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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禪錄影 南懷瑾 2/2
2023/01/23 14:44:41瀏覽626|回應0|推薦7

畫龍點睛
 現在,講到佛當時所說的:「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一般外面的旁門左道怎麼說呢?乃至於學密宗的怎麼說呢?禪宗啊!和密宗一樣有秘訣的啊!釋迦拈花,那不是拈花!啊!什麼髒的道理都套進去了!迦葉拿了花以後,佛還有秘訣告訴迦葉,所謂正法眼藏,你看菩薩打坐的時候,眼睛都眯眯的,打坐的時候,要把眼珠子往上翻,翻到腦後藏起來,真的哦!好多學密宗學道家的都是那麼傳(當然,正統密宗的大師不會亂講的),所以打起坐來,都在翻眼睛,往後腦往頭頂上看。那麼這樣有沒有效果呢?生理馬上起效果!什麼道理呢?因為眼球往後翻(其實翻不過來),眼神經向內收,帶動了後腦神經的拉緊,所引起的反應,感受上起了作用,這就是五陰裡的受陰作用。這一作用,就覺得是氣脈動了。唔!這個眼睛──正法眼藏,藏得好,正法眼要藏起來。真的哦!外面有很多這麼解釋的哦!
 那麼這個「正法眼藏」藏了,涅槃妙心呢?捏盤子裡的心呢?因此,密宗有所謂涅槃大手印,換句話說,這個圓盤子比較大,要用大手印來端啊!把那個心端出來。哼!真是滑稽呀!有時看起來真是可憐,缺乏智慧!我這才體會到智慧的寶貴。智慧可不是知識學問,學問是學問,智慧是智慧。不是學問好就有智慧!不要搞錯。你看!有的人一個字都不認識,沒有受過教育。但是,他就是高明,高人一等,這是智慧。例如創造歷史的大英雄們,並沒有讀過什麼書,他就是智慧高。讀書的書呆子,只是幫助那些人,成功了,給你一個官作,給你一碗飯吃。所以啊!「正法眼藏,涅槃妙心」。不是這樣講的。
 實際上,佛說正法眼,拿理來講,佛是說我有個正法門。眼,等於畫龍點睛,這隻眼睛照天照地。眼睛是人最重要的感官,沒有眼睛,便看不清楚。眼睛代表見地。藏,什麼藏?若是解釋成藏起來,那麼《大藏經》呢?就要做個大倉庫把它藏起來,三藏十二部,要用三個門把它關起來,叫做三藏?藏者,在佛學中是代表一個大的充滿了的寶庫,這就是所謂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寂滅的,清淨的妙心。妙心,佛法的心印。不要再另加解釋,套上了功夫,套上了方法。不要亂搞,會搞成神經的。
 那麼「不立文字,教外別傳」呢?這是指付囑摩訶迦葉這一段事。
 後來,第二代就傳給阿難。這是怎麼傳的呢?《大智度論》你翻開來看一看。佛涅槃以後,迦葉說我們現在最要緊的事情,是要集中一千個大阿羅漢(這些都是佛的弟子,得了道的,神通具足),把佛所說的話記下來,變成後世的經典。大家開會一決議,把佛所說的話記得最牢的,只有阿難。但是,阿難沒有悟道,怎麼辦?阿難一聽也急了,這件事當然要我來,但是,迦葉卻說:「你出去!不准進來!」「為什麼?」(阿難站在門口哭)「你看!我們這九百九十九個同學都悟了道,去除了煩惱,你是什麼東西?算老幾?出去!」就把他趕出去了。阿難請求。「不可以,你若要進來,除非你悟了道,去除了一切煩惱。我在此等你。」這是迦葉替釋迦牟尼佛教育。老實講,釋迦牟尼佛對阿難也沒有辦法,總是兄弟,總有點耍賴,有時跟佛撒個嬌,佛也沒有辦法,只好摸摸兄弟的頭,說:「兄弟啊,乖一點!不要吵!我要上課去啦!」只好如此!又有什麼辦法。所以《楞嚴經》上阿難也說,我以為我是你的弟弟,我以為道可以不要自己修的,將來你給我一點就是嘛!所以佛也沒有辦法!這一次迦葉很嚴厲地把他趕出去了。這下阿難慘了,這個臉丟不起,又是佛的兄弟,又是佛的大弟子,記憶上又是他最好,可是,他沒有悟道,沒有神通,沒有資格進來。這一下,他一個人到山上來打七了,在這山上一打七,當天晚上他就證道了。證道了以後,就來到大門口,就叫了:「你們開門,我得道了,我可以參加了。」迦葉尊者坐在位子上問:「誰呀?」「是我,阿難。」「幹什麼?」「我悟道了,可以參加了。」迦葉就說:「你既然得道了,就從門縫裡進來。」阿難說:「好!」就進去了。迦葉就請阿難上座。阿難就說「如是我聞」第一句話,據我當時所聽到的。形成了後來的經典。這是第二代的禪宗祖師,就是這麼來的。
          禪來了
  後來,在印度一直傳,傳到第二十八代。傳到達摩。達摩一看,印度文化完了,運用神通一看,東方的震旦(中國)有大乘的氣象,因此就航海東來。那個時候的佛學,在教理學理方面都是從新疆西北這一路傳過來;在功夫方面,都是從南洋航海傳授過來。達摩祖師也是從南邊渡船過來。從廣州登岸,學通了中國話以後,渡江北上與梁武帝見面。
 講到達摩,想到傳《楞嚴經》的「般刺密帝」這位印度和尚,當時印度國王下令,佛經可以傳到中國,但是,《楞嚴經》不准傳出。這位般刺密帝認為,這部經若不傳到東方,將來會斷絕。於是,就把自己的皮膚剖開,把《楞嚴經》一頁一頁地藏進去,如此通過了海關的檢查。到了中國,再把皮膚剖開,一頁一頁地拿出來翻譯。我們今天看到的《楞嚴經》是這樣傳過來的。你看!傳道的精神,文化的交流是這樣子的。你們今天拿到《楞嚴經》,隨便楞一下,嚴一下就算了,拿漿糊「粘」一粘,隨便把它一「扔」,叫做「扔粘經」!
 達摩到中國的時候,還只是南北朝,還沒有到唐代,這個時候的禪宗還是秘密地相傳,為什麼呢?禪宗大智慧的根器太少,所以秘密相傳。一直到第四代的祖師 ──道信禪師。道信禪師得道以後,脅不至席者六十年。六十年來晝夜不倒褡,沒有躺下來睡過。這是禪師們的風範。哪像你們那麼舒服!又要舒服,又要禪機,又要熱狗,又要火腿,那麼舒服啊!什麼花開、花落,撲通一聲青蛙跳下水,天地一沙歐,這就是禪?笑話!
 好啦!到了四祖,快要到了唐朝,禪宗也快要弘開了,四祖已經開堂說法,蓋廟子。在四祖說法的山上,有位栽松道者,這個老頭子退休以後,沒有事,就跑到山上來種種樹(種松樹),年紀也很大了。這個老頭子有一天就問道信禪師:「這個佛法的心要可以跟我講嗎?」四祖就說:「你年紀那麼大了,即使悟了道,對我又有什麼用?你若有本事再來,我就等你。」這個老頭子說:「好哇!」就下山找媽媽投胎去了。天黑了走到河邊,看到一個少女在河邊洗衣服。他大概是看中了這個媽媽,這個老頭就過去問她:「小姐!我沒有地方住,我借你家裡住一住好不好?」這個小姐上當了,看他那麼老了,蠻可憐的,就說:「住是可以,可是家裡有父母,我要問問看。」他說:「那好!那好!謝了哦!」從此以後,這個小姐肚子大了起來。這下慘了,尤其是在古代,女孩子還沒有出嫁,肚子就大了,這還了得!這是家門之丑,硬是把她趕出去。以前在宗法社會,碰到了這種事,是要活埋的。這個五祖也莫名其妙,不怕害人,借住一下,就肚子大了。這個小姐白愛冤枉,也不願意死,把它生下來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她就到別處去討飯吃,孩子生下來了,就帶著這個孩子討飯。經過了十幾年,孩子也大了,人家笑他是「無姓兒」。有一天四祖下山,在路上碰到這個小孩,這個小孩也跟他打招呼。四祖感覺不對了!問這個小孩:「你姓什麼?」「我雖然有姓,但卻不是普通的姓。」四祖就問:「那是姓什麼呢?」小孩說:「是佛性嘛。」四祖再問:「那你沒有姓嘍!」小孩說:「姓空嘛,所以無。」四祖肯定了這個老頭子。可是四祖也不點破,就請這個媽媽准許她兒子出家。這就是五祖──栽松道者。你看!歷代禪宗的幾位祖師生來死去,有那麼自由!
           三生因緣
  佛法到了唐代那麼昌明,有很多的三生因緣也出在唐代。例如有個圓澤禪師,這個老和尚有個朋友叫李源──唐代的名士。一個居士,一個和尚,兩人好得很。李源有一天就約圓澤兩人一同到四川峨眉山去朝普賢菩薩。可是,一拖拖了兩三年,圓澤禪師已經七八十歲了,李源就說:「老和尚啊!老頭啊!如果再不去,我們都老啦!」圓澤說:「好呀!走哇!」結果,兩人吵起來了,怎麼吵呢?圓澤主張從長安沿川北到成都峨眉山,風景好,名勝也多。可是,李源不干!到底是居士有錢,主張多花一點錢,坐船從長江下游溯江而上,經過巫山十二峰,到嘉陵江,一直到峨眉山。老和尚爭不過,就說:「好吧!好吧!就坐船吧!」船到了巫峽,快要靠岸的時候,看到一個大肚子的女人出來洗衣服。老和尚一看,臉色變了,他說:「老傢伙,你去吧!我不去了!」「怎麼不去?」「告訴你不要走這一條路,這個女人懷孕了三年,生不下來,那就是我,我在逃,你硬是要走這條路,我的業債逃不了。今天我要走了。走了以後,那個女子就會生了。你有三天以後來看我,我們打個暗記,你叫我的名字,我對你笑一笑。還有,十四年以後,我們在浙江見面。」李源氣得半死:「哎呀!你早不告訴我!不走這條路不就好了嗎?」「這是前生的因果。這是神通,不能告訴你。」這個老和尚就死了。三天以後,李源去看這個嬰兒,叫他的名字,果然對他一笑。十四年以後,李源正愁浙江這麼大怎麼找?一個人就跑到山上。這時候,天剛亮,有個孩子牽條牛走過來,李源心想這可能是他。這個放牛的小孩子念了兩首詩,跟他打個招呼就走了。念了什麼詩呢?他說:
   三生石上舊精魂,賞月吟風莫要論。
   慚愧情人遠相訪,此身雖異性常存。
   身前身後事茫茫,欲話因緣恐斷腸。
   吳越江山尋已遍,欲回煙棹上瞿塘。
 這是中國文化史上的兩首名詩。也是佛教的典故,也是中國哲學上的大問題。
 剛才由四祖五祖而講到三生,佛法的基礎建立在三世因果、六道輪迴。結果啊!我發現現在一般學佛的人,包括出家人,憑良心說,自己對自己講啊!你真相信因果嗎?真相信三生因果嗎?這都是問題。人家告訴我,某某法師說:「現在佛法真糟糕!和尚怕居士,居士怕因果,因果怕和尚。」有個居士聽了說:「某某法師真有氣派,把大家的毛病都指出來了。」居士怕因果,因果怕和尚,和尚又怕居士,這「三道輪迴」太可怕了!杭州城隍廟有副對聯真好,把人生都說完了,你看!怎麼說:
   夫婦是前緣,善緣惡緣,無緣不合;
   兒女原宿債,欠債還債,有債方來。
 夫婦是前世的姻緣,感情好的是前生的善緣,吵架的壞夫妻是前生欠的債,是惡緣。不要再怨恨了,欠的債要去還,勇敢面對現實。他整你就整你,打你就打你,你前生整了他的嘛!《醒世姻緣》就是這樣,前生打死了一隻老鼠精,後來,這個老鼠精投胎做他的太太,一輩子折磨他。兒子女兒是債主,前生欠他們的債,所以兒女越多,債主越多。不過也有兒子欠爸爸的,那是來還債。欠債還債,有債方來。
 要注意哦!這三生因果真可怕!所以要趕快修道,修定。菩薩羅漢有隔陰之迷,投了胎就迷掉了。沒有了「生死」以前,哪怕你功夫作得再好,氣脈打通,還是要迷的!中陰身一隔,再投一個胎,就迷掉了。有定力的人還有問題,有的入胎不迷,住胎的時候迷掉了;有的住胎還不迷,出娘胎的時候迷掉了。要入胎不迷,住胎不迷,出胎不迷,才是最高的定力。八地菩薩以前,都有隔陰之迷,換個房子就迷掉了,迷失了方向。所以要知道修定的重要。那麼簡單!打打坐就行了?那個靈知之性,能知一切的那個東西不認到、不定住,你想入胎不迷,做得到啊?譬如我前幾天所說的那位杭州老和尚老朋友,後來在四川死了,等我去看他,已經死了。我就在他的墳前說,我一定要把你帶回去。結果,這句話講了,等到抗戰勝利,我沒有把他帶回去,結果就跟我來了。來了呢?迷掉了!他再也沒有那個功夫。注意哦!修定如此重要。所以,人生各有前緣,不簡單的,就是我們這一堂人能夠摸上來,有的莫名其妙地摸上來開玩笑,各種目的的都有。不過,也算不錯的啦!能夠到山上來觀光一下,已經很不錯了。不過,不要上了山,打了一個七,結果光光地來,又光光地去,那就慘了!話說回來,你如果真能夠光光地去,就成功了。就怕你光不掉!
 現在話說回來,五祖說過了,五祖也要傳下去,就傳到了六祖──惠能大師。這個故事你們都知道的,不過,還是要說一下,有些居士們還不一定知道。你們已經知道的,我講的時候,你聽聽看,看我講的重點在哪裡?這就是參公案。不要認為你都知道。六祖是生在唐代武則天的時代,六祖的俗家姓盧,祖籍是河南,父親在廣州做官,後來就死在廣州。於是,六祖的母親帶著六祖這個孤兒流落在廣州,不能回家,為什麼不能回家?他父親是個清官,沒有錢。父親是清官,家裡窮,沒有錢讀書。六祖並不是不肯讀書,他從小在苦難中長大,天天上山砍柴,賣柴買米養母親,一切聖賢豪傑都是從艱苦中來。那個時候,種樹的老頭子五祖在黃梅牛頭山(湖北)大弘禪宗。當時,講經講學問的和尚都在北方,講法相唯識的都在長江以北,講實證功夫的都向南方走。這個時候,也是中國文化鼎盛的時候,一些士大夫之流學問好得很,研究佛學的風氣也很盛。唐太宗本身就是個好例子,學問文章好得很,還三番五次請玄奘法師還俗,請他當行政院長──宰相,不過,玄奘法師拒絕了。有一天,六祖到廣州市上賣柴,聽到旅館門口有個外地人念《金剛經》。六祖就站在那裡聽,聽到「應無所住而生其心」,六祖若有所悟,懂了。拿禪宗來講,是理論上懂了,是解悟。他已經有那個境界了。心也空空洞洞的沒有什麼,等於我們一香板打下來,他已經懂了。《金剛經》說「應無所住而生其心」,心(妄念)若住在某一點上都是不對的,應該無所住,無所住不就是空了?空了,這個心不能不知道;而生其心,生出來用了以後便休。
 以前在昆明我有個朋友,也是個殺生之徒,後來發了心學佛,人家說他怎麼搞起這個玩意兒?他說他悟了,人家問他道是什麼?他拿出打火機,咔嚓一點,這就是道。人家不懂!他說:「要用就有,不用就空。」妙吧!他是個軍人呢!他就懂!他的說法很簡單,拿起打火機一點,就是這個!這就是禪宗的教育法。這是什麼道理?用之則有,不用就無嘛!「應無所住而生其心」,過去的過去了,未來的還沒有來。現在,現在有個屁事?紅豆湯(大家正吃過點心)過去了,大便還沒有來。現在,現在坐在這兒,這不是很簡單?你以為我在說笑,真的唷!你想想看對不對?那麼簡單,偏要前找後找,找個什麼?那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
 六祖現在好奇了,就問這位外鄉人,你讀的是什麼書?這個外鄉人就告訴他:「這是佛經《金剛經》。」「那麼,你在哪裡學的?」「哦!現在禪宗的五祖在黃梅大弘道場,他叫我們念《金剛經》的!你要不要去學?」(達摩當初以《楞伽經》印心。到了四祖改用《金剛經》,因為適合中國人的文學境界。)好!六祖一聽說:「可惜,我沒有錢去。」這個外鄉的居士也很了不起,就說:「你也想學啊!我幫你出路費,你去學!」「可是,我家裡還有個母親。」「沒關係,我給你安家費。」你看!這個居士了不起吧!曉得人家要學道,給人家出路費出安家費,這是無名英雄。於是,六祖就到湖北黃梅去見五祖,五祖一看,就問:「你是哪裡人?」「嶺南人。」「嶺南人沒有佛性。」(當時的嶺南算是文化沒有開化的地方)這個六祖就講:「人地固分南北,佛性豈有東西?」五祖一聽,好傢伙!把眼睛一瞪,香板一拍,不准囉唆!你要在這裡可以,到碓坊舂米去!
 編者附志:此次禪七記錄,後半部錄音帶毀損,無法彌補。娑婆界中,事難求全。編者與讀者同感遺憾,殊為謙然。此行,師曾在山中題詩兩首,錄之以志留念:
   尋僧偶爾入山行,青磬紅魚未了情,
   綠竹還隨人意思,吟風來伴讀經聲。
   已了娑婆未了緣,深情只欠祖師禪,
   大悲殿裡千尊佛,空向人間泛渡船。
討論報告
  今天第四天了,現在暫時告一段落,我已報告過,要聽你們幾年來各人修持功夫的總檢討,然後我們再來商量商量修為的法門,好嗎?
  (部分檢討報告缺失)
  文光:我這幾年來,一直都跟在老師旁邊,各位都知道,但是實際上我並沒有什麼心得,也沒有什麼特別的進步,這實在是非常辜負了老師和各位的愛護。只是這幾年當中在個人的感覺是好像是走在一個黑暗的角落,好像看了很多事,好像懂了很多事,但實際上可能沒有懂,好像知道應該做什麼事,好像知道自己的毛病,但只是好像而已,究竟打不開自己的圈子。為了打開這個僵局,我想現在只有出國磨煉一途,所以我打算今年出國去,去開展自己。
  關於修持方面,就是關於煉精化炁方面,在我的經驗,是說漏精以後,有時候並不是全部漏掉,反而可以幫助我們打通氣脈,這是我的經驗。不知道各位有沒有這個經驗,就是漏了以後,一兩天內氣就更進一層。不這樣的話,反而沒有進步的現象。這是我的經驗。但剛開始學打坐的話,可能還不致於有此現象。現在聽了老師的嚴格造誡不可漏丹,更須要嚴守慾念的心戒,這點須要注意。我希望這次老師能跟我們詳細講修持的方法,以及中間過程的變化。
  杭同學:我今天沒有什麼可以報告的,剛才老師一說要報告,我心想慘了,這下子沒有東西可報告,我就簡單地說說:第一點,我講身體方面……這個成績非常的差,所以只能這樣簡單地報告。第二點就是試圖以科學的立場去研究它,雖然我不是一個學科學的,我是學哲學的,但是現在逐漸轉向這方面,是試圖以科學的立場來探索這個佛學與佛法。其實講起來,沒有這個福緣。我不是一個佛教徒。如果勉強把它分為四種信佛的信徒,我也許是其中的一種,只不過是站在佛門外面,以一個現代人的立場,希望能對這方面所謂身心性命的人生的真理,盡我的力量探索到一點。因為很多在方根本還沒有動手,所以談不上成熟,有很多地方連一點影子都還沒有,我想不應該事先亂報告,這是第三點。還有一點,就是這次打七和上次我參加打七完全不同的方式,這幾天聽老師講的情形,我有幾點想法,佛教已有兩千年歷史了,如果佛教希望繼續不斷地維持發展發揚的話,在今天必須不僅以一種宗教的立場,也不僅僅以一種普通學術的立場來發展它。所以老師這兩天說得非常的好,可以說完全不是一種傳統佛教的主張,說得非常坦白,而是很深入的佛教的看法,所以我聽了可以說非常過癮,非常合我的……
  師云:胃口。(大眾嘩然大笑)
  杭同學:心裡的要求。
  師云:對你的胃口,沒有關係,不要編文章。
  杭同學:我想以後的佛教,如果是想繼續地有前途,也只有以這種態度來探索它,發展它,因為佛教裡面東西,名堂很多,裡面是個寶庫。如果繼續以兩千年來的方法,照舊方法來繼續宣揚的話,似乎不易適合這個時代。因為佛學一方面是個理論,一方面是個方法,道理是不會變的,表達道理的方式,實踐學問途徑的方法,這兩個如不改變,恐怕不容易達到探索和宣揚的目的。所以我覺得老師這個態度非常對,還是這個……老話,過癮,對胃口,非常正確,完全是一個科學家的……雖然老師不是研究科學,但老師的這個態度我覺得非常科學,完全是以科學家的態度和學者的方法來探索和研究它,是我的一個想法,其他沒有了。
  師云:不怕真沒有,只怕沒有真。
  孫教官:我今年感覺參加打七和去年大不同,這個心情很不一樣,去年如果我報告了下去會哭,不過我有個狠勁。[從小就狠,我記得小的時候光屁股背書包上學,回來經過殺豬的地方看得過癮,回家吃飯都不肯,要看殺豬,一刀子捅下去,那個豬叫,流血,一會就翹辮子了。(眾笑)後來呢,來個殺牛的,這回就不看殺豬的了,殺牛的刀子大,牛個兒也大,流的血也多,更過癮,所以小的時候就狠。] 去年我覺得不行,不願意流淚,一狠心就逼回去了。今年狠不上來了,沒有了這心情。不過,我有一個觀點的轉變。去年呀!我有一個什麼感覺,我覺得在老師家裡的那些人,參加禪七的這些個人,過我自己也都算上,為什麼都圍著老師轉來轉去呢?沒別的,都想吃他的肉(眾笑),都想從他身上剜點東西如挖礦似的,每個人都想剜得多,可憐!嘿!今年想想就不了,不是這個看法,有的人在剜,你沒東西怎麼剜,應該讓人家剜,這是我今年和去年很大的一個認識轉變。過去是小乘,現在這一點是大乘。
  (眾笑)
  真正正式學佛也不過去年打七後,打七前還是模模糊糊,我學的時候,大概是我們老師看看我還可造就,有一天跟我談,他說,你究竟要做什麼,你要立個目標。你還是為著身體好就算了,還是要在道上多得一點呢?你要立個志向。我那時淺近得很,我唯一的希望,一切的事業前途都在這身體上,身體好了就行了,所以我就說我要身體好就行了。老師說,那太容易了,那你為什麼不學道呢?你說我這個人笨得什麼樣,究竟老師這個道是什麼道呢?假如說是孔、孟之道,對一個人生也就夠了,還要什麼道呢?這個佛呀!老實說,我以前真是對這個佛毫無印象,活了四、五十歲,毫無印象。尤其我那家庭,受我父親感染很大,我家鄉那個大寺院改了學校學堂,那個佛像都是我父親把它扒倒的,沒人敢動,他老人家自己跑上去把個佛頭刨掉了,擱個繩子往下拉,他說你看看這有什麼關係,一點靈都沒有,把這個拆下去,大家就讀書了,他是這麼個人。我小的時候,他就跟我說,佛是弗人也,不是人。去年我還聽楊管老講過這句話。我出在這麼個家庭,對這個佛沒有什麼印象,後來慢慢發現了,而當時也只知道有道,反正道就是好,道沒有壞的。我說好,老師要是能夠引我入道就好了,老師就說那你為什麼說身體好了就算了。
  後來看來看去,還阿彌陀佛。那麼已經進來了,就在裡面幌,這一幌糟了,就愈幌愈深,幌來幌去,現在幌不出來了,現在不幌這個還不行呢?(眾笑)。學佛的機緣是這樣子,也許是前生注定,我們親家夏先生常對我說,老師對你特別喜歡,特別賞識,我說這是緣。這個緣不曉得是哪一生哪一世結的,我也沒想到跑到台灣來碰到老師。碰到老師根本沒想到學佛,我也沒想到老師拉來拉去把我拉到這佛裡頭來,我也沒想到入了這個門來那就定了,這不是緣?也許是多少生注定的,我學佛的機緣是如此。從去年打七以後,我就深深地秉承老師說的話,不要丟下,不要丟下呀!我就立定了志向,這一年絕對就這樣堅持下來,前半截很好,不過後來,我現在就是報告我個人的心得給各位同參的,也有老大哥,也有小老弟,做個參考,不管它好壞吧!總是我個人一點經驗。我這一年自己修持可以分為三個階段。
  前幾個月,我是完全照打七以後老師指示的這個方法做,很好。我從來也沒有想到要在身體上找點感應,找點身體上的變化,但是後來慢慢地體驗也有,內臟裡的病,逐漸減輕;氣脈也有向上衝,很快,幾個月就發現了;後來鼻子裡流鼻涕等,這個現象也有了,當時還不覺,後來問老師,知道這是一種過程。不過我始終也沒有斷過念准提咒,這一年中,再累,夜裡我也要念下來。以前念,好像都是為我自己念,後來幾個月以後,我想這多無聊呢?我算個什麼東西呢?為我念個什麼呢?我想父母的恩沒有報,為我父母念,每天晚上我唸咒,要拜佛,替我父母禱告,為我二老唸咒唸佛。那天在夏先生那兒,跟那位先生也談起過。他問我夢見過沒有?我說我念了一百多天了也沒夢見過。從那以後大概十幾天,果然夢到了,夢得還很不愉快。夢見我母親在家,蓋了很多的房子,這房子蓋得好大,很多,有的像倉庫似的。我父親好像是出去買木頭,買磚瓦似的。很多工人。我說:媽媽蓋那麼多房子,給我留一間當書房吧!我母親看來還很不滿意,說:你爸爸講這個房子都有用途,哪有給你用的?我說這怪,我很不懂這事,你就這麼個兒子,蓋這麼些間房子,怎麼一間書房不給我,怎麼這麼刻薄我,很不滿意。我就出來了,外邊看了還有大院牆,我就出來了,一會就睡了。夢醒後,我感覺得假若這個夢境是真的,我就當它是真的,可能是,也許我這個願心,佛啊!菩薩啊!對著我父母啊,拯救了我父母。蓋房子這是個生生的氣象,後來我那麼考慮考慮,沒有我的房子住,大概我還是不該死,要給我留間房子可能就住進去了,這個可能有些道理,我現在還堅信我這個夢有靈。近來呢,後來這三個多月,我就花這個時間轉變一個方向唸咒去了。第一個,給我們老師禱告;第二個,給我過去生活中,凡是受我傷害的,或對我有恩惠的,以至於傷害過我的所有的眾生,我願他們都好,那麼一直唸到除夕,到除夕那天,我也不閒著,我這個心願是到哪天就到哪天。現在我那個工作是過去了,我在持咒方面是這樣,我感覺有效驗,有好處。
  個人參究方面,《金剛》、《法華》、《楞枷》、《楞嚴》等的原文我是看了,老師的《楞嚴大義》我也詳細看了,但是得益並不太深,還是看得不夠詳細。《法華經》只看了一遍,更是不夠深入。《金剛經》比較看的次數多一點,我自己看出的心得,只是「無住」兩個字。後來看到老師的金剛經三十二品偈頌,我又得到這個「善護念」。那麼,《金剛經》就是得到這樣五個字,這五個字的受用很大。這是在讀經方面。
  另外就是讀《角虎集》和《指月錄》。《指月錄》呢,我下的功夫比較多一點,沒事就看,沒事就看,不通的地方,不通的時候,我就讓它過去,我的方法是這樣。不通就過去,但是心裡不把它放下,隨時隨地提起這個念頭,把它想一想。看到什麼樣子呢?有的時候睡覺還拿著,看完了,甚至睡著了覺,做夢,還讀《指月錄》呢,那個句子稀里糊塗讀起來,都是《指月錄》上那個生生硬硬那種句子。不過我的方法就是和抓彩似的,完全是運用我的靈感,也可以說利用下意識,隨時翻,翻到已經讀過幾遍的,就再翻開另一面,這面裡頭讀幾行,撞上就撞上,撞不上就過去了。這個靈機和撞彩似的,有時候就讓我撞到了。也可以說我在參究方面選用這個方法很有心得,得益也不少,很有效果。這方法我也向夏先生貢獻過,向我們表兄也貢獻過,可惜據我旁邊的考察,他們兩位都沒用上,這是我個人的心得。
  我對坐禪方面,客人太多,我白天簡直沒辦法坐,只好晚上坐一個鐘頭。半個鐘頭這兩個咒子念下來了,然後半個鐘頭再坐,這麼一氣下來就是一個小時。天天如此,有的時候弄到兩點鐘才能睡覺。不過現在過不去的這個關,就是上午和尚所講的一樣,魯居士講的也是差不多呀,總是二十、三十來天就漏掉了。這一下子還不是一次,有些時候連續三次五次,才停住。停住了,再下去再從頭來吧,又到二十、三十來天,又來了,總是幾次這個樣子。這一年,差不多總有三次,四次的失敗,自己有時候很悔恨懊惱。
  所以我這個人這一年參究心得的結論,就是以前仰仗儒家、老莊的東西,這幾年的離亂、孤獨、國破、家亡、逃難,這些個災難哪,很得莊子的好處。那麼做人方面呢?也很得儒家的好處。可是學佛以後,才曉得這個東西,光是讀儒書有解決不了的問題,深度也有不夠的地方,同時那是勉強的,不夠自發的。佛教它高明就是在它比儒教的東西開闊,道是一個,它比它開闊,它能夠使得你自發,使得你自動,這是它好的地方。同時,比老莊好的地方呢,就是老莊有點過分浪漫,莊嚴性不夠。那麼學佛呢?它這個莊嚴性超過了老莊的東西。把這三個東西能夠得其大要。儒釋道三家的東西都能把它融會貫通了,我想這個人在道上就差不多了。可惜我現在這個功力還差得很,我想以後要下決心跟著老師多跑幾年。這個老師的寶藏我還得掏呢,從去年開始掏,這以後還得挖寶呢!(笑)什麼時候挖足了算數。(眾笑)這是我這一年來的心得,這個心情與去年已完全不一樣。
  另外,我還附帶地報告一些臨時的小的做人的態度。我在以前很厭人,看見什麼都討厭,總是鄙薄人家,瞧不起人家。那麼前天我下山去,回去經過賣橘子的地方,我喜歡吃陽明山的橘子,又便宜。陽明山的橘子,我感覺和我一樣,肉又酸,皮又厚。(眾笑)我買呀,我就裝口口袋,差不多夠我吃兩天的。我說好擺秤吧!那老闆說,要兩斤好了,還差一點點兩斤。我說,可以呀!好。大概那是倆夫妻在那兒賣的,兩個人乒乒乓乓地在那兒不管好壞,半乾半癟的大概有六、七個都給我塞進,慢慢地秤起來了。要是按我過去阿兵哥的脾氣,上去就罵了他一頓,我不要了。現在我看他這樣可笑,當時就感覺你看這兩個賣橘子的倆夫妻,可恥可鄙。但是怎麼樣呢?可悲!可憫!可同情!就是這一點點小事情呀,你可以做面面觀。在以前只是看到一點,你怎麼這個樣子卑鄙呢?是吧,現在你把卑鄙那面翻開看看,還有其他的可看的地方,他不是為了生活嗎?他要不為了生活何至於這個樣子?我覺得他欺騙我一下子,雖然他騙不了我幾毛錢去,我能容忍他一下,心裡倒也蠻舒服,人生就是這麼回事。這是我人生觀比以前也有不同,我的報告就是這樣。
  師云:「人生蹤跡如何是?」下一句?
