪居中,明王和畢小烏躺在他的兩側。 月光透過木窗,柔柔地灑落在身體上,畢小烏的眼睛閃著光,憐憫地看著旁邊的懶雪。 懶雪終於忍不住,皺眉看她,「喂,妳到底要用這種眼光看我到什麼時候?」 畢小烏嘆氣,「懶雪公子,你這個貴族當得太可憐了!沒有宮殿住,沒有香肉吃,甚至連張床都沒有,我在家的時候,還有一個土炕呢。哎,你竟然比我還窮……」 明王再也忍不住,大笑起來,笑得幾乎要喘不過氣,「天呀……太好笑了……白毛小子,你怎麼就窮到這種地步呢?連最窮苦的鴉族人都同情你了……哈哈!簡直是笑死人了!」 畢小烏抬起身體,目光越過懶雪,望向對面笑得毫無風度的明王,「難道不是嗎?你為什麼笑成這樣?」 明王依然忍不住笑意,「妳也太傻了吧?鵰族可是翼國第一家族,他家的土地幾乎占了整個翼國的十分之三,他要是沒錢,那翼國就再也沒有富人了!」 畢小烏不明白了,趴在懶雪身旁,「既然你有錢,為什麼要住在這麼破的地方呢?」 懶雪笑容淺淺,「其實對我來講,吃什麼、住什麼都無所謂。太過安逸的生活只能消磨人的意志,讓人變得懶惰而散漫,我選擇住在這裡,也是為了磨練自己,否則就像那個花孔雀……」 嘴角向著明王一撇,「成天就想著怎麼打扮自己,時間和精力都放在挑選漂亮衣服上了,所以,他永遠都不是我的對手。」 明王怒,坐了起來,「我不是你的對手?你確定你不是在說夢話?你別忘了,上次去落白山雪峰滑雪,是誰比我慢了一個時辰才到目的地?」 懶雪面容平靜,「那是因為我迷路了,否則我會比你快一個時辰。」 明王冷笑,「迷路?確實是好理由。那我再問你,上上次我們聯手捕捉卻羅河水怪,是誰一劍斬落水怪的腦袋?」 懶雪哼了一聲:「若不是我先刺瞎了牠的眼睛,你會有機可乘砍到牠的頭嗎?」 「狡辯!」孔雀明王大聲叫,「還有上上上次,因為討厭朱老頭,我們決定用最最殘忍的辦法報復他──吃光他最喜歡的豆包!結果呢?你只吃了五個,就撐得吃不下了,我卻吃了七個,依然若無其事,哈哈,這樣你也敢說比我強?」 這一次懶雪沒有反駁,孔雀明王得意地笑了幾聲之後,才發覺現場一片靜寂,懶雪正用一種無限鄙夷的目光看著他;畢小烏的眼神卻是充滿了同情,哎,多吃幾個豆包就得意成這個樣子,可見平時是多麼受壓迫了…… 明王笑聲頓止,懊惱地叫了起來:「懶得和你們說,睡覺睡覺,睏死了!」 懶雪哼了一聲,輕輕閉上眼睛,周圍慢慢靜了下來。 夜的氣息在靜靜流淌,可是……好像有什麼東西挪了過來,在他懷裡拱呀拱的。 懶雪詫異地睜開眼睛,竟看到畢小烏不知什麼時候鑽進了他的懷裡,彷彿為了尋找溫暖的來源,終於調整到最舒服的姿勢,才蜷縮著身體,安心地睡去了。 懶雪有些想笑,又有些憐惜,樹屋的夜確實有些冷,自己已經習慣,但畢竟畢小烏還是一個孩子。 是呀,她真的還只是一個孩子,小小的身體,細弱的手臂,尤其是蜷縮起來的時候,就好像一個可愛的小肉球。 情不自禁地,懶雪伸出雙臂,將她圍緊,扣在自己懷中。好軟好小哦! 近距離下,懶雪的目光很自然地落向畢小烏的面孔,月光柔柔灑落在那張安詳熟睡的小臉上,如此精緻、如此美麗,宛如月夜的精靈跑到人間淘氣,卻不小心被自己抓到。 忍不住想起,初見面時,畢小烏拼命地飛向高空,卻總是在中途墜落,但她毫不氣餒,依然一次又一次地努力著,那時他就覺得這個女孩真是有趣,才會忍不住出手,暗中助她穿越雷電,進入雲上之城。 後來,信殿之上,這個小小的女孩被人當玩具一樣,戲弄得遍體鱗傷,卻沒有說出一句示弱或討饒的話,那時他才發現,原來這個看上去又瘦又小的女孩,竟有著如此堅定的意志。 再後來,她丟了兄長的信件,不顧長途跋涉之後的虛弱身體,竟咬著牙飛在自己身後,以至於過度疲憊,從空中墜落。 那個時候,他嚇了一跳,情不自禁地俯衝而回,接住她顯然又瘦了一圈的身體,竟然忍不住心疼了。 面對即將斷翼的他,她一直小心翼翼地陪在身邊,哄他開心。他知道,她在憐惜他,為他不平、為他難過。她的眼睛如此清澈透明,根本無法隱藏任何情緒。 但他真的沒有想到,為了挽回自己的雙翼,她竟然心甘情願地奉獻出自己的翼,那一刻,他無法不震撼,無法不感動!這個小小的女孩,還會帶給他什麼樣的驚奇?他已經開始期待了! 也許,即便失去了雙翼,將來的生活也未必會那麼無趣,因為他已經找到一個更有趣的寶貝! 