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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5/31 22:29:43瀏覽394|回應1|推薦25 | |
書名:愛默生家的惡客 作者:木心 出版社:印刻 筆記: (輯一) 同情出家人的苦衷比同情俗人的苦衷更不容易。 敏於敢,勇於問。 率乎性,篤乎情。 虛偽是卑污的。 所謂美人,是以他或她的笑來作終極評價的,美的人笑時將自己的魅力臻於頂點,這是真美人。反之,平時很美,一笑反而不美,這就不是真美人。 有度量衡的地方沒有美。 拜倫:榮名啊榮名,最後贏得的無非是醜陋的雕像一尊! 願世人不要迷信藝術,那不在藝術之中而在藝術之外的美,常有值得愛戀的。 「人」和「藝術」一樣美:藝術純粹,人不純粹。 生活不由人,帝王將相也都是生活的奴才。 已是處在沒有話好說卻還得說上幾句的時代。 文明與文化不幸弄成了兩個概念,甚至悲慘地對立,甚至惡性地兩極分化。 與別家比,釋家卷帙獨多,充滿哲理、文采、邏輯、心理分析。年深日久,人們竟會把心思注集在禪宗上,是什麼道理?其中之一是,支那文人和扶桑文人像翻食譜那樣地挑選了合乎口味的禪宗。禪宗是個人主義的極致。 道遠乎哉,觸事而真,聖遠乎哉,體之即神。 莊嚴與滑稽隔了一層紙。 「時時勤拂拭,莫使惹塵埃」倒是老實話,「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卻是俏皮話而已-這樁公案竟會一直受稱頌。 「空」不覺,覺之「空」是虛偽的。 善和惡,都是過分的寵狠,善亦別有用意,惡亦別有用心。 (輯二) 不論是生長於海濱或慣於航海的人,只要久不近海,猝然重見,無不驚悅於海的偉美莊嚴。 小孩對好東西的感覺之敏,欲念之貪,真是無孔不入,可惜這份敏感這份貪心都保不住,否則我不能成聖也能成盜,何致如此平凡受折磨-味蕾是萎縮了些,查辭典有賴於眼鏡。 現代人的現代病就在於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死死吮吸啃嚼「現代」,沒有顧盼到凡歷史記載的,小說描寫的,夢中見過的,明天明天要來的,都同生活中遭遇周旋的一樣是真實。 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就難免要愴然涕下,前可見古人後可見來者也就破涕為笑,莫逆於心。 「歷史」拿破崙說,「不過是一個大家都同意的寓言。」 生命的現象是非宇宙性的。 生命是宇宙意志的忤逆,去其忤逆性,生命就不成其生命。 玄機逼到盡頭,往往流於兒戲。 這個宇宙並非為人而設造的。人已算得精靈古怪,分出陰與陽,正與負,偶然與必然,相對與絕對,經驗與先驗,有限與無限,可知與不可知……糟的是凡能分析出來的東西,其原本都是混合著的。 混合便是存在。 宇宙之為宇宙,似乎不願意被分析。 人的意志的忤逆性還表現在要干預宇宙意志,人顯得偉大起來,但是「宇宙是什麼意義」這一命題上,人碰了一鼻子宇宙灰。 一輩子只讀一本書要叫苦了,一輩子只做一種人卻不叫苦?既然更換住宅、傢俱領帶,更換職業、國籍、妻子,為什麼偏忘了更換自己。豈非在逐末,壓根兒忘本。 我該去找淡水,沖掉身上的鹽分。 文士相輕,商賈相詐,政客相彈,武夫相撲,女子相妒,世界頗不寂寞,那是因為才、錢、勢、力、色,使人不安分。 荒謬之可怕,在於其沒有自限性。有自限性的荒謬是可以容忍的,因為這也頗有可觀。 我們開始嘲謔別人時總是先忘掉了自己。 現代的無知是可怕的,多少瑰意琦行的著作蒙塵僻角的陰影裡。這一代人故意眇忽精神的遺產,自身呢,比十九世紀末「多餘的人」更不覺其多餘。 原始人的無知是爽爽快快的無知,與其時代相配。現代人的無知是牽絲絆藤的無知,因為與這個凡事務必以智能為周旋出納的時代不配。無論物質文明起了多大洋洋灑灑的功效,以精神生活的襟懷情懷的廣度深度密度而言,世界一片荒蕪,此荒蕪之由來,也不是強要十九二十世紀任其咎,原本是一錢不值的東西才是文化,文化的可貴就在於一錢不值,無奈輪到我們的時代卻是值一錢者才使人看一眼。 「無知」的可怕是:與「無知」不能相安無事。無知的世紀中最不堪的厄運是被強迫無知,裝出完美的無知相。 宗教的種類越多,則宗教的意義越少。 「沮喪」並非無方而無可理喻,它是位於無數度「知人之明」之後的一度「自知之明」。這樣的「自知之明」已是一把劍,在「知人之明」之上反覆磨出鋒刃的劍。 連劍柄也磨出了鋒刃,這通體銳利的東西難於執著,卻分明在你手中。 人生的真實是藝術所接受不了的,因此我們到了某種時刻,也接受不了藝術。 擁有無數雋語箴言的愛默生勸勉道:「一個人如果能看穿這世界的矯飾,這個世界就是他的。」 夢想與現實之不同就在於為了現實才起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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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識學習|隨堂筆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