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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閱】《詐欺會社》03 千門百技
2012/02/06 17:30:34瀏覽716|回應0|推薦1
  Chapter.01 誰最牛
  
  A
  
  西安到武當山,距離四百多公里,開車也只需幾個小時。走南闖北居無定所,註定是千門中人的生活方式,就連最晚入行的陸鐘也早已習慣。大概是跟汪錦保的交道打得太順利,大家心情都不錯,一路上談笑風生。
  不知是武當山的水土特別好,還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就連老韓的咳嗽聲也少了些,這讓大家的心情輕鬆了不少。
  無非子的祝由之術的確了得。不過陸鐘不會忘記,那年在杭州樓外樓上這位前輩也曾說過,最多只能維持三年。老韓對於自己的身體也頗不愛惜,依然每天雪茄不離,聽天由命。
  陸鐘的機敏足以應付任何突發事件,也能設計出完美無缺的騙局,唯獨對師父,不知如何是好。看著他老人家吞雲吐霧,陸鐘有些心疼。
  司徒穎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螢幕上赫然顯示著老韓的頭像,原來是備忘錄裡預存的生日提醒。司徒穎趕緊挽著老韓的手,撒起嬌來:「瞧我這記性,今天是您生日。」
  「不打緊,生日過一次少一次,不過的好。」老韓拍拍司徒穎的手,欣慰地笑道。
  「師父,跟您這麼些年,您還跟當年我第一次見您時那樣,英俊瀟灑玉樹臨風,一點也不見老。說真的,我還不知道您老今年高壽呢。」梁融邊開著車,邊笑嘻嘻地回過頭來問道。
  「混小子,什麼叫高壽,我有那麼老嗎?」老韓卻不領情,假裝訓斥。
  「馬屁拍到蹄子上去了吧。」單子凱小聲偷笑。
  「瞧我這嘴,真該打。」梁融知道師父是跟自己開玩笑,馬上打了一下自己的嘴。
  「其實年紀不算什麼,像我這樣活得痛痛快快,又有你們這幫傑出青年陪在身邊,吃香喝辣遊山玩水,就算是皇帝也沒我這麼快活。」老韓說的是心裡話,看著車裡的四位高徒,這幾年來又一直順順當當,除了那個深埋心底多年的願望外,他已別無所求。
  「乾爹,話雖這麼說,但您還是得賞我們個請您吃大餐的機會吧,都跑了一整天了,肚子也餓了。」司徒穎說完,看了看車窗外紅得正豔的夕陽,還有路邊越來越繁華的景色,距離西安城已經不遠了。
  「可不能讓我的乖女兒餓著,一會到了目的地我帶你們去個好地方,嚐嚐最正宗的葫蘆雞。」老韓一說起吃的,馬上精神抖擻。
  「葫蘆雞,把雞肉塞在葫蘆裡煮嗎?」單子凱忍不住插了一句。
  「當然不是,是把雞用繩子捆好,先蒸再煮最後油炸,做出來的雞是葫蘆形狀。吃到嘴裡就知道了,香醇酥嫩,天下第一。」老韓不僅是個絕頂的千門高手,也是個一流的美食家。
  「我口水都要流出來了,我們為了趕路,中午吃的那點泡麵早就消化光了。」梁融咽咽口水,加大了油門。
  「正好,陸鐘也做了四回主,設過四次局了。乾爹,不如一會我們藉著吃飯的機會,再來比試比試吧,就比吃免錢餐吧。我們吃完大餐還可以吃飯後甜點,吃完甜點還可以去酒吧和茶館坐坐,我們四個每個人想辦法免付一次錢,您根據表現綜合打分,好不?」
  司徒穎關心的,卻不僅僅是吃,她一邊說著,一邊有意無意地瞥了瞥陸鐘的反應。可陸鐘卻心不在焉地看著窗外,好像根本沒聽見她的話。
  「妳這丫頭,好勝心太強,小心嫁不出去。」老韓也看出陸鐘的反應,教訓小女孩似地戳了一下司徒穎的額頭。
  「我樂意,嫁不出去才好,我呀一輩子陪著您。要不我們就這麼定了,今晚就開始比試,早點比完,我們也好早點去找那位姓禾的相士。」大小姐的撒嬌和撒潑都是無人能敵,世界上拗得過她的人屈指可數,不過現在,她心裡還是掛念著乾爹惦記的事。
