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ＸＸ派出所的拘留室裡不太平靜，隔著柵欄，拘留室的一頭關著兩名男子；另一頭則關著一名女子。

這兩男一女因案被補而先後被線上巡邏警網解送進了派出所，由於時值深夜，值班員警人力不足，於是便將三人先關進拘留室裡，打算等天亮後，再行訊問。

然而拘留室可不比在自個兒家裡，既沒電視可看，也沒床舖可躺，長夜漫漫，實在無聊得很。

被關的三個人，各據拘留室的一角，起初只是彼此相互打量，半响後～終於有人打破了寧靜，率先開口：

兄弟，看你的樣子，像是個大學生吧！你～是犯了什麼罪被關進來啊？

說這話的，是個其貌不揚，身型瘦小，頭髮微禿的中年男子，他向蹲坐在另一角落，外表斯文，年約二十出頭～但看起來神情略顯緊張的年輕人丟了這一問。

年輕人原本呆滯的眼神，經此一問，抬頭看了那名禿頭男一眼後，淡淡地說：

嗯～我還在大學唸書，我只是在公車上不小心碰了一個女生的胸部，就被人報警給抓進這裡來了！

原來你是個色狼啊！

沒想到～禿頭男還不及開口～柵欄另一頭那位年約三十出頭的婦人倒先搶著搭腔。

禿頭男：喂～姐仔，妳這樣說很沒禮貌喔！蝦米色狼？人家是大學生耶～搞不好他是被冤枉的哩！

婦人：答你嘛好了，大學生就不能是色狼喔？

禿頭男本想替那年輕人說說好話，可年輕人竟然沒有一絲惱怒的樣子。

年輕人把身子放平，躺了下來，以手當枕，兩眼無神地看著天花板，回說：

也許大姐說的對！我真的是個色狼，因為我常常會不由自主地想藉機碰觸女生的胸部或臀部，那會讓我感到非常興奮！

他轉身面牆，接著說：

我也知道這樣做不對；但我就是沒辦法控制自己的行為。

婦人：看你一副斯斯文文的樣子，沒想到你還真變態呢！

禿頭男：拜託～人家可能是有病好不好，我以前在裡頭蹲的時候，有個室友就和他的情形一樣。

婦人：怎麼？聽你的口氣，你好像也不是第一次被抓進來的樣子。

禿頭男苦笑著：呵～呵～警察局喔！家常便飯啦！

那你又是犯了什麼罪被關進來？年輕人反問。

禿頭男：我啊！禿頭男伸出了右手，比出了剪刀的手勢。

婦人馬上又搭了腔：哦～原來你是個小偷喔！

小偷又怎樣？姐仔～瞧妳濃妝艷抹的樣子，妳該不是站壁的吧？

（站壁：阻街女郎）

婦人點了點頭：嗯～不錯嘛！一猜就中。

她轉頭又對著年輕人說：少年仔～有病就要去看醫生，被人家當成色狼看，就好像過街老鼠，可是人人喊打的唷！

年輕人：大姐～我也不願意這樣啊！

你以為色狼好當啊！做為一個禽獸，我也深感壓力很大耶！

婦人和禿頭男聽他這麼一說，先是愣了一下，接著兩人笑得東倒西歪。

婦人：你這年輕人講話還真好笑！

禿頭男：第一次聽人講自己是禽獸，笑死我了！

也許是聊開了的關係，大家也就不像剛才那麼拘束，原本各在拘留室一角的三個人，此時都不約而同地略往中間微靠，彷彿同是天涯淪落人般，在寒夜裡，藉由探索對方的話題，相互取暖。

年輕人面無表情地說：

有那麼好笑嗎？你們看看～我現在是不是很正常？一點也不像有病的樣子。

年輕人轉頭看了看禿頭男後，又說：

老兄～去學個一技之長嘛！好手好腳的，為什麼要當小偷？

禿頭男笑得更大聲了：哈！哈！有啊！有啊！我有一技之長啊！

少年仔～監獄裡就像你念的大學一樣，本來我只是偷了個錢包進來的，沒想到等我出去的時候，就什麼都學會了。

婦人翻了翻白眼：你唷～真是無藥可救了啦你！

她接著說：老娘有一晚在街上站了十幾鐘頭，辛辛苦苦賺到的幾千塊皮肉錢，就是被你的同行給扒走的，說到這個我就一肚子氣！

禿頭男搖搖手，嘻皮笑臉地說：

姐仔～對不起喔！大家都是甘苦郎、歹命子，是我的話，我不會扒的啦！

婦人還是非常不爽地回嗆：

對不起有什麼用，偷都偷了，可不是每一句「對不起」，都能換來「沒關係」的。

年輕人：想不到你還盜亦有道哩！既然你這麼厲害！為什麼這次會失風被逮？

禿頭男：像我這種慣竊，有哪個管區員警不認得我，只要我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鐵定就會被他們盯上，這次就是在夜市下手的時候被抓的。