  孫教官:「應是飛鴻踏雪泥。雪上偶然留爪印,鴻飛那復計東西。……」
  師云:對!就是這樣。
  韓居士:參加老師的第一次禪七,老師讓我們參參這個「無」字,我也參不上路。參不上路,又不敢唸佛。弄得這個頭亂七八糟,又不敢不參,又參不上路。第二天哪,還是讓我們參,又改了,參「唸佛的是誰?」也參不上路。第三天就告訴我們,說你們不行了,都不行,持咒慣了就持咒,唸佛慣了就唸佛,各搞你們的熟路子吧!我一想這個其他的都不會,就曉得個唸佛,正好,非常舒服,就唸佛。唸到第四天中午的時候,那一堂發現奇蹟了,就是這聲佛號愈念愈快,同是也會參了,參什麼,並不是老師說的那幾個話頭,而是我從前看禪宗的書看到的,參的是「所思何事?」就是你所想的是什麼事,這時候就這麼問自己。老師常常打我的棒子,就說我一邊唸佛,一邊打妄想。我承認,一邊唸佛一邊參的時候,妄想它還鑽進來。這個妄想它好厲害,我再看看你能鑽到什麼時候,愈鑽愈少了,一邊唸佛一邊參「所思何事」。這樣結果渾身發熱發燒,同是發樂,剛才老師說這個樂呀比男女之慾還要樂,這個的確是,我是得了個經驗,這個滋味,幾乎不能忍受,可是我咬住牙忍受下去。
  到了這時愈念愈快,這個氣都喘起來了,喘粗氣,喘到最後想起了《金剛經》上有兩句話,說是「若以色見我,若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得見如來。」我說我這樣唸佛,又這個又那個,不就是如此嗎?應該把它丟掉;同是我還看到《大乘起信論》裡頭,好像說,什麼都要舍,都要丟掉,我現在且把這個佛號也舍掉;同時我還常聽老師說過「懸崖撒手」,我說我撒回手試試看,一下子就把佛號扔掉。剛剛扔掉,老師引磬一敲,開靜起來走了,走了兩圈,我說剛才這是怎麼回事呀?這是什麼東西哪?喔!它就想起來了,就是這個!就是這個!不知不覺地自己就抽抽搭搭地要哭,老師說要哭大聲哭,我就哇一下子哭起來了,我就覺得自己這一聲,聲震屋瓦。老師又說上佛前去哭,我就在佛前跪著,自己覺得非常痛快,雖然不如剛才那個大樂痛快,剛才那個大樂我不能出聲音,現在我一能出聲音更樂,後來哭了一會兒老師就說不要哭了!我止住了。老師在我發大樂的這段時間,好像看到我心境起變化的樣子,告訴我現在應該舍了這個佛號了,這一聲一聲的打動了我,我就聽話。
  每次打七我都做了記錄了,做記錄的時候,我這個心還是能自己管住,不跑到外面去。楊管老打了我一棒,我倒是得到好處,就是在小參的時候報告,我說我現在還是佛號不斷。管老說你是參禪來的,怎麼佛號不斷,這什麼話呢?你現在暫時不應該再唸佛號了,知道了此事,才知如何唸佛。從那一棒,我居然能不唸佛號了,以前我唸佛跟機器一樣的,不能斷的,這回斷了。我自己有個比方,我這三十年的唸佛,好像是「生起次第」,而這聲佛號打斷了呢?是「圓滿次第」。我自己這麼比方,後來老師也說我這個比方有道理。
  後來有事提前離開,回去以後發現奇蹟了,就是「圓滿」的那一天,吃過午飯,午覺睡醒了,自己覺得正在喘粗氣,同時身體非常舒服,可是眼也睜不開,好像這個身體沒有了,想動一動,身體一點都不能動。過了約半個鐘頭光景,就使勁試著蹬這個腳。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蹬開了,慢慢地鬆散開了,可以下床了。類似這一類的情形,在一年之中,又經過了四次,我報告老師,老師說這個情形往好的說很好,往不好的說可能將來會癱瘓。後來老師又告訴我幾個方法,就是多運動,每天要出兩次汗,不要讓身體太胖了等等。我照做以後,就不來了。
  師云:不來了也就算了,省得癱瘓。
  陸居士:兄弟算起來跟老師認識年數不算少了,在老師這裡也得了一些益處,但是往往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一揀了一點便宜,回去享受幾天就算了事,又過去了。我第一次到基隆認識了老師,那個機緣也是很偶然,就是我拜讀了老師的「禪海蠡測」之後,在我心中想像這個人一定是道貌岸然,而且年紀也大得一塌糊塗。最後沈XX 兄叫我去拜訪,我就不願意去,我說這個老傢伙理他幹什麼,去拜訪他做什麼。後來他說XXX在那裡。我信佛是XXX帶我信佛的。我去看XX去,那個時候 XXX說要介紹我到老師那裡去,我都還不願意,我說算了,不好意思,我走了。結果還是認識了。當天就承老師很慈悲地指給我一條路,那時候就好像豬八戒吃人參果一樣,什麼味道也不知道就過去了,迷迷糊糊的有是有那麼回事情,也不曉得什麼禪不禪。
  後來老師教我念觀世音菩薩六字大明咒,從那時候開始,我走路也好,坐車也好,洗衣服也好,隨時唸咒,很少有停下來的時候。到後來有一個機會學准提法,准提法是跟另外一位老師學的。不是跟我們這位老師學的。當時我們老師另外教我一種持大明咒的方法。哦!我把這個方法學了以後,馬上就應用,結果很快就發生一些現象。同時跟其他那幾位和我同時學准提法的比起來,似乎他們進度很慢,跟我比起來他們差得太遠了。後來回去之後,我就向公家要求,我本來是辦公的,我寧願掃地提開水,就是不要用腦。我把所有的時間用在持咒方面。每天早晚按時修准提法,有一天晚上在修完准提法之後,就坐著不想起來。我覺得應該起來了,而我居然這時候不想起來。這裡面有個矛盾了,這裡面哪一個算我呢?這時候楞了一下,我緊跟著又一想,另外好像還有一個我在分別這兩個我,我就奇怪呀!我又再往上一追,往上一追的滋味呀,身上一下子就捆緊了。
  晚上頭痛,只想一撞牆就好了,所以半年都不敢持咒,以後夢遺,久而久之,就荒唐去了。只要頭一痛,花幾個錢,頭就不痛了,只要頭不痛,就又恢復持咒,但正軌准提法不修。
  今天聽了各位報告後,有一個感想,我這個人應該安分。我對老師花了很多時間考驗他,到底是真有兩下,還是沽名釣譽。這多年來接觸佛教界的人,似乎一提起老師就搖頭,不但佛教界,很多人如此,而這些人卻從來沒有見過老師。我起先也不明白,後來見到某一本書上說,大凡一個人的思想比社會前進很多的話,則不為社會所容,如耶穌等這些人死後多少年,才真知道他偉大,但人已經不在了。現在大家很僥倖的,老師還健在,還能親近他。這次打七後,知道該走的路線,而且對於一些修持過程中發生的現象也不會恐懼了,希望大家珍重這個福報,不要讓幸運偷偷溜走。等老師溜了不在時,後悔就來不及了。否則人生遭遇很難說,以後天南地北,誰也不知道,如不好好地把握它,未免太可惜了。
  師云:你這條孽龍,話太多了。
  沈教官:我對佛教可說一無所知,只有簡單報告自打坐以來,生理心理方面的影響和反應現象。去年也有此機會,但未便勉強,且不知打七是何意義。自海外歸來,曾試探性地向老師提出,蒙老師厚愛,允許參加。
  前年經友人介紹認識老師,並非為學佛學道。打坐時,老師也未告訴我姿勢,只說要把國術外功功夫化去,但我捨不得。老師告訴我服六口氣,吐一口氣,這樣以煉武功方式煉,將兩個榻榻米拼起來,呼吸、吐納,一坐半小時以上,後來五十分鐘到一小時硬煉。但心理上覺得好像看到什麼東西,睜開眼又什麼也沒有,知道是心理作用。所以至今約一年半,在意識上現象皆無,坐時只覺得時間甚短,呼吸七七四十九次,約二十分鐘,以後即覺身體疲倦,即自然呼吸,雜念少,有點迷糊。一次身體向後仰,以為翻過去,但並沒有,心裡有點怕。某晚很厲害,心裡很怕,肚子裡有反應,有東西自然上來,當時並未作何種呼吸,即感覺有氣沿背脊上來,逐漸全熱了,心中甚害怕,因為練拳時曾聽說過有走火入魔的觀念,一會兒忽的散開去,人也輕鬆了。坐時身心都覺得安靜,有時以煉武功方式,有時淚水流出,並非是心理的原因,而是內在自然流出,有些癢。以後跳動,現在還在跳,但下面要上來,頭上也在跳,嘟嘟地可跳上好半天。有時害怕,老師說無所謂讓它去。現在後頸骨的氣不易上去,有時仍然以煉氣方式吸進去,用嘴無聲地呼出。氣非常微細地進去,如拳上說氣深丹田,到相當的時候,氣自然上去,即當氣儘量吸入腹內後,氣自然向上來,不能上的,最後要幫助一下,熱後再鬆掉。下座很舒服,但與以前幾次舒服不同,在背脊裡發熱,生殖器上如針刺,但微痛而舒服。
  遺精的問題,有時有,以前未做內家功夫前,我好運動,很疲倦,夜裡呼呼地就容易睡了。從前背脊上開過刀,因為有硬東西,不痛也不癢,某省立醫院外科主任是友人,說必須除去,否則麻煩,開出有如面上青春痘一樣的東西。平常一年兩年去發洩過一兩次,很少,因為平常以運動來發散,否則性慾很強,開刀後打了約十支針,故好些。現在晚上如非夢遺,次日必頭昏腦脹,如夢遺了就較好。但中西醫都笑說不如找個地方發洩一下就好了,偶而玩一下,心理正常時無恐懼,則玩後心情好些,滿身暖暖的樣子。從前練功夫(不是打坐)最多約四十九,不到五十天,一點沒遺精,但五十天後就非夢而遺,在生理學上有夢較好些,我因在某軍事學校教國術,對解剖及生理學較多研究。
  個人工作方面,教的東西,都是傷害身體的東西,故自跟老師學後,除不得已情形外,即儘量避免或減少,一般正課,學生要學時,一定要講武德。在拳術上拜師時,不輕易講授擒拿。如教,一定要點香點大蜡燭,拜師,很鄭重其事的,偶而在工作上還是教一點。在生理上,我覺得要一個人死,非常容易。
  至於用之於救人方面,從前有人說「死」過去兩小時還可以救,但不一定。依個人經驗,各人體質健康問題很有關係;另一問題,如身體和血液還熱才可以,否則冷了就不行。救人的方法很簡單,任何奇妙的事一說出來,就沒有啥稀奇,因為血癟住,如人年紀輕,身體強,也可以自己自然地氣衝開活轉過來,至於方法呢?就是將人的兩肩向後扳,翻過來,背後第六至第七節之間,我們謂之還陽穴,不知法師打金針叫何穴道。
  XX法師:叫「肺俞」穴。
  沈教官:用掌對準此處敲幾下,或用手指戳幾下,如我們無功夫不會點穴者,則敲幾下,因為指頭較硬。自己用生理學來參考,此處謂之肺門,等於開關一樣,肺是主掌呼吸的,氣如暫時停止了,則對準此穴,也就是肺部中心,加以敲打,則肺活量擴大,肺部呼吸作用又繼續。氧氣進入,故血液也動了,人也活過來了,這是學理……
  師云:昏迷後的情形,你給大家報告一下。好作生死問題研究的參考。
  沈教官:還報告一點,人昏過去,若不救就要死,救活他後問他「死」後的感覺,有的說睜開眼後昏昏沌沌不知怎麼回事,有的說,看到何人,或回家後,做了好多事了……等等,究竟怎麼回事?又有一個跳傘的傘兵說似乎像在跳傘時一樣,總之好像隔了好長的時間一樣。其實,拉下來到救活不過兩三分鐘的事情,因為怕時間長了對他生理不大好,有傷害。但他們都覺得似乎有多少多少日子似的。
  師云:此乃獨影意識的作用。故羅漢入定八萬四千劫,在人家看起來長得很,在他自己不過一彈指時間。像他說這種把人拿過去的方法,拿過去一兩分鐘時間就好像經過幾十年,所以說「黃粱一夢」。入定的人相反,但作用和這東西一樣,故叫你們做功夫要實地研究,假定一個入定的人,我們看他在此坐了三百年,在他自己不過一彈指之間,故如不見性的人,不知道的人,縱坐千萬年還是沒有用。普通人未經過禪定的訓練者,做夢時閉眼不過幾秒鐘,而你就以為做了一天一夜的夢。一個人睡六七個小時,其實真正熟睡不過一、二十分鐘,一個夢境不過幾秒鐘的事,夢境最長的一、兩分鐘,即如他說把人「拿」下去的一兩分鐘而已。
  沈教官:記得從前上海時曾有一事,某人在上班時中途在外灘不到的地方,被電車碰倒了。大家都認為他已死了,救護車送到寶龍醫院,醫生檢查也認為死了,送往太平間。過了好半天,通知死者家屬,又過了相當時間,這個人忽然又活過來。事後別人問他「死」後的情形,他就說當時電車一碰毫無感覺,並不知道。還覺得如平常一樣,人還是照樣跑回家,但他家裡的人不認識他,只看見他太太拿一盆洗臉水潑出。他說:咦?你怎麼拿水來潑我?他太太也不理他,他更奇怪:咦?這怎麼回事,和他太太、家裡的人說話,都不理他,簡直沒有辦法。正此時、報凶的來報信,說你先生早上被電車撞死。現放在寶龍醫院太平間。他更奇怪說:咦?我好好的,怎麼說被撞──忽然間想起早上之事,於是跑到太平間去,一下看到自己屍首,這樣就活轉來了。當時我覺得這是迷信。但現在可以證明,因為現在用教練的機會來試驗人,的確有此事,不是迷信。那人的話是真的,因為他如同做夢一樣出去,後又回來。當時那人若找不到自己的屍首,可能會死掉,這是我自己的想法。現在才知道有個什麼獨影意識的作用。
  師云:他還有好多資料,可供研究靈魂學的人參考,同時對我們做功夫的人也很重要。等會兒我再做結論,一樣一樣地為你們下批判,每人要還價錢出來。現在大家且休息十五分鐘。
  沈教官:我還有一點點意見要報告,不然心裡癢癢的。
  師云:好的好的,話要說完才好,忍住不說,大概比什麼都難受。(眾笑)
  沈教官:這幾天打七,我很有感想,大家休息時,雖嘻嘻哈哈地談笑,但我覺得有多少人生真理在裡面。我自己有一個觀念,不論事情好或壞,各人觀念不同,我自己本身往往做多少傻事,將別人事負到自己身上來。認為只要違反人性的即是不對的。所以我最喜歡管閒事,當然管閒事的結果不得好處,但最後還是要管。最後還有一個心願,記得前年夏醫官談到說應該拜師。我也覺得應該,但總無機會。在大陸拜師是很隆重的,香煙、蠟燭,我認為如此莊重是對的。我如果尊重一個人,必自衷心發出,今天有此機會,認為這個地方很莊重,因為老師對我很厚愛,在這個好機會裡我要拜師,我平常對人不亂稱呼,平常皆稱老師為先生,今天要拜了。
  師云:「先生」和「老師」還不是一樣,早就等於拜了。不必了,不必了,拜與不拜一樣,有什麼用。
  沈教官:不行的,不行的。
  (接著沈向老師行拜師禮。)
  蕭先生:去年打七完畢後,許了三個願,做為修行努力的目標。今天檢討起來,每一個目標只做到極小的一部分,今後仍要努力。每個月總經常把我的願拿來看一看。去年經兩次打七後,對空、有、萬法唯心、心能轉物,雖未做到,但絕對相信,深信不疑。
  進一步認為佛學,如以科學證明──當然老師正在努力──科學證明是否能證到,也有問題,但是這個東西完全是兩回事,這是觀念。且覺所有宗教,中國的儒釋道,推到最高點,都無甚不同而已,是一樣的東西。不同者在於深淺及解釋的方式、說明形式不同而已。在這個原因之下,所以我覺得禪宗運用無窮。某些地方,即以基督教方式也無不可;某些地方,在公開場合,即以儒家學術;某些地方又如何……都未嘗不可,因為最高點都是一樣的。且進一步,若干訓練問題,因為人性本來是善的,都是可以改變的,只是方法不同,當然背後習氣太重辦不到。我也和南先生談到,是不容易改,但在我的感覺裡,似乎應該都可以改,且因為許多基本觀念的發展,對政治學,經濟學及其他幾門學問,有新的看法。因為出發點不同,不僅否定了那套低能的哲學,而且對其他方法,也有許多看法,增加了對今天人類社會無限信心,及無限的道德責任。
  其次,在修持方面,非常慚愧,只讀了一些書,了無進步,若是身體稍起變化,倒不困難,稍微多坐一些時候就可以。啊!但克服不了。去年腰、頭痛得不得了。有一次我以為心臟病,和人說話,忽然不對,頭暈了,說暈就暈,糟糕,找醫生看是否心臟病,結果無事。後來老師加以其他方面的研究,認為不是病,且不是壞事。但和其他同參一樣,身體壓力受不了,實在不易克制。其他還好,但不得不修身,同時又怕它,希望只在般若智慧上多努力,不要弄這個,麻煩透了,可是又不能不弄。在這當中很徬徨,希望今年起決定多努力,以往慚愧很少進步,今年禪七想身心多收束一下。我覺得除靜坐要找時間外,護念非常要緊,事情一忙,就容易丟了,一提醒就警覺,身體就起變化,但總是丟了。所以想這幾天多鍛鍊,能隨時護念,日常生活能保持。困難的是,不論如何弄,總不能入定,雖比較清明一點,但總不能入定。
  黃老居士:楊先生是我的善知識,由他做壓軸,我現在先來講幾句話,不知可不可以?
  師云:好的,好的。
  黃老居士:過去幾天,老師說了很多過去研究道禪密的經過,今天老師要大家提出對過去所說的有無懷疑之處。上面幾位同參所說,或如一篇極美好的自傳,或則是一種功勛。我非常慚愧,功勛一點都沒有,自傳則過去的已過去,不必談,將來則不敢說,能說出者只有現在。現在在關中,所做的功夫可稍微報告一下。老師答應要說修為法門,等老師開示之後,再看看。
  最近坐禪的情形,可說稍有進展,每次坐禪總可以坐四到五個鐘頭,而且坐的時候自腰部以下非常軟,好像棉花一樣,並非用手去摸它,而且感覺它軟。從前老師說打坐時最好結三昧手印,這個很好,但是一兩個鐘頭還可以,時間一長手就酸了,似乎還不如兩手隨便放置在膝頭,這樣對我很自在,因為身體也可以直著。老師說還是以三昧好,所以我平時還是三昧印,只是手酸時才放兩膝上。此時手如牛毛一樣的輕,在腿子上好像沒有東西一樣,似乎可以浮起,非常舒服,此是禪定的情形。現在每天早起後,先作柔軟體操,再作密宗九節佛風,寶瓶氣,現在又訓練用肚臍呼吸,最近連著五六天子時以後,會有陽舉,當時無慾念,無夢事,舉三五分鐘就下去,老師說過去有辟榖法,我現在晚飯不吃,覺得很好。
  楊管老:你那個對六祖的話頭的事可報告一下,對大家有些益處。
  黃老居士:是的,前幾天看圓明居士駁斥漢月藏說,對六祖偈「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說他未徹悟,我對此好奇怪,何以說他未徹悟?想了好久不明白,前兩三天,我在廚房早起燒開水,忽然悟到,對了,因為這完全是在空裡面。也就是老師常常說我,你老是修無心的法子,只是空的一面。老師也未說明何為一面。啊!我這才知道,六祖實在一直等到五祖和他說「……應無所住而生其心」,他才大悟,因為六祖那時作偈時還是住於空,所以是未徹悟,要應無所住時,才知應兩邊不住。所以我們說破參時,初關是修空,重關是修有。我彼時奇怪,如何先空、再有,後來才知道。不知對不對。且應該加一「破」字,初關是破「有」,因為一切都是空的,要破有;至重關時,破「空」,因為一切空,也是有,所以妙有真空,真空妙有,當空時並非沒有「有」,不過是要破有;到有時並非說真有,而是破空。後來我將之報告老師,師也印可,所以個人認為此瞭解之後,也許可說透過重關。不知對不對?