  距離上次在北京的司徒家大宅,聽到柳喜蔭柳前輩說起這事,已經相隔了數月。江湖中人朝不保夕,誰知道那位姓禾的相士是否還在西安,甚至,他是否還活著。
  陸鐘回過頭來,視線跟司徒穎碰了一下,一路上他都沒怎麼說話,也是在擔心這個。
  「我們先吃了再說,讓我先打個盹,養足了精神才好開吃。」老韓說完就不再說話,閉目養神。歲月不饒人,一天的奔波著實令人疲憊,更何況他還是個病人,同行的都是年輕人,他只得強打起精神來,才能不拖大家的後腿。時日無多,他必須搶在死神的前面,完成那件最最重要的事情。
  租來的黑色歐寶車,朝著落日的光輝安靜駛去,漸漸溶入天邊剛剛亮起的燦爛燈光。
  
  B
  
  一家國營老字號飯莊裡高朋滿座,包廂更是早早訂出。座無虛席的大廳中,最引人注目的卻是四位出眾的青年男女,和一位風度翩翩的帥老頭,五個盛滿了美酒的玻璃杯清脆地碰在一起,引得旁邊的人們不住地朝這邊看過來。
  今天大家高興,老韓點了一瓶陝西名酒西鳳酒。這西鳳酒是有兩千多年歷史的名酒,酒香獨特,就連盛酒的容器也相當特別,是用荊條編製的簍子,內裡貼上麻紙,塗上豬血菜籽油和蜂蠟蛋清製成的塗料,晾乾後不滲不漏,很適合酒的熟化。老韓走遍大江南北,對於吃喝從來不忌口,走到哪裡就吃到哪裡。
  「祝師父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四個徒弟們齊聲賀道。
  「來來來,嚐嚐招牌葫蘆雞,這道菜可是有典故的。」老韓為自己夾了一大筷子雞肉塞進嘴裡,滿足地嚼上兩口,細細回味著嘴裡的滋味。再美美地抿上一口酒,臉竟有些紅了,「不服老不行了,酒量越來越不中用了。」
  「乾爹,趁您還沒醉,給我們講講典故吧。」司徒穎乖巧地為老韓再斟上一杯酒。
  「這第一個典故,是關於這菜的。」老韓放下筷子,娓娓道來。
  
  唐朝有個很講究飲食的尚書,他家的廚子有好幾個,某天他心血來潮想吃雞,下令讓廚子們各自烹製,標準只有一個:酥嫩。誰做的好重重有賞,誰要做得不合他胃口則有重罰。
  第一個廚子先蒸再炸,這位尚書嫌肉太老,叫人把廚子活活打死;第二個廚子總結第一個廚子的經驗,先煮後蒸再油炸,保持了肉的酥嫩,可因為下了三回鍋,骨肉都分離了,尚書以為廚子偷吃,火更大了,再次把廚子打死。
  第三個廚子很聰明,為了保持雞肉的完整他想了個辦法,下鍋前用細繩把雞肉給捆起來,按照第二個廚子的烹飪順序料理,最後做出來的雞美味酥嫩很得尚書歡心,那雞因為捆綁過而形似葫蘆,就這麼有了葫蘆雞。
  「師父,您要是做檔美食節目,鐵定火。」單子凱乖巧地舉起杯跟老韓碰了一下。
  「不行了,現在的觀眾要看帥哥美女,誰喜歡老人家。」老韓說完這句話,自己也覺得奇怪,居然認老了,這在以前可是從沒有過的,也許是武當山的山居歲月讓他第一次正視了自己的年齡。
  「才不呢,乾爹您是師奶殺手婦女之友。」司徒穎打趣道。
  「要不我們做個組合,您和大小姐做搭檔,我負責造型服裝什麼的全部後台工作,凱子哥做外景主持人,六哥嘛,幫我們弄點廣告贊助,每集也賣個一兩百萬的,沒准還能把版權賣到國外,哈哈。」梁融也開起了玩笑。
  「不跟你們鬧了,接著說第二個典故,其實也算不得典故,只是我小時候的事。雖然我自小就在上海灘混,但我並不是上海人,我甚至不記得我爹娘的模樣了。那還是解放前,世道亂得厲害,我坐在一個伯伯的籮筐裡,一路逃難逃到上海。」老韓又往嘴裡塞了幾口。
  「那伯伯倒好心,願意帶您逃難。」梁融插了一句。
  「那年頭大家自己都顧不過來,好心人可不多。那伯伯跟我沒有親戚關係,是家裡窮得沒飯吃,爹媽把我賣給了他,他又打算把我轉賣給大戶人家,賺點錢。伯伯認為全中國最有錢的人都在北京和上海,於是這兩個就是目的地。
