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墜落

就在高速公路上，我的心情實在很複雜，有興奮也有失望，我心裡想著待會見面時要怎麼開始跟她講話呢？而我又要怎麼勸她呢？她怎麼又來這地方上班了呢？

心裡實在有好多問號，但我可以確定的是，今天無論如何一定要取得跟她聯絡的方式，電話或是呼叫器都可以，否則這種日子實在太難熬了！我一定要想辦法幫助她脫離那種地方！因為從我這些日子來的魂不守舍、種種反應，我知道，我已經愛上她了！

一進門就被曾經理安排到『512』號房間等待她，這也是我和她第一次發生親密關係的地方。我坐在沙發上不停複習著在高速公路上所想好待會見面時的對話，也不時咳一咳喉嚨，吞吞口水為開場白作準備。時間雖然分秒縱逝，但卻感覺好像慢得可以抓在手中一般。

突然間一陣敲門聲，把正在思考的我嚇了一跳，是她…她來了，面帶著微笑而來，起先在門外探頭進來看，看到是我她更快樂地笑了。她穿著一身白色洋裝的淑女打扮非常清純，雖然隱約可看出身材的不平凡，但實在不願把她和在這種地方上班的女孩子聯想在一起。

『聽經理說你找我找得非常勤，沒幾天就打電話......』

這時的我實在按耐不住了，我沒等她把話講完，就忍不住抱著她熱吻了起來，先前的複習對談早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我們就像久別重逢的情侶一樣乾柴烈火，親吻著對方的同時，非常有默契地、迫不及待地互相褪去對方的衣服，就像『火線大行動』這部電影中，克林伊斯威特到女主角雷妮羅素的臥房那一幕一樣，邊熱吻邊走到床緣，衣服脫得滿地都是，好不容易打住了，她用手輕輕擦拭去我嘴邊的口紅，看著口紅被我親糊掉的她，美麗清純而俏皮的樣子，讓我更加憐惜她的處境。兩個星期來的思念，在這時候毫無保留地宣洩出來，尤其是從鏡子的反射看到她側面的身影與動人的曲線，加上嬌酣的聲音，讓我至今仍然印象深刻，我想我這輩子是忘不了的。

因為是一進門就開始“那件事”，且加上下午時間客人較少，所以我們今天有比較多的時間可以聊天。

『這陣子好不容易沒來這地方上班，怎麼今天又來了呢？』

『其實這幾天我父親在林口長庚醫院開刀，我去那裡照顧爸爸。不過經理一天到晚打呼叫器叫我來上班，所以我今天下午有空就來啦！待會五點還要去跟媽媽換班呢！』

『小慧，我們試著交往看看好嗎？』

『我會抽煙耶，你不介意嗎？……』我搖搖頭表示不介意並藉由親吻她堵住她的嘴不讓她繼續講下去…

『我跟很多男生做過.........』我又搖搖頭親了她、堵住她的嘴不讓她一直嫌棄自己……

『我脾氣不太好喔！而且……』

她講了幾個她的缺點，我總是用同一個動作來表示：『我願意、我能夠接受，只要她從此不要再做了。』

或許是我的真誠感動了她吧！她承諾我她會好好考慮的。

臨走前她告訴我：『如果以後有緣再見面的話，希望不是在這種地方。』

她給了我呼叫器號碼及名字，她叫做童慧青，我知道那不是他的真名，這點我可以理解，因為她仍然要保護自己，從她有時的突然沉默我看得出來她是一個曾經遭遇過大劫難或驚嚇的人。所以有點神經質，因此很多時候眼神有如驚弓之鳥。我要她多保重自己的身子不要太勞累，而她也希望下次見面不要在這個地方，言下之意就是我已經取得與她約會的權利囉！真的太棒了，這是此行最大的收穫。我帶著滿懷的興奮回到新竹，繼續開我那未完成的會議。

開完會議之後已是六點，我想起她等會要到長庚醫院照顧父親，心裡實在有一股衝動想去長庚醫院看她，但是我並不知道她開什麼車，也不知道她父親的名字，更不知道她父親的病房，但實在無法克制想去看她的慾望。反正今天晚上我也正好沒事，就當作是兜風吧！我邊開車邊想事情一路上來到林口長庚醫院。我到整個醫院繞了一圈，就是沒看到她的蹤影，或許我這大海撈針的做法很愚昧，但在我認為這卻是值得的，因為只要有機會與她見面，我就要好好珍惜把握，因此有任何可以製造不期而遇的機會，我當然不會放過。因為我不知道我這輩子還能見她幾次面。雖然我沒有找到她，卻可以明確讓自己知道小慧在我心中的重要。

雙魚座的男人對感情真是看的比事業重嗎？為什麼我和小慧在感情上有所進展之後，我在工作上竟顯得更有幹勁！以前曾經看過田希仁對雙魚星座剖析的書籍，在這時候似乎得到印證。