  楊管老:我覺得信佛人,應行解相應,中國人做人說應「心口相應」。去年下半年我自覺到我的行解不相應,「解」是蠻通,作是未能作到。如真學佛人,學佛幹什麼?我現在弄清楚,並非為修仙成佛,與諸位今日報告的觀念不大相同,其實無佛無仙可成,只是返回本來自性,本來面目,只是自己返本還元,回到那赤子之心,所謂赤裸裸乾乾淨淨的,沒有東西。至於如何來還元?說了這幾年,大家都知道,所謂損之又損,所謂能捨,肯把你的惡習慣都舍了,能把過去根塵上結集的無明弄光之後,才能還元,才與佛相契,就是佛,就是性,理論如此。但光在理上講還不夠,學佛要能修,能行證,尤其教理上說信願行果,信了所以才來磕頭。「願」就是立志;不然玩不下來呀;「行」就是問我做到沒有。所以去年下半年我發現了許多,今天我已經六十歲了,過了年就是六十一,兄弟個性也很強,年少得志,過去的環境太好了,從來沒有下過人的,都是「上」人的。所以自大、自恃、自狂,這個心理是幾十年來造成的,這幾年學佛以後,是在變,但是現在發現變得不徹底。
  去年偶然有一件事,我錯了,後來發現大錯。我從來未自己懺悔過,懊惱則有之,懺悔則從未有。此事直到今天我警覺是我自己錯的,我認錯,表面雖未痛哭流涕,但心裡則痛哭流涕。我學佛這多少年,我對自己要求變更氣質,但未變,我應該行解相應。所以我痛切自責,到現在還沒完,所以我認為要講行解相應,在於你要如何自責,要在行上與解上符合。你說老師印證你初關破了,但你在行為上沒有破嘛,所以要行解相應。學佛的人頭一個貴知見正,第二貴行履。躬行實踐即是行,故兄弟立志要行兩件事:第一、你們看見我這兩天雪茄不吃了,以後我一天天地要把我的壞習慣逐漸丟光。這是蠻享受的事情,也沒得哪個來限制我,我要改嘛!既然學這個東西,就得找這個麻煩。你們看!第二、現在我做的事,我懺悔了,曉得錯了馬上改。但第三天又來了,馬上又知道,但如何可以不犯,馬上不犯,忍還不行,如何能做到不犯,才算有用。不過現在能忍耐,改,是一進步,做到後來,應做到不犯才算進步,我現在隨時注意此問題。所以我覺得學佛成仙,就是釋迦牟尼來也是做人的,理論上涅槃,還是要睡到棺材裡,兩腳一伸,人都要死的。問題是既然學了這個東西,不論我們學儒,學道或學佛都可以。我覺得人未做好、未做對,一切都談不到。而都應該要先做人,所以人學對了,即是學佛學仙學對了。所以在理論方面,現在不敢說知見正,但經老師許可,看了這麼多的書,大概不會歪到哪裡去,不會有邪見,因此我要提倡注重行履。所以今年頭一件事正式表明,我年初一起不抽雪茄。其次,懺悔的事,儘量試驗不要再犯,夫子說不貳過,我已犯了這兩次,不過沒有起來,但是為什麼要犯呢?我自己研究,還是惡根性、無明、無始以來的習業,過去的環境,自己的錯,自己從來不知道。你說我錯了,老子當家的,你說我錯,我愈要錯到底。但是這幾年學佛,做人上當然不同,現六十歲的人,還是犯錯、犯大錯,這是不可原諒的。所以痛苦是我心理的,連我老婆都未說過。今天可以報告諸位,我可以安慰,這是我的進步,但我要貢獻給諸位,我今天昕諸位這許多報告,雖然只有十幾個人,可說無奇不有,這個味道好極了。但我特別提出自己的經驗,我看見諸位都是說身體,或是說成仙成佛,都想得定,在心理上都未考究到,都是朝前走,都是樂觀的,退後責己的都未做到。所以我現在責己,特別提出來告訴諸位,既然在這個學問上用功,頭一個是知見正,第二是行履,行履呵!不要忘記,我提出自己所做的功夫告訴各位。
  再其次,是我在功夫上的報告,半年來,似乎參禪上學道上只是退步,沒有進步。懷疑只有多,正知見未動,這都是我問自己的,我也知道,這是邪知。這一陣邪得非常之好,忽然那幾個月又邪得非常之壞。我認為這一段不好時,未嘗不是進步,但是現在卻未進步上去。這是我現在功夫上、知見上、見解上的情形。同時,身體上無論如何,比較以前,八年前、六年前、三年前我又怎樣,身體上可說是絕對的進步。很可惜的,進步很慢,但我已經很滿足了,那時候鬼門關不去,閻王老爺說我不要你,你回去,現在又回來。
  最後一點,老師講他的經歷,不知各人的反應怎麼樣,我似乎沒有看到各位的反應。他為何要說這一段?就是希望以他作活見證,來看我們這幾年玩得怎麼樣,與他同不同,或者異不異,或因他的報告對我們有什麼啟發沒有?各位都未回答這個問題,也許各位有回答,忘記報告了,我現在回答了。在學佛的經過上,我的氣魄沒得他的大,他當初「無」呵「無」的,就「無」下去了,彼時如果是我,我「無」不下去。但是你們諸位要注意,他到最後有一位老先生問他「狗子有佛性也無?」他答:「有 」。又有人問「古鏡未磨時如何?」他答:「黑如漆。」這是祖師舊公案,他說不對,你問我,引用祖師說:「此去漢陽不遠。」再問:「磨後又如何?」「黃鶴樓前鸚鵡洲。」但有一天,人又問老師:「未磨時如何?」「黑暗暗的。」「磨後如何?」「照天照地。」所以我叫小和尚要參呵,我不知諸位動腦筋沒有?因為他就是希望各位反應的。我自己有個瞭解、認識,不過在這一段「無」呵「有」的經過下來,就是在峨嵋山上,是神通不是神通的問題,完全是唯心學,他在學理上認識清楚以後,有什麼可怕的,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罣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你們諸位不要給他騙了去,他並沒有什麼神通,他不過有那個氣魄,所以那樣做了。我對他這一段報告,檢討自己的經過,雖然不同,功夫上不同,知見上卻有相同之處,但是氣魄卻沒有他的大,他上來就悟。
  告訴你,在六年前,我不僅不悟,他的話我不僅不信他──我沒有說老師都好──而且覺得他在變戲法,我與這位陸同志一樣,考究考究他,且也不會上他當。第四年上才比較有點信;第五年才信,第六年才真信,我沒有隨便信。而且我不是信他,是信這個佛的真理。禪宗的道理到底對不對,他騙我們是一回事,而這許多書,公案、《指月錄》,我們都看了,他的話有沒有一句話是離開書上的呢?都對!而他把佛、儒、道,這三家都貫串起來講,我們都讀過書的,當然不會隨便上當,這是他的知見,是對的。所以研究起來,這個道理是對的。問題在於我和黃老不同,他身體如此大的進步,他見解上也進步,所以我發現應該專修這個道理,禪宗是大乘的,但起點是小乘的,先要忙自己,自己未忙好,要去救人,自己都未救,救誰呢?不行!所以非要有一個專修的時間地點不可。當然十年、二十年那是功夫上的事,又是一回事,如果專修,會進步快些。
  另一感想,此次打七,因地點關係,環境太小,沒有辦法,不能叫打七,只是老師開講座。大家檢討報告後,還有三天。建議無論對老參或新參都各賜些法雨,都有些交代,因為我聽下來,許多不是在學術上,就是在身體上研究的,很少談到了生死,只有小和尚談到,請指示一條路──徹底修行的方法、程序。其他大多數都是說感想,說故事,老師等一會兒做結論,不知是客氣,還是不客氣。不過我個人口直心快,既然大家跑來,這七天總要實際上跑,不要落空。如王同學說,我想把這東西學會後,如何?他在這裡不是學佛而是學哲學。杭同學在這玩了半天,去年給我罵了,今年還是這樣,他勸人打坐,他自己不搞,還是為身體。我希望每年打七,不僅對身體有益,而且要對心理有益,應身心並進,兩個輪盤,因為一個輪盤的車子總是吃力的,兩個輪盤的車子總是比較穩的,不僅是我的感想,也是我的希望。
  師云:諸人尚有意見否?
  (周老居士請老師對諸人報告,作一總評、結論。久之,師嘆息云:)
  佛法真難,說到禪宗,所謂正法眼藏多難!自我到台灣,發心弘法,打情罵俏,自賞風流地到處說我會佛法,才哄起人提持正法。自《禪海蠡測》出書,十餘年來,打了這多次七,得了幾個人?你們大家報告都很坦白,但這次我把我過去的經過、教理、見地、修持、功夫、方法,甚至邪門都告訴你們,希望你們不要上當。禪宗、密宗、道家皆不出此綱要,我都給你們說了,想給你們做印證,看你們的反應,但你們當中只有他看出這一隻眼睛來。
  第一個和尚一開口,就教我洩了氣,教理和心性之理不參究,只談功夫。自從魯居士介紹,我屢次推卸,說和尚不容易,他說這個和尚不同,誠懇向道。騙我們兩方面,拉在一起。我即苦口婆心地勸你一年多,要發大願,明教理,參究心性之理,見道後再談修持,否則住山洞仍舊無用,你都不聽。你看你每次到我家來,我都不理你,不是不理你,擺架子,因為只要你未朝這個方向走,你一進門來,我就知道,這樣說有何益?所以五祖說不見本性,修法無益。但是你不,就好像你已經見了道一樣,見個屁!當然現在不談在家人出家人,否則我還應該向你頂禮哩!現在談的是法,如來的大法按理說應該由你們出家人擔當,白衣升座是末法時代,我們應在山門外為你護法。我何嘗想弘法?你問魯居士,我常談到造就一個和尚,讓他來弘法。我是真不想坐這個位子,寧願坐兩旁邊位子,不操心,多舒服。但你知見不及此,到今天還要我傳個正法,其實我這幾天什麼都講了,真正聰明的,只要抓到一句與我對答起來就行了,滿堂沒有一個。
  黃老、楊管老不說,他們都知道;蕭先生差不多,但還差二十分,因他另有習氣;其餘的人都是不相干。沈教官我不怪他,他對佛教從未碰過,完全是門外漢,一點影子抓不著無所謂,我因敬他過去是忠義之士,為國效命,被日本人打得渾身無一處完整,我目的只在為他種一點善種子,所以別的老參菩薩未讓來,但卻讓他來。另外,劉女士也是例外,她自己也知道,她遠道來此,始終心裡又有一個東西擋住了,又想抓到,又趕著要走。其餘的人都談不到。至於魯居士,可謂「不知所云」。
  朱教授說要我為中國文化而努力,建立一個新的體系,承先啟後。不錯,我有一本書預備寫,說中國文化的。說到這兒,想起一本書,是英人生物學家李約瑟寫的中國技術史,內中也說到陰陽五行等,現在歐美極流行。裡面所說的我都知道,但有些中國學者對其中所引中國書名都不知道,聞所未聞,真正可愧。至於我這本書是想自遠古說起,提起來真恨這些年輕人沒文才,否則早寫起來了。弘揚中國文化、科學,非要如中山先生所謂迎頭趕上才行。但現在人才不集中,因學生既無學位,又不能免兵役,必須要使他們學問成就後,在社會上有基本的維持生存的技術,才能做聖賢的學問,配合科學的實驗,然後始可瞭解中國文化。我有這一套大計劃,但一切條件都不能配合,只好算了,反正人人可擔當,何必一定在我?有時家中大小都睡了,獨自一個人,常流眼淚,其實現在生活也可粗安,蠻舒服,做個自了漢豈不快活?真是為天下、為蒼生,淚灑心頭!當然流淚又何必人知,所謂大丈夫素富貴行乎富貴,素貧賤行乎貧賤,仰不愧於天,附不怍於人。
  至於這邊坐的文光,所說漏不漏的問題,不著急。另行答覆,橫豎他是「螞蝗叮在鷺鷥腳,你上天來我上天」似的,一天到晚跟我在一起,他這個問題其實很重要的。
  杭XX這幾年始終不努力,我一直在催他。但禪連影子都摸不到一點,願倒發的大,科學整理,站在佛教門外,年輕人說得那麼清高,我報告時不是給你們榜樣嗎?大丈夫要磕頭就磕頭,要皈依就皈依,滾進來就滾進來,滾出去就滾出去,為何要學哪個老氣的樣子?那個半推半就的樣子?所以你一無所成,不行!年輕人哪能這個樣子?孫教官是老老實實坦白地報告,你和韓居士老表兩個暫時不說。金教授則尚須努力,至少你做了二十多年的教授,未聽懂我這幾天的話,就該扣分數。對夏醫官,有一句話總評「不知所云」。
  陸君是觀光觀光,以後要多懺悔,多行善事,多做功德,菩提之道有希望,但還早。
  蕭先生有一個問題,事情太忙,沒有辦法。但是他有一個願力比你們都大,他想將這一股力量灌入現實生活之中,挽救人心,救世濟人,這個願力的功德不得了,他想將這一股力量灌入現實生活之中,挽救人心,救世濟人;這個願力的功德不得了,他想萬流歸宗,什麼力量皆朝這個方向走。猶如劉女士想在這七天之中把什麼東西都裝到皮包裡,到了菲律賓再一樣一樣拿出來慢慢享用,哪有這種事,著急也沒有用。
  以上對各人簡評,總之你們都沒有真參實悟,這樣談修持沒有用,談做人也談不到。如楊居士今天說到的,要注重行履的 ,這是他自己悟到的 。古人所謂見了道以後的人「不異舊時人,只異舊時行履處。」這「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永嘉大師所云:「但自懷中解垢衣,誰能向外誇精進。」就如同多少天汗滲的內衣脫下來,換上一件乾淨的衣服,那種舒服感和心情,哪能對你說得清楚呢?這是說到行履。
  說到真參實證,這幾年我何時不提持大法?但是沒有辦法,你們大家走的不是禪宗的路子。氣功的氣功,蹬功的蹬功,睡功的睡功,愛什麼功就是什麼功,反正人人總有一套給你,因為修持總比不修持好,拿個把柄給你總比沒有好,至少是在做善事。但是你們回過頭來看看楊居士,他這幾年都是在真參實證。他這幾年學佛,除了我,還有多少人在引誘他,以為可以在他身上發一筆財呀!但是他從未動搖;因為他有自主,所以他只從這個路子修下去,即如我所告訴你們的次序,「狗子還有佛性也無」、「醒夢一如」、「無夢無想」。這些你們都不注意,只聽到我所說的密宗單修、雙修、轉河車等這些熱鬧,聽得眼睛瞪得好大的,要知道我這裡面有一個基本的東西,要見道以後,才能談修持,否則談它有什麼用?都只能說是邪法,這幾天不是白講嗎?所以說到差不多就保留了,當然我也未詳細說。不過有一點大家要注意。我有兩部分:第一、學術部分,各人如何讀書,思想如何跟著時代走,時代又如何演變,這一部不說。第二、個人經歷未說,現在只說個人學佛學道、參學的部分,都明明白白擺在你們面前,活的公案,人還坐在這裡的公案。因為你們都未真參,話頭未參,對佛學也未真正起過疑情,一切修持皆不真實。比如金教授、杭同學,每次來都是談的功夫路子,談得我多厭煩,我無法,只好笑著告訴你如何如何,所謂「先以欲鉤牽,漸令入佛道」。但你們從來不談真正禪宗心性之路,我明白地告訴你們,功夫即使修成了,也是要壞地,不壞的是那不生不滅之體。
  至於說到學術,我可以狂。你們談中國文化,四庫全書,讀了幾本書?我至少也像龍樹菩薩一樣走馬看經題,哪本書內說的什麼,都知道;另外,至少中國兩大部書,佛藏八千多卷,道藏六千多卷都看完了。現存的道藏,還是孫教官寫的經題,文光給我弄的一套。所以要說真話,我即是如此;說應付的話,我即像平常一樣笑嘻嘻的,你老兄都是對的,在來米和蓬萊米都是一樣的,可以吃飽就行了。你們若不行更好,省得麻煩。像孫教官所說,你們大家都把我當可以吃的肉一樣挖著吃,我真是吃不消,受不了。我的願心就是想造就人,我並不想當老師受恭維出風頭,要知道當初二十多歲時,袁老師的場面是我打開的,一直坐上把位到如今,受恭維,聽也聽厭煩了。老師長老師短的,這些騙我不了!我就是希望你們能真參實悟,了生脫死。至於說到聲望,我又求它幹嘛,我幹什麼都可以,至少如傳功夫可以發財,這一套我會得很,三百五百傳一法,今天至少幾百萬。你們只要能體會此心情就行了。
  又如你夏醫官,一見到我就說老師不得了,早晨來讚歎一番功德,晚上來讚歎一番功德,這在你的修持上,可謂之讚歎功德,真的嗎?真可怪哉!要學禪,公案語錄硬是要真搞,這是正路子,禪宗是正法眼藏。千點萬點無非就是這一點,這一點參通了 ,再談修持,只要是我學過的,儘量一起告訴你,而且必須要知道,不但是為你自己,也為的度人,要學無量法門度人。否則,老實修行,唸佛去,多穩當!你看沈教官,他是學打拳、氣功認識我的,你們這些人做功夫,沒有一個人的路子是相同的,我四面八方的朋友多得很,我教他們,都是人各一路,有好多人都根本不是學佛的。我 每天都要應付這些朋友,疲倦痛苦萬分。但是我始終沒有放棄弘法這個任務,這個慧命是不能在我 手上中斷的,我天天想交出棒子來,卻苦於至今仍找不到一個人。再說,看到你們如此愚昧可憐,也不忍撒手不管。你們多體會體會我這一份苦心,各自回心自照,至少也該做得對得起自己呀!
  朱教授:請老師將每人的缺點告訴我們。
  師云:已經說那麼一大堆嘛!你們可以將錄音帶從第一天開始,再放開聽,今晚無事的時候,再檢討。
  朱教授:請告訴我們的缺點。
  師云:我自己的缺點都沒有找出來。怎敢說人家的缺點,我自己的已經是大缺點了。現在時間還早,大家討論討論。
  師云:諸位,今天的話說得很得罪人,很對不起的,但是剛才我說的「法王法如是」,當我在說真話的時候,我絕不客氣。你看我平常畏畏縮縮,專門轉彎抹角地,因為世事經過多了,棱角已經磨圓了,所以我轉彎抹角。可是世界上的事情,在說真東西的時候,就是這樣子不客氣的。但是仍然是客氣的了,還沒有把真的態度拿出來,不然你們更吃不消。那就要門前草深三尺,鬼都不來了。
  倘真見性,氣脈必通。二是一,一是二的,看你走那一條路。密宗他們是依身起修,所以講這種話。禪宗不談這個,但真明心見性,氣脈也當然必通。
  劉女士:這成了蛋生雞,雞生蛋的問題啦!
  楊管老:有人從東邊走,你從西邊走,但兩人的目的都能達到。
  師云:還不止這樣子,還有一個道理。你讓楊管老把兩次打七,身上氣機發動的情形,以及最近一次的變化告訴你,也讓大家聽聽,聽了以後我再作結論。他第一次如何,但是還沒有大動,他並沒有修氣脈,他是走心性之路。這是一種徵象,氣脈要通不通的初步徵象,必然會來的。宗喀巴大師說:「中脈不通,證得菩提,必無是處。」絕對地準確,這是真話。但是修禪宗的人,絕不講氣脈,不講色身上事,真正見到那一下,氣脈也是必通的,道理在這個地方。假使說是真正見道,而身上氣機不起變化,必無是處,否則就不是真正見道。這是一而二,二而一的道理。所以這一句話的結論呢?就是必須要氣脈通才能見菩提。這對不對?絕對的對。這個意思懂了吧?
  譬如說,你走心性的路子的,像你現在身體上是在枯寂的階段,枯寂,你並不是真正的清淨。第一是在更年期的階段,第二是你太勞累,身體先天性是很弱的。身體弱,事情繁累,又加上更年期,向好的方向走,這時候有相似清淨的境界。但由於枯寂,所以在見性方面不能擴而充之了,保守清淨已經很好,它是二而一,一而二的。這個階段你總是這樣定下去,再參理邊事,透關以後,一旦豁然貫通,豁然大悟的時候,氣機也會動的,同一道理。我這幾天所講的主要宗旨,一言以蔽之,就是說明心見性以後,這些現象都會來,就是一件事。
  劉女士:我說我這次回來,主要就是這個問題。
  師云:是!這些都會來。那麼如何修為,我到今天晚上沒有講,先批評一頓,先把今天檢討一下,做一個總結論,再談。就是你所要求的道理,正是我所要講的,並不是答應你的要求,所以定要見性以後再談,否則莫說修外道,就是修佛法也是外道知見,以有為心而學佛,都是外道。外道內道,佛經上說得明明白白,何以謂知外呢?「心外求法」就謂之外道。所以我講這位法師,覺得很難過,並不是我生他的氣,都是為他貪懶而難過,沒有正知見,但是他的難處是什麼呢?因為他是出家人,因為他打了那麼多年的坐,都困在這個上面。你說他經典真看懂了嗎?一個字都沒有懂。一般人都認為理與事是兩回事,其實是一回事。也便是剛才所說,見地到了,氣脈自然通,實是一件事。
  那麼我叫楊管老提出報告,為了什麼呢?他是個帶病之身,他沒有搞身體。而在心性上參,參到這個時候,這種現象來了,他氣脈通了沒有呢?還沒有!我希望他氣脈早些通,他氣脈通了,身體會好,不但身體好了,他的禪定功夫也可以證果了,可以圓滿。譬如黃老居士通了沒有呢?他去年對我講他氣脈通了。我說不是的,不是真通。我很瞭解他的。舉目一看,沒有一個人是真通的,都像黃老居士的感覺一樣。那要如何呢?》我告訴他要先恢復他的青春,青春恢復了,再發動還不算通,像楊老居士所講的,這是將通之前的一個前奏。真正氣脈通了以後,我不是講過,那就心能轉物了,不到這個程度不行的。
  談到修持,那麼戒漏很重要,要保精養氣。換句話說,要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還虛。換一句佛家的話,就是基本的戒淫問題。漏丹是破戒,雖然不算淫,也是戒淫以內,如密宗所謂漏失菩提,功力不會進步,至於老年人,你說心境清明了,哪裡還會走丹?哪有這回事!那不要吹了,那是枯木!枯木還談什麼呢?須有這一點生機而能夠清淨,而能夠融化。雖然不談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還虛,三花聚頂,五氣朝元,儘管不講這一套,但自在其中矣。何以自在其中呢?六祖不是告訴你,六祖開悟時說「何期自性本自清淨,何期自性本不生滅,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無動搖,何期自性能生萬法。」不須要用力,它自然就到了。假定說,真見性的人,氣脈不一定會通的,那六祖第一個騙了人,釋伽牟尼佛更騙人,怎樣叫做「何期自性本自具足」呢?
  劉女士;那不是《楞嚴經》說過:「理則頓悟,乘悟並銷,事非頓除,因次第盡」嗎?
  師云:是!一點都不錯!「理則頓悟,事非頓除。」《楞嚴經》一路講下來,層層剖析,本來就是正走漸修之路。它並不是講禪宗所講的頓悟法門。這兩句是《楞嚴經》的結論,這是談學問的,此頓非彼頓,字同義不同,對不對?合理不合理?《楞嚴經》開頭七處征心,八還辨見,和阿難辨來辨去,阿難還是沒有見道。所以佛才告訴他,假定不能見到這個真心的人,現前縱得九次第定,--和尚你注意,沒有見這個本心的人,就是你現在達到大阿羅漢的定力,猶是法塵分別影事,還不是真正見道了,還是意境上的事。
  朱教授:老師所講的意境上的也就是「我」。
  師云:意境上的事固然就是他,但理事不徹底,所以仍屬妄想邊事。
  朱教授:用什麼可以見的?
  師云:此地你要注意那句話,要見到那個沒有什麼可以見的那一個。見到那一個,你的身體就好轉了,你的煩惱就解脫了,你的器量就大了,你的見解就通了,你能不能?「見見之時,見非是見。見猶離見,非見所及。」
  朱教授:假使因為我的身體不好而沒有見道,我這個一定是……
  師云:你沒有聽懂呀!你聽是這個意思,我講的不是這個意思,這個有什麼辦法呢?所以這個話要聽清楚。朱教授啊!你不應該插這個話,我《楞嚴經》沒有說完這樣一插,統統岔開了。
  朱云:對不起。
  師云:不是對不起,我這是指出你的毛病,這是你一個大毛病。我曉得你這個人很服善,我才指責你。我剛剛和他們提到《楞嚴經》,只講到這個地方,下面還沒有完,何必急呢?歷史還長得很嘛!時間還長得很嘛,這是其一。如此一來,法師也動了意氣了。
  XX法師:我還沒有講完呢!
