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晨01 貓屍人

【節選】

在一間老舊的公寓三樓，被害者陳屍的客廳，已經被封鎖起來，由於胡組長的交代，屍體還未被送回警局解剖驗屍。

　　白晨雙手插在外套的口袋中，毫無表情的稍微環視著現場。

　　二十四歲的陳軍浩，以側身彎曲的躺在沙發旁的地板上，心臟中了一槍，表情相當猙獰，厚重的黑框眼鏡，掉落於屍體左前方，血跡幾乎快乾凅，身邊的桌椅擺放的很整齊，感覺上像是毫無預警地突然身亡。

屍體頭部的旁邊，躺了一隻發臭的死貓，貓的眼口鼻的部分都已生蛆，顯然已經死亡三天以上，在貓的嘴巴上，含著一張白紙──

　　「錯不了了。」胡家訓戴上了白手套，走到貓屍前取下牠嘴中含的白紙，掃了一眼後交給白晨。

　　白晨也戴上手套，接過來一看──「一樣的月、一樣的夜，一樣的場景，提醒著逐漸淡忘的人們，過去將重新浮出檯面。」

　　「組長，這會是模仿殺人嗎？」阿井問道，他是隸屬於刑事二組的刑警。

　　「不，他真的回來了──呵。」白晨剛看完那張紙上稱不上是詩的詩。

　　「結騰法醫，死亡時間大約在什麼時候？」胡家訓臉色凝重的問。

　　「估計是今天下午五點半到六點，若要知道更正確的時間，還得等回去解剖之後才能報告。」

　　「是嗎？」胡家訓頓了頓，「ＫＫ，你們有什麼線索嗎？」他問著剛從被害者房間領著兩個組員走出來的鑑識組組長，年約四十的他，看上去似乎沒那麼老。

　　「跟前兩起一樣，什麼都有，偵查組那邊也調閱過，陳姓男子家用電話跟手機的通聯記錄，發現他已經三天沒有跟任何人通過電話，最後一通，是他打電話向公司請假。」ＫＫ邊說邊點起一根煙，覺得相當棘手。

　　「組長，我們也問過隔壁的其他鄰居，他們都說，這幾天都沒看過陳軍浩有露臉，甚至也沒聽見他家中有聲音，畢竟這老公寓的隔音這麼不好，若人在家裡總會有點聲響吧？」刑事二組的齊真也報告著。

　　小Ａ接著說：「當我們趕到現場時，門窗都是鎖著的，尤其大門還栓上了安全鎖，安全鎖的鍊條上我也檢查過，沒有任何可疑的痕跡，且這裡的窗戶外，更沒有可以輕易跳下去的簷邊……」

　　「一模一樣。」白晨突然開口，「密室、死亡前三天對外界斷絕聯絡、不出聲響的待在家裡三天後突然死亡──等等，是你們第一個打開門進來的？那麼你們又是怎麼知道這裡有死人？」

　　「喔，我們接獲被害人的姊姊報案，說她弟弟已經失蹤三天聯絡不上人，她問了鄰居才知道他三天都沒有出家門，擔心可能出事了才尋求警方協助。」齊真回答。

　　「這樣真的跟前兩起所有的條件一模一樣了……」胡家訓喃喃。

　　「貓屍人」，這個名字是兩年前媒體所取的，由於犯人每次都會在屍體旁邊多留一具貓屍，且貓屍的嘴中都會含一張寫了兩三句詩，因此給他取的名字。

　　兩年前，也就是因為完全掌握不到任何的人證、物證、存有動機的嫌疑犯，白晨才一直遲遲無法破案，畢竟這看上去根本就是被害者自願把自己鎖在家的，而且那兩起案子的被害人，完全沒有任何的關聯性，唯一有的，大概就是，他們都是自己一個人住。

