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驟變

這天我到台北去開會，從我們第一次約會那天算起到今天已經第十五天了，整整半個月來，她真的沒去那地方上班了！在上台北途中，我打電話給她，她不在家，我在答錄機中留言：『Hello~~~小慧，我是小張，現在是下午一點，我下午要到客戶那開會，現在人已經在台北。台北市MARCH滿街跑，但就是沒有我想看到的那一輛。實在好想妳，晚上結束台北的事我會去找妳喔！到時候我們一起去買運動服和鞋子，聽到這留言可以的話就回個電話給我，不要亂跑喔！為了表達我的思念我要唱一首歌給妳聽……』，留言就在我唱著葉倩文的“愛上妳我從不後悔”這首歌的歌聲中自動結束。

大約下午六點，我和朋友在王品台塑牛排用餐，才剛點完餐，這時我接到她的電話：『小張，你可以現在就過來嗎？我很想你……。』

『好啊！劉總我馬上就出發，你稍等一下。』我也顧不得當時主菜都還沒上桌，假裝成是重要客戶劉總臨時有急事找我，立刻向三位好友致歉先行告別。也不能說我是『見色忘友』，起碼我離開前還是先買單才走的，至少這樣心裡對好友比較不會覺得歉疚。因為我不知道我這輩子還能與她有多少時間在一起，所以我必須珍惜每一分一秒可以與她共處的機會。在我心中，除了父母和女兒，沒有人比她重要 ! 即使哪一天有必要的話，為她犧牲我的生命我都願意！

車子快下桃園交流道時，迫不及待打電話告訴她：『我已經要下交流道了，要不要順便去買運動服？現在才七點而已，如果要的話，妳十五分鐘後到樓下等我。』『嗯………下次吧！今晚我不想出門，我只想早點見到你，你直接上來。』....我當時心裡就有點怪怪的，是第六感吧？！不管了，下次就下次吧！

當天的氣氛特別浪漫，她穿著性感的衣服等著我，並且擦著我們第一天認識時所擦的那瓶香水，那是 KENZO 品牌，瓶子是葉子造型的香水，我到現在都還很懷念那個香味。

『下午晚晴不小心聽到你的留言，還說我是不是對你下了蠱，竟然把你迷成這樣。』

『天啊！真糗，我不知道你的電話答錄機她也聽得到。』

『不過晚晴似乎很不高興我交男朋友，所以你下次若有機會遇到她就盡量避著她，不要惹她。忙了一天一定很累吧？我幫你洗個澡。』

她拿著軟細的刷子很仔細地為我梳洗全身的每一部份，這種感覺未曾有過，只是不知道能夠持續多久。換她洗澡時，她要求我坐在馬桶蓋上陪她聊天，該不會是要考驗我的定力吧？！聊天？我根本不好意思跟她聊什麼天，眼睛還要看著掛在牆上的毛巾，因為我怕我的身體起變化，那會很尷尬的！所以都不太敢看她…雖然心裡很想看。

『你怎麼不講話？你會覺得無聊嗎？還是你要先出去等我？』

『不會啦…只要陪著妳我的心情就會很好，怎麼會無聊呢？』

『那你跟我講講話嘛！幹嘛一直看牆壁！牆壁會比我好看嗎？聊聊你今天到台北的事好了，今天還順利吧？』

…………………………………

還好我沒有當場流鼻血給她看！她真的很美，皮膚好白好細，如果要我舉一個STYLE跟她最相近的女明星，我想韓劇『火花』的李英愛與她最接近吧！所以我每次在電視上看到李英愛就特別有親切感，兩個人的 Face很相似，氣質、眼神也很接近。

她拿了一件她的大襯衫讓我當睡衣，也在我身上噴了男用香水。她喜歡蒐集香水，不論是男用或是女用，她的香水好多好多，各種造型的香水瓶擺滿櫃子。

她要我唱歌給她聽，並且隨手拿起了一張葉倩文的專輯，一首一首地點唱…

我竟然每一首都會唱！雖然全部都聽過，但是至少有一半以上是以前聽過卻從未開口唱過的，嗯....愛情是可以激發潛能的！在這裡獲得印證。當我將一整張專輯的歌都唱過後，或許我的歌聲讓她覺得很好聽吧！她驚訝的看著我說：『奇怪，怎麼我遇到的那些長得帥的男人都沒什麼內涵，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很有內涵的男人卻又長得不怎麼樣...。』哇哩勒！這是褒還是貶啊？我是該高興還是難過啊？