  師云:我瞭解,你不要說你還沒有講完,我聽懂,你的話我懂,你知道開會的道理吧!我制止你發言,明天發言,理由何在?因為有個問題沒有完,其中有一個道理,真正講佛法更不要動意氣。我與蕭先生都有此經驗,蕭先生他做人非常仔細,他也怕你動了意氣,搞佛法動了意氣,所以他出來趕快和緩這個氣氛。但是他的話也是真話,並不是故意來緩和這個道理,因為他有經驗。你們不曉得,講真話要動意氣的,所以佛法不好學的。你不要看我說佛法,講的聲音那麼大,我是沒有發脾氣的。這話我再說一遍。
  朱教授:我有罪!我有罪!
  師云:聽人家說話要聽完了來,蕭先生聽人家說話真有本事,總讓人說完。我剛才制止你發言,經過一夜再說,有個作用的,我不說明道理,實際上就是要你起疑情。我告訴他們幾位學禪的,黃老居士、楊管老、蕭先生都要注意的,為什麼我要矇住你,要你明天講,就是讓你起疑,這也是疑情之一,楊管老懂這個道理,他馬上接著說:「你坐在這裡起疑情,不准問人,任何人向你解說不準聽。」就是這個方法,佛經上記載有人參掃把也開悟了,結果證阿羅漢果,有神通,甚至釋伽佛有難,還靠他來救的呢!這人唸到掃字,忘記把字,唸到把字,忘了掃字,他都能證阿羅漢果呢!所以任何一件事都是話頭。但這樣一說,對於你已經失去一半的效用了,因為又拉開了。……
  七處征心,八還辯見,他還沒有見道,所以佛告訴阿難說:「現在縱得九次第定,猶是法塵分別影事。」然後再告訴他,如何見性呢?不是走得禪宗直指的法子。何以呢?經教畢竟不是禪宗,如果是禪宗,拈花一笑就夠了。佛對阿難說的是道理。在道理上,他告訴他,真心無量無邊的廣大,虛空入汝心中,如片雲點太清裡,何況十方世界,還在虛空之中。這心量多廣大!那麼阿難與大眾悟了這個理,皆大歡喜,涕泣流淚。頓悟了那個理,不是禪宗所講的這個頓悟,他頓悟的是哪個理?你要把經典看清楚。然後阿難又說,尚有微細的疑惑,佛乃又說自性本來清淨,如何如何,告訴他許多例證,阿難也悟了,但並不是禪宗所講的身心皆忘,豁然而進去了的悟。阿難頓悟的只是那個理。這時旁邊出來一個人,名叫富樓那,像剛才朱教授一樣,出來打抱不平,就問:本來清淨圓明,不增不減的,何以生起山河大地?這個世界怎麼生起的?經典上記載得恭恭敬敬,事實上富樓那這一拳打得很厲害的,管你釋迦佛不釋迦佛,也是半路上殺出一個程咬金來。既然本來清淨圓明,寂然不動的,為什麼會生出山河大地來?那麼佛再從物理世界來講解,弟子們也悟了,悟了這個理。那麼悟了這個理以後,到底沒有證得,佛才向他談修證圓通這一事實。修證圓通他本人不好說的,他本人說得太多了,若是要他報告的話,他本人很簡單喏,他夜睹明星而悟道,就是這個。誰懂呢?他只好叫弟子們問問二十五位大菩薩怎麼修證的,那麼二十五位各自報告自己是用什麼方法到達這個地步的。報告完了,阿難提出請求,理要頓悟,修法也有人講了,可是佛過世以後,後世眾生將來要如何修持呢?另外講教了,所謂宗教之教法,佛說要依戒定慧修持,沒有辦法的辦法。有了這一套戒定慧,就是楊管老剛才所說,抓住一點,一門深入,蕭先生所講丟進去,身心滾進去了,抓住一點,隨拔一根,六根門頭,循序解脫。我們參禪,這是用意根來修,要真參實悟,這一根拔了,「脫粘內伏」,身心脫開,寂然歸元了,然後,「伏歸元真」,一念不生定久了,光明顯現,智慧的光明發起,「發本明耀」,「耀性發明」後「六根互相為用」,鼻子可以當眼睛,耳朵可以當嘴巴,神而通之。不是飛騰變化的神通,智慧就是神通。《大智度論》上龍樹菩薩說得清清楚楚。這些修持方法都給你講了,就是要定,要一門深入。定久以後,身心丟進去,要死也就是那麼回事。如此下去,真參實證,突然一根頓斷了,六根皆寂止,前念不生,後念不起,當體即空。好像吹湯見米,譬如一碗稀飯,水米混沌,吹一口氣,才見到米粒,這樣幌了一下,就蓋起來了。若是自己真參實證,進去了以後,純清絕點,如《楞嚴經》所說,一杯水澄清到了極點,一點渣滓都沒有,這是第一步。然後把杯子打破,這就到了,身心滾進去了。
  雖然如此,在修行當中,身心都遇到魔障,那麼根據生理心理的現象告訴你,有五十種陰魔。趕走五十種陰魔,明得聲聞,緣覺等境界還是外道知見,沒有得正位。
  所以他說「理則頓悟,乘悟並銷,事非頓除,因次第盡」,這是《楞嚴經》的結論,有時候我們可以借用,但並非一切都是如此。否則也是拿到雞毛當令箭了。所以說三藏十二部經教要通,假如說只拿《楞嚴經》上四句話概括了一切,那麼《圓覺經》上何以講:「知幻即離,不作方便,離幻即覺,亦無漸次。」這也是他老人家講的,這豈不是出爾反爾?這叫做什麼聖人?還成什麼佛?這實在是說處不同,用處不同。等於這句話在這個地方是罵人的,在那個地方是讚歎人的,不能夠拿東家的話到西家來,說西家也就是如此說,那就犯邏輯的錯誤,以偏概全了。這是答覆你,道理在此,關於《楞嚴經》的結論。瞭解嗎?不瞭解的話,明天再說。
  這是一件大事,一個人學佛法要誠誠懇懇的,小而言之,為自己了生死,大而言之,為救世救人救眾生,為弘揚佛法,要有這個志向。每次打七的時候,我有一句話,個個都聽到,人人都不是英雄。到此地來,在七天中,暫把身心性命都交給我,我自有辦法。誰做到了?都是在搞自己的,道理是什麼呢?驕慢!每一個都是驕慢,世界上驕慢有很多種的,年齡的驕慢,地位的驕慢,學問的驕慢,見解的驕慢,漂亮的驕慢。驕慢多得很,你看誰服了誰?學佛第一就要擺開驕慢,驕慢就是我見,煩惱的根本。有個我,所以不聽話,驕慢何必跑來學呢?對我有什麼好處?我的犧牲,累得要命,每回打七下來要睡兩三天。要放下驕慢,你們實在非英雄,你與其看死的《指月錄》,不如看一個活的公案。
  我不是曾告訴你們,我是多驕慢的一個人,碰到袁先生那個樣子我還不服氣呢!一放下來如何?替他做種種的事,無話不聽,事之如佛。你們設有看到,我怎樣事師,所以我才提出那些密宗事師規矩,但是我並不是叫你們對我這樣。我的個性,你們如果對我這樣,我也受不了,我也不願意.可是那時候我對他是真的,師就是師。講中國文化,儒家也好,佛家也好,都有這一套。
  所以要做到聽話。你們統統拿一個我見來學佛的,照你們這樣辦,哪一個學得好?非要當老師的人合於你的條件,你覺得對胃口,你認為對了才對了。真正講教化,有教無類,管他什麼人,真正誠心都要教化他。這樣來的人就複雜了,三教九流無所不有。你們每一個人都有一個尺度,自己沒有放下我,不聽話,這從哪裡說起呢?
  見道難,修道更難,修道難,證道更難。證道難,行道更難。行道是自我犧牲。行道時,懂得教授法更難。教授法不是學的,是悟的,你們又不參活的公案,認為只有古人的才是對的,現在人的都不對。陸××昨天一句話說對了:「等到人家死了的時候,你認為對了,來不及了。」都看死人的對。
  怎麼叫做應機設教呢?看三藏十二部,沒有一個方法是相同的,沒有答哪個人的話是相同的,你們怎麼不參一下呢?我對你們所用方法,表面看來都是一樣,仔細研究看,沒有哪個是相同的,這是活的話頭。這樣說,那樣說,投有用一個固定的尺度,沒有用一個固定的方法來,各有不同因緣。
  你們學了「一香板子禪」,(我現在姑且定這個名),到處都想「拍」一下,「吼」一下,認為這就是禪。夏醫官拿起香板「拍」一下,「就是這個」,還接引了一個小徒弟,帶來趕快叫太老師,太老師。我的媽呀:我肚子裡直笑,學了一香板子禪,「就是這個」,這個是鬼,你曉得這個是什麼?不過那個小孩子也就信了,就是這個,有一點三際托空的樣子。我也姑且說是是,很好,總是給他種一點善根吧!可是禪就是這個?就是這個樣子?魯居士也到處用一個香板,「喏!就是這個」。到處拿一個香板,「就是這個」!害死人的。一香板子禪,認為便是禪宗,就是這樣!那好辦!你不如拿個香板到街上到
  處打人,把人人都打成佛了,多好呢?禪宗不是這個道理,這幾天之內我不是向你講過,這是一個引子啊,引你一下,大智慧的人就在這裡引進去了,怎麼不聽呢?你看我隨袁先生參話頭時,後來我將話頭一甩,什麼都不管,連人走起路來都是歪歪倒倒,這不是故意的,而是自然的什麼都不管了,他看到對了,應該一香板下來:「就是這個。」我並不是說我這個是給他香板打出來的,話都不會聽嗎?我引你們用香板,是在沒有辦法中的辦法,是香板給你這個,同我那個「這個」,是兩回事。
  你們現在學哲學,學邏輯,每句話,每件事應該分辨得清清楚楚。人們一講完了,問題的中心就抓住了。你們不知道聽些什麼,你們這幾位大教育家,幾十年的教授,不知聽些什麼東西。「方便有多門,歸元無二路。」教授方法,接引人更難啊!所以黃檗說:「大唐國裡無禪師。不道無禪,只是無師。」你們的禪就是這麼一點,同人三三兩兩的,自己喜歡開口,這個那個的,自己今天懂了一點,好像就會了一大截一樣。三藏十二部都在你這一點裡面,向這個講講,向那個講講,結果別人用功用得很好,被你們東講西講講壞了。很多現象我都看到了。你看我如何接引人,我有各種方法接引人,三教九流,男女老幼,罵我的人儘管由他罵,他不認識我,我也未見過他們。這只是替我消消過去的口業、殺業、宿業,又有何憎?我並不是說能使各個人都入道,但使每個人種一點善根,這是辦得到的。
  你們跟我學禪,都帶一種驕慢心。人我之見非常高,沒有放下來搞,所以自己進步得慢,各人拿自己的主觀來的,拿一個成見來的。有時候聽我一兩句話講得好,你覺得我講得好,合了你的尺碼,你沒有像我那樣,學佛學得一身都滾進去了,信你的就是信你的。你們都有習氣,習氣太大了,沒有真正的放下我見,看起來各個人惇惇如君子,很謙和,但一點都不謙和。我向你們講出來,這是多少次打七當中我都不講的,看你們自己能不能警覺。同時你們都是世法非常深的人,多講了沒有意思,本來都是好朋友,為佛法弄成朋友都不是朋友了,這種經驗我是太多了。又何必呢?你成你的佛,我下我的地獄,不是一樣的,何必一定得罪你呢,免得下地獄的時候,你我還是冤家,在地獄中又打起架,那多可憐呢?沒有真放下,連這些都要放下,人我相都要放下。你不是聽我說,後來我對袁先生當作釋迦牟尼佛來看,佛就是老師,老師就是佛。那時第一天第二天我就是這樣,自己就放下來了,真正徹底放下來了。你們和我相處朋友那麼多年,我並沒有想做老師,再三講過,你看態度也看出來:人之患在好為人師,這一點我早就看出來了,參透了。可是話要說回來,你們想成道的話,自己沒有像大地那樣平靜下來,那還談什麼呢?你自己所有的東西都擋住了,我所講的種種,都被你的主觀擋住了,同時你們現在正在世法中滾的人,自己有個尺度,拿來比量一下看。救世救人,哪一個不可以救?只可以救知識分子嗎?
  救別人就不可以?什麼人都可以救。反省啊,痛切地反省,學佛就學反省,反省都沒有反省,還談什麼呢?此其一。
  第二、剛才講到你們一香板子禪。我這樣想辦法,你們見到這一點點,我只告訴你們是這個,我沒有印證你是破了參的。你們自己認為參禪就是這個,大概就是這個,我這一下認得了。你們實在是自己冬瓜獅子印,豆腐乾印,也像用肥皂刻的印,自己印證自己。初步的入門者,我只印證三個人,多少年來,對不對?你們聽到的,我絕無秘密,絕對公開的:楊管老、黃居士、蕭先生。不過這個程度有分別的,我上次價錢都向你們講了的,他們三個人程度大有不同的。你們忘記了嗎?但是我只印證他們入門了,以後的路子還要自己走呀,我可沒有印證他們到什麼關,什麼關啊!所以你們的一香板子禪,我沒有同意。這個就是禪,到處想接引人,到處想拿香板
  子。多嘴法師,多嘴禪人,看到這個又想說話,那個又想說話,古人大徹大悟之後閉口不言十幾年,然後再出來接引人。你們會觀察每個的根器嗎?某人該用什麼教授方法,使他能夠入道,你懂不懂?就拿這一香板子禪到處亂拍,這就是禪嗎?
  你曉得我的學問在哪裡?你們都是我的老師,我之所以能夠比你們博雅一點,在什麼地方?任何一個人講話,以及和沒有知識人講話,我都得了利益,禹聞善言則拜。你們看到的,有一個小孩又聾又啞,在中學讀書的時候跌倒,被玻璃刺進後腦,腦神經受傷了,誠誠懇懇學佛,要治他的病,要救他的命。他穿副木拖板經常跑我家坐著。他當然不懂禮貌,有些學問高的,地位高的人看到了都躲開,我卻和他蘑菇(盤桓之意),一磨就是好幾個鐘頭。這種事你們肯做嗎?什麼叫做慈悲心腸,救世心腸?都是自己在那裡吹牛啊!你們的救世救人都是在自我表現的英雄主義。連那種殘廢得很討厭的孩子說一句話對,我都肅然起敬,對啊!我又懂了一個道理。我的學問是從你們身上的缺點看來的。我替袁先生開了維摩精舍以後,跟他學禪的人也多得很呢,罵他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我向袁先生說,這些人,罵你是江湖也好,驕慢也好,他們本身都有問題,本身是江湖人,他就認為別人是江湖,本身驕慢才說人家是驕慢。你們驕慢到什麼程度?連在佛的前面頭也磕不下去,去你的,什麼叫做磕不下去?你有個我,你有什麼了不起!你們讀過儒家的書,也懂得道理,什麼叫做磕不下去?如果你來上這位置,你看我磕頭不磕頭,早晚我都在你前面跪倒磕。禮都不懂,不是禮貌的禮,儒家講禮記,禮之本的禮,你真不懂?都是驕慢啊!你這個和尚不拜佛,居士更不拜佛,只要打坐成道就行了,驕慢!你為什麼磕不下去,磕頭把你變矮了嗎?你說你不磕頭也可以,當然可以啊,你要真放下才可以!佛要你對他磕頭嗎?對他有什麼好處?這是舉一個例子,你們自我檢察一下,哪一個不驕慢?貢高我慢,學什麼佛?學什麼禪?你不知道平常我受了多少委屈,都是將就你們啊,慢慢地引導你們,如果真正講禪宗,哪個人來和你們走冤枉路。所以禪宗接引上上根人,對就對了,不對就去!那麼你說禪宗怎樣教化人?教化人自然有佛教,自然有法師,自然有其他宗教。慢慢地,等他根器一切培養好了,到最後一著來,高明一點,將你點破了。此其二。
  第三、譬如劉女士,我昨天晚上替你想的一個辦法,你不聽,你也是驕慢。你幾十年用心的習慣,思想的習慣,搞慣了的,就是這一套擋住了,你覺得你很柔和吧?很聽話很謙虛吧?非也!這才是真驕傲。所以昨天我叫你放下,萬事聽我的,你上當好不好呢?這七天上當就要聽我的,我說東就是東,西就是西,黃的是白的,你就承認黃的是白的好不好,真能如此就到了。同時你說你誠懇,一點也不誠懇。你看我昨天晚上費了那麼大的心思接引你,如果真誠懇聽我的話,昨天一夜就下去了,可是又覺得累了,還是休息去了,統統在姑息自己,哪個真拿出「生死以之」的決心?所以成道難,修道難。像杭××那樣,往床上一躺,你說真會累死人,我才不相信呢,如果好好地用功,當真會死掉?死掉再投胎,再來一次就是,又沒有什麼難處,哪一個有這種決心?所以不要說古人,你們學學我當年學道的精神就好。回想回想看,處處都在指點你們啊,你們當故事來聽了,自己是很客觀的,批評這個故事,研究那個故事,以這樣的心情來學,一場魔事。認為別人業深啊,劣根性重啊,貢高我慢啊,放不下啊!罪業深重啊!真正放下了一念,一下就到達,有什麼難處呢?所以說了這些道理,越想越氣。話是交代完了,聽也好,不聽也好,為了說這一場話,我在菩薩面前還特別點了三柱香,希望你們真正能夠自發地,自覺地,振作自己,痛切懺悔。
  (時有人向老師頂禮)
  師振喝一聲云:不要頂禮,拜你自己去,最好痛切懺悔,好好放下。
  (良久)
  師云:不要管人家的事啊!人家一動,你就跟著動了,你學什麼禪?自己放下來,每人自己管束自己。你看心多麼活動,別人一哭,你的心也在動,你學什麼禪?
  (有頃)
  師云:坐著去,念阿彌陀佛,去用功去,去用功去,放下就是!
  朱教授:老師,我太那個了。
  師云:你又錯,你又錯,又是世法。
  朱教授:不是世法。
  師云:昨天的事早過了,今天講的是佛法。
  朱教授:我還沒有說完,我昨天晚上,一夜睡眠完全無我,不是無什麼,原來把雞毛當令箭。雞毛生在雞身上,哪能當令箭來說呢?
  師云:對!
  (良久)
  朱又云:希望老師不要客氣,在這個禪堂中要罵,這是功德。學禪的人要這樣才有進步。不然的話,我們跟誰去辯駁呢?
  師云:對,這個話完全對,但是希望諸位中貢高我慢的,我見的,真放下。現在需要你為自己,好好地死下去搞幾天,所有的知見統統丟光,充其量死個人嘛!什麼道理都不參,就是放下,放下,放下,放到無可放之處,自然有轉身一路。
  (稍頃--)
  師又云:真正有見道處,真正會改進,你看楊管老,他多驕慢一個人,驕慢到極點一個人。他昨天講的,從心底流露出來的,自己講的懺悔的話,多少年前我告訴他:「你把態度改一改好不好?你的樣子,人家看到就害怕。加上你的習慣、口音,唉!你的眼晴一瞪,那個樣子,誰看到你都不是那個味啊!要心平氣和。」他都聽進去,卻都改不了,他現在自動自發地,我告訴他的嗎?不是我。是佛告訴他的?也不是佛!也可以說是我告訴他的,也可以說是佛告訴他的。何以呢?他真正見到了這一點,自然而然地,習氣塵垢會磨去的,千點萬點,就是靠這一點。見了什麼?你問他見個什麼?什麼都沒有見。
  學佛也就是儒家所說內省不疚,痛切地反省過來.尤其我告訴你們不要輕易接引人,你們接引不好人的。每個人我接引時方法都不同的,我無心的,沒有用心要對哪個人用哪種方法,應機設教,觀機而設教。方便有多門,歸元無二路。你曉得我用的什麼方法?你懂不懂?你既然不懂,你插什麼嘴?你好心是幫忙,實際是害人,這些教授法不懂,你去教化什麼人?學禪,像蘇東坡的文章一樣,嘻笑怒罵皆是文章。你們沒有注意嗎?平常和我往來,經常聽我說笑話,說得大家很開心的,我的笑話裡你們沒有反省,真正反省起來,我那笑話比今天罵得還要凶。學佛不要你讚歎我,我最不希望人家讚歎。
  ……有很多話都想不起來了,這一大覺給睡跑了。好在想不起來,不然盡罵下去沒有意思了,罵多了,等會兒連稀飯都沒有得吃了。
  (有頃)
  師又云:千萬不要把這一香板子禪拿住,更不要把那些死規矩參話頭以為是禪。禪那樣容易學嗎?所以靈山會上,佛才說是教外別傳,無門之法門。樣樣皆是他的法門。渾身都是解數,渾身十萬八千個毛孔,每個毛孔中都是辦法。要談弘揚佛法,我是主張要見之於事功。這思想不是周老居士的思想,各人願力不同,學問德業見
  之於事功,有機會一樣幹,不一定是做生意。我並非喜歡這樣坐著說老婆婆禪的,要接引人,不是不肯幹,看到那個真正的根器來了,
  三言兩語就打發了。哪裡像你們學禪宗學了多少年,連一點影子都沒有,連打坐,兩個腿子都沒煉好,一天到晚,老是不得了,什麼不得了,窮得不得了,罵人不得了,混蛋得不得了,有什麼不得了。自己用功,你自己才是不得了。所以你們自己反省反省看,劉女士更要反省,要有我這種精神,丟下去就丟下去了,所以我批評你,像昨天晚上那個境界你就有,雞毛當令箭,就是這一點拚下去了,有這個信心,有這個決心,沒有不到家的。不行啊!臉沒有洗啦,牙沒有刷啦!覺沒睡好啦,婆婆媽媽的,你以為你是英雄?一樣婆婆媽媽,不過你的婆婆媽媽與別人的婆婆媽媽不同而已。到底你又是婆婆,又是媽媽。
  所以說學佛乃大丈夫之事,非將相之所能為。所以真正講到禪堂打七,能夠講嗎?講出來都是這樣罵人一樣的。你說只有你的禪吧!恐怕古來禪師不是這樣吧?他是語錄上的記載,不過你將語錄仔細思索看看,他們當時是什麼樣的威嚴講出來的。才能夠把你的妄想業識都打掉了,他不是和你兩個婆婆媽媽講的。平和是法師們的教化,教育家的教化方式。孩子呀,乖乖的啊!坐到那裡啊!可是到了禪家這裡來則是金剛努目,揚眉豎目,那個樣子使你魂都掉了,你才可以見到這個。禪不是婆婆媽媽的,這就是所謂大雄寶殿。
  你看那個座中的法師,對於禪根本不相信。言下頓悟,都是經過多生累劫修持。你就譭謗佛法,叫你看,你不看,永嘉大師所說:「若得不造無間業,莫謗如來正法輪。」你曉得什麼是禪,怎麼由得你不信呢?既然不曉得禪,就不能作信與不信的批評。這就是驕慢,貢高我慢,人我山高,還不懺悔!可以隨便下錯一個字嗎?一字之錯,五百生野狐身,你知不知道那樣嚴重?學佛人還不知道因果!
  我以前參的大外道,大禪宗的大師,他們既懂得道,也懂得密。有一位大居士講《金剛經》,大拇指一舉,你們看大拇指上韋陀菩薩就出來了。真看到,你信不信?你說不信嗎?他真有這一套。在重慶、在銅梁,都有精舍,不知有多少人跟他參禪,可是結果呢?……我講了許多密宗、道家,五花八門,難道說故事嗎?謙虛地說,對你們講一個故事,帶你們遊歷這些,參觀這些,你可以不必走冤枉路了。我都走過,走得比你們多。你們是試探試探,怎麼可以試探呢?有試探之心,就是貢高我慢。第一關,人我山要倒,想求證一下,先把自己的經驗,自己的功夫,自己的習慣,這些通通丟光,試試看。不肯放下,有何用?這位和尚,他出了家,就肯放下了嗎?