年輕人：好吧～你這麼聰明，可以在監獄裡學會這麼多偷東西的技巧，那表示你也有能力學習其他正當的一技之長，不是嗎？

禿頭男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

你啊～書是唸的很多，可是你以為要在社會上混口飯吃是件很容易的事嗎？

他嘆了口氣，接著又說：是他媽現實的社會，毀了我一個做好人的機會哪！

年輕人～有哪個老闆會請一個前科累累的小偷當員工，他們說那叫「養老鼠，咬布袋」，懂嗎？

婦人也說：少年仔～看你的樣子，也不像是吃過什麼苦的人，我就是識字不多，家裡又窮，所以才不得不下海討賺，貼補家用的。唉呀～跟你講這些，你不懂的啦！

禿頭男：素啊！素啊！我也是家裡窮，欠栽培啦！

他笑笑說：我小時候的夢想並不是要當什麼藝術家，我總是幻想自己是地主的兒子或是有錢人家的闊少爺，擁有良田千頃、家財萬貫，終日不學無術，沒事領著一群狗奴才，上街去調戲良家婦女。

年輕人：我倒覺得你不當藝術家實在太委屈了！瞧你腦子裡儘是裝著不切實際的幻想？可惜你現在只是個見不得光的小偷。

禿頭男突然重重地在年輕人的肩膀拍了一下，大笑說：

哈哈～少年仔，聽你講話真的是令人感到既生氣，又好笑！原來所謂的高級知識分子，就是拿別人講的話來罵人的人。

婦人：你們倆個一搭一唱、虧來虧去的，到底有完沒完？這裡是拘留所耶！

禿頭男兩手一攤，無奈地說：

沒辦法啦！我這個人就是這樣，牢裡進進出出不知多少回啦！難得碰上一個菜鳥，說說笑～比較好打發時間啦！

婦人：厚～你是嫌老娘不夠幼齒，所以懶得理我是吧？

禿頭男：哪有？今天要是在外頭碰到你的話，只要價錢喬好，我就帶妳去開房間了。

婦人白了禿頭男一眼，轉向年輕人嗲聲嗲氣的問：

少年耶～如果我再年輕個十歲，你會不會追我啊？

年輕人搖搖頭，只是苦笑，沒有作聲。

婦人故作嗔怒：

唉唷！人家雖然長得不怎麼樣，好歹也是個熟女嘛！熟女也是女人呀！是女人就有被追的權利，阿你憑什麼不追我？

禿頭男：熟女？我看你是熟透了妳～妳現在還不是在虧人家。

年輕人憨厚地問：

大姐～其實妳的條件也不差，為什麼不找個好人家嫁了？嫁給帥哥或有錢的老頭，都比妳在街上拉客好吧？

婦人故意瞪大眼說：什麼帥哥？什麼有錢的老頭？

哼～哼～老娘向來沒把帥哥與有錢老頭看在眼裡，只是他們也一直以相同的標準看我，哈！哈！。

年輕人聽了婦人這麼一說，臉上終於露出了難得的一絲微笑～

可是他接著又低下頭，歎了口氣說：

要是這次我被抓去關，恐怕我這輩子就要毀了！

禿頭男：想開點吧！又不是殺人放火，死不了人的啦！將來到了法院，你就跟法官說～平常你並不是一個隨隨便便的人，可能是有病，所以才不能控制自己的行為，請法官給你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這樣不就得了。

年輕人懊惱地說：

這樣說，有用嗎？雖然我平常不是一個隨隨便便的人，可是我一隨便起來就不是個人！

他接著又說：

你們不知道，每次當我發病想要找下手對象的時候，有時還真要看仔細些，因為現在不男不女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是喔？（是喔？）禿頭男和婦人異口同聲地說。

年輕人點了點頭。

禿頭男和婦人彼此對看了一眼後，這下兩人又笑得東倒西歪！

婦人笑到眼淚都流出來了，直說：我看你還真是病的不輕呢！

年輕人一本正經地說：大姐～妳要相信我，我是說真的！

婦人邊擦淚邊笑著說：唉唷～

這個世界上我只相信兩個人，一個是我，另一個不是你，呵…呵…

年輕人看婦人不相信他說的話，轉向禿頭男說：

老兄～我可以發誓，我說的都是真的。

禿頭男這會兒還躺在地上，笑到爬不起來，說道：

哈～哈～這有什麼好發誓的？我每次被捕入獄，服刑完畢出來後，我就對天發誓再也不要被抓回去關！可是進進出出幾次以後～

我便對天發誓，我再也不發誓了！哈…哈…。

婦人笑著對禿頭男說：

嘻！嘻！原來你是那種在哪裡跌倒，就在哪裡躺下的人，這麼聰明絕頂，難怪頭髮都沒了！

年輕人：難道你們就忍心眼睜睜地看著我被判刑抓去關嗎？

禿頭男和婦人再一次異口同聲地說：

不會～當然不會，我們會閉上眼睛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