之後這幾天，我幾乎每天呼叫她，卻都沒回 Call ，但她也沒有再去上班，我心裡想著：她會不會為了擺脫我而到別家賓館上班呢？否則為什麼都不回電話給我，也不會主動打電話給我呢？

直到一星期過後，有一天晚上大約十點多她終於打電話來了……

『我現在在中壢鴻門，曾經理在旁邊，不能講太久，你是不是找我很多天了？』她刻意壓低聲音與音量跟我講著電話。

『對啊！我找你好久啊！但妳都沒回我電話，害我擔心死了。』

『都是我太健忘了，四月二日那天下午與你碰面後呼叫器忘了帶走。這幾天一直放在賓館這邊，所以不知道要回電，也是今天來了才知道你有找我。』

『我們見面好嗎？』

『明天……明天好嗎？明天是週末又正好沒上班，而且父親也出院了。』

『你父親出院啦！那就好，真是替妳高興，老人家的身體更是需要特別注意。要在哪碰面呢？我中壢並不是很熟。』

『中壢新遠東前面好了，O.K？』

『好啊！我不知道再問人好了，我一定找的到。對了啦！你可不可以穿著清純一點，越單純越好，也不必化妝塗口紅，越自然越好，甚至穿居家服或牛仔褲也可以，因為我想看最真實的妳。』

『天啊！叫我不打扮多不習慣，好吧！我盡量，我不能講了，經理一直在看我，明天見面再好好陪你聊吧。』

掛完電話後，就更加想念她了！以前想念她卻不知她人在何處也就算了，如今知道她就在那裡，而且說不定待會還要在不是出於自願的情形下跟別人做那種事……一想到這些景象，就讓我無法自己地緊閉眼睛、頻頻嘆氣……，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怎麼受得了呢？

到了十一點，我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煎熬。立刻起身更衣前往，我沿路上買了一罐咖啡，因為上回去找她聊天時，她說她非常喜歡喝咖啡，所以我這次特地買去給她，只要是她喜歡的而我也做得到，我願意竭盡全力給她，更何況只是一瓶小小的咖啡。

這次她看到我時沒有笑容，只是皺著眉頭一臉驚訝，第一句話就說：『我們不是講好永遠不要在這種地方見面了嗎？你……你怎麼又來了呢？出了什麼事了？』

『沒辦法，我很想妳，實在是睡不著，所以只好跑來了。』

我們喝著我買來的咖啡，而她則從手提包拿出她的零食回請我，我們邊吃著東西邊聊天。就這樣，我們隨著音樂聲的氣氛營造，在默契的驅使下開始纏綿了起來....

當事情做到一半時，我突然告訴她...『小慧，我愛妳！』......她聽到我的話也停止了動作，一臉驚訝的看著我，或許我的內心她早已看透，但只是沒想到我這麼快就表態吧！四目相對了幾秒鐘之後，似乎什麼都不必說了，因為那是種奇妙的感覺，只不過是我把它講出來罷了。發呆數秒之後，她緊緊的抱著我，親吻著我，從她的反應我能肯定她對我也有著相當程度的好感。........當整個過程接近四分之三的時候，我發覺她的表情似乎很痛苦，好像肚子很痛的樣子，我立刻停止我的動作，即使心裡很想一股作氣做完，但看到她痛苦的樣子實在做不下去。

『為什麼要停止呢？』

『我看妳很痛苦的樣子我哪忍心呢？妳剛剛到底是怎麼了？』

『我剛剛做到一半又開始胃痛了，因為真的很痛，痛得無法掩飾表情，所以才會讓你發覺，真的很抱歉，讓你掃興。』

原來她的胃病又發作了，其實，從她小腹一條長達十公分長的手術疤痕就知道她一定有生過一場大病，讓我更是為她心疼。

『真的很對不起，讓你沒興致。』

『不要這麼說，妳這樣講我更不好意思，早知道妳身體不舒服，我今晚實在不應該跟妳做，真是罪過。』

當我要離開賓館時已經大約一點了，我邀請她去夜遊、聊天，希望她今晚早點休息，不要讓胃痛更加嚴重。她一口答應，並且約好二十分鐘後一樣在中壢新遠東碰面，她要我猜她車子的顏色，因為她的內衣總是以白色居多，所以我一猜就中了，她開著白色的 March。我在約定的地方等待，約定的二十分鐘過去了.......三十分...四十分也過去了......，我很怕她不來、很怕她是欺騙我的....真的，因為以前聽人講『歡場女子無真情』，這句話的確在我的心中是個疙瘩。

終於，在兩點左右她的車出現了。

她坐上了我的車之後連聲抱歉，『怎麼現在才來呢？出了什麼事呢？經理不讓妳走對吧？』

『因為你走之後來了一個滿身刺青的人，沒有人敢接，加上經理一直求我，且價錢較高，我就接了，所以才會拖到現在才來，真的很對不起讓你久等了，不過你放心，我都有要求對方戴保險套。』聽了真是讓我難過……難過得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麼。