  我昨天對劉女士說:我最知道你。什麼長處,什麼缺點我一點一點向她分析。實在不想出去弘法,我希望你們各個成功出去弘法,將來做大宗師。我並不想出去。要我出去弘法,我放下來再學個幾年英文,比你們都好,至少要比你們聰明。為什麼要出去?自己中國人都沒救好,去救誰啊?想美鈔?想出大名?名與利與我有什麼相干,中國的東西我都沒弄完,哪有時間搞外文?人有誠心,佛有感應,不會錯的,不用而已,懶得去搞。希望你們成為大宗師去,我還要成就更好的,再交代給你們,你們要發心,希望你們出去到處弘揚。此時此地,功名富貴官位,夢幻空花也,這個話要聰明的聽,語重心長。你要建立你自己的事業,你出門出國的時候,我就吩咐你,這也是教育,現時代什麼都是新的啦,其實孔子釋迦都是聖之時者。開新的禪宗嘛,用新的佛法嘛,另走一條路,不一定是佛不佛,就是佛,也不會怪你的。只要你有辦法弘揚,不管你哪個方式,同時也建立了你自己的千秋事業。這是事業,你們現在搞來搞去都是職業,職業是為生存、為舒服,它的榮華最多是幾十年;事業是千秋萬世的,要發心啊,什麼叫夠不夠?夠的教大學,不夠的教小學,
  教二三十年小學,他的教學經驗,也可以在大學開一門課了。
  (稍頃)
  師云:都給我放下,和尚更要放下,放下的也放下,身心什麼都丟開了,什麼功夫也不用,就是這樣丟下去。魯居士不是被我罵哭了嗎?吃了早飯,他在外面,我也在外面,他說他知道了,如何起修的法子,唉!我呀!這個位子坐不得,一坐這個位子便氣大了,下了這個位子蠻好的,咱們兩個在外面嘻嘻哈哈的,我請他說來聽聽,我輕言細語的,比小姐還溫柔。他就說出來了。他說見到了這個,一舉手就是這個,這個那個的,然後怎麼辦呢?然後第一要行履,多培功德,有力出力,有錢出錢,莫以善小而不為,莫以惡小而為之。再就是要久定,定久了,氣脈自然通,等等。他還沒說完,我說還有兩天半,就走開了。因為在外面不好罵他,不坐在這個位子隨便罵人不行的,那人家要告你。坐了這位子罵你,你活該,誰叫你鑽進這個房子來,鑽進來就要挨罵,我到你府上去還要恭敬你咧。我還沒有講如何起修的方法,你會參出來!那行了,你來主七吧!比我行,因為你不行,所以沒有讓你主七。雖然如此,雖不中,亦不遠矣,罵你不是這個地方,罵你什麼地方呢?連夏醫官這些人,拿一香板子禪的人統統要挨罵,沒有哪一個例外。「啪」一下,是我在這個時代中沒有法子的法子。在此,是我應用的,別人不一定會用,這是我接引人的一種工具而已。我豈止拍一下,辦法多得很的。這個牛又吹起來了,其實辦法多得很有什麼用?見大見小,還是要靠你自己的智慧與佛緣。
  到現在你還不明白「啪」一下,以為那個境界就是。所以劉女士困在這裡面好多年,這個就是呀?當然是呀!那還錯嗎?不然我就騙你了。注意!無始以來一切眾生的妄念長流不斷,就像輪子一樣,像流水不能斷一樣。抽刀斷水水更流,借酒澆愁愁更愁啊!妄念如抽刀斷水斷不了的。我以一個外來的力量,借用你對我一佔的信仰,我想盡辦法,「啪」的一下,將你的妄念之流頓時截斷,看一下妄念另一面清淨的面目,看到這個境界,把握這個境界就是定。如何是慧呢?如何是悟呢?就是說,這一個空空洞洞的境界當中,你不是知道這個空空洞洞境界?你這一個「我」把它找出來,這個靈明覺知,這是般若,是這個,不是那個空空洞洞的。你們被我這一接引,迷頭認影,永遠認定這個空空洞洞的境界,不曉得能空空洞洞的這個事啊!錯在這個地方,懂不懂?再不懂啊,再修過。無辦法!講也只能講到這個樣子,所以叫你還要用功,你只學到這一香板子禪,依樣畫葫蘆,這個是什麼東西?我講了你服氣不服氣,就認為空空洞洞就是,這是認了境界了,那個能見到空空洞洞境界的這一點靈明覺知不在內外,不在中間,無相無位,「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講到這裡又要罵人了,有個老頭子他悟道了:「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只是這一面的,還有那一面的,又是錯了。徹底的就是結果的,知道空,不見有,知道有了又如何呢?知道有,結果還是要歸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都要弄清楚,參,參清楚!馬馬虎虎聽過去,以為自己懂了。什麼叫參?每句話不將自己身心切實丟進去體會,不是你的,而是我的。
  蕭先生端端正正坐好,「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將這話貼在額頭上。一切死下心來,充其量兩條腿斷了,風癱了,還有什麼呢?
  劉女士,昨天我告訴你定慧等持的法子,見地功用都在這個地方。因為你遠來急急忙忙想趕時間,所以空有雙管齊下,使你懂得,再不參悟不警醒,你太笨瓜了,大笨牛啊!你看你的定,意生之心就把它定住了,雖然是妙有、假有、幻造的,但幻就是真,真就是幻,空
  有不分。你那個能造的本來無位,靈明無物,那個上面沒有生死。這要參。此其一。
  你把這一點靈明把握住,一念專精,這個(加重語氣)也不受生死的動搖。它是無質(沒有物質)當中的生質;無相當中的生相;生滅生死都有相、有東西的,這個是靈明性所生出來的,不受物理範圍所拘束,它能夠支配物理的。擴而充之,它可以不受這個世界上生死的影響;至於那個不生不滅的本體自性更不受生死的影響。這是定慧等持的法門,空有雙融,所以你住了不到半小時,你的曲於兩腳就軟麻了,哪裡來的?自然而到。「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不從這個地方去體會,去參,光只迷頭認影,向外面找。
  我不是告訴你們,要打七,每個人不要只顧自己。你曉得主辦打七的是蕭先生、楊管老,中間奔走的是我,每一點都需要計劃。你們只顧自己,一切不問,怎麼不去幫忙找個可以打七的地方呢?我前些時對夏醫官說:你們怎麼不去找一個地方呢?找到地方,叫楊管老來參加你的七會也是一樣!你們也應該侍候人家了,人家侍候你們多少年了,怎麼不自己找呢?每人為人家的心都是小,為自己的心思都是大。各個如此。
  每次打七,我的位置都沒有坐舒服,你們都知道找舒服,為什麼不替我弄個好位置坐坐呢?那樣精神也好一點,對不對?你們怎樣做人做事!不管如何,這七天中我在冒充老師,位置要替他弄舒適一點,安鬼也要把牌位放好一點。你們注意了沒有?做人的道理,「雖小道亦有可觀也矣」。我不是爭位置,我什麼位子都坐。我和魯居士認識以來,從來打坐他也沒有照料過我的位置。過去時候天下那麼大雨,自己背板凳來。那才慘呢!你說他對我重,還是我對他重。當然不止他一個,不過他是帶頭的。這都是做人的道理,你們不是講儒家,講佛家,講道家嗎?一個一個都是為自己。我要打七啊!好像自己應該來的,別人都是不應該來的。怎不替人家想呢?就沒有人說:「讓某人來,我到外面站班去。」
  再說,我對某人說,「不要來,不准來。」你真正為求道的話,你可以說准來也來,不准來也來,我乃是為求道而來。沒有地方坐,我跪在外面;沒有飯吃,我去買面包。真的有一個做到沒有呢?你有這個精神嗎?你打我罵我,我反正要來了。也行呀!古人求道,為法忘軀,所以成就大,你們有誰能夠為法忘軀呢?罵兩句,你就吃不消了,要我來恭維你,讓我到你家去跪著,你就成佛了?你乾脆天天捧你自己好了,要放下!要謙虛!要罵的話多呢!罵罵又搞忘記了。唉!一個人也怪,平常在家裡,半句佛法也想不起來,被人一逼,我又來了,鍾不打不響,鼓不敲不鳴。
  再說什麼是行履,什麼是用。道在平常日用間啊,起心,舉步,言語,動靜,一舉一動都是你的妙用。現代的人連邏輯的頭腦都沒有,如果這個另外的妙用,是另外加進,嚇!那你就著了魔了,心裡可以另外加進一個東西來?如果是自在內在發的,則本來根根在我這裡,本來就有。我不是明明白白提出中庸來告訴你「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一念不生,就是體。「發而皆中節,謂之和。」該罵的就罵,這是怒;你們證了道,我替你們高興啊!我會喜得眼淚都流出來,那就是喜;看你們笨,我真難過啊,這是哀;三餐飯吃得舒服,大家又坐得好,這就是樂;我沒有瘋了,是吧?都是發而皆中節,是吧?就謂之和,就是用。你們也一樣嘛,還另外去找一個什麼東西?六度萬行都從這個上面發的,還向哪裡去找用?把這個用調整好,所以你要另生妄想神通的妙用;自性體見到,那麼你就能夠自己臆想它生出一個什麼,就把它造出一個什麼,訓練成功就是神通妙用。這是另外,但是也是你的本分的事。可是這就要修定,定,魯老頭這句話講對了,就是要定。
  但是話說回來,小和尚你要注意,見道之後久定就成功,不見道不行。憑你那一句話,你就要遲得道多少年。你不相信?六祖一個字不認識,那可以,但有幾個六祖啊?六祖不認識字,經教講得那樣好,堪稱東方如來。有幾個六祖?那麼憑你這一句話,你就和六祖一樣了?你有這個本領也行,又沒有這個氣魄擔當,「我就和六祖一樣」,又拿這個話來做幌子,都是不長進,沒有志氣。六祖又沒有學禪,又沒有學道,怎麼聽見「應無所住而生其心」而能有所領會?你呀!「應無所住」聽了一萬遍了,你自己也念了幾千遍了,你怎麼還不行呢?你怎麼可以拿六祖來做幌子呢?參要真參,悟要實悟。又沒有真參過,又沒有實悟過,隨便張口批評,毀滂佛法,還不到佛前去懺悔!趕快去磕頭懺悔去,誠誠懇懇地,不要自欺欺人。
  (時,和尚去佛前頂禮。)
  呵!這樣就對,我不是罵你,是為你好,這樣就差不多了,真能夠放下一點了。誠誠懇懇地懺悔,自然可以見道。
  誠誠懇懇在那裡拜佛,等到我叫你不拜的時候才不拜,身心放下,一念不生,誠誠懇懇地拜。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早上這兩堂每人意誠,每人都不同,道氣盎然。下了座以後,那些快嘴菩薩,三個五個,兩個四個地坐在一起,站在一起,商商量量的,那個道早就跑掉了,道還商量得出來的?意誠而後心正。
  朱教授!你要死下心來,多少年來你一點都沒有死。什麼沒有死?心沒有死下來。萬緣放下!商量個屁!沒有什麼的,非常簡單,放下就是。你們沒有真正地放下,死下心來嘛!若要人不死,除非死個人;真正死下來,身心放下。你看,和尚從來沒有這樣死下心來拜佛。還要死下來,身心放下,誠誠懇懇地拜,馬上自己就不同了。所以道非常簡單。你懂了佛就懂了儒家,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天天講儒家《大學》、《中庸》,講飛起來了,可是你意不誠。《大學》怎樣告訴你?「誠其意也,毋自欺也」。這不是解釋了嗎?什麼叫做誠意呢?不要自欺,是慎獨也。它不是替你解釋得清清楚楚?「十目所視,十手所指,儼然如對鬼神。」儼然如對仙佛,這就誠起來了。你們讀書不留意嘛!身心沒有放下,沒有死下來。平常許多習慣知見還存在,不是自欺是什麼?致知而後物格。什麼叫致知?知道了這個,認識了這個,就是物格了,就可以轉物了。物格而後意誠,意誠而後心正。你沒有致知,處處都在自欺。儒家文化、東方文化、傳統文化,是什麼文化?是內省的、自覺的、頂天立地的,完成一個人,一個人完成了就是佛,就是聖賢。
  所以密宗有大威德金剛,今天早晨與你們修的什麼法?大威德金剛法。一頓臭罵,罵下來,就是大威德金剛法。你看那喇嘛大師修大威德金剛法時「嗡隆嗡隆……」念了大半天,還不如我這個大威德金剛。金剛努目,菩薩低眉,都是佛法。你們要把自己的大威德振起來。什麼叫做妄想不能斷?大英雄要斷就斷,放下就是,自己在那裡姑息。我可沒有那麼難法,修行打坐學佛我沒有那樣難法。有人學密宗幾十年觀想不能起來,其實要他觀想起來就觀想起來了。並不是佛道難,功夫難,都是你難,你做不到,做到了就行。《論語》講仁,並不難。「我欲仁,斯仁至矣。」心欲仁,仁就在這裡,哪裡要向外面找?孔顏樂處,宋儒天天在找,樂處在哪裡呢?樂處就在這裡。顏回是簞瓢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孔子讚歎顏回三月不違仁,其餘的人是「日月至焉而已」,有時候一個月中偶然碰到這個清淨境界。學菩薩要學個好菩薩,你們專門學個快嘴菩薩。佛是「寂滅」,「寂然不動」,是吧!
  正起身來。耶穌只有十二個門徒,就弘開了;釋迦牟尼真正也只有十幾個人啊。孔子三千門弟子,七十二賢人,真正了不起能夠弘揚的也只有十幾個人啊,顏回子貢這些人而已,不在於多的。林林總總的眾生,庸庸碌碌,因人成事。你們啊,也是碌碌庸才,別人成功了,你們也跟著成功了,別人失敗,你們也跟著失敗,非丈夫也。應該自己頂天立地,自己闖出來,要做就做,婆婆媽媽就沒有用,絕對沒有用。我也看了幾十年,所以求質精,不求量多,如何求質呢?從你自己下手,死下心來,誠其意者,毋自欺也。不要怨天,不要尤人,不要罵這個世界了,罵了半天,罵了自己,你也不行嘛!你若行,為什麼自己不去做呢?與其批評他人,不如自己起而行之,好好死下心來搞一下,變化這個氣質。
  和尚八點半開始拜佛的,現在這只拜了一個鐘頭佛,不累的,年輕人,還早得很咧,拜到精疲力倦,你看你把命根子拜斷了,萬緣放下!當下現成。誠誠懇懇放下心來拜,不要姑息自己,這個色殼子本領大得很,色殼子就是這個業力的大本營。
  蕭先生把身體擺端正,睜開眼睛看看自己,將身體擺得四平八穩,放而行之,勉而行之,困而行之。「正其威儀,肅其瞻視。」你們看清自己的程度,應該拿的(聽取之意),趕緊拿;程度不到,聽取了變成毒藥了,程度到了而不注意拿取,就是放棄機會了。
  真正見到了這一面,還要知道那一面,這一面的空也,那一面的有也。如何有呢?你試試看,你觀想一個東西,你用意造出來,或者單提一念,看提得往否。一念萬年,萬年就是這一念,能夠定得住否,就真正證明你見道了沒有。凡夫是做不到的。在沒有見道以前,他都是妄念紛飛。雖然能夠見到這一面空了,要單提一念觀想一個光明點,應該也觀想得起來,也不難。所謂觀想不起來,又是搞錯了。譬如說你看過小電燈泡的,看到過一個金剛鑽的戒指的,看到過一個發光的玻璃的,這些都看到過,就是這麼一點,假想起來,就定住了,這總做得到呀?夏醫官不要亂聽,瞪起眼睛又撿拾這些爛渣子,你拾去就是爛渣子,人家拾去就是法寶。你就是愛聽這些。
  那麼,觀得起來,一念萬年,萬年一念,心一境性,心在一個境上。這個境是你造的,沒有關係,愛造它就造它,你那個能造之性沒有變。見道了才可以,不見道不好修定。定久了,不管定在身體上哪一個部位都好,不在外也好,不在內也好,不在中間也好,可以在外,可以在內,可以在中間都好,反正都可以定住,適當的。這個適當看你巧妙了,現在不給你點破,自己試試觀想,巧妙定住了,心一境性,一念萬年,萬年一念,自然會定生喜樂。所以功夫發起得慢,是功用不能到呢?還是見地不能透徹呢?此理也要明白透過來,把它定住。你不要認為這是玩弄妄想,就要玩弄它。你要是能觀想得起來定住了,慢慢你就曉得真正妙有之用了。
  有見地的人要注意這句話,做不起來,那就不對。自己要注意檢察,為什麼觀不起來,唯心所造嘛,為什麼造不起來?不是太用力了,就是太不用力了,不是加了一點,就是減了一點,再不然就是幻想。什麼叫幻想呢?認為觀想是另外想一個東西。其實你只要就現成的亮光是什麼,隨便想像,有如記憶一樣,等於你看過的書,看過的人,一想就想起來了,就是這樣。觀起來就把它定住,一定要觀這光明點,定住了,一念萬年,萬年一念,你那個靈靈明明的,知道自己定住的那一個不受妨礙。現在假如有一個定住了,同時也知道一切聲音、一切想頭、一切什麼,覺得自己定住沒有定住,這個覺知也在,是呀!一身有那麼多的妙用,你就看清楚了,這個定住了,心一境性,心放在一個境上,久定,就定生喜樂了。最初的就是最後的。
  所以說,見道以後如何?正好修行!平常你不能生一念萬年,萬年一念,不能在一念上,這一念定住就一萬年,萬年就是一念,繫心一緣。變動就不是,不要變動。變動,就是你不對,就是你沒有定住,此乃定慧等持之法。不是任何人可以修。我講的話有個道理,要見道以後的人便成定慧等持。何以是慧呢?知道本自性空,這個境界還在,本自性空,也知道我在造它。那個我呢?不在這個境上,那個作用,有一個境在,這個境就定住,一念萬年,萬年一念,此乃定也,亦乃慧也,是定慧等持。
  講淨土宗,永明壽禪師的淨土宗,就是真淨土宗,所以他說有禪有淨土,好比戴角虎。他見道了以後,他不作觀想,就定住在一念「南無阿彌陀佛」一句佛號上,孤零零的這句佛號始終存在,一念定住,所以他是淨土,他是真禪真淨土。普通的人你不要假借這句話,什麼淨土?什麼土你也找不到,鼻子粘到泥土的時候才後悔。要定這個,一念萬年,萬年一念,心一境性,定生喜樂,我都向大家點過啊!我不是說自己沒見到袁老師以前,自己一個人在靈岩寺閣樓上修XX法,剎那之間這一點靈光自己把他觀起來了,靈靈明明,一下就幾個鐘頭下去了。有人修密宗說觀想多麼難,我一點也不難,此乃理也,也就是事也,修什麼法,是什麼法。
  大威德金剛,第一步他叫你剎那之間,一彈指(以手彈指作聲)二十剎那,有說六十個剎那,反正隨便說,很快在剎那之間你本身就要觀想成大威德金剛(九頭--表大乘九部契經,二角--表真俗二諦,頭髮豎立--表度一切苦厄而得圓滿,三十四手--加身、語、意,表三十七助道品,十六足--表十六空,右足所蹈人獸等八物--表八成就,左足所蹈鷲等八禽--表八自在,裸形表無罣礙)。所以學密宗的人,我問他們有哪個能剎那之間觀得成功?都觀不起來,修了幾十年也觀不起來。
  我在四川時候遇到一個學密宗的大居士,不得了,在茶館中都在搖鈴子,是北大地質系畢業的,我問他學密宗學什麼?他說:「大威德金剛,你也曉得?」我說:「我曉得大威德金剛在儀規上第一步就叫你剎那之間變成大威德,你觀不觀得起來?」他說:「啊!觀不起來。」我問他修了幾年了?「九年了。」我說:「那你不是白搞!」他問我觀不觀得起來?我說:「我早就觀起來了,我現在和你講話,就已經觀起來了。」他就:「咦,這是佛法,不能打妄語。」我說:「誰和你兩個打妄語啊。」他問怎麼觀的?我說:「你曾在北大唸過書是不是?」他說:「是,當年在北大唸書。」我問:「你去故宮玩過沒有?」他說:「當然去玩過。」我說:「我現在告訴你,現在我講故宮,你馬上想到吧?」他說:「當然想到了,玩過的,我一邊談話,一邊就現出來了,在意境上就有這個!」我說:「你剎那之間就把那麼大的故宮觀想起來了,何以剎那之間不能轉成大威德金剛?」嚇!歡喜讚歎,他問要怎樣修?我說:「你先要把禪宗瞭解才對,如何呢?」他說:「啊,那不行,修密宗的人一天停止了修法,有無間地獄之罪。」我說:「你把鈴子和杵交給我,有罪我替你負擔,行不行?我先在佛前為你頂禮,我為你負責。」結果那個傢伙還算膽量很大,將鈴子與杵就放下交給我。我說:「你參話頭,參什麼?參『萬法歸一,一歸何處?』」為什麼叫他參這個話頭,因為他是學密學觀想的,萬法不能歸一,所以他不能定,不能觀得起來,所以叫他參這個話頭。「萬法歸一,一歸何處?」是呀!這些道理劉女士昨天她都會了,她真會了?是假會。現在我再告訴她,她才懂了,萬法歸一,喏!就歸在這一點上,一切念提起到這一點上,可以忘了外緣。一歸何處?這個一也就在動靜上,一無歸處,提起便用,放下便休。這才真正懂了一點。一個人定在這上面,久而久之,就發天眼通了。
  朱教授:我有幾點感想,每次七會坐到第三天來一次檢討,非常好,在檢討會上很容易看出一個人的細行來。這個細行就是遮蓋光明的一個東西,所以我感覺到不管是好的壞的,都是對於修道有妨礙的。這次的檢討,我沒有蒙老師的開示,指示缺點。我覺得一個人的修道,先應該突破一切。過去我固執一個見解,就是沒有把業習一點一點弄掉,光明不能顯現的,這是我自己的一個感想。第二點是,這一次打七,在聽了老師講解以後,我在理路方面瞭解得多,而在修證方面太差了,可以說沒有用上功夫,這是我自己的看法。老師今天早晨說過的定慧等持的修法,我自己在理路上有一個瞭解,這可以說光要修慧的話,可以無所謂,若要修定慧等持的話,必須這麼作。不知道對不對。這與夾山的相同,就是說,船子曾問他:「垂絲千尺,意在深潭,離鉤三寸,子何不道?」結果夾山要說的時候,被一竿子打下水去,最後他就點頭三下。這一個是不是和老師說的有關係?這是我的一個看法,不知對不對,希望老師給我一個開示。
  師云:我在這一點要告訴你的,你看魯居士那麼大年紀,在這個法會中可以說他跟我最久,認識最早,他特別傚法挨罵證道的那些人,你看我嚴厲地打他棒子,我曉得他受得了,他還要誠懇地接受,一般朋友們經常開他的玩笑,知道他受得了。我們認識多年,我沒有嚴厲打過你的棒子,因為我看你身心都受不了。你感情豐富而脆弱,身體也很脆弱,個性卻很強,過剛則易折。誠然,在你內心對我無比的恭敬,而在我也很寄望於你,始終我不打你的棒子,問題是怕你受不了。你這多年來修道,一直違反這個道,不管佛家、道家、儒家,不管東方西方,求真理,你沒有好好依我的方法求證,這是你一大遺憾。浪費時間,只是增加思想知見,這種事情搞不完的。人類歷史少說一點也有四千年。多少的人類,不論東方西方搞思想搞不完。證道了,思想上愛怎麼搞就怎麼搞,一通百通,我希望你成為這樣一個人。可是閣下並沒有真切去修持。當然啦!這幾天給你明棒暗棒,無形中都給你棒子。再看你,從昨天到今天之間,貢高剛強,也有點軟化,不是說你什麼軟化,而是心境比較寧靜,比較柔和,你看你自己氣色也變了,身體精神也好了。你平常總是多思多慮,所見甚小,一點家庭小瑣事也放不開,表面上呢?非常謙和,實際上呢--內心剛強化不掉的,胸襟狹窄,害得自己百病叢生。
  啊!你要痛切反省,痛切地懺悔。在佛家救世救人類是我們共同的志向,我想在座諸位都有這個抱負,各個都為國家天下蒼生著想,乃至出家的法師,亦復如是。可是這一班人為什麼不見之於行動之間,何嘗不能見呢?先從個人自我做起,慢慢來,這些事情談不完,這些事愈談愈多,我所寄望你,求證、修定,就是這樣答覆你。一切妄念放開,好好地求證。還有,你剛才問我一句話,你說聽到他們觀明點,你要觀一點光。可以啊,你能夠意境形成,放在中宮,因為你的胃有病。慢慢地,不忘不助,好好地坐一枝香。怎麼你拿《指月錄》、禪宗公案,東扯西扯又扯到那邊去了。好,我告訴你,差不多就是這樣,「垂絲千尺,意在深潭」。你能夠先做到這樣,這一點一念孤明,歷歷不昧,靈明覺知自然會現前,以後不會有大妄念。不然你看你每次打七,都當作休息休息,好玩一樣,開一點玩笑一樣,搞得還很彆扭,好好說你一頓呢?怕你受不了,你是一個好人。不說你一頓呢?我受不了,怎麼受不了,一心覺得辜負了你,就是這樣。好,現在你能夠痛切的反省,痛切的懺悔。懺悔什麼?妄用心機,你們來是為學道求證的,大丈夫的精神,即使上當,也不過這七天的功夫。我要你怎樣做,你就聽我的,連上當的精神都沒有,還能做成什麼救世界救人心的事情嗎?孫中山先生革命的時候,很多人藉口做革命的工作向他要錢,他明知其偽,仍然照給不誤,或問其故,他說:「他們一次兩次騙我的錢,不做事,三次、五次,甚至九次十次以後,到有一次良心發現,總要做一點工作罷!一人如此,多人如此,合起來這個力量就可觀了。」你們看,因為他有如此肯上當的偉大精神,所以才能做出這麼偉大的事業,你們只要少講理論,理論是說不完的。理論說到現在到底救了些什麼人?我今天連吃奶的力量都拿出來,大膽地,打你一記棒子,還不是軟棒子,更不是硬棒子。
  朱教授:老師說完了,我想講一句,我不知道是自己不瞭解自己,還是老師怕什麼?我是最容易接受人家的意見的,也許當時有些衝動,但事後非常感激的。
  師云:不是你非可造之才,而是你第二句話對,真是怕你,你曉得今天我說這話,是要多大的勇氣,對他們要打棒子就打棒子,要罵就罵,但對你,我是猶豫再三,再三地猶豫,但總算示辜負我的良心。
  朱教授:就是這一點我不滿意老師。
  蕭先生:今天情形很不錯。
  師笑曰:大家都這樣坦白,很好很好……
---聚散雲師兄錄入
  在二乘羅漢、聲聞謂之幻有,菩薩謂之妙有,本來性空,由心生起一個有來。如此修為,是要定慧到家了以後,才能自在無礙。要空要有無不由心,不然都是理論邊上的事。有許多人,一明了理,沒有加以痛徹的修持,認為自己就對了。像我們同參中巫XX一樣(巫XX當時正在座中)。非要大死一番,痛徹的修持不可,理你是搞對了。對了不是你的事,是佛的理,天台宗所謂「理即佛」。你非要由兩腿好好地磨練一下。
  為什麼要磨這個腿、要打坐呢?此乃苦行之一也!做不到的姿勢硬要你做到,先要把這個身心勉強過來,變化這個氣質,苦行也。多吃一點苦,多修一番苦行,多消一分業力。硬把它變過來,此之謂變化習氣。你要改變誰呀?你兩條腿都改變不了,又如何改革其他呢!但是如何改變呢?不要去注意腿,不要去管它,心一境性,定生喜樂。從理上明白,由理上透入,是靠不住的、不行的;必須要從事上熟,事上熟呀,真正真正下過苦功來,一步一步地求證。算了,這些話提它幹嘛呢?
