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者上鉤


前幾天，我去郵局寄東西給我的一位友人。辦好之後，剛準備走出郵政大廳，一位看上去老實地不能再老實、四十開外的男人，直衝衝地向我走來。

乍眼看他：皮膚黝黑，身材矮小，衣衫陳舊，十足的一山區農民。我的憐憫之心油然而生，即刻問他欲有何事請教。他說，他想發一封電報回家給他的父親，但有幾個字不會寫，欲求我幫他一下下。

我想，這有何難，不就是舉手之勞嗎？！於是就爽快地答應了。他將他擬好的電報遞給我，我接過來速速一覽：只見上面的字寫地歪歪扭扭地，有的還寫到五馬分了屍。細細觀來，似足一個不大識字的農民寫的，心底的側隱之情，不由地又加添了一層。

電報的內容大意是這樣的：他在一個工地做工，挖到了一些黃色的東西，還有一些泛黃的書、以及字畫。他雖不大識得那些是些什麼東西，但直覺應都是些頗值錢的物件。可又難在身無分文，沒法攜其返家，意欲他的父親儘快寄錢給他以作路費。

我這一看，即刻明白他的目的了。思想不由地一下子倒帶至幾年以前，某一天午後所發生的、相差無幾的類似事件。那天，我也是去郵局寄東西，也是遇到一位，看似憨厚地不能再憨厚，且還風霜滿面的女民工（人不可貌相啊）。也是說在工地做工，無意中挖到一些黃金、白銀、古董、古畫，也是想快點帶著那些古物回家，但苦於沒有路費。萬般無奈中，意欲拿出一些些，尋人兌換成錢以作路資，便求我行行好心幫她們一把。我禁不住心軟了，就同她走出了郵局。她領引我見到了另一位，看上去同樣老實巴交又老實巴交的女人（想來，那人應是她的接應，那位合夥人其實就候在大門外）。

然後，我們三個來到一個離郵局不遠的僻靜處。後來見到的那位，從身上拿出一包草紙包著的東西（後來想一想，用草紙包著，應是令那些東西避免接觸到空氣，產生氧化而變色吧）。打開一看，原來是金元寶、聖旨、還有一紙文書。文書的大意是：國共內戰時，一富宦將往赴臺灣。不敢隨身攜帶大量的金銀珠寶，無可奈何之下，便只好將它們埋在祖屋的地底下，日後得便再回來挖取。

阿彌陀佛，還好我生性不貪，對錢財一向不大感冒，而且也沒什麼錢給他們騙。我對她倆說，不管你們說的這些是真的還是假的，我不想望你們的東西，但我也沒多餘的錢資助你們，只能盡自己的一點微薄之力，但不希圖任何的回報。於是，我將身上僅有的三百元錢全給了她們。她倆千恩萬謝地一定要送我個“金元寶”以示謝意。我本堅決不收的，奈何委實推辭不過，只得收下了。

當晚回至家中，無聊中便拿出那個“金元寶”來把玩。玩著玩著，不知不覺間，金燦燦的色澤赫然變成烏黑黑的了……後來，我才從友人口中得知，原來，在中國大陸某一個偏僻的地方，有一座村莊，那裡的人專門在做這種贗品，手工精湛到可以以假混真。不過，聽說那裡的人，也不會輕易出來行騙，只是窮地沒法了，才會冒險去騙個一兩次（不輕易出來行騙？我卻在短短幾年之間就遇上了兩次，真是讓人感到有些無言）。

思緒還是拉回到現在吧。當我洞悉了那人的騙術之後，我快速地幫他填完未寫的那幾個字，便不再跟他多搭話了。因沒能將他人髒並獲，無法當眾拆穿他的伎倆；且又緊接著還要去忙別的事，也就無暇去揭穿他的面目、弄他個原形畢露了……

這是我的親身經歷，寫出來跟大家分享分享。請切切謹記：千萬不可以貌取人，不可心生貪念，亦不可愚慈，善用自己的智慧。



水月隨筆
08.05.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