  「我也不記得一路走了多少個地方,只記得一起床就趕路,一直走到天黑。還沒到上海,伯伯就累了,不想再走了,把我換了兩袋白米。買我的是一對陝西夫婦,開小飯館,我還記得他們身上有股洗都洗不掉的羊肉味,他們還說我乖得很。」說到這裡,老韓模仿著關中腔說「乖滴恨」,口音很道地,大家都笑了。
  「後來呢,您過得好嗎?開飯館的人家一定不缺吃的吧。」司徒穎心急地追問,陸鐘卻默默地為師父碗裡添了隻雞腿。
  「是不缺吃,羊肉泡饃、胡辣湯、褲帶麵,每天都有,招牌菜就是葫蘆雞。但招牌菜不是每天都有,我只有到他家的第一天,吃了隻雞腿。一路上都是吃乾糧,好不容易吃上肉,還是那麼香的肉,我當時就覺得馬上死了都願意。」
  老韓拿起雞腿來深深一嗅,頗有些感慨,「後來兵荒馬亂的,這老兩口死了,我跟著鄰居家的孩子繼續逃難,跟著難民們到處亂走,最後走到了上海,在那落下腳。這輩子什麼河南道口燒雞、安徽符離集燒雞、山東德州扒雞、揚州草雞、童子雞、叫花雞、新疆大盤雞,我全都吃過,唯獨這葫蘆雞,怎麼也忘不掉。」
  大家都看出老韓有些傷感,不願師父想起自己的病情,一個個想盡辦法逗老韓開心。梁融說笑話,單子凱說要幫師父找個漂亮師母,司徒穎不知從哪裡變出一個小小的生日蛋糕,陸鐘變出一支小蠟燭,點上。
  燭光裡,老韓眼中有淚光閃爍,不知想起了什麼。一輩子活得痛快,可不能在徒弟們面前流淚,老韓假裝被蠟燭熏了,張嘴就要去吹滅蠟燭,揉眼擦去淚水。
  「先別吹,您得先許個願。」司徒穎趕緊把蛋糕推開。
  「又不是小孩子,還許什麼願。」老韓哭笑不得,大家把他當成孩子哄。
  「您就許一回吧,肯定會靈的。」司徒穎撒嬌地拉著乾爹的手搖了起來,大家也跟著說師父得許個願。
  「好好好,聽你們的。」老韓不得不閉上眼,知道徒弟們是愛惜自己,望他許願早日康復。可他心裡想的卻是希望此次西安之旅能不虛此行,早日尋到軍馬篇,陸鐘早日振興江相派。小小的一團燭光,被老韓一口氣吹滅,大家鼓起掌來。
  羊肉泡、迷你肉夾饃、紫薯塔、三文魚涼皮,各色菜肴漸漸上齊,大家也吃得不亦樂乎。酒足飯飽,老韓心情大好,卻已有了幾分醉意。
  買單的時候到了,司徒穎又提起免費餐比賽的事,單子凱和梁融剛想推說沒做準備,正好被陸鐘搶了個先。
  陸鐘並未馬上起身,而是從口袋裡掏出個手機。那是個很普通的山寨版水果手機,但看起來還挺像那麼回事。這是白天在加油站裡撿到的,現在正好派上用場,陸鐘朝周圍掃上一眼,此刻沒有人注意,他假裝繫鞋帶俯下了身子,把手機塞到背後那桌人的腳下。
  在起身時,陸鐘臉上已經堆出了斯文的笑,輕輕地拍了拍背後那位老兄,用帶著上海腔的普通話客氣地提醒道:「您的手機掉了。」
  背後那桌人是剛坐下不久,菜都還沒上,店裡生意太好,他們在外面還排了一會的隊,好不容易才輪上。
  「啥,手機?」那位老兄粗聲大氣,低頭看了一眼,「呦,這手機不錯,可不是我的。」
  那位老兄此言一出,他們那桌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這邊來了。
  「啊呦,不是您的,那肯定是上一桌客人掉的,剛剛坐在這裡的那位太太很洋氣,他們同桌還有個老外,說不定待會人家會找回來。不如這樣吧,我們一起把手機交給經理去。」陸鐘裝作很計較的上海小男人模樣,捏著嗓子喃喃地說著。
  「真磨嘰(東北方言,意指囉唆),一支破手機交給服務生不就好了,要去你自己去。」那人一聽根本不關自己的事,懶得管。
  「這怎麼是磨嘰呢,我這是認真。服務生是那麼可靠的嗎?要是交給她們,她們自己放口袋裡了怎麼辦,萬一手機主人有要緊事怎麼辦,這不是害人嗎?這麼大的店裡肯定有失物招領的啦,你不陪我去怎麼能證明是我撿的呢?