  見道的人,他自己會曉得變更習氣的。平常瑣瑣碎碎的人,自然而然會變成慷慨激昂;平常驕狂的人,自然變成謙下。就是說,言語、舉止自然而然變得合乎中庸之德呀!也是中庸之「道」。調正,都是自然而然的,此所以道之可貴也。真正見得,沒有不變的,懦夫立,頑夫廉哪!所以說,自己的習氣,主觀依然堅固沒有變的,就要警覺自己,那是見地不真呀!王陽明先生因此而懂得知行合一之理,(他見道見到什麼程度姑且不管他,這個改變氣質功夫是懂得了,充其量他摸到第七識邊緣,第八識還未親證。)所以說見道與不見道,「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如何是自知的事?參!
  我們要瞭解佛道只在平常日用之間,平常日用之間唸唸覺即是佛,唸唸迷即凡夫。這個古來祖師語錄經典上都那麼說。唸唸覺,覺個什麼啊?起心動念處,自己觀照得清清楚楚,義所當為,所不當為,無一不合於理,無一不合於禮,這就是行履。大家都是講禪宗,看了些公案、語錄、機鋒、轉語,就當成禪,都沒有好好研究一個真正的大禪師,他生平做人做事的行履是如何值得傚法的。所以在沒辦法中常常叫大家多看看《禪林寶訓》這本書。那麼你可見到這些禪師的行履,做人做事,整個就是一個出世而住世的大儒家之風範。這些不去研究,光看了一般機鋒、轉語、公案,這就是禪宗了!真是天大的笑話。而且每一個人的一生,都只是記載其中幾段在上面,你想他一生就是這一兩串戲嗎?一生數十年,他數十年中間的行履如何?這幾段機鋒轉語的記載,根本不能窺其全貌。
  你看,《指月錄》上也提到,也記載了一點。《指月錄》,它是選集的匯書,選出來某個禪師一生中某一點點而已。例如它選出歐陽修見到一個古寺裡的老和尚在看經,歐陽修問他,古人生死都可來去自由地做主,現在的人怎麼就做不到呢?那麼這個和尚答覆他,古人唸唸在定慧中,現在的人唸唸在散亂中,怎麼做得了主呢?唸唸在定慧中,每一個起心動念處都在定慧中,能嗎?你要注意!「唸唸在定慧中。」嗯!有些朋友說他一天打兩次坐,早上一次、晚上一次,好像便宜給我佔了似的。我早晚打兩次坐,打三次坐,好像已對得起祖宗父母似的。這謂之學禪了?真可笑之至。不曉得唸唸要在定慧中。每一起心動念處,動靜云為,都在這個定慧的境界裡,才可以談學佛參禪。
  依我們平常做人來講,精神不統一,不仔細。為什麼不能仔細?為什麼精神不統一?就是沒有定力嘛!例如現在此刻,你以為我在瑣瑣碎碎講世俗的事情嗎?殊不知一片婆心,望諸位先我而成就。從這裡就看到定慧的行持,但這是凡夫的定慧,普通人做事都要如此呀!你看那個法師,在我家裡,要到基隆去請老先生看地,我說請他帶一封信去,講了三次,走的時候仍然沒有帶,以他出家人,不應該有那麼多的事,我如此再三提醒的小事,他也搞忘了,可見凡夫的定慧也相當困難。何況二乘的定慧,何況菩薩的定慧,要唸唸在定慧中。凡夫的定慧,就是平常事業成功的基礎。你看那個蕭先生,我經常以他的為人處事告訴你們,他隨時隨地,都是端容正坐,走路規規矩矩,這是他的定慧,哪怕你告訴他一件事,他忘了,有的,但是他等一下就想起來。啊!這件事忘了,很遺憾。這是他做人做事的定。一個人稍有成就都是不容易的啊,都是要有定慧,由凡夫的定慧開始,進而修持二乘的定慧,再進而菩薩的定慧。
  世界上各個宗教,乃至佛教各宗派,不管顯教、密宗,乃至旁門左道,一切修持之路,沒有哪個可離於禪,此所以如來正法眼藏也。所以真要了生脫死,證道成佛,只有把禪參通了,真能明心見性,悟後起修一切法,則任何一切法都變成助道品。如果沒有參通,沒有明心見性,慢說是修外道法,修佛法都是心外求法,因為不明根本。所以說要先見道。
  誠然嘍!古人參禪有三個路子,怎麼樣三個路子呢?
  達摩祖師西來以後到六祖惠能祖師以前這一段,這個禪宗是平平實實的,由禪定入門。這些大宗師,用他的手段接引你認清本來面目,平平實實。這是一個。
  六祖以後,唐宋之間,禪宗轉變出中國化的機鋒轉語,用奇言妙句,或揚眉瞬目,或幽默輕鬆的舉止,在任何一個機趣,任何一個境界上而使你知得見得,這是一個路數。實際上機鋒轉語,奇言妙句,為什麼在中國變成這樣呢?這個輕鬆幽默的態度是由莊子、列子的風範而插進去的,你試試研究莊子、列子看,完全是機鋒轉語,奇言妙句。那個莊列的風流遺韻,實在很妙!所以禪到了中唐以後,便風格一變。
  宋元以後到明末清初,直至清末,這個禪呀,是婆婆媽媽禪了,也可以說是文學禪,宗師們說法,大概都以四言八句的韻文來標榜,西子捧心,東施效顰,有的非常可笑。因此,在沒有辦法中,只好用參話頭這個方法把你吊起來。雖然如此,這也是一個妙法,也是定慧等持之妙門。
  禪宗的三關並不是原始禪宗的教授法。宋元以後,宗門大師們,無法中把它劃分一個階段--破參。何以謂之破參?因為有疑則有參,無疑則不參,突然碰到啪嗒的一下(這是象聲詞,事實上並沒有這一下,言語形容它,言不盡意),身心放下,空掉了。有的是到了前念已滅,後念未生,當下一段空的境界。他便認為「哦呵!就是這個!」那麼就定住這一個,前念不生,後念不起,當體即空的空空一段,定定,定得連身心皆空了,皆忘掉了。要弄得如痴、如傻。要久定。這個時候,這個人呀,簡直記憶力都會減退,好像腦筋都不大靈敏了。有一個階段萬事都懶得用心去動。如果這個時候,沒有明師,沒有宗師指導,單求如此下去呢?坐久了,有些人變成枯木一樣,莊子所謂的:「形如槁木,心如死灰。」這不是真悟,不是真明心,更不是真見性。這是妄想意識暫停現象。那個三際托空的境界,正是意識根本的變相現量。目前有些人,學我的手法,把香板一拍,便指定那一香板下一段就是它。這種一香板禪,誤人誤己。真是罪過無邊。大家切勿上了自己的當。諸位試參一參,我為什麼改用此一香板來作接引之機?懂嗎?此處也參不透,只認為一香板子禪便是,何其冤哉枉也!入地獄如箭射。
  須知心地風光,是活潑潑的,不干枯的。真到啪嗒一下,破了初關的人,頗不容易,真為難得。倘若果能如此,這一關的功用變化來了,現在姑且不說試聽看。總之:由破初關而得定的人,漸漸漸漸地,身體如果原有宿疾,便百病叢生了。內部原有病根的話,各種病都給你發出來,頭痛的就頭痛得更厲害,背痛的背痛得更厲害,有瘡的,瘡發得更快,有毒的一身發爛、發癢、發酸、發麻。因為這個時候,色身氣質變化,剝復之機來了。一張皮被剝了一樣。剝與復,兩個字是卦名,《易經》上的卦名,剝極了,要壞到極點,反是沒有精神,反是枯槁了,反是瘦了,反是……
  古人到達這個情形,他不在乎的,只管修道不管別的。現在的人醫學常識發達,三天沒有大便,哎呀!該要大便中毒了;又一樣,哎喲,該是有病了。你看現代人修道,對於這個身體看得比什麼都貴重,什麼叫做「生死以之」?根本沒有這個精神。尤其是醫學發達了,半吊子的醫學知識大家都會一點點,也不是真醫生,多少都看了報紙,懂了一點醫學常識,那個報紙有些宣傳的理論,他就把它真當醫學理論。嗨!他顧慮身體不得了嘍!沒有那個置生死於度外的精神。其實真正懂醫學的常識,這又蠻好,尤其學醫的,這個可以幫助他一下。在這個階段,有各種各樣的現象。或者是大便秘結了,或者是肚子瀉了,各種各樣,百病叢生,有冤報冤,有仇報仇,有病報病,就是這個樣子。
  那麼,過了這個階段,剝極則復,剝極了就恢復了。什麼恢復?生機,另一個生命機能恢復。陽氣勃然而興了。在女人呢?兩乳發脹,春意蕩然;男人呢?二月初二龍抬頭了,陽氣突然而來了。這是比方話嘍!身上一身發脹,全身一股氣來了。那麼普通的人,不知道的呢?在這個時候不是自己想辦法,就是天然走漏了。走漏了同你那個三際托空見到那個空的一面不相干,可是色身這一面(其實,這一面也就是那一面。)漸漸又恢復到平常沒有修持,沒有體會一段空相以前那個身體一樣。那麼,在一般人,沒有經驗的,覺得這一下舒服了,所謂發洩得舒服了,在那個充滿的境界上當成發脹。、不舒服。把它恢復了那個平日的樣子,他習慣性認為這樣是舒服。如果有智慧,進一步呢?依然不動,身體上陽能一發動,即刻將心念空了,慾望自然奈何不了你。可惜人沒有這個大氣魄的呀!沒有這個大智慧呀!人能克服性慾這一關的,太少了。多半要照應這個東西去了,照應身體上這一沖動了,不肯不照應的。如果是大氣魄、大智慧的人,忘身嘍,管你的,什麼東西動,你愛動就動。這一下好,氣機突發。
  那麼,道家講的呀,由尾閭骨透督脈透頭頂,前面下來到任脈,又降下,降下以後又打通奇經八脈,動得三花聚頂五?朝元。什麼三花?精?神。什麼五??金木水火土。亦即心肝脾肺腎。身體突然筆直正立,端容正坐,自然歸元。「元」並沒有一個地方,有個地方就不是「元」了。在密宗來講,三脈四輪突然而開,然後天地與我同根,萬物與我為一,虛空即我,我即虛空,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就到達了。
  這些依我講起,大概十句話講完了。可是要知中間微細的過程,說不完嘍!各有業力,各有因緣的變化不同,大原則就是我告訴你的。到達這個樣子,在道家言,所謂:三花聚頂、五?朝元,渾然無為,寂然一體。在密宗言,所謂:三脈四輪打通了,光明自然顯現,無所謂明點不明點了。但這還只是在破初關境界上的功用,慢慢來,切勿得少為足,以為到了家了。有些人不明此理的呢!就在如此定境上過一輩子,也勉強說是證果了。還不是大果,仍然未了分段生死。
  如果是大智慧大乘道的菩薩,定久慧明了,身心都起變化,脫胎換骨,內觸妙樂。通力智慧漸漸開展,記憶力悟力更加高明,甚至,連宿命通都發起了。什麼叫宿命通?就是前生後生,什麼事情都知道。(正講到這裡,XX起座為師倒茶,忽把茶杯蓋掉在地上了。師便就機轉了話鋒--編著按)就憑你這個樣子不知道哪!倒杯茶把杯蓋掉了,眼前的事情都沒有定力,記不起來。有定力的人,哪本書假使一看過,眼睛前面一晃,這一篇書就在眼前,不用背了。自己這一想,哪一個字在第幾行,自然就會了,一目十行,一目二十行都辦得到。
  我看這個七會講到這裡好不好?大家能夠做到這樣再打七好不好?重關以後的那個境界,哎!你們要知道的話,你們有一兩個莊子很熟的,好好搞一下,記一下就好了。
  (此時,有人起座,向師禮拜,請求再開示--編者)這一個階段,以見地與功用配合來講,還不算是初關完成,所以說多難!古人見道的,只能在這個階段中間徘徊徘徊的太多太多了。以此來觀察,古人今人很多都只是在這個階段。但是這個中間有一個重點,有些修外道、修密宗、修道家,這些人等,雖然不見自己本來面目,但功夫到達這個程度也有,為什麼不許可他是見道呢?不許可他是證道呢?因為他不見本性,不明本來,就是《楞嚴經》上佛說的:「不得正覺。」有些人,參禪的,晃到空的這一面,見了本性,為什麼也不許可他呢?因為功用沒有到,慢慢來。見地功用到達了這個剝極而復的時候,所謂百脈皆通,三花聚頂,五?朝元,可是其中有多少艱苦、多少血汗、多少岔途、多少支節喲!豈有那麼簡單!
  第一、你們所講漏丹的問題,太嚴重了,陽氣愈勃發,精神愈好,無始以來的習氣,貪嗔痴,就是淫慾之念跟著來了。英雄可以征服世界,不能征服自己這一點唷,毫無辦法。「天地氤氳,萬物化醇,男女構精,萬物化生。」《易經》上就說到這個道理。孔子在這裡沒有辦法給人們辯護啊!為什麼陽氣充沛之間,要嚴持戒律?因為真正精滿才不思淫,菩薩內觸妙樂,才能對男女相毫無分別,乃至男女擁抱,完全沒有那個欲。可是在充滿而還不能化
  的時候,不會沒有慾念的。
  不說那麼多了,太高了,能有幾個人做到呢?做到了這個就是超越欲界的境界,《楞嚴經》上說:「與橫陳時,味如嚼蠟。」即使說有家室男女,在那個時候,他這個情味情調同凡夫在欲境界情形完全不同。
  說到這裡,你們一堂人佔了半數,心裡都在希求了,那麼如何不漏呢?現在該要告訴你不漏的了,如何辦呢?在那個情況下,哎,說一個辦法很徹底很扼要的,其他不說了,其他說了有流弊。這個辦法如何呢?自己知道有這個消息時,哪!注意,小和尚更要注意,女人呢,就是春意蕩然的時候,就要警醒、警覺,覺了以後幹什麼呢?拿手摸頭,就是那麼摸摸頭,你看到了嗎?(動作無法記--編者)像猴子抓頭一樣,用這兩個大拇指摸後腦,就是刺激腦下垂神經這一部分,掐,掐得舒服得很,你看你現在試試看,由太陽穴一直掐到這兒。掐了包你頭腦清醒。平常都可以做,這也是還精補腦第一妙法之一。喏!掐了搖頭;(動作--編者)搖了以後轉眼睛,眼睛轉圈子,轉個多少圈隨便你,轉來轉去,這個眼睛近視眼都會好,老花眼也會好的。轉了以後眼睛一閉,眼睛回轉來看後腦,刺激腦下垂體;鼻子吸氣,輕一點了!(時有人跟著老師大聲吸氣--編者)我是做個樣子,我不做得那麼響,你們怎麼知道我在吸氣呢?是不是?你們不可學大聲,鼻子輕輕的吸氣,小腹內收幾下,收了以後就擦後腦,然後打坐空掉,自然還精補腦,長生不老,就是那麼一個小法子。
  不要輕視這個小法子,你曉得我磕了多少頭來的?花了多少錢供養來的?嘿!談何容易啊!小法子,妙得很!以後自然你會慢慢地從督脈尾閭開始,有個東西拱啊!拱啊!慢慢地上來,真正精化?而補腦,到達間腦氣通,也可渾然住定。這時候就不要怕妄念。妄想來了容易自去自散。如此定下去,舒服極了。當然,你說有時候用不靈呢?可能的,久而久之就靈了嘛,深信不疑。不相信你們坐在座位上掐掐看,從太陽穴掐起,摸摸頭,摸摸後腦,前腦摸摸,後腦摸摸,兩個太陽穴一直按摩到後面。喏!平常都可以做啊!身體衰弱,年紀大的人,這個做了好得很啊!清腦的啊!
  (此時,爭著問法的有好幾位,師皆一一為指點做法。煩屑不錄--編者)
  剛才講到這個「吸氣聲」是不是?要平常多做,持之以恆,久而久之自然精神充滿。精神充滿,自自然然達到如道家所講精滿不思淫,氣滿不思食,神滿不思睡的境界。自然到達,要自自然然到達,那麼有個人問充滿了以後,陽還舉不舉呢?不舉就是生機斷了。但是陽舉又怎麼樣呢?只要過了這個關口,這個關是什麼關?心地一關。雖然用這個法子,可是開初沒有充滿以前,慾念的力量大得很。所以雖然這個法子是可以降龍伏虎,把這個東西降服下去,收回精的外用。但是身念還是靠你收心呀!還是靠你空呀!參呀!用理參通!不是在身體上摸兩下,連你心念慾念也可以空掉了,那不是唯心的法門了,就是唯物論了!就是唯身的嘍!不可能的,心也要你去空。不過生理與心理互相影響,真正做到了,精華內斂,慾念自然會空,所以身心兩事要互相為用的。所以你說心已是無慾呀,這個自然而來呀!鬼話!須知心念還是根本。
  插問:那麼心空了時,那陽還舉不舉呢?
  師云:還是舉。女的呢,動不動呢?還是動,乳房發脹啊,就是這些,唯女人自知。我不是女人,不大十分內行,我只知道這個大概。不過,真能心空一念時,以後的舉就無慾了,沒有欲了。舉是舉,等於那個十歲以內的小孩睡覺一樣,雖然陽舉,不相干,他沒有欲。所以舉一回,生理的機能充沛一回。久而久之,就可以返還童真的身心,才好入道。
  楊管老:這個無慾而舉的是無始以來的劣根性嗎?
  師云:非也,絕對無慾而舉,這不是無始以來的劣根性,是生理自然現象,是生命本能所發作用之一種。無始以來的劣根性是情慾的念頭。
  楊管老:那麼您剛才問我們為什麼有動呀?這是不是無始以來的動呢?
  師云:剛才周老居士就跟我兩個談了半天,現在你們兩個人可以討論辨別一番呀!
  周老居士:這個動呀,是無明,大概是無始以來的業,對不對呀?
  楊管老:業也是心造的。
  師云:是的,業由心造。
  楊管老:它是空的。
  師云:對的,業性體空的。如果說業是有的話,佛法就成了問題,因為成佛也是善業,命中注定會成佛,佛法變成宿命論了。可以說宿命論就包括了佛法了。
  楊管老連說幾個對!對!對!
  師云:所以剛才周老居士說過的業,是由心造、念造的。身心這個活動累積久了,薰習久了,就變成業力,一股力量、習慣。可是你們把話扯開了。那個問題呢?你們還要去參。
  楊管老:與這個不同啊?
  師云:不同!不同!
  楊管老:慾念動,業力也動。
  師云:是啊!這個便是根本無明了。
  楊管老:對!業力動,慾念也動。
  師云:為什麼它要動?那個要參!同這個不相干。現在是講這個,又回到這個問題了。如此摸摸頭呀!這個方法好得很,久而久之,可以卻病延年,還精補腦,好得很。尤其辦公做事疲勞極點的,隨時可用。久而久之,真正精充滿了,化了以後,在男人來講,兩個睾丸縮了上去,陽物縮進去了,可得「馬陰藏相」。
  蕭居士:那四個字怎麼寫,何以叫他馬陰藏呢?
  師云:馬的陽具不是很大很長嗎?可是它平常貼得很緊,收緊簡直看不到一點點。所以愈是體質好的馬,壯馬、良馬,它就是這個樣子。佛有三十二相,有一相便是「馬陰藏相」。就是說你修持真正做到了,兩個睾丸縮進去,貼緊了,縮得等於沒有了一樣,小到一點點。
  但有些人可以不漏身、不走丹,不能說他無慾念。那是另外一回事。有些單身的人也可以做到,可是他沒有得馬陰藏相,這個沒有縮攏;有人練童子功,也可做得到縮上去的情形,但是他精沒有化。這是以凡夫的境界而言,普通人,精不能化,反而有問題。從醫學、生理學來說,這也是病態,對生理並無好處,至少現代醫學如此說。中國古代醫學,也有認為是「亢陽」的病態。不錯,這個醫理並沒有講錯,在普通人而言,這樣生理上並不健康,那麼我們這個之所以不同呢?就在能化。所以還精補腦,長生不老,就是借用道家這一句話來。能夠化,得「馬陰藏相」。到這個時候,自然戒律清淨,永不犯戒了。
  XX問:在女人呢?
  師云:在女的呢?兩個乳房不似老年的那麼幹癟了,是充沛的、縮緊了,同月經未開始以前那個童女一樣。所以這時候說無男女相之分,就是講這個道理。
  這一關過了以後,真正得到無慾、無貪了。因為淫根一化了,心中無慾,進一步,自然無怒無痴,慈悲喜舍。若被淫怒痴(貪嗔痴)這三個字粘到,是很厲害的。所以精?神化了,自然求慧得慧;慧力開了,自然也無痴了。既然無痴,唸唸正覺、唸唸清明,那麼才是真正到達地大戒,縱然住世在欲,他還是住在戒地,不要用心守戒,戒自精嚴。如此,戒就是慧,慧就是戒,戒就是定,定就是慧,三位一體,功德圓滿。
  師云:還有什麼問題沒有?
  魯居士:在夢裡如何做主?
  師云:夢中做主,要鍛鍊心念啊!見道以後,就要注意昨天所講的行履啊!唸唸正心誠意,唸唸覺知呀,要把這個習氣轉得過來,夢境自然也做主了,清淨了。所以平常清醒明白時強制壓抑,貪嗔痴可以使它不起,一到夢中就不行了,這就證明自己修行不得力。若是你所有的佛法在夢中都用不出來,那麼一到中陰身--死的時候,中陰身同夢境一樣,你不能做主,佛法你不是白學了嗎?這是一大考驗,有些人性情好的,在夢中相反,非常暴躁。有些講理學的人,平常道德仁義,在夢中什麼事都幹得出來,這就是修行不得力,心的業識沒有轉,在夢中沒有辦法做主。至於在夢中萬一遺精呢?馬上要警覺起來。此其一。第二、夜裡曉得陽舉呀,乃至冬天最好不怕冷,被子圍了起來打坐,一定把它化了。乃至坐了下來走走呀,活動一下。用剛才講的這個方法把它化了。
  楊管老:遺精以後也要打坐,也可以打坐嗎?
  師云:遺精以後要休息一下。如果沒有那麼嚴重,那就不打坐,不做有為法,一切空下去,可以的,沒有問題的,稍稍休息一下,夢中遺精後更須要如此的。有的人一遺精醒來,但醒來已經漏精了。如果一警覺馬上起來的話,那剛好。不過真說當時起來做不到。換一句話說,漏後起來也很懶的。
  一個人所需要的睡眠時間,隨著年齡的增加,而逐漸遞減。初生嬰兒必須睡到二十一二個鐘頭;少年人需要睡十二個鐘頭才滿足的,中年人要睡到八個鐘頭,七個鐘頭才行。普通人愈老年愈減少,這個減少是不好的現象,老年還是愛睡貪睡才是好現象。那麼,容易漏丹,都是在將醒未醒之際。比如說這個人睡八個鐘頭才睡夠的,多半睡到六七個鐘頭或七個多鐘頭時,這個時候走漏的。真正睡著,乃至無夢時,倒不一定走漏。所以佛門叢林都要五更起床。
  真正把這一套搞到了,守戒到達了精關堅固,能夠還精補腦時,你自己會覺得由尾閭骨尾閭穴到背脊骨三十三個骨節,真的有一股力量,通背脊骨更要上冒。不管男女,尤其到了腰部時,硬要腰酸背痛。你看你們有時候就要腰酸背痛起來,不一定是壞現象,有些中年人打坐腰酸背痛,是身體要恢復的前兆。所以這個時候摸摸腰子,掐掐燙啊,幫助它活動。背脊骨就是你的命門命根。一個破漏之身,虧損過度,所以在要恢復以前,還是有病報病,就會腰酸背痛。過了這一關,要恢復,你自己覺得兩個腰子這裡脹滿了,充滿了。然後,下一步最難過的是夾脊了,夾脊就是背脊骨這邊,這個地方活動活動它,這樣搞搞它,幫助它。千萬不要著相,否則就是外道法;但是不能不留意,否則搞不成功。那麼慢慢使它搞通,再不通,乃至按按它、刺激它。西醫叫刺激治療,中醫叫按摩,摩摩它幫助它。等到真正有一個力量衝到它頂上的時候,自然就有一番小小定境了,身心都定了。我能幫忙你們的只有到此為止了,這個法子就只能報告如此了。……
  有些人來了,每來一次就講又做了什麼夢,每來一次就講他那個美妙夢境,都是學佛的夢境,後來我被他們搞煩了,我說你們到底是痴人說夢,還是在夢說痴人啊!哪怕你學佛做了很美妙的夢境,甚至夢中可以完全做主,知道自己正在修法,還是一個大夢未醒哩!然則如何辦呢?你們怎麼不問這一句呢?魯和尚,你怎麼不問這一句呢?光做噩夢,如何辦呢?拜佛、懺悔、反省,非要把意念堅固,痛徹懺悔反省不可。佛家的懺悔就是儒家痛徹的反省,檢察自己言語思想的過錯,這是正念。學佛不從心地基礎開始,統是自欺(此時魯和尚被師罵得涕淚交流)。
  巫同學:老師,我插句嘴,平常人那個夢魘是什麼道理?
