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落花尋僧去
作者:林谷芳
出版:印刻
筆記:
p 8 沒有行腳參訪,缺乏境界現前,就難免盲修瞎練,以盲導盲。
修行是「說得一丈,不如行得一尺」,宗門常以「境界現前時,如何?」拈提學人,亦即說:只有狀況來了,我們才知道自己究竟如何?畢竟,無明幽微,只要環境不改,人就流於慣性,難起覺照,無法真正返觀自身之不足。
p14生活的背後,總有一套文化的價值在支撐,在此,即便是秀異份子,也難免有認知上的侷限。
p15是否讀書、行腳,決定了視野;讀怎樣的書、行怎樣的腳,決定了方向;要怎樣去讀書、要怎樣去行腳,就決定了境界。
把心打開。能相應的就相應,不能相應的就不勉強,留下來的就是自己的。
p16宋朝 默照禪 開山祖 天童弘智:
「行腳句親,住山跡陳;默有餘味,言還失真。」
欲識曹溪意,須從行腳深。境以詩劍闊,機因禪關真;
江湖無限意,雲水不二人;芒鞋踏破處,許乳透脫身。(作者自我惕勵的行腳詩)
p19事物到極致,就有震撼生命的感動。
p33人生都有夢,有些夢看來真實,其實卻很虛幻,因為天道無親,世事並不隨你個人的主觀意願而走;有些夢看來虛幻,卻又很真實,因為沒得實現,藏在心底,就成為生命最私己的部分,一切想像既可操之在我,反過來就影響著生命的現實。
p53擁毳對芳叢,由來趣不同。髮從今日白,花是去年紅。
豔冶隨朝露,馨香逐晚風。何須待零落,然後始知空。(法眼丈益)
p59察覺時間的存在,恐怕是人與其他生命最不同的一點,感時興懷,藝術的深刻,宗教的永恆都由此而來,而時間之流固必指向未來,卻讓過去永遠存在,畢竟,不知從何而來,就不知往何處去,只有在時間的連續中才有所謂的方向。
p77修行本就來自對萬有生滅的關照與死生無常的催逼。
p81人生不能不有份浪漫,浪漫是對生命的想像,缺乏了這,人只能活在純然的現實,但浪漫也不能只是完全的想像,缺乏了實然,它其實不具有任何生命的能量。
p91生命因嚴酷的實然而思超越,也因超越衝破了嚴酷的實然。
p110不好認清方向,另個意義也就處處都是方向。
p122曉得極致還是個起點,親炙極致才真是生命的幸運。
「我不是高人,但我是見過高人的人。」
儘管現實中的自身不一定能臻於極致,但一個人若曉得極致在哪,甚至親炙極致,氣象就開闊,眼界就不同。於是,無論為學做、論事修行,我們不免要自問一句:「那崑崙之巔在哪裡?」
p141修行雖云出世間,卻仍有與世間法相同之處,許多人在道場裡同樣相濡以沫,結朋壯膽。但也因此,道場越大,就愈不容易照見行者內心的幽微,因為環境已將你包裹得太緊,相反地,山林獨處,無有依傍,卻才是生命的兩刃相交之處。
回到這原點,法脈就在;離開這原點,宗門就蕩然。
p145不捨繁華卻希求安頓,是緣木求魚。
p151外儒內道,原是中國生命的一種特質。
p189訓英治寫宮本武藏,「波瀾為世之常,小魚逐波而善泳,躍然歌詠。然,誰知百尺下之心?誰知水之深?」拙斌查詢此書,竟然沒有繁體字版,簡字四大本。
p205安頓,根柢原在自己,但未臻透脫,就有賴相應的人與地。
p207「在日本見到茶道,在韓國見到茶禮,在台灣見到茶藝」
不是一句浮誇的話,一種美學、生命的體踐自在其中。
p210風景中的精采卻不張揚,談台灣,這隱性的台灣才是本,它不同於顯性台灣的浮躁,主觀跋扈,乃至夜郎自大,只如實地過自己的活。 只看到顯性台灣,你總不解於台灣為何還不陸沉,見到隱性台灣,你才知這底層的力量有多厚實。
p214「不會」,所以不預存立場,不在思慮心上轉,就不為法所限。
地藏桂琛如此拈提過法眼文益。(法眼)過地藏院,阻雪少憩。附爐次,藏問:「此行何之?」師曰:「行腳去。」藏曰:「作麼生是行腳事?」師曰:「不知。」藏曰:「不知最親切。」
行腳,是為了放空,只有放空,山河大地才能現前,所以不能預存個知,最少不能執著於一定的知。
p215「不會」,因此樸實無華;「不會」,因此兢業持事;
「不會」,所以謙卑待人;「不會」,乃反更知自己該居何位,可做何事。於是,居於一方天地就能自足,社會的波動、人世的競逐就只成為眼前晃動的景象而已。
p224無論是道是俗,若於以下四事未能有所領略,恐怕都難免常囿於己。
事之一是讀萬卷書。學問貴在會通,沒有廣度的深,不僅難真正地深,還可能是陷入的深;沒有深度的廣,那是假通人、真雜家,於賣弄上可以,對人生就不僅無關,還可能成為一害。
事之二是行萬里路。「行萬里路」就因山川人文看似與己無關卻又盡有在專業與生命中能觸動己者,由此,人才能真跳脫那根本的侷限。當然,行萬里路比讀萬卷書更需要因緣,但只要有機會親證實踐,許多死物就會變成活物。
事之三是游於藝。藝術是生命性情的結晶,直言之,它就是生命的一種化身,好的藝術能讓你如睹斯人,如臨斯境,以此,人乃真正可以化身千萬。
藝術家富於性情,但也因此執著耽溺,所以多數時候藝術家沒有藝術品迷人。
事之四是志於道。道,或生命的完成,儘管各家有不同的拈提,但關鍵總在心量的拓寬,因志於道而心量大,所以能「不為物喜,不為己悲」,能容物納人,能「溶於大化,諦觀有情」,而到此,道與藝的分隔也就不存在了。
p230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游於藝、志於道。是兩組成對的老話,但人生丘壑之形成卻有賴於它。
附註:作者很愛用「拈提」二字,查了遠流活用國語辭典,沒這詞。
查了五南國語活用辭典,沒有這詞。
再查中文大辭典,也是沒這個詞。
各自表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