  「阿拉(上海話,意指我)已經吃完了,不好再等了。我還要讓他們記好我的名字和電話號碼唻,萬一失主找來,說不定還要感謝我的,就算不上電視,寫封感謝信也是很可能地。這麼重要的事,你不陪我去,難道要我親戚陪我去嗎?阿拉是一桌的,根本不能證明這是我撿到的呀……」陸鐘不依不饒地拉著那位北方老兄,碎碎地唸叨。
  「真囉嗦,我還沒點菜呢,煩死人了,沒工夫跟你瞎耽誤。」那位老兄被他搞煩了,一把扯過自己的衣袖,有些惱了,不過同桌的還有兩位漂亮女生,他還不太好發作。
  「儂這個人,怎麼能這樣呢。我這是要做好事,做好事懂不懂啦,這是應該表揚的,值得大家學習的,儂這個人怎麼能這樣冷肚腸呢?」
  陸鐘見對方要發火,更是擺出要較真的模樣來,「我也不想跟你浪費時間,反正這支手機被我撿到,好事我做定了,你不陪我去,那就告訴我你的名字,等下我去報告給經理時讓他叫你一聲,你只要點點頭就行,讓他們知道你給我作證,是我撿到這支手機就好啦。我做我的好事,不耽誤你點菜,這總可以了伐。」
  「好好好,真是比唐僧還囉嗦,頭都大了。我叫李濤,一會你叫我我點頭。」這位仁兄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如此草率地把名字告訴了陌生人,有什麼不妥。
  陸鐘得到了他想要的答覆,滿意地拍拍對方的肩膀,「這就好了嘛,儂幫我個忙也是做好事啦,好人會有好報。」
  說完話,陸鐘讓自己桌上的大家先去外面打車,他去買單並把手機親自交到經理手上。
  司徒穎他們在一旁聽到這些話,早就笑翻了,可臨到要離開時,大家還是決定配合一下陸鐘,臉上擺出無奈的表情。司徒穎還對著背後那桌人做了個小動作,指指陸鐘的背影又指指自己的腦子,意思是這位朋友精神有點問題。
  看到美女那桌人的精神為之一震,就連同桌的兩個女生也被司徒穎的美貌和氣場給鎮住了。再一看,司徒穎身後還跟著個堪比大明星的高個子帥哥,就連這幫人裡的老頭和胖子都打扮得很洋氣。大家的眼珠子都不會動了,哪還顧得上去想討厭的「上海人」究竟什麼目的。
  那個又囉嗦又小氣的「上海人」究竟是什麼目的?