  師云:夢魘啊!夢見有個鬼,喔!不和你說笑,真的,天地間不可知的事多得很,你學問知識所不到堂的,有疑問的,「多聞闕疑,慎言其餘」。夢見有個鬼的現象,可能腸胃不好,腸胃有障礙,或是四大不調,血液有毛病,循環不佳。你現在學醫,學巫醫要懂得這個道理。有時候打坐坐到著魔的境界,一身不能動了,硬是看到一個東西壓在身上一樣,同這個夢魘一樣的,實際上大半是腸胃有了問題,四大有了病情,內在有了問題。那麼,醫生是講求望、聞、問、切,你如何看出來呢?眼睛一看他的氣色,就知道哪一部分有了問題了。腸胃有病,同XX法師現在的鼻頭一樣的,喏!他這個鼻子就是腸胃裡頭有問題,吃素吃油調整得不好,搞得有問題了。如果是肝臟、腎臟、心臟,有了問題,兩個眼泡下面,喏,同劉女士一樣,帶一點黑色的,中醫說就是虧,身體虛弱。心肝脾肺腎的健康與否,分別在臉上各部位的氣色表示出來。跟夏醫官學學五部位的相法,看他懂不懂望聞問切。臉上有問題,裡面就有問題。除了身體以外,還有心理的夢魘。這個人憂怯太深,擔心事情,憂愁恐懼深也得夢魘,這是心理方面的,這些道理都要懂。
  巫同學:這個!差不多在七八年以前,我在金門時住在教職員宿舍。我住的那一間,是一個大間。有個同事告訴我,我睡的這個舖位,從前睡的人常遭騷擾。那個時候,我也沒有學佛,也沒有搞什麼東西。似乎在金門待久了,什麼事不管了,每天那個砲彈叫也不管了,管它去呢。其實這個夢魘怕它幹什麼呢?第一次夢魘時,我頭朝天睡。睡到半夜,喔!忽然半夜裡有個東西,有兩腳,在那裡彎彎往上爬,迷迷糊糊在夢裡頭,覺得很重,好像一個石頭滾子一樣,往上面爬,爬到胸口這裡來了,壓著了,壓著了,簡直有千斤重量,可是心裡很明白很清楚。
  師云:這個水邊的地方很多,特別多。
  巫同學:下面還有,我慢慢說完它。那麼我就鼓一鼓,慢慢地吸氣,吸氣都不容易。把氣吸足了,肚皮一挺,它就沒有了。赫!就這一次。我說管它去,就沒有了,也沒有什麼別的反應。碰到鬼了,去你奶奶,就照樣睡覺。沒有事了,也不再怕,也不再壓,也沒有跟任何同事講。但是過了半個月又來了。這一次比第一次更凶啊,壓得更緊,壓到胸口。我照樣吸足了氣,胸口一挺之後,「撲通」一下就聽到一個東西摔到地板上面。可是掉到地板上面是不是老鼠呢?又沒有看到老鼠,假使說是老鼠,掉到地板上應該有「朴朴朴」跑的聲音,但是也沒有跑的聲音。我去一看,地板上什麼也沒有,可是聽得清清楚楚一個很胖的東西,就好像半斤重的小貓一樣,那麼重的摔在地板上一樣。不過也不管它。以後過了個把禮拜,我想起來,同本地人講。赫!我住的那個位置啊,就是從前華僑住的,有人在裡面吊死了。
  師云:你講,我也講個故事給你聽。在峨眉山上閉關時……故事講完了。剛才告訴你水邊有這種東西,喜歡夢魘人。應該屬於非人一類,不是鬼,不是妖。但被鬼妖夢魘的事也是實有,多半是神經衰弱,或精神、心理狀況有問題的情形下才出現。太多了,你們可以去看《戒經》或《大寶積經》中也述說到一點點。但不可執著。「魔從心造,妖由人興。」你們看古來好多的禪宗大師,如何降伏鬼神的記載便知。他們當時都是肉體之軀,既非密宗所形容的身子,更不用唸咒作法,何以故?正心誠意,百邪不侵。我素來不理會這一套,因此這一套也不來惹我。例如……好幾次的經驗,你們是知道的。(一笑)
  大凡修禪學的人,功夫見地真到性空地時,如果光在定中有禪有佛,動中便無禪無佛,這不行,必須進一步求精進,要打成一片。如何打成一片?起心動念,行住坐臥,待人接物,平常日用之間,孜孜為善,唸唸唸佛,唸唸入正覺,在應機接物,待人處世間,空有雙融,從容中道,方可說這一步打成一片了。……歷代以至現代,多半修行人到此以為不得了,大半人到此止步,以為佛法禪修盡於此矣。
  南泉法師說:「時人見眼前一株花,如夢中相似。」又說:「如燈影中行。」實證功夫如此,才可談到透脫重關。講到這裡真夠了,實在不是守密,樂普元安禪師說:「末後一句,始到牢關。鎖斷要津,不通凡聖。」不是不通,只是修學之人,程度不到,說向誰人知得。現在說了無用,說了便成大忘想,反而誤人。當然這裡面詳細分析,要配合見地功用,切切實實地講,尤其在現時代中,要將物理學、醫學、生理學等各種各樣的集在一起,詳細地一步步說,此所謂參禪、修行、修道、證果,才有實據。如果以為隨隨便便就叫禪宗;會參話頭便叫禪宗;得一點點境界,會坐坐腿,便叫禪宗;見得一點點境界,便叫禪宗;或者現一點空的道理,垂眉閉眼,默照靜境,就叫禪宗了;那你就是誤了自己。
  雖然如此,千變萬化,都從這一點起。前念不生,後念不起,當體即空,「吧」的一下,千變萬變都從這一點。但是重複一下,當在「吧」的一下,三際托空,切斷的時候,並不要你守這個靜,也不要住在空空洞洞上面,那只是靜境而已。能知此靜中靈明之主是什麼才是真諦。認識知道這個千變萬變從這一點起,才可以談見地、修持、功用、行履……。哎,這乃切實之言,從來沒有這樣詳盡講,現在切切實實告訴你,而後你可以瞭解,方知一切佛經所言之「一切聖賢皆以無為法而有差別」。亦可以瞭解佛經所講的各種三昧,各地菩薩的境界,以及法界中間的世間和出世間法,一切事情,一切道理,確是真語者,實語者,如語者,不妄語者,確有此事。
  所以我經常說,學佛是一件事。佛法不是宗教的,因為它要求證,所以是科學的。科學的嗎?又有哲學理論。所以它不是科學,不是哲學,不是宗教。但也是科學,也是哲學,也是宗教。它同一切宗教不同在於求證。所以禪宗祖師講佛以一大事因緣出世,這件大事,變通講是為了生死,其實,個體的生死倒是小事,一個宇宙生命的真諦,才是大事。它要人們自己找到人生生命的根源,如此見道,如此修持,如此成就,返本還元,本來無事……,就是這樣一件大事。
  現在還有時間,離吃飯尚早,由昨天一天的檢討到昨晚的事情,今天上午我的發脾氣,直到今天下午再來一個報告,現在要再來一次檢討,不過大家不要羅羅唆唆了,不要從盤古開天地說起。再要注意我今天早上為何發了脾氣,大家自己懂得究竟如何,再檢討,再反省。不對的話,很抱歉,要注意,我還要罵人,再發脾氣,不對要罵人,揍人……不會揍的,我也揍不下,因為吃的是素菜,吃得沒有力氣,吃葷菜還有點力氣。哈哈!來!由和尚說起。
  XX法師:我這個人臉皮厚,不怕罵,我有疑,我就要問。
  師云:先不要說問的,我告訴你,說從昨天晚上到今天的結果,感想,先說了再問,講話要有個秩序。
  XX法師:這個……
  師云:簡要。
  XX法師:由昨天到今天,我覺得有一個不同點,就是老師要我去拜佛。憑良心講,我這人有疑便不信,不信不是不誠心,就是懷疑這個問題,因為我懷疑古聖賢歷多少年受多少苦,多少委屈,好不容易才能得到一點消息,而現在的各位大德都是學者,我比起來自慚形穢……
  大眾合掌:哪裡!哪裡!
  XX法師:第一點、我懷疑的就是現在人的思想特別複雜,心機狡詐,但經老師三言兩語,大家居然都能有心得,有領悟了,我的懷疑在此。昨天老師誤會我有譭謗佛法的意思,沒有領悟。其實我只是對大家居然都能有所悟了,有所懷疑。三言兩語就悟了嗎?悟了!這個東西可不容易。「豁搭」一下子,虛空粉碎,大地平沉,萬法不立,竟然這麼容易?這點我不信。那古聖給我們這些人擦屁股都不如了,我的懷疑在這裡。請老師不要怪我懷疑,我這人是這樣,我對一件事不信則已,既然相信,就要追根。可能我昨天太意氣用事,並非對老師不尊敬,否則我不會到這裡來,也不會對老師叩頭頂禮,現在的一般和尚,現在的學者們,都以為自己了不起,足為人天之師,我不願說得太詳細,也不願厚非人,但可憐一般和尚們叫居士們看不起。我雖然不行,但想在出家人中做個榜樣,我希望能證果。我恐懼活不長,我求快修,我腦筋並不太笨,因此會活不長。這是第一點。
  第二點、我看世界局勢很快有變化,所以恐懼,要想快一點證果得道。所以我不但向老師求佛法,只要任何懂道理的人,我都向他叩頭,像那個學密宗的女人,我也叩頭頂禮,但不是那麼回事。我會針灸,密宗灌頂方法用的百會穴,「嘿」一聲就插進去了,我學過,認為不是究竟法,所以舍之。這都是我本身求法心切的情形。
  第三點、關於我昨天到今天的修持情形,我覺得一個人只要能放下,當體便是,我今天誠懇拜佛,心中便起慚愧心,回來一坐,就覺心化掉,參下去了。
  師云:虛空粉碎,大地平沉。就是那麼一回事。四個字一描寫就不懂,被文字困住了。虛空哪個粉碎得了?大地哪個沉得了?等到有一天沉得了我們都沒命了。就是這樣,就是這一下,虛空粉碎,大地平沉,那是文人描寫的話。
  你怕我不知道你昨天的意思?我還和你兩個鬧意氣?我還真不懂你那個道理啊!嘿!愚痴種子!好多人都來向我解釋,我還不懂嗎?(一笑)我這個老油條,人世的江湖也跑老了,同楊管老說的一樣,打流出身的,我什麼不清楚啊?當然懂!我還會怪你?這是我對你的方法,管你有理沒有理,把你一悶棍悶起來。這和從前宗師們手段一樣,你一開口,話還沒有說,一手把你嘴巴封住了,一鼓氣把你悶起來,悶久了,靠你自己蹦出來。你懂得個屁!你以為我跟你兩個生氣,我吃飽了飯沒事做,跟你兩個生氣。要鬥氣跟普通人去斗。跟和尚兩個有什麼氣可斗。你全家飯鍋都擺在兩個大腿上的,沒有出氣桶。現在可以說明,這是大心大理,一番大慈悲的方法。
  楊管老就懂我這個道理,但是他慈悲顧惜你,怕你受不了,給你求情,請求減少拜佛。依我啊!今天要你拜一天,拜得你死去活來,看你打妄想不?屁個妄想都起不來了,那時候你真是虛空粉碎,大地平沉。就是他一念慈悲搞壞了,沒有給你好好拜。要我,今天給你下了個狠心,準備中午不給你飯吃,你一直拜到那個時候拜得趴下去爬不起來。我叫兩個人把你架來坐在這裡,你看你那個時候虛空粉碎不粉碎,大地平不平沉。就是這個樣子,懂了不?可惜他今天一念慈悲,把我也吊起慈悲心來。算了,算了,叫你坐一下,休息一下,下午本來還想狠狠地整你,你拜個兩三拜又想回來坐了,唉!我也懶得花那麼大的氣力來管你。你知不知道般舟三昧是怎麼修行的嗎?
  再說,臉皮厚,什麼叫臉皮厚?這就是你誠懇。否則假如你一氣,包袱都用不著打,就滾掉了,那我也毫無辦法,你以後出去不罵我才怪呢!我這是冒險得很呢!但是靠你這一點誠懇,我只好冒險試一下。你還真誠懇,你在拜佛,我心裡在難過啊!心裡在讚嘆。但是又不敢讚嘆,等於哪個小孩子,乖了,不敢說他乖,讓他去哭,讓他說這個傢伙混蛋。你對我的意思都不懂,把我的話都誤會了。我和那個叫苦的假法師一樣,給你講清楚了,莫以我真有佛法,騙人的,騙他們一些素菜吃吃。你再說吧!說下去,這一坐,坐下去以後怎麼樣?
  XX法師:這個心一直沉到底,說不出來的感覺,但這個東西不能把持長,可能是老師講的話--見地不真確。
  師云:什麼見地不真確,拜得不夠。要拜得你死去活來爬不起來那個樣子,我的妙法早就擺在那裡了。楊管老對你一念慈悲,你怕他眼睛瞪得多大,眉毛豎立起來的威嚴。不像我,看起來嘻嘻哈哈的,其實心狠。我準備把你拜得半死,然後讓他們把你一架就架過來了,反正這裡有的是學武的人,還怕你拜死了,他還會點穴,一下就給你拍回來。嘿嘿!就是這一套妙法,你拜得不徹底,從今天起好好地拜佛。所有的東西都要參,誠懇懺悔,一拜就到了。
  你剛才說到了一個重點,你自己真正放下,真正懺悔就到了,佛經說的不騙人的,懺悔就到了。拜是勞你的身,懺悔是苦你的心,這叫做發心,這才真正發了心。你應該懂這個教理。所以講你經教沒有看通,現在你真正發了心,就入道了。我看你坐下來第一下非常好,到了後來,我看你不行了,我也就不行了,因為我懶得再管你。你逃不過我這雙眼睛,到了沒有到,講話的聲音都不同,舉手投足之間都不同,沒有這個本事,不要在此冒充七天老師,那是誤盡天下人。那真「誤」了,誤了自己,也誤了人家。你到了哪個程度,一點一滴我都知道。後來還是沒有聽我的,我叫你怎麼辦,怎麼辦,你道聽不聽的,又吃了虧。早告訴過你,這幾天中,就是要迷信我,反正只有七天,現在只有一天半了,肯上當就是。人生天天上當,明明白白約定上人家七天當,是你很偉大的妙事。「肯吃虧不是痴人。」你偏不肯上當。再說,再說,沒得關係,說下去。反正你已經修成不怕挨罵的本事了。
  XX法師:我今天這個定境啊,就是清淨的境界,就是差不多這個樣子,但是關於老師這幾天所講的,其中正提出了我幾個疑問之點。比方講,密宗的男女合修,我一直認為這個東西不是正法,我自己猜想,可能是一般不務正業的人假道騙人之法。這是我自己那麼想。男女合修,天地間絕無此事。我參龍門派道士所講的陰陽合修是己身……
  師云:不要多說這些閒事,大家都知道。
  XX法師:《楞嚴經》說:「若不斷淫修禪定者,如蒸砂石,欲其成飯,經百千劫,只名熱砂。」男女在其中打轉,如何能成道?此第一疑。
  第二個疑問,是我多年打坐的經驗,就是漏丹。每到相當階段就漏丹,一漏時慾念需要,真的要命,不得了,不可說……
  師云:只有和尚坦白。
  XX法師:我為什麼要去深山住洞……
  師云:不見可欲,使心不亂。
  XX法師:苦得很,內心苦說不出……
  師云:我愛和尚坦白。
  XX法師:今天老師說的這個方法很好,以後可能便無此現象。我東參西學,必要時總過不了此關,根本不能入定,可是黃老師在此閉關,坐了這麼久,沒有這個現象。
  師云:他年紀大,七十多歲了,生機衰微,如果他生機充滿時,他會如何還是待考。
  XX法師:為了這個,我不知叩了多少頭,但他們就不講,苦惱得很。也許他們自己也沒辦法,只是諱言掩飾。這法子老師從前說過,也覺得對。但並不重視,以為如此隨便簡單,哪有此事!就沒有徹底實行,以後老師講這種方法真需要儀式隆重,煞有介事,才可以增加信心。
  師云:關於你第一個疑問,男女雙修是幫助法,方便法,不去管它,不要去問,這是為多欲重欲眾生,謀此一方便法門,不足為訓。這個對出家人存而不論。你只要記住《楞嚴經》這句話:「若不斷淫修禪定者,如蒸砂石,欲其成飯,經百千劫,只名熱砂。」就是了。
  魯居士:我在這幾年的學佛方面,把握一個空相,一直搞到今天。對於怎樣修行也不清楚。如何還要修行也不清楚。這次講過後,同時聽了楊管老和黃老先生的情形,我今天在您罵後,我懂了如何修為,我懂了。平常自認為悟後起修的「悟」是假悟,不是真悟,後面還有一個真悟大悟。所謂電光石火,那是假的,不要把這當真悟,要叫你根據這個起修。第二步工作,一面做功德。不力行功德來培養是不行的,我自己檢討,我有什麼功德?我只有盡己能力,無論關於佛教或世法,有人找到我,只要力量做得到,沒有不做的。第三步為持戒(這個持戒不是指忍辱、精進……而是專指淫戒),去年老師也和我們兩個談過,並且有幾個方法我試過,蠻好,但最後還是不行。自今而後,要特別警惕自己,這是要事。
  我已花甲之年,還如此不長進,真該受老師的罵。今天老師大發脾氣,我感動得躲在屋角裡去哭,尤其看見老師對小和尚如此用心,更感激,因為他是我帶來的,我希望為佛教界造就一個得道大士。
  師云:是!是!(師說「是」時,自己已悲淚盈眶,為和尚而感慨。)和尚應該體會魯居士一番苦心。而且你要記得我兩句話,好好參,「只恐不是玉,是玉也大奇」。
  魯居士:再者,從此繼續不斷用功,保持清淨下去。我這樣說來幾層。要同時並進,不是一層層的。我這理論,乃因黃老先生年長我十幾歲,現在七十多歲,他應比我老得多,而他能一坐幾個鐘頭,氣脈發動,引起生機,我怎不行?第一、持戒不謹嚴。第二、未能繼續長久習坐。我可繼續不斷試試瞧!當然我業力重,可能要時間長一點,慢慢來,修到什麼時候算什麼時候。
  魯居士:今天早上第一堂坐得很舒服,下午一堂也坐得很好。平常下午坐總差,今天下午一上座精神又好,他們下座後,我繼續坐下去,覺得精神清爽很好。氣脈上雖然沒有其他什麼,但身心愉快。好,其他我不要囉唆什麼。
  師云:對!簡明扼要,有意義,好似做文章一樣。
  劉女士:我打個比方,我就像初學游泳的人,我這幾天的情形,也可說是這五年皆如此。當初把我拉下水,老師告訴我怎麼動手動腳,居然可漂起來,自己很得意,說我會游泳了。可是離開老師之後,怎麼游幾步路就不成了。這回我回來要找個不沉的東西,是否可漂起來不會掉下去。老師說我會游,我說我不會游,前四天就爭這個問題。我說我真不會游,老師說你已經會游了。爭到昨天,楊管老扔個救生圈給我,但救生圈扔過頭了一點,我搆不著。諸位同參說你是自由式、蛙式、蝴蝶式;我說快沉下去了。那時我預備乾脆沒頂了,那時我真想就不管了。我對老師向不讚嘆,老師旁的不說,反正把我給摸清楚了,三腳兩腳就把我一頓罵,一頓說,服服帖帖的。我現在的感覺,不管他見地也好,功夫也好,就像浮在水面上。諸位會游泳的人,我就是這麼個比方。現在我四肢躺在水上,覺得以前枉用功,啊!就是這麼回事。這是個初步的比方。
  昨天老師告訴我的,現在我把我所見的表達出來,就是我剛才說的,我實在是會游的。初生嬰兒放在水中不會沉溺,就是人亂動,所以淹死人。是我們亂動動出來的。我就是好亂動,同時又貪自由式、蛙式、蝴蝶式,一概都學。到要沒頂時,一式都用不上,只有喊救命的份了。昨天老老實實的,很聽話的,專門一式來做。
  坐的情形--不談見地,只談功夫了。當時不是如夢如幻,就像人,我這人很不會喝酒,三杯就醉,昨天那情形像喝了一杯半,舒服,舒服極了,暖洋洋的,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了。但積習難除,我本想這樣坐一夜,但我有個毛病,害怕;另一個毛病又怕費電,我總得關燈躺下,但這動念就想到我得要刷牙、洗臉。雖然如此,在這一路做這些事時,人就好像躺泡在日本的澡堂中,不由你有雜念,但也不是完全無念。還是知道下地、打水、刷牙、上廁所。只有一個感覺,摸什麼東西摸不著,拿什麼東西拿不穩。所以很仔細地,我就慢慢慢慢地,怕吵醒大家。再把那個提起來,要好好保持一夜,不睡都可以,但結果還沒想好就睡著了,一覺到天亮。
  早上醒後,由小腹以下直到足趾是暖的,軟的、酥的,足趾縫都在冒氣。所以今天起很晚,在床上留戀,舒服,這景象好極了。老師昨天告訴我,想法把它引起,化……若不是為上堂,不聽見搖鈴,真不想起床。那時要是誰來敲門,我想跟老師請假,能否饒我一天,我預備如此睡一天。我不能談見地、功夫,一談我就要哭。今天情形不同。從昨晚起我就止不住發自心中的喜歡,看見什麼人都可愛,一切風景都美麗,連我那屋中的臭味都挺不錯,覺得世上一切都可愛。
  師云:聽!聽!定境的功用,由定生樂。但仍非「吧」的一聲的見道邊事。
  劉女士:世上一切安詳愉快,非常的樂觀,人生可愛極了,人世值得留戀極了,這一天都在這中間。這東西提起就在那兒,放下也沒跑多遠,原來就這麼稀鬆平常。從早到此時,身上不停地冒汗,整個指節發脹,手指縫好像在蒸饅頭,發氣一樣,心平氣和。說話時跟旁人聊天時,都在說,但說時提起來,擱在那兒,心中覺得非常妥貼,安得很,這回大概是真的了,恐怕就是這麼回事了。我問老師,老師說信就信到底了,回去就這麼下去,回去就這功夫做下去,再按今天所說的,一點點做下去。
  師云:我叫你功夫照此做下去,但須注意:「枯木崖前差路多,行人到此盡蹉跎。」
  王居士:……老師昨天特別罵我們驕慢,我個人在內,過去都是自命不凡,很驕慢的。我來此天天拜佛,從前我不肯如此做,現覺拜佛一念澄清,說不出的一種感覺,我別無感應……但覺心裡一念澄清,無上妙用,無上的道理。
  孫教官:先補充昨天報告,昨天我漏掉一點。老實講,自己的經過就是平平淡淡。
  我現在自己正在此中,但中間斷了,有大波折便斷了,只是斷時少,保持平平常常的心境時多。今天老師說夢境能自主,這點我現在有點退步了,很慚愧,這在我上半年還能做到,自己能改換夢境,惡劣境時能改換之,下半年便不行了,這是退步,這是補充的兩點。
  今年和去年參加兩次打七。去年是師父領進門,今年是修行在個人。這是兩年打七最主要的不同點。
  夏醫官:第一、在日常生活中我還是用止觀的方法。第二、關於老師說持戒的問題,我聽了,非常注意這個事情。我是學醫的,在西醫並不注重此事,事實上,此事與心理大有關係,甚至會影響神經衰弱,對生理的影響更不用說了。我這幾年上這個當可大了,從此修為時確確實實地下功夫。一般都怕談此事,關於遺精的事,確實最重要,此乃我個人的經驗。三年前我已注意此問題,尤其地親身經過好幾次挫敗。正在打坐好的時候又失敗了。我覺得與節氣有關,到某個時候甚佳。無形中陽氣來,坐上一會兒,腿就發軟,呼吸可以停止兩三分鐘,一直好,好到最多一個星期、十天的樣子。這時大約已經是兩、三個月沒有房事了,忽然陽氣來了,來後那幾天我也知道要淨化,老師也教我化法。但不行,功夫差,也沒這時間。性慾日夜強,最後總是屈服了。事過之後,心裡就想這沒關係,這一點點有什麼關係嘛,從前還不是天天有房事。結果晚上盤腿時就怪了,兩膝蓋頭硬了,第二天就吃得多,精神可好一點。以前我就請示過老師,老師說對嘛!身體就虧了,所以拚命地吃,有點自然補充的作用。此理很合邏輯。並且這事與二十四節氣有關;請大家有時候體會一下這事。老師教的方法要多去修,要使自己儘量出汗,依我個人的經驗,老師教的金剛拳最有效,化得最快,這是第二個感想與報告。
   再說:我聽了老師的佛學,老師智慧太高,一講講不完時就留下了。不但是科學的、宗教的、哲學的,聽了才知道這個生理的大秘密,都在其中。現在一般西醫都還摸不到頭,起碼還差很遠;中醫說得很抽象;我把中醫的東西看了一下子,中醫之高處,也是從禪定這方面來的,已是最高的了。為人類之健康起見,使一般人能得到益處,希望諸位智慧比我高的同參,你們寫點東西,把它發揚出來,青年人中年人老年人都會得到好處。這是我報告的三點。
  師云:你這個問題,願力對的。但是等待吧!等到機緣來時,集中一批科學家來研究。當然我已有方案在那兒,但我自己沒有那麼多時間來把每一門科學都深入、集中。將來再說。
  你本人氣質太虛,所以你腦力不夠,定力不夠,身體也不好,假身體。所以你走路腳跟不踮地,做事情也是腳跟不踮地,我懶得再要求你。夜裡我叫孫教官把那個氣功的辦法轉教給你,你好好做。氣不夠,還要補氣,只修那個九節佛風、寶瓶氣還不夠,還是我後來教他那個方法,那麼叫他轉教給你。把氣好好補起,腦力、定力一切會好起來,氣充足了,運氣也會好,你想發財。喔!做氣功不是迷信,一個人氣充足了運氣就會好起來,財源就會發了,財氣財氣、財也來,氣也來。你會看相的,你看那個不得志的人,你看那個生意失敗的人,一看氣色就知道了。你看要去借錢的人,連話也講不出來,告訴你,就是氣癟了的樣子。
  陸君:來這兒以後,我自己要起個疑情都起不來。打坐的情形,我的腿是最疼,最丟人的,但這兒天勉強熬下來,情況稍有改變。第一、直到今天上午以前,我這個臉上的肉繃得很緊,事實上並沒有真的繃,但我覺得很難受。上午之後,整個臉部肌肉就鬆下來了,這是第一個進步的地方。
  第二個呢,照我平常的習氣,別人打我一拳頭,我不見得還手,而且很可能面不改色笑一笑,但我心裡會想:你算什麼東西?我要整你的話,你就跑不掉。可是在今天這個情況,有點改變,本來平常別人一向對我的批評,我都以為是對我的誤會,我從未想到自己是真正有錯失。今天承蒙蕭先生很熱心告訴我,個性強,要學得祥和一點。假如在上山之前他說這話,我表面一定會說嘿嘿嘿,是的是的,但在內心就會說,你根本就不曉得。可是今天不同了,心想我氣質上未表露出這種暴戾之氣的話,別人又提這話幹什麼,可見得是我有問題。還有,我擺桌子時,我向老總學會擺桌子的方法,規規矩矩做事,在以往來說,我是不屑一看的。
  第三、我這次發現自己有一個真正的「我慢」,可說在座各位沒有哪一位的「我慢」像我這樣高的。為什麼?我一向這樣想:「我是不會有我慢的。」今天發覺「我是不會有我慢的」就是一個最大的我慢。
  師云:對。不從心理行為上起修,怎可叫修行?
