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終於卸下戰袍!
優雅的回歸故里!
永無倦棄的戰士啊,百年的征戰生涯
於歷史的長河,戎馬一生,搗練春秋
且戰沙場,於城南廓北,布施與鳥獸
戰戰烈烈的輪迴,百年後,再回來吧
我天真的盼望您和我父能奇蹟似的活回來
無可推理的輪迴,肯定是真,誰也說不清
另人疑悶的千年公案解開了鎖碼,我不信
竟以怯孺的口吻狡辯,以搪塞的語氣回嘴
惶惶吶喊著:大樹下面好乘涼呵
養分來自千年樹叢的小草的吶喊
於是,我的生命也感染了濃烈的戰鬥氣息
戰死沙場,數百萬個回合,仍是一株陰鬱的小草
戰爭,或征戰,向命運的沙場,來它幾個回合叛變
您說:『我爹,獨獨鍾情男孩,打從小就以男孩撫我』
您說:『肉體來自母血,靈魂取自父的脊樑骨』
我在不知為何而戰的年代裡生長
生長於不知何等年代的憂鬱征戰
有時......竟覺得悲戚!
這沙場,連個人影不見,就連『我』也不存在
而『我』,又是如何,只剩下精疲力盡的魂骨
含淚收拾這虛胖的人生,掩埋在頭顱大小的淨土
學學一隻魚,時而捲曲,冬眠裝死
學學一顆樹,時而向天伸展,供路人蔭涼
我像隻悠閒的貓,四下尋見「鼠輩之夢」如鬼魅精獵
這年代,鼠兒精明強健,這補夢的網,總是破裂難補
我早厭倦,男與女的搏鬥,也難信,左手可以擁抱右手
更早麻木,生命還有攻防的策略。將相已死,一卒難求
須臾間,鼓聲將息,將軍已退,戰袍束之高閣
父輩已歿,命歸清寂,那是昨日的糾葛遣捲
在無人的沙場,未曾留下倉促的內戰足跡
難以發動大規模的戰變,捍衛虛無的自由
但為何?總覺得精疲力盡,死過數萬遍個回合
那無敵可戰的霧夜,時時戒備,戎裝上鏜,您說
我們要扮演將相或小卒?需一心備戰?全城警戒?
備上戰馬,往死裡去!百年後,還會活過來
千千萬萬遍,僅僅一個日夜,就是一個回合
當世界陣亡,唯獨熱情,可死,也可活
僅留具古老的靈魂,在聖境裡高唱:
『所羅門王,聖殿裡的寶藏,加起來,也比不上
野地裡開出的百合花』
上戰場?罷!與鏡中的自己為敵
雄雄的活著,烈烈的死
今夜,燈下讀著,白馬寺的羅漢,開元的梁武
驀見,瘦俏之筆,上秦至天寶,唐代雍容的浮光綽影
欣聞,書頁封底,自民國浮出暗香來,四下燃麝
那夜,自您走後,世界是如此的靜悄
我欲,折支小船,於闊別的廊前,燒寄
上書 『戰城南,死廓北,野死不葬鳥可食!』
願您,一路好走,於茫茫闊闊的輪迴
切記,輕踩黃路之後,再回來
接續,搗練,未盡的春秋!
《悼韋齋老人》1919-2012
註引:「戰城南,死廓北,野死不葬鳥可食」-樂府古辭
加註 : 此處「開元的梁武」,指梁武帝廣建開元寺有功,
對應「白馬寺的羅漢」,並非指年號,請查明佛教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