懶雪想著想著,嘴角忍不住露出笑容,竟在非常愉悅的心情下,慢慢睡去了…… 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懶雪滿足地打了一個哈欠,好久沒有睡得這麼熟這麼沉這麼舒服了,自從與哥哥淺雪一同執掌翼國事務,感覺就像個陀螺一樣,開始不停地轉,從這裡轉到那裡,從那裡轉回這裡,從無一刻鬆懈。 又有什麼辦法呢?當初淺雪參加競技大賽,本來就是父王的逼迫,其實他從無爭強好勝之心,可是身為長子,許多事情又由不得他不去做。 他聽命做了,換回翼國第一侍衛之稱,卻從此陷入焦頭爛額的政務處理中,再無精力與心情去做他真心喜愛的事情──建築。 是的,淺雪最大的愛好不是爭取金錢和權力,而是宮殿的建造,他喜歡看著一塊塊磚石慢慢堆砌成高聳入雲的尖頂,他喜歡一點點描畫那宮牆上的圖案,他喜歡將一處處空曠的殿堂裝飾得無比華麗。 可是,他的喜好卻被父親與族人所唾棄。於是,他不得不拼命習武,以證實自己並非鵰族恥辱。 這一切懶雪都看在眼裡,雖然他一點也不明白華麗的宮殿與低矮的草屋到底有什麼區別?不都是睡覺的地方嗎?兩眼一閉,誰還會注意到自己身處何地?更不明白,精心描繪那些圖案的過程有什麼樂趣,總讓哥哥沉迷其中? 可是他卻心疼哥哥的日漸憔悴,於是,他主動承擔起鵰族的內部事務,甚至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幫忙哥哥處理本該由第一侍衛承擔的工作。 於是,淺雪大大鬆了一口氣。但有怨言的卻是孔雀明王。 明王雖然也有自己的事情,但他向來懶散,凡事能推就推。他最聰明的地方是肯將權力下放給信任的部屬,他只主管全域,反而獲得了英明睿智的口碑,實際上比懶雪輕鬆了許多。 為此他極為得意,所以對於懶雪的親力親為極為不滿,根本原因就是懶雪再沒時間陪他胡鬧了。 明王每次來找懶雪,都會軟硬兼施地逼迫懶雪暫時放下事務,陪他遊蕩一陣。 懶雪雖然無奈,卻也因此獲得了難得的休息時間,再加上兩人自幼相熟,默契十足,於是這段時間就成了懶雪最放鬆的時光,有明王在身旁,他總能睡得很熟。只是,對於剛剛睜開眼睛,就看到那張近在咫尺,極為放大的俊臉,他卻從來不會感覺習慣。 苦惱地將那張臉推開一些,懶雪皺著眉,「再好看的臉,距離這麼近也會很恐怖的。所以,請你以後不要在我剛睡醒的時候就刺激我的眼睛,好嗎?」 明王嘿嘿一笑:「我知道你嫉妒我,沒關係,我只當什麼都不知道。」 懶雪懶洋洋地伸展手臂,「哼,嫉妒你?也不知道你哪來的自信……咦?」突然發覺不對,他扭頭看向自己的手,指尖之處,竟然印上一朵小小的孔雀翎圖,他愕然抬頭,「孔雀印?你又發什麼瘋?」 明王得意洋洋,「還能做什麼?給你點上孔雀印,百日之內,你休想離開我三尺之外,溶斷雙翼,想也別想!我會無時無刻地看著你、跟著你,直到你改變主意,或者是你哥哥改變主意。」 懶雪的眉頭皺得更緊,「明王,我要說多少遍,你才能明白?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是我的家事,請你不要干涉。」 明王悠閒自在地躺了回去,「我偏要干涉,你能怎麼樣?況且在我看來,這可不是你一個人的事。你沒了雙翼,那以後誰來做我的朋友,與我一起高空展翅?誰又來做我的對手,與我一決高下? 「這些損失,你能彌補我嗎?」 「我不能彌補你,可是誰能彌補我的哥哥?他有什麼錯,偏偏讓他承受斷翼的痛苦?」 明王冷冷地看著他,「那你又有什麼錯?斷翼之痛難道就該你來承受嗎?」 「你……」 懶雪又氣又急,猛地站起身,就要往外走。沒想到剛邁出兩步,指上的孔雀翎就發出了淺綠光芒,一圈一圈環繞散開,將他套在其中,再也動彈不得。 懶雪默運內息,想要掙開,可是所有的力量在碰到孔雀印的時候,都彷彿是泥牛入海,無蹤無跡地消失了。 明王得意地瞇起眼睛,抬起自己的右手,修長白皙的食指上套著一個碧綠的戒指,翠色流淌,盎然生華,隱約之間,竟可以看到一隻擁有七彩之羽的孔雀在光影中展翅開屏,美麗無匹。 明王手指微微一動,懶雪就情不自禁地倒退了一步,再動一下,懶雪便再退一步。早已被他們吵醒的畢小烏,目瞪口呆地看著懶雪宛如一個提線木偶,被明王完全控制在手裡,心裡無比驚奇──孔雀印,好神奇哦! 懶雪臉都青了,一把揪住孔雀明王的衣領,「明王,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明王重新坐起身,盯住懶雪的眼,「尋找新的雙翼,換給淺雪,只要不是你,誰都可以!」 