我趕緊問她：『那妳比較喜歡哪一種的？』

『當然是後者囉！因為內涵才是永久的，外表只是短暫的，即使不會看膩也會有變醜的一天！』嗯...說得好，我這才鬆了一口氣。

我們開始談到我們之間的未來………………

『小張，如果我們這樣永遠不結婚可以嗎？』

『我是獨子耶！這有點困難，妳可不可以答應我不要去做了？』

『我希望做到我明年生日的時候(1996年一月三十日)就可以不必做了。』

『哦………妳有什麼目標嗎？』

『有，我想買一棟房子跟我爸媽過一輩子，所以不打算結婚。而且，我知道我這輩子大概也不可能會有什麼幸福了。』

『怎麼會沒有幸福呢？千萬不要這樣想啦！』

『我知道我以前做錯很多事，但那都已經無法挽回了，要我當一個正正常常的賢妻良母大概也沒機會了，要我忘掉以前的慘痛的回憶更不可能。而且，我也不想活太久，我也覺得我不會活太久，因為我的身體大大小小的病一堆，要不是還想著要讓我爸媽晚年過好一點，說不定我早就不在人世了，因為我想自殺的念頭不曉得有多少次。不過，我又好想要有個自己的小孩，但是，我想我的身體經過這幾年的折磨大概也無法生育了。』……從她的言談中可以感受到她內心嚴重的矛盾感。

『不要想太多，妳還是可以有美好的人生啊！妳還很年輕，現在開始努力一點也不遲，只要有我在，我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讓妳過快樂的日子，讓我們之間快樂的回憶蓋住所有不愉快的往事。至於能不能生小孩等給醫生徹底檢查之後再下定論也不遲，千萬不要預設立場影響自己的心情。』

『但是你不覺得我的個性很極端嗎？我很容易發脾氣，連我自己都控制不了。』

『我愛妳，沒有人比我更愛妳，所以我能夠忍受妳的一切，因為妳，我大大改變了自己，所有以前女性我所無法接受的行為，在妳身上我都一一破例，所以對於我們倆的將來我很有信心。妳也要跟我一樣，好嗎？』

我知道她的心裡存在著許多矛盾，但從我認識她到現在，卻從未聽過她說過矛盾這兩個字，或許是刻意隱藏吧！就像我說『我愛妳』這三個字時，她只願意在我的手掌上用手指頭寫著『我心亦然』四個字，似乎難以從她口中說出......所以不願意輕易給予承諾的心態我非常能夠理解。

『我願意娶妳，也不反對將來結婚後我們雙方的父母住在一起，這樣更好，我們可以同時照顧妳、我的父母啊！...而且，如果你真的不能生育，我們可以領養啊！反正我要永遠跟妳在一起，因為我怕妳孤零零一個人又會過的不好，因為我不希望妳再被任何人糟蹋，我希望從此以後我可以照顧妳一輩子………』她抱著我，感覺她是很無奈的抱著我、怕失去我似的抱著我、夾著微微抽泣聲緊緊的抱著我.......音樂放著『醍醐滋味』這張演奏曲專輯中的『心痛的感覺』這首曲子，她說這首歌是她國中時代最喜歡的一首歌，似乎在告訴我她現在的心情吧？……但如果對未來抱著希望又何必有心痛的感覺呢？我的潛意識到底在擔心什麼事要發生呢？那種感覺我仍舊說不上來。

不自覺的，隨著她的肢體語言，我意識到我們之間的需求，再也壓抑不住這麼多天來的自我克制了，這些日子來我一直告誡自己，絕不能對她有那一方面的要求，因為我不想讓她誤會我跟其他男人一樣，覬覦她的美貌而獻殷勤。就在一陣纏綿後，她輕聲地說：『老公…我想要…』