『那你現在肚子好點了嗎？要不要買點藥吃？』

她從身上拿出胃藥展示給我看讓我安心，這是胃腸有病的人身上的標準配備吧！

沿著縱貫路我們一路南下來到明新工專後面，一個新竹地區觀賞夜景頗負盛名的地方.............天德堂，在車上我們無所不聊，但總感覺她有著滿腹的滄桑，卻刻意迴避提起。她說她會跟我出來是因為我的眼神跟她的前男友小蔡很像，所以當第一眼看到我時印象就很深刻，不同的是，我的眼神並沒有她前男友的那種殺氣！原來她的前男友是一個松山地區的幫派份子，怎麼會跟混幫派的人在一起呢？雖然我心裡很想立刻知道原因，但我還是得忍下來，還是等她自己願意告訴我吧，因為我怕我講錯話而毀了好不容易我與她之間建立起來的信任。

在天德堂的浪漫夜色籠罩下，雖然已是半夜三更，卻絲毫引不起兩人的睡意。有時候眺望新竹南寮漁港的漁船燈火，有時候看著星星沉思。我們會很自然地親吻對方，就像一對熟識許久的情侶，一點也感覺不出我們才認識不到一個月且才見面四次而已。或許金錢可以買到小慧的一親芳澤，但我相信現在這種兩情相悅的感覺是用金錢也買不到的。很快的，隨著遠方新竹空軍基地的輪廓慢慢明顯了起來，天也漸漸亮了。雖然很想多待一會，但為了讓她早點回家休息，也只好載她回中壢開她的車子。

在回中壢的路上，行經縱貫路上的埔心，我們看到一整路上排得好長好長的車隊，每輛卡車上都是滿滿堆到不能再堆的貨物等著上貨櫃。天色微亮而寒冷的大清早，對照著辛苦靠勞力賺錢的司機先生們，更顯出他們平凡中的偉大。這讓我更想要告訴小慧，再苦也不要以這種方式賺錢過日子，何況家裡也不缺她供養，何苦讓自己過這種沒有尊嚴的日子呢？但因為我和她之間才剛有進展，我實在不敢太過直接要求她放棄目前的工作，現階段最重要的是了解她走上這條路的原因，才能對症下藥，眼前也只能用消極與不經意的方式先帶給她一些正確觀念。

斜靠在我肩上的她，挽著我的手閉著雙眼輕輕地睡著。望著她一臉安詳，我知道那是她久違多日的安逸與甜蜜感覺，唉……心裡實在是有很多疑問想知道，也有很多人生的大道理想告訴她，但我告訴自己我不能急，雖然我希望她能即刻放棄現在的工作，但若是我太嘮叨，難保不會讓她覺得厭煩，是會把她嚇跑的。我心裡下定決心，無論如何我一定要讓她脫離苦海。雖然我沒把握，但只要我與她在一起的一天，我就要盡最大的努力！

眼看著中壢就要到了，我輕輕推醒她，希望在告別前還能和她說說話。

『我想跟妳在一起的心，並不是說著玩，我是認真的。』我試著進一步表態。

『我不會在意妳從事過什麼行業、以前發生過什麼事，我甚至還希望妳能不嫌棄我有離過婚的紀錄而願意接納我。不管妳以前經歷過多大的波折，而造成妳今天走上這條路，我希望妳人生的苦難能夠因我的出現而就此打住』

聽完我的話，她的眼角泛著淚水，我希望那是感動的眼淚，而不是因為我剛剛所說的話認為遙不可及所產生的心情。這種氣氛還是不要停留太久，我希望第一次的約會我們都能帶著愉快的心情回家，所以我趕緊轉移話題。

『對了！以後我呼叫妳留 512 這三個數字時，表示我在對你說：“我愛妳”這三個字，一般人是用 520 ，但因為我們多次在512房間相聚，所以就用它作為我們的默契！也當作紀念。』

『好！沒問題，我記得了，收到你這三個數字我想我會很高興的。』

『回到家打電話給我好嗎？讓我知道妳到家了。』

『好啊！那是應該的，我一回到家一定馬上打給你，你這麼關心我，所以我更應該要讓你放心。』她體貼地回答我。我當時實在很想尾隨著她的車護送她回家，但她告訴我不必擔心，她精神還很好，且不希望我太累，所以她就回絕了我送她回家的提議。

一夜未曾閤眼的我雖然有點疲累，但與小慧之間的稍有進展，已足夠令我興奮莫名！當我車子開到新竹頭前溪橋時，我接到她打來跟我說安全到家了，並要我先休息一下再去上班。

『別忘了明天下午的約會喔！』她提醒著我正想開口提醒她的事，就這樣，這就是我們的第一次約會………非常有進展的一次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