懶雪嘆息:「明王,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續翼之舉,只能在有血緣關係的人之間才可以,外人的翼,又怎麼可能與哥哥的身體相融? 「鵰族王室之中,除了父親,只有我與哥哥是血脈至親,父親又年邁體弱,如今只剩下我可以幫助哥哥,而哥哥身為翼國第一侍衛,絕對不可以沒有雙翼,所以這件事,我義不容辭!你應該可以理解我的,對嗎?」 明王容色不動,「我理解你,真的非常理解你,你對兄長的敬愛與關懷,你對家族的熱愛與關注,你的隱忍與犧牲,你的善良與偉大,我全都理解。但是,我的回答依然只有一個字──不!」 懶雪氣急:「你……我簡直是對牛彈琴!」 明王嘿嘿一笑:「只要能保住你的翼,我就做回牛又如何?」 懶雪長長吸氣,然後又深深吐氣,才勉強壓制住心頭熊熊燃燒的怒火。此時此刻,他絕對不能急,對於明王,你越強硬,他越頑固,只能智取,不能強攻。 可是……他到底要怎樣智取,明王才肯放開他? 就在懶雪無計可施的時候,樹屋之外,突然傳來振翅之聲,然後一個醜陋怪異的大腦袋從窗外冒出來,焦急地叫著:「明王殿下,咕咕,明王殿下……我終於找到你了!」 明王轉頭一看,驚訝地問:「貓貓,你怎麼來了?」 貓貓伸出爪子,向著孔雀明王招手,「明王殿下,請你出來一下,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說!」 明王點點頭,抬腿向屋外走,懶雪立即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動,身不由己地跟在孔雀明王之後,「喂,你去哪裡?」 明王這才反應過來,有些好笑地拉住懶雪的手,「現在我們可是真正的形影不離了,你就乖乖地跟著我吧!」 懶雪臉色更青了,明王卻轉向貓貓,「有話直接說,反正這裡沒有外人!」 誰想,貓貓竟然搖搖頭,更加著急了,「不可以,明王殿下,這件事情只能告訴你一個人,其他任何人,包括你最好的朋友懶雪公子,也不能透露。」 這一次,連明王都好奇起來:「到底什麼事?」 貓貓的大腦袋急得轉來轉去,突然飛身過來,趴在明王的肩膀上,貼近他的耳朵:「明王殿下,請恕小的放肆之罪,實在是因為……咕咕……那時……咕咕……然後……」 只聽了幾句,明王的臉色就變了,變得非常難看,然後就開始泛白,越來越白,到最後竟好像敷上了一層白粉,再無血色。 異常的氣氛在空氣中流動,懶雪也情不自禁地緊張起來,「明王,怎麼了?」 明王身體一震,呆滯的眼神動了動,竟好像剛剛從惡夢中醒過來一般。 他慢慢轉身,看向懶雪公子,眼裡竟然浮現出從未有過的痛楚與絕望,嘴唇顫了顫,似乎想要說話,卻又硬咽了回去,猶豫了再猶豫,才終於擠出幾個字:「懶雪……對不起……我必須回去一趟……」 懶雪被他的臉色嚇住,「明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明王勉強笑了一下:「沒什麼……只是族內出現了一點暴亂……我得回去處理一下……你放心,沒問題的。」 「暴亂?」懶雪公子半信半疑,只是這樣而已嘛? 明王用力點頭,「是的,情況雖然嚴重,但是我父王已經出面鎮壓,一切都在控制之中,是父王要求我儘快趕回去。」 懶雪皺眉,「連你的父親大輪王都驚動了,可見事情不小,我和你一起去!」 「不!你不能去!」 明王想都沒想,大聲拒絕,又馬上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大,連忙壓低聲音:「你不能去,這是我族內事務,外人不能參與。」 懶雪哼了一聲,抬手亮出指尖上的孔雀印,「有你的孔雀印在,我就是想不跟你去也不行了。」 明王猶豫了一下,「……你不能跟我走……我走後,你是不是還要去天湖?」 懶雪沒有回答,只是沉默,明王卻已經知道答案,氣急敗壞地叫:「我就知道你這個傢伙……不許,絕對不許你去天湖!」 可是他既不能留在這裡看守,也不能與懶雪一起回到七繁圖,這該怎麼辦呢?目光無意中落向畢小烏,心裡一動…… 唯今之計,只能如此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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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