『妳說什麼？妳剛剛叫我什麼？』

她有點不好意思的說：『別人都有老公疼，我都沒有……』

我聽了後真的好心疼，一個這麼美的女孩子，更是應該早就有人疼的，唉……我長長嘆了一口氣，告訴她：『我願意....我願意當你的老公，你從現在開始就這樣叫我好嗎？』.....她點點頭。就這樣，我們第一次在她住的地方發生了關係。她告訴我，這次的感覺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這次對她來說才是真實的……因為今天是這輩子第一次跟自己所愛的人做那件事。

稍作休息後，她起來赤裸著身子彈著鋼琴，邊抽著煙一次又一次地彈著，眼神也變得很奇怪，一直瞇著眼、若有所思的樣子，我不想打擾她，只是守在一旁靜靜聽著她彈鋼琴。

隔天一早，她的室友晚晴從酒店下班回來，我知道她的室友一開始就不是很贊成小慧跟我在一起，因為從她對我的眼神與態度，我能感覺的出來，我也很納悶怎麼會這樣呢？而且我也沒做錯什麼事啊？種種的假設讓我在回新竹上班的路上非常的不安。

我潛意識中所擔憂的事終於發生了！我在回家的路上一直打電話給小慧，但她就是不肯接。好不容易我打了很多通電話之後，她終於接了，但隨之而來的是一連串讓我不知所措的對話………

『我們不可能在一起的！』、『跟我在一起是你災難的開始！你不會有好下場的！』 『我不是個好女人、我很爛、很賤…』、『你害我這半個多月少賺多少錢你知道嗎？』『我沒你想的那麼好？』、『你別想改變我！』、『你現在不介意我，將來還是會介意的！』、『男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你不要裝了！』.......天啊！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怎麼會變得判若兩人呢？難怪她說運動服可以先不要買，讓我心中有不祥的預感。面對這晴天霹靂，我感覺就像是墜落深淵一般，但我告訴自己絕不能放棄！我會很快再來找她，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這樣墮落下去！沒有什麼不可能的，這是我做事的原則，我一定要盡力，即使盡力仍然無用，至少我要盡力才算對得起她！我不能就這樣丟下她、任由她自掘墳墓啊！

我無法接受她一夜之間轉變竟然如此之大！我還記得前幾天她拿了我主持節目的錄影帶回家給家人看，她還說她爸媽看了覺得我長的還蠻有人緣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壞人，在電視上講得頭頭是道，應該是個不錯的對象，甚至她還說她妹妹以很詭異的眼神說：『嗯…很不尋常喔！』當時講到此，她還很靦腆地笑著，一副被看透內心後害羞的表情，怎麼才過幾天，她就變得如此冷酷無情地要結束我們之間的一切…可以很美好的一切？！

這突如其來的打擊並沒有因此而讓我有絲毫的退縮，如果我因此而退縮的話，豈不是讓她對人世間的真心更加心灰意冷！我知道如果我因此而放棄她的話，我會因未盡全力而後悔一輩子，我知道她若錯過了我，要遇到像我如此對她真心的人，機會是很渺茫的！因為世人大都以“歡場女子無真情”來看待她們。

『你再打電話過來我就要到法院告你！』

『好啊！這樣我就有機會可以與妳見面。』我心想，我這麼愛妳，我不相信妳真的忍心去告我。

儘管如此，我仍然每天打電話給她，每天打呼叫器留 " 95-0314-512 " ===> " 95年3月14日我愛妳"。大部份電話都不是她接的，而是另一個室友晚晴，晚晴總是以很不客氣的口吻辱罵我，甚至連三字經都出口了！有時候罵到她在旁邊受不了了，她會把電話從晚晴手中搶過來跟我說，叫我不要再打來了！強調我與她之間是不可能的！我並不怪晚晴，畢竟她還小，十七歲就去酒店上班幫忙養家糊口，在那種龍蛇雜處的環境上班，形形色色的人看太多了，相對人性醜陋的一面更是早已見怪不怪了。有一次還差一點被桃園縣的一個民意代表強暴，在她苦苦哀求下，才得以脫身。所以她的脾氣會這麼壞、對人會這麼兇我想我是可以理解的。

