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劌論戰》：
～民國111年〈2022〉03.02
［本文］：
十年春，齊師伐我①。公將戰。曹劌②請見。
其鄉人曰：「肉食者謀之，又何間③焉？」
劌曰：「肉食者鄙，未能遠謀④。」乃入見。
問：「何以戰⑤？」
公曰：「衣食所安，弗敢專也，必以分人⑥。」
對曰：「小惠未遍，民弗從也。」
公曰：「犧牲玉帛，弗敢加也，必以信⑦。」
對曰：「小信未孚，神弗福也。」
公曰：「小大之獄，雖不能察，必以情⑧。」
對曰：「忠之屬⑨也。可以一戰。戰則請從。」
公與之乘。戰於長勺⑩。
公將鼓之。劌曰：「未可。」
齊人三鼓。劌曰：「可矣。」齊師敗績。
公將馳之⑪。劌曰：「未可。」
下視其轍⑫，登軾⑬而望之，曰：「可矣。」遂逐齊師。
既克⑭，公問其故。
對曰：「夫戰，勇氣也。一鼓作氣⑮，再而衰，三而竭。
彼竭我盈，故克之。夫大國，難測也，懼有伏焉。
吾視其轍亂，望其旗靡，故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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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解］：
①十年春，齊師伐我：十年春，謂魯莊公十年〈公元前684年〉。
我，指山東西南之魯國。因《左傳》傳為魯國史官所作，故史稱「我」。
②曹劌〈ㄍㄨㄟˋ〉：春秋時魯國大夫、軍事理論家。
③肉食者謀之，又何間焉：肉食者，啖食酒肉者；泛指在上位當權者。
間，有多義，此處引申作參與其中〈如國策獻言等〉解。
④肉食者鄙，未能遠謀：肉食者鄙，成語；謂當權者多識見淺陋。
未能遠謀，謂肉食者氣度狹隘，難以高瞻遠矚深謀遠慮。
⑤何以戰：猶言「以何戰之」～謂憑什麼〈理由、名義或實力〉作戰。
以今日軍事習用術語，即稱「為何而戰？為誰而戰？」。
⑥衣食所安，弗敢專也，必以分人：安，有多義，此處作安養〈民生〉解。
專，專有、獨享。分人，此處指分享親信貴族。
〈何不德被天下庶民老百姓？故曰「小惠未遍，民弗從也。」〉
⑦犧牲玉帛，弗敢加也，必以信：犧牲，古代祭祀用之豬、牛、羊等畜牲。
玉帛，祭祀用之玉器及絲織品。弗敢加也，不敢虛耗浪費財帛。
必以信，謂祭神如神在，必虔誠篤信不陽奉陰違也。
〈何不化小信神明為大信天下蒼生？故曰「小信未孚，神弗福也。」〉
⑧小大之獄，雖不能察，必以情：喻小大之獄雖難能明察秋毫，但至少能查證實情賞罰分明，彰顯公平正義。
⑨忠之屬：謂忠於職守本分，不循私自肥貪贓枉法。
⑩公與之乘，戰於長勺：公與之乘，魯莊公偕同曹劌共乘中軍戰車。長勺，魯國地名，今山東曲阜縣北。
⑪馳之：馳，驅車奔馳追逐。之，代名詞；指敵軍。
⑫轍：車輪輾過地面之痕跡。
⑬登軾：軾，古時車廂前用以扶手之橫木。登軾，登上戰車趨扶橫木〈視察敵陣〉。
⑭既克：既，已然、已經。克，有多義，此處作制伏、戰勝解。
⑮一鼓作氣：引教育部《成語典》：「比喻做事時要趁著初起時的勇氣去做，勇往直前，才能一舉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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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按］：
㈠成語「肉食者鄙」，典源出自《左傳。莊公十年》本文。
又見清。李漁《閒情偶寄。飲饌部／肉食第三》：
「世所謂有勇無謀者，虎是也。餘究其所以然之故，則以舍肉以外，不食他物，脂膩填胸，不能生智故也。
然則『肉食者鄙，未能遠謀』。其說不既有徵乎？」
又見民國。嚴復《救亡決論》：
「《淮南子》曰：『櫛者墮發而櫛不至〔止〕者，為墮者少而利者多也。』
彼唯有見於近而無見於遠，有察於寡而無察於多，肉食者鄙，端推此輩。」
㈡成語「一鼓作氣」，典源出自《左傳。莊公十年》本文。
又見宋。呂祖謙《呂東萊先生文集。卷二十／雜說》：
「大抵人之為學，須是一鼓作氣，才有間斷，便非學矣，所謂再而衰也。」
又見清。李伯元《文明小史。第五二回》：
「原來饒鴻生在兩江制臺面前告奮勇的時候，不過是個一鼓作氣，他說要遊歷英、法、日、美四國，不免言大而夸。
奉禮之後，不禁懊悔，如今看看家鄉匯出來的二萬銀子，只剩三四千了....」
㈢《曹劌論戰》對現代戰爭的啟示：
⑴「肉食者鄙」今義：
領導者平時施政須廉潔自愛澤被百姓，公平正義對待國內各族群，避免黨同伐異親痛仇快。
與鄰國相處重道義、輕短利，小國不挑釁大國強鄰，大國不欺凌小國寡民，庶幾近乎大同世界。
引《孟子。梁惠王下》：「惟仁者能以大事小，惟智者能以小事大」。
⑵「一鼓作氣」今義：
就戰爭言，指凝聚軍民同仇敵愾意志，一鼓作氣擊潰敵方士氣，以贏得勝利戰果。
就問學言，則指本著求知較真之初衷，孜孜矻矻持之以恆，而達成格物致知目的。
按，戰爭方面的「一鼓作氣」，並非窮追猛打趕盡殺絕，故下文曰「再而衰，三而竭」。
引《老子》曰：「天道極即反，盈即損，日月是也。」～物極必反！戰事有利時當見好就收，謂之「戰爭藝術」。
⑶番外和平絮言：
俄烏之戰，看似重量級職業拳手vs.輕量級業餘拳手，旁觀者憂心忡忡，無不捏把冷汗。
然而烏克蘭領導人成功號召人民敵愾同仇一致抗俄，讓戰事堅挺住屹立不搖，令人肅然起敬！
俄羅斯入侵進展遠遜預期，由來有自：①師出無名；②戰略目標貪大；③恃強而輕敵；④無意見好就收。
期盼：俄烏之戰豁然中止，避免生靈塗炭，雙方捐棄世仇，彼此握手言歡矣。〈民族情感糾結不是啟戰的正當藉口。〉
寄語普亭先生：戰亂若拖久了，對俄羅斯願景不利！祝福三八「國際婦女節」帶來世界和平的曙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