  陸鐘拿著那支手機和自己那桌的帳單站在經理面前,口音變成了道地的京片子:「喏,就是那邊那桌,那是我大學同學,我鐵哥們兒,今兒我爸生日碰上的,他非要請客,這是我們的單,放他們那桌一起結帳。另外還有件事我想跟您說一下,妳長得很像我那哥們的初戀情人,我哥們託我帶句話,他想請妳吃個宵夜,認識認識。」
  「我?初戀?」那位矮胖的、濃妝的,年近三十的經理大概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搭訕,居然有些難為情,臉上浮出兩朵紅雲,「人家是還沒有對象,但是……這也太直接了吧。」
  「我哥們是真心的,他讓我把他手機先放妳這裡,一會他會打給妳。等著,我叫他一聲,讓他回頭來給妳仔細瞧瞧,行不行妳先看看。」陸鐘說完也不等經理點頭,衝著那位仁兄喊了一嗓子:「李濤,李濤。」
  那位仁兄趕緊回過頭來,正好看見那個「上海人」舉著手機衝自己打手勢,知道他是讓自己作證,趕緊點了點頭。
  「妳瞧,他點頭了不是,手機妳先拿著,考慮考慮吧,我哥們人不錯。」陸鐘趕緊把手機塞在經理的手上,頭也不回地朝大門走去。
  經理一手捏著陸鐘的帳單一手拿著手機,心潮澎湃兩眼放光,那個叫李濤的傢伙,長得還挺魁梧的,是她的菜。
  
  C
  
  坐回車裡,大家聽完了陸鐘對經理說的話,再度笑得人仰馬翻。
  「沒準那兩位真的能成,還得感謝你。」司徒穎必須很努力才能忍住笑。
  「我倒更想知道,一會那個叫李濤的知道了你耍的花招後,會不會把桌子給掀了。」單子凱趴在車窗上,看著店裡還懵然無知的李濤。
  「誰讓他今天出門沒看黃曆,居然遇上了我們的六哥。」梁融小小地拍了個馬屁。
  「那小子太大意,隨隨便便把名字告訴別人,經過這次之後,再遇上同樣的事,他肯定不會再上當了。」老韓也被陸鐘的點子給逗笑了,掏出心愛的雪茄點上,「沒喝過癮,我們找個地方接著喝,今晚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是不可能的,車裡的五個人都是海量,很難喝醉,老韓只想找個地方坐坐,不想太早去飯店。人老了,越發愛熱鬧,生怕被朝氣蓬勃的時代給拋棄。
  「好好好,我們一會去喝酒,不過乾爹,你得給我們點時間去買生日禮物。」司徒穎一邊說一邊擺弄著GPS,尋找附近的百貨公司。
  「不用搞那些名堂了。」老韓搖搖頭,蛋糕雖小但也油膩,不適合老腸胃,他更想儘快弄點喝的潤潤腸胃。
  「那怎麼行,好不容易有機會孝敬您,我們一定會好好表現。」單子凱把車開往了高級購物區的方向。
  老韓拗不過大家,車也不是他在開,只能點頭。
  一個小時後,大家並沒有去酒吧,而是坐在了大唐不夜城的一家茶館裡。穿著古裝的侍女在表演茶藝,古香古色的盛唐風景,坐在木質太師椅上,喝著香濃的普洱,霓虹燈閃爍迷離,人是清醒的,卻有了幾分醉意。
  徒弟們心疼老韓的身體,不願讓他再多喝酒,把壽星公連拉帶拽地弄來喝茶了。清茶也同樣解油膩,又是熱的,寒意漸深的夜裡,老韓的腸胃妥帖多了。
  徒弟們按照老規矩,給師父敬茶奉禮:單子凱送一對黑曜石袖釦,品味獨具;梁融送一條愛馬仕皮帶,經典百搭款;司徒穎送一條限量款真絲領帶,相當貼心;陸鐘的禮最重,一塊外表樸素低調,其實機芯鑲鑽的白金錶。
  「幾十萬的東西,我不能收。」老韓很樂意地收下其他人的禮物,唯獨這支錶,他搖了頭。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算起來我們也是不知多少輩的父子關係了,不過是一支錶,不算什麼。」陸鐘屈膝半跪在老韓面前,很有點師父不收他就不起來的架式。
  「我只是把你領進門而已,沒教你太多,你有今天的成就,全憑你自己。」老韓對陸鐘的好是有目共睹的,他的確是老韓遇到過最好的苗子。
  「您帶我入行,沒有您就沒有我,孝敬您是應該的,就算是全部身家都給您,我也願意。」
  老韓還是搖頭。