　　至於之前案子所留下的詩依順序分別是：

「是誰？是誰的羽毛紛紛落下了？是誰？是誰的羽翼被人折下了？」

「當世界的聲音都靜止的時候，在這寂靜的深夜中，死亡的腳步聲猶如一首旋律般，迴盪著。」

兩首詩根本沒有任何的連貫，也沒有透露線索的字眼，感覺就像是隨意寫的。

　　白晨拿出隨身攜帶的拍立得，將那首詩給拍了一張，然後再慢慢的走到屍體旁邊，瞇眼說：「結騰，你看那子彈是不是ＨＫ５４的？」她盯著心臟的傷口，依照傷口邊圍的灼傷度判別著。

　　「光看傷口我無法辨別，怎麼？」

　　「沒什麼，我在想他一定會使用跟兩年前一樣的槍。」

　　這時剛剛走到旁邊去講電話的胡家訓走過來，「晨，尤安大隊長現在要開緊急會議，說也請妳一起過來一趟，方便嗎？」

　　「……嗯。」

　　「封鎖現場，在明天早上之前，我要看到解剖報告，沒有經過批准，不准擅自進入這屋內。」胡家訓下達著命令，說完便離開。

　　成圓拱型大的會議廳，這時燈全部都關掉，只剩做簡報的投影機亮著，刑事組三組刑警、鑑識組、偵查組的警察全部到齊的坐在位置上，個個表情凝重，除了坐在第一排靠右側的白晨以外，她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敲桌面，表情相當的興趣缺缺，完全不在乎就坐在自己對面長桌的副局長、大隊長跟隊長。

　　尤安大隊長用麥克風說：「偵查組那邊的情況如何？」

　　一名偵查組員代表的站起身報告，「是，已經調查過三天以前的所有通話紀錄，全部都是熟人，並無陌生的可疑號碼。」

　　「鑑識組呢？」

　　「被害家中也全部都檢查過，包括各個門把、窗戶的部分，以及客廳四周的家具，並無任何陌生的指紋，大多都是被害者自己，與熟悉的親友的。」

　　「刑事二組，你們是第一個趕到現場的，目前有鎖定的重要線索了嗎？」

　　「報告，有調閱過電梯以及公寓大門的監視器，被害者自從三天前早上十點從外面回家之後，就沒有出去過，也沒發現有別的住戶以外的人進入公寓。」

　　接著，現場一片安靜，只有那三大長官的沉吟聲。

　　白晨仍繼續敲著桌面，眼睛看著放在桌上剛剛才拍的照片──她反覆的默唸那兩行詩句，愈看，嘴角漸漸上揚起來，「哼……」她輕輕冷哼。

　　「白晨小姐。」尤安看向她。

　　「是。」她禮貌的應答了一聲。

　　「由於上一次貓屍人出現，妳並未將這案子成功破案，但這一次本警局還是很希望妳能助一臂之力，所以，我想請妳擔任貓屍人特別小組的組長，不知妳意下如何？」

　　白晨抿抿唇，「尤安隊長的意思，是在跟我談條件嗎？」她那雙銳利深邃的黑瞳，看穿的說。

　　尤安笑了，「呵──好說、好說。」他知道白晨對貓屍人有多大的興趣，但是因為上一次她的失敗，多少會讓其他人有不好的印象，所以才想用這種辦法讓她加入。

　　「如果是這樣，真的很抱歉，請容我拒絕。」白晨冷淡的說完，站起身就要直接走出會議室，全場一片譁然。

　　白晨不怕不能繼續追捕貓屍人，她還是可以用偷偷的方式，一個人解謎，所以並不會有什麼損失。

　　「等等！」在她準備開門之際，尤安趕緊喊住她，「那麼──改由妳跟刑事二組的胡組長合作辦案如何？」

　　白晨側身回頭，瞥了胡家訓一眼，「好。」她爽快的答應，畢竟人家大隊長都在這麼多刑警面前退一步了，她若不賞臉，就太失禮了，且，如果是胡家訓的話，他一定也會讓她照自己的意思走。

　　「那麼，本局在此鄭重宣布──」副局長這時站起身的說，「白晨小姐從即日起任命為特別刑警，只偵辦貓屍人一案，任職日期直到抓到犯人為止。」

　　全場響起掌聲，白晨僅點了個頭便開門離去。

　　「警察就是這麼麻煩。」她在關上門後，嘖嘖兩聲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