我試著要查出小慧眷村老家的電話，因為有時候晚上她會回老家吃晚飯，主要是為了讓家人安心。當然，她家人根本不知道她現在實際在做什麼工作。我記得她跟我說過她全家人的名字，包括她父母、弟弟與妹妹，另外我也知道她父親的工廠在台北縣，我從105查不到她家的電話，不過很幸運，我查到了以她父親為名，位於台北縣工廠的電話，當天我打過去，是她爸爸接的，我故意說要找她弟弟，當然，她弟弟沒在工廠，也因此，我有理由問出她家裡那支不刊登的電話號碼。我又多了一個可以與她聯絡的管道。可是我不能輕易打這支電話，因為我害怕她會因顧慮我，不小心從我口中讓她家人知道她在做應召女郎，而更加疏遠我。就在我查到她家電話的兩天後，她租屋地方的電話竟變成了空號！

我非常恐慌，但立刻在原號碼變空號當天跑到桃園電信局，假裝要申請電話。我們都知道申請電話時可以要求選號，或是接受電信局所分配的號碼。我問清楚目前申請所會分配的號碼，再往前後各延伸100號作為搜尋範圍，再將目前可以選號的號碼，約一百多組號碼，也全部抄起來，一共三百多個號碼，回家用電腦分析、紀錄，試著追查、過濾出她新申請的電話，當然我再怎麼細心，有一部份仍然要靠運氣，但我只能盡力，別無選擇。我每天打這幾百支電話，有小孩子、有老人、有男人、公司等等......這些電話一筆一筆刪除，每個號碼每打過一次就做一次備註、紀錄，就在一星期後我打了上千通的電話，範圍讓我縮小到剩下二十幾個號碼，我知道也有可能真正的號碼被我不小心刪掉了，但是我仍然堅信我可以找的到，大不了從頭找。

就在她換掉電話號碼與她失去聯絡之後五天，她開始幾乎每天打電話給我跟我聊天，但就是不肯告訴我電話號碼，也不肯跟我見面，只願意跟我講電話，強調她想找人聊天時自然會主動打電話給我，要我好好專心在工作上。

雖然暫時無法與她見面，甚至連跟她要電話都被拒絕，這些我都能忍受，但最讓我擔心的是，她還有沒有去賓館上班這件事。所以我幾乎每天向朋友借不同的車子去停在她房間外面的馬路上，每晚看她晚上燈開燈關的時間，一方面在車上看著她房間的燈光，可以感覺離她很近，一方面從觀察她的作息中可以有助判斷她是否有再到賓館上班。我每隔兩天跑去鴻門賓館，看看她的車有沒有出現在賓館附近。有時候一天去兩、三次，有時候半夜一點才去，有時候故意叫朋友打電話去問曾經理她有沒有來，很慶幸的，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她一直都沒有去了，直到有一天，賓館經理打電話通知我朋友小慧又來上班了！心中雖失望，但馬上驅車前往，當經理看到我來時(因為她有跟經理說不想再見到我)，立刻說：『小慧沒有來喔！要不要我介紹條件更好的小姐給你？』

就在我要開口講話的時候，我看到女孩子們的休息室中有一個人影晃動躲避，我說：『那你讓我進去選！』經理堅決不肯，我說：『那我在房間休息一下，看小慧晚一點會不會來。』經理看我心意已決，也只有依我.......我進房間後就躲在門旁監視電梯的出入口，不一會我發現她踮著腳尖從休息室走出來、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打算走安全梯下樓，猛一抬頭卻看到我就在不遠處看著她！當她看到我時，一臉驚慌，馬上跑下樓去！這時賓館裡的兩個保鑣也上來了，

『幹×娘××，要不是剛剛那個小姐求我們不能動手打你，早就給你死得很難看了！把馬子把到這裡來！』

我從那兩位兇神惡煞的眼神中意識到我也必須趕緊離開。

就在我步出門口時，她的車子早已不見了....我知道我失去她的蹤影了....。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從此以後，她就沒有再去鴻門了，甚至還引發賓館經理打電話恐嚇我，說要到新竹找我報復！我回罵他是個沒人性的爛貨，這種錢也賺得下手！小心報應在下一代！如果要來新竹找我，我隨時奉陪，我就不信在新竹我還會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