  「乾爹,幹嘛不收,留著將來做傳家寶也好啊。您總說我嫁不出去,萬一將來真有人要我了,您也得幫乾閨女置辦點嫁妝不是?我幫您做主,收了。」司徒穎一把拿過那支錶,套在老韓的手腕上。
  「那我就替妳先收著,萬一將來妳結婚了,陸鐘不送禮,我就替他送了。」老韓看看司徒穎那滿心歡喜的小模樣,當然明白乾女兒的心思,卻不想成全。
  「乾爹,您這是說什麼呢?」司徒穎嬌嗔一句。她並不瞭解老韓對陸鐘的重望,只當他老人家講的老規矩,隊伍裡的人不能談戀愛,「剛才陸鐘露了一手,這回換我來吧。」
  司徒穎想起剛才陸鐘的表現未免技癢,壓低聲音對大家說,這些名牌的紙袋都先別扔,放在桌上,一會喝完茶,大家各自陸續先走,最後剩她來搞定。
  半晌,茶點吃得差不多了,茶也喝過了三輪,老韓和陸鐘先行離去,然後單子凱和梁融一前一後地也走了。
  服務生不得不關注這個包廂,今晚他們喝的是店裡最貴的普洱,各色茶點也上足了。偌大的看台包廂裡,只剩下司徒穎點燃一支菸,不時看看手機,似乎在等什麼人。
  不大會工夫,她的電話終於等到,隔著玻璃窗聽不見她說些什麼,但她站起身來,用手捂住話筒,「喂,喂!信號不好,你等等,我去門口跟你說。」
  聲音很大,司徒穎走出包廂,不耐煩地對侯在門口的服務生說:「幫我看著東西,我去接個朋友。」
  她並不是這裡的熟客,可看她的樣子服務生有些猶豫,攔住她合適嗎?
  就在服務生猶豫的時候,司徒穎已經自顧自地走下了樓。電話是掛斷了,她站在門口顧盼生輝地朝著街兩邊望了一望。
  說來也巧,茶館的老闆剛從外面回來,迎賓小姐趕緊迎上去道了聲老闆好。就是這一聲,令司徒穎看了一眼那個男人,不過是無意的一瞥,她已經從對方眼神中微妙的變化中,看出了他對自己的認可,正好,戲可以接著演下去。
  司徒穎的辦法最簡單也最有效,直到她走出這條街,上了車,那位老闆還站在門口巴巴地等著她回去。她不過是跟老闆說朋友找不到地方,她得去接一下,自己的東西還在樓上,很快就回來。一個溫柔似水的眼風拋過去,老闆已心旌蕩漾,討好還來不及,怎捨得拒絕這位極品美女。
  司徒穎坐上車,單子凱和梁融伸出了手跟她擊掌相慶,雖說是小花招,但司徒大小姐喜歡的就是智力遊戲,在她的世界裡只有兩種人,一種是她騙得到的,一種是她騙不到的。不論騙局大小,跟錢的數目並沒關係,只要成功,她就開心。
  老韓拍拍陸鐘的肩膀,表示可以開車了,看著街上川流不息的人們,眼底有幾分說不出的落寞,「天色已晚,今天就不用再比試了,這些都是雕蟲小技,不值一提。你們四個,就算身上沒有一分錢,也不會淪落到沒飯吃的地步。
  「剛才喝茶時我想到一件事,其實還有個最基本的本事沒教過你們。按照江相派的老規矩,原本這是入行就要過的第一關,必上的一課。也不知怎麼回事,我居然漏下了,這樣吧,明天重新比過,就比這入行第一關。」
  「您說了半天,我都沒聽明白這第一關是什麼,也從沒聽您提過。」單子凱不解。
  「這第一關就是比乞討。叫花子,誰都見過,但你們誰都沒玩過。當老千是個招人怨恨的行當,沒有不得罪人的時候,萬一有一天,遭難了,運氣背了,身無分文又萬不得已的時候,要想活下去,就必須用這一招。
  「明天早上,你們一分錢也不許帶,也不能帶手機,記住,只許做與乞討有關的事,這是唯一的規則。到了晚上,誰收入最多誰就贏,老規矩,贏的人可以擔當四次正將。」老韓收起笑容,正色道。
  「好!這麼刺激的還沒玩過呢。」司徒穎小時候幻想過很多次離家出走,萬一沒飯吃了就去當小叫花子,現在終於可以實現童年的理想了。
  「我也需要一天時間去找找那個叫老禾的相士,今晚也吃飽喝足了,都早點休息,明天亮出點真本事給我看看。」老韓出完功課,車廂內原本的輕鬆立刻變得沉重了些,大家都在想,明天要當個怎樣的乞丐呢?
( 創作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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