  陸君:所以我感到這次雖未真能明心見性,所得到的利益也比不上各位。但我想我這一輩子有這幾點的話已經相當的受用了。
  沈教官:我每次打坐時,前面假想一樣東西,從昨天起,我假想一個菩薩。菩薩是什麼我也不知道,反正有個印象擺著。坐了以後,全身搖動,搖後我就怕了,老師教我念「南無阿彌陀佛」,我就念。念南無阿彌陀佛後,就由左右搖變成直的搖動,整個腰軟下來,搖了半天,我還是南無阿彌陀佛念了。而且眼睛瞪得好大,精神特別好,那個勁就好像要殺人一樣,全身脹,好難過。脹後就舒服了,我就睡下去。今天我觀想南無阿彌陀佛。
  師云:你就照這樣觀想,這樣唸佛好了。只怕不能一誠到底。
  沈教官:我就觀著,坐坐……當然我腿是很酸,確實很酸,老師要我不理他痛,下個決心不理他。坐坐還是要搖動。大概這時候老師處處地方注意我了,放鬆放鬆,呼一口氣,整個後半身跟上半身好像離開一樣,感覺還是有痛,但不想到這個地方,就不感到痛,想到痛就愈想愈痛,我就咬緊牙根,咬過去也蠻舒服。下坐時我不想下去,坐著也可以,就這麼坐下去。
  師云:你念南無阿彌陀佛時,有沒有其他雜念?
  沈教官:我假想靈光。
  師云:不是,雜念。
  沈教官:我沒有什麼念。我不是想菩薩就是想光,其他雜念沒有。
  師云:清淨嗎?
  沈教官:清淨,有時痛就是痛得煩燥,確實有點難受。
  師云:你們注意,沈教官的觀念對不對?老修行們,分神幫助他好好唸佛。
  蕭先生:從昨天下午起,燥氣逐漸消除,到今天上午,大體來說,燥氣消至自己所滿意的階段。因為這幾個月以來,一直就被燥氣捆縛住了,用盡方法消不了。到今天上午才把它消下去,其他的妄想業力也慢慢地鬆下來了,這是第一點。
  第二點,這一年來最大苦事非見地,而是定不住,沒辦法,經過今天上午以後,我相信今後慢慢地定得住了。
  第三點,關於了生死之念,我在上次七會就有這個決心,但始終沒辦法,沒真正地朝這方向努力。這個七會以後,此念更急,同時也正式立了成佛之志。
  第四點,本在此七會之前期,始終想到打七非常的麻煩,人力、財力,尤其老師的勞力,我自己又沒有力量,麻煩太多了,不好意思的,我想這七會應是最後一個七會了。以後這事不搞了,搞不成的。現在看今天這個情形似乎又動了念了,這種樣子到了今年年底再講。這表示自己對這問題的深意,完了。
  黃老居士:對於修為的報告可分兩點:第一點是戒定慧。第二點是色身變化。
  我自己入關以後已經兩年,我拿自己來檢討一下,我對老師開示的情形,好像是很相應,但我現在曉得,我一切尺度,沒有趕上,因為這個所有的,不及老師所說的那種尺度,現在是差得很遠,是什麼理由呢?我現在是什麼樣的情形呢?我開始時聽說過很多人都在關中看大藏經,我剛入關時也想看一點。末了,老師和楊管老就說在關裡不是看經的時候,應該是做功夫的時候。於是我整個經都沒看。
  第一年,我專精坐禪,坐禪的時候我就想入定,開始時我就盡最大的努力。第一年,差不多每天用十分之八的時間坐禪,其餘的時間做一點淨土的功課,唸唸經。第一年下來,成績平平,也不曉得什麼理由,大概這是大家所說的業障。但是我個性強,不相信有什麼業障,業本由心造,我自己若是決心想變,不會有業障。當時進步很慢,但是色身上確實有一點的變化。
  我過去本來是修密宗,修密宗就是修拙火,我修了好久了,拙火依然沒有上來。進關後大約二、三個月,這個可能不是拙火,因為照《大乘要道密集》上說,拙火有好幾種,有一種一定由海底上來,也有一種散開的拙火。我那所起的發熱感,是散開的,但一坐下來熱得不得了。固然是由下面,但不是一定由海底上來,大概就是丹田這部熱得厲害。就報告老師,老師說這也是一種輕微拙火的前兆,能好好地保持它就好了,或者稍吃一些補藥,協助拙火。厲害得很,幾個月後,天氣漸熱,我一吃一點東西以後,居然引起。這不能說心臟病,但與心臟有關,以後心跳得厲害,並且會頭暈。這也許是業障。於是就把這件事情稍微停一點,這種熱就慢慢沒有了。
  第二個我看了天台宗止觀中修四禪定的法子,我能辦得到的事就是呼吸。我末了把肺部的呼吸停了,就是用丹田肚臍這裡呼吸,這是第一件。第二件我就想停止消化。可能到了直腸二腸三腸有一個脈可以停,我那裡真的想停止脈,用了很多功夫不能夠停。但六脈非常慢,我自己把手拿來這個樣子(手勢──編者),都不知道了,不過當然不能停,脈動得很慢。頭一年大概就是這樣的情形。但是坐的時間總不能多,頂多坐到兩個鐘頭。到了第一年年底時,有一天,大概已經進步到坐三個鐘頭了。但是總不能定,我知道本來是定,沒有不定的,但是我想來一個大定,始終辦不到。到第二年,我打坐時間少了一點,我就稍微看一些經典。每天約坐六個小時。生理上的變化,在第一年下半年倒有一個事,也許這是很好的事,就是老師剛才所說的馬陰藏相。馬陰藏相確有此現象,但這是很怪的事。大家注意,因為我已是七十多歲的人了,兩、三個月完了之後,它又恢復過來了,也許是我體力衰弱,或者不知原理,這是第二個變化。另外還有個色身的變化,就是皮膚癢,癢得好厲害。開頭沒長東西,就是裡頭癢。西醫說是過敏,吃了很多藥,也不能見效。到了第二年,癢的時候又不一樣了,就長出來了,一身都是,尤其最厲害的就是腿跟腰部。到現在都沒好,這是身上的變化。
  第二個那天講戒定慧的問題,我因歲數很大,持戒很嚴,但是戒和慧總不能夠大發展,也不能定,也許因我年齡關係,精力不夠之故。這個慧也不能說沒有智慧,差不多在我未入關前許多不瞭解的教理,現在這兩年之中都瞭解了。同時唐宋時各宗師等的各種語錄都稍稍看了看,大概他們的情形我都能瞭解。所以理上我現在差不多可以得十之六、七,不過事上實證,我現在還不可能。關於六祖這個公案我參透了,我心裡很高興。這件事,過去我只曉得元(初)關住空,重關守有。且到元(初)關時,「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到重關時「見山還是山,見水還是水。」我還是透不過來,對這件事無法領略。到了這回,就是昨天我所說參到六祖公案時我現在很瞭解了。因為過去都是偏於一面,修空時偏於空,修有時偏於有。其實這一件事,空有一樣。空對,有也是對;空錯,有也是錯。因這事本來不能有所偏。所以老師常說,你還是偏一面。我那時對「偏一面」這句話還是不大瞭解,現在我是瞭解了。
  這一件事一面不能徹底,不能算是悟。空有都是對的,空有都是不對的。所以在理上這個「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這固然是空,但有個妙有在裡頭。到了「見山是水,見水是水。」那個什麼是妙有,那個真空也在裡面。因此我可把元關跟重關二邊拖個連繫,如果這種連繫可以拖得到的話,那麼就是過去我們所知道維摩居士所說的「辯才無礙」,這個時候,當然辯才無礙,你說這個對也對,說不對也可以。這件事我現在可以打穿了,心中很得安慰。
  現在已是第三年了,本來這時應該叫「末後句」,以後懂了末後句,就是破牢關,對「末後句」此事我現在還不大能瞭解,為什麼緣故呢?因為從語錄上看,百丈第二次參馬祖時,百丈聾了三天,他說這個就是一種末後句。還有就是對於德山托缽到法堂這件事也可能是末後句。
  再補充一下,過去對戒定慧這件事,在入關時很希望老師多給我指示。但是老師忙得不得了,這一向大家都知道,一切的事都是我自己摸,究竟我這種摸對不對,我自己都不敢想,只是把語錄拿來讀,唸過一下,大概瞭解了六、七成。我再重複,末後句這事就是通身是口,如何道得?這是我由語錄上看的一個,這當然不是我的本事。老師能給我一個加庇,使我這種地方,給我鉗錘,也像百丈一樣,使我耳聾三天,我才有希望。謝謝老師。
  師云:黃老先生請坐……我做總評,你們三位說完了來。
  楊管老:我今天沒什麼話說,老師今天指示修為的這個問題,從來我功夫次第上不注意這件事,八年來我都不在這上面。因我擒賊擒王,只求明心見性。現在承老師印可,我已有所入。應該走修「定」的功夫了,今天的指示,就是在習定的地方下功夫。以後要看習定功夫的程度如何,如果定了,身體的變化自然而然對了。一個人走向功夫方面著手,功夫對了,知見方面也可以進步。不過我始終是走知見的路,而不向功夫上做。現在第二步也應走有方向,就是做定功。我並不希求做得氣住脈停了,只是「應無所住而生其心」,一概不住,任其自然,順其自然。在定功上,過去不注意的,希望在功夫上讓它能沉得下去,放得下去,定下去。能得三昧定否?讓它自然,我不希求。這是我個人的態度。
  第二點、就是黃老師所講的,我在此要做個補充、提醒。因為老師前天已經說過,前頭是無、空,後頭是有,但是有是有過了,還要注意沒有,這一點就是說本來無,後頭是有。唉!那麼如果這樣翻過來呢,六祖的第一偈子,還是開悟的,假使不開悟的話,五祖這個法不會傳給他。昨天我沒答覆你,今天我答覆你。不過還是要經老師認可的。我們倆要駁一駁,在功夫上要駁一駁。
  師云:現在我們做一個批評結論,這個結論大家諸位講的差不多,每一位都有了答覆。現在要做他們三位大士(老師戲稱──編者)的結論。蕭先生今天用功的情形我是知道的,姑且不說他了。其次黃老所報告的這個情形應該吃棒,要吃五百棒,可惜他年紀大了,吃不起棒。(一笑)
  黃老居士:記一下賬,記一下賬。
  蕭先生:我替你代挨了。
  師云:第一點、黃老居士講初關重關這些情形,知見上都對,差不多。但一直忘記了一個東西,我要你求證,不要你搞禪宗這個東西。你都曉得,人家標榜我為禪宗,我有時也標榜禪宗。可是同我往返那麼多年,你經常聽到我說,我對於宗下公案那麼熟,《指月錄》那麼熟,這些什麼語錄那麼熟,我現在丟得光光,大如明朝一個法師所說的味道:「老去叫人唯讀易,年來下座不參禪。」什麼道理呢?由平平易易,穩穩當當的路子走,要求證。
  你知見說是自己對了,你自加上冬瓜獅子印,刻起放在關房裡,自己亂印證,又到重關,又到了哪一關了,其實還坐在關房裡,哪一關都沒有到。知見上到了,妙有應用沒有到。用功呢,非常執著,拿這個執著法來用功,又不活潑。參禪呢,非常大膽,做了許多的假定,這便是不該,很不該。話雖如此,值得讚歎的,七十多歲的老人,這樣下來用功。你們認為閉關很舒服嗎?你們來搞搞看,不舒服的。這麼活活潑潑的一個老人,硬來閉關,叫它個名稱「閉關」,被關起來,這個並不自由。他老頭子一諾千金,自己總算閉下來。現在快了,現在他曉得計算時日,曉得馬上就要出關了,曉得打算出關的主意了,快了。但是功用見地是配合如一的,沒有到。妙有不是這個道理,他們兩個同楊管老今天都犯了這個錯誤。今天我有一堂法專為他們三大士講的。非常重要,非常重要,可是不准錄音,不准記,你們也不留意。這就是說你們信心不夠,什麼道理不夠呢?我把修為的經驗告訴你,不會錯,照那個樣子呆板一點來,單提一念,叫你觀想一個東西自有妙用,就是要你們反省,大反省過去的。
  蕭先生:是這樣做,是這樣做。
  師云:你是這樣做,我沒有批評你呀!我早知道啦。
  蕭先生:(笑)
 
  師云:所以要你們注意單提一念,在理論上楊管老那個辦法也對。把它空掉,還是這樣下去再看看。但是中間有一點,這一點,他沒有注意,沒有聽到,他想就憑這個見地就下去,慢得很,以為慢不要緊,非也,是反省不切!黃老同樣的犯這個毛病,犯得很大,而且還有不同。老實講,你閉關我同你見面比同楊居士見面還多呢,下半年這七、八個月是忙一點,天地良心。但是我今天告訴你,我少來看你,便是無形中給你的棒,就是你不聽話,七十多歲……
  黃居士:我肚子很餓,軟飯給我吃得很舒服。
  師云:不行,不行,如果要這樣辦,我也只好由你。事實我很誠懇告訴你不行,你要信我的,不信我的只好由你去。因為我發現你今年有點自以為是。你年紀很大了,我不好抓破面皮來,只好給你軟棒吃。告訴你,不會錯。否則你就是說,乾脆就是不信我,不信我,我有什麼辦法呢?只好給你軟棒吃。怎麼樣?那你搞吧!就這麼搞個三年出關差不多了,就是這個道理。所以希望你兩位注意,假定像黃老,憑他這個樣子三年出關,在當今之世,足為第一流禪學大師,沒有問題,不但國內,就在國外,以他的英語,講禪宗都沒有問題。
  他經常講,他為我做敲門磚。這是個願望,他這個人也真是誠懇誠心的,真心為了我,他出關以後要出國弘法,為我做敲門磚。做開路先鋒。這些意思我都非常感謝,但是你始終不瞭解,我懶呀,懶得很!天堂都不想去,哪裡肯去喝洋苦水。中國人,自己家裡的孩子都教不好,哪有工夫管他們。我之希望人家成功沒有別的,我都是為別人。我只希望你成功。跟你倆說笑,說給你求個證明,實際上希望你成功,所以,告訴人家的話,都是誠誠懇懇,一而再,再而三,三而四,如果不聽的話,只好就說「行!行!」「對!對!對!」,我只有用這辦法,用老油條的辦法。所以希望你也要懇切,接受我所告訴你應該怎麼樣修,不會錯,否則就成了問題。所以這一點,你們今天辜負了我一番好話。
  不過明天再來,自有道理,你們理沒有搞清。但是我所希望的,剛才我提了孫教官的話給大家做參考。同時大家都要注意,沒有什麼,一句話,我說怎麼辦就怎麼辦,不會錯。人要有上當的精神,上上當看,聽他這話辦辦看。可是老先生,我幾次發現你並不聽話,你這樣有個道理的,所以我上堂開始罵驕慢,包括你在中間都罵了。年齡的驕慢!你想無論如何我都還可以當你的祖父呢!雖然你沒有這個心,潛意識一會有這個東西,所以在經論上就說驕慢這個東西,是無始以來的,所以你不聽話。年輕人我又罵他太聽話了,我也討厭,我說東就東,說西就西,變成一點個性都沒有,一點智慧都透不出來,我也討厭,學禪也不是這一類人。調皮而誠懇,懷疑而恭敬,求證為自己才對。
  所以,我希望你注意,不妨拿今天的事稍稍想一下,今天我有一堂話怎麼講,而且講修為的過程,中間有一點是怎麼講意生身的非常重要。只要呆板上當試試看,方法用不上路,可以問我,應該怎麼辦,我會有辦法告訴你怎麼辦,這個樣子才對的。這是一個話頭一個疑案,希望你這樣做。假使真正依照我所講的,那我可以保證,拍拍胸口,這兩年多來的還不止於此,還有更大的成就。依我的想像,我的想像有經驗的,不會錯。
  因此,這一點希望你還要放下,放下再來,來得及,快一點。這個事情佛經上說的話沒有問題,不會錯,有人七天都證大果位,否則佛就是打了妄語。七天就證果的都有,太多了。所以今天到此這止,不必多辯,不必多想。誠懇、懺悔,是我所希望的。至於接受我所說的,只限這七天之內,過後,大家老朋友,不算數。散會。
  師云:變化氣質,在佛學的術語就是去障礙。大家都曉得,佛所指出來有兩個障:煩惱障與所知障。看了大家都以為懂了。什麼叫煩惱障?什麼叫所知障?大家有切實的體會過嗎?恐怕很少。都以為人生遭遇痛苦,謂之煩惱障。這都不合理。理就是事上明出來的。
  痛苦、惡事固然是煩惱,須知善事也是煩惱;貧窮是煩惱,富貴也是煩惱;失意是煩惱,得意也是煩惱。妄想不淨,即是煩惱。什麼叫所知障?世間的一切知識是所知障;知道了佛學的道理,出世法,在未證道前,更是所知障。
  學道的人,對於世上每一句話,每一種學問,都要拿它在自己身心上打了一個轉,切實體驗它,把它融化了、理解了,這個才是真知見,也才是功用。大家都沒有反省,都是拿自己來看這個知見,知見是知見,我是我,配合不起來的,必須見地與功用合一才對。對這些,你們都不知道,知道的也不深刻,不深入去體究。煩惱障與所知障,處處障礙你,此二障形成習氣,很不容易解脫。
  我們粗的習氣容易檢察,細的習氣最難檢察得出來的,乃至於說十地菩薩習氣還沒有斷;等妙二覺菩薩,在金剛喻定中,斷最後一品無明,細的習氣才能淨盡。這些話都不要輕易地聽過去,至少你要曉得我這個朋友不錯的。孔子講友直、友諒、友多聞。我這個朋友對你講直話;也非常替人著想、原諒人的;同時,在知識學問上,也不太浮淺,足可替你解決疑問。但還不是「不請之友」(經稱:菩薩常為眾生不請之友──編者)。至少有時候肯跟你說直話,這是很難得的喔!也許我死了,你想再找這樣一塊活寶開開心,還不大容易找呢!所以這樣一個直道而行的朋友,多留意留意他的話,不會錯的。我做學問啊,每一句話切實體會它,沒有體會過來話我不說。
  劉女士以後千萬要改,你的一身習氣,病根在哪裡呢?還是太好勝,受人恭維慣了的自信。同時,文字、思想是最大的障礙,所以學者文人很不容易成道的,不如一個無知無識的老太婆。從佛法立場看文字,稱為慧業,這個慧業不是般若那個慧,文人學者慧業重得很的,比什麼都重。男女之愛這些業重啊!呵!你不曉得文人慧業之重啊,那不得了。所以大丈夫,提得起,放得下。譬如這個打七中間,我叫你好好整理這個記錄,很有意義的,但是你真正說拿七天來整理,我又不干了,我這個人興趣主義者,這種事情啊,留之誤人,不留也罷了。天地間隨時隨地有人講的,何必要我來囉唆,還是你自己用功要緊。
  現在我是對你這個機,恰恰我碰到你這個事情了,指出你這個業障與病根所在,好好地告訴你,要痛徹地改。這個很難的,此之所以我叫你要用道家的辦法,這個道家並不是那個轉河車、修道的道家,而是指老莊。你多去體會老莊的道理,或者多看子書,就可以懂這個道理。
  我是闊也闊過,窮也窮過,餓飯也餓過,玩也玩過,獨立孤峰也經歷過,人生的境遇究竟如何,都把它體會過,就是那麼一回事。除死無大事,討飯到了頭,有什麼了不起。舉天下的毀譽,在所不計,只要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有頂天立地的志氣,這才是道,是真道的話。
  在這七天當中,我們所以要上山來,是為求道,為明心見性。這個目標確定了,唸唸只向這個路上走去,假如七天以內能夠做到這樣,是大英雄、大豪傑、大丈夫;即使不能做到,在這七天當中,也不能馬虎,至少要做到這個程度,這是起碼的要求。並不是說七天之後,下山去就可以馬虎。若是大家做不到這樣,那也只好由你去了。
  所以佛家有一句話:「出家如初,成佛有餘。」這是講那個人一念真心出家的時候,那個誠懇的決心,沒得話講。出家人一輩子修持都像開始出家的那一下子的精誠的話,那他就成佛有餘了。《華嚴經》也有「菩薩初發心時, 即成正等正覺」的道理。「出家如初,成佛有餘。」劉女士要檢起來,不管它一天半天,乃至還有一秒鐘,你要檢起初心來。正月初一從美國趕回來,第二天上山,那個誠懇追求的心情,要保持下去,人不能姑息自己,一姑息就完了。不但她一人如此,大家都要警覺,一切道理大家都要自己警覺反省。
  我能夠體會到什麼呢?我就是肯遍學一切法。你說你文章好,好!我就搞搞文章,搞到差不多也會了,又把它丟掉了。反正你說這一套你會,我也必須要會一點。你說你科學了不起嗎?雖然我不是科學家,但你那個常識我也要摸一點,知道了,就丟掉。但不能不知,要知而能捨,才可學佛學道。但是我有一個專門深入,鍥而不捨的,那就是我必須要如何證道。就是這個事,其餘的那些都是花花朵朵,不足掛齒。文人慧業雖然不是好事,但也不能不知啊!「佛能通一切智,徹萬法源。」千萬不能夠抱到頭陀心情,只求自度而已。修持的方法上呢?要走方便多門,歸元不二的路子。先抓到一個來求證,這是初修的方法,等到一通百通,大事了畢就好了。
  至於差別智呢?所以佛家又說這個話了:「根本智易得,差別智難求。」見道以後,要能夠徹萬法之源,能夠赴應每一眾生的機緣,這個就非要廣博不可了,這是差別智。所以善財童子見道以後,還「煙水南巡五十三參」,參學更多的大善知識,這些大菩薩有各種的法門,他就學習各種的法門,以求融會貫通。最後進入彌勒樓閣,善財童子先在外面轉轉去,轉不進去,沒有辦法,沒得門嘛!進不去。回頭一看,彌勒菩薩站在後面:「善男子,你要進去?」「是啊!」彌勒彈指之間,樓閣開了,進去了以後,哈!重重套樓,閣中套閣,房子裡頭套房子。
  沒有進門以前無門可入,進了門,又發覺重重無盡,深啊!深了又深啊,迷了又迷啊,莊嚴了又莊嚴,美妙了又美妙,窮之不盡啦,但其中卻頭頭是道,門門相通。然後再回到他本師那裡,大智成就的文殊菩薩身邊,也就是根本智的那個地方,還是回到一念不生,了無可得,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的本地。然後,從普賢菩薩發大願心,廣度眾生,永無窮盡。十方一切佛菩薩,皆依般若智慧和宏願的成就而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最後華嚴會上,所有的菩薩異口同聲,回向西方極樂世界,南無阿彌陀佛。就是這麼一個組織。所以,大家要趕緊求得根本智,根本智透徹了,差別智其實也容易得很,一望而知,一學就會。這個不是理論,配合經驗告訴你們。所以學佛啊,真正願力堅定,那有什麼難處啊!
  如果像他──和尚說的一樣,那麼我們現在人比古人行啊,笑話!在三藏十二部經典裡有多少記載,有人言下頓悟,得法性住;有七天證大阿羅漢;至於菩薩呢?你查查佛經看,那更不要說了,有些菩薩,話都沒有說,就成功了,那更快。古人也是人,現在人也是人,人哪裡還分古今呢?說什麼人心不古啊!這種話都是沒得智慧,沒有願心的話,我們跟著世法上只好那麼說人心不古,世風日下啊!其實,人的智慧無古今,都是一樣的,就是看你有沒有毅力決心。一念專精,無事不辦。
  現在人有一個毛病,只是習氣大一點就是,比古人更偷懶,這是真的。因為物質文明進步了以後,人愛貪圖物質依報的享受,依報的享受大了,自己頂天立地的精神、法性身的正報,反是萎縮了。若說現在人心更壞,從前人好,也不見得。你看現在人做慈善事業不要別人講勸呢!個個都是喜歡做。以前農業社會慳吝啊,錢賺得辛苦啊,所以能夠做社會慈善事業的人,能夠做一點善事的人還是很少,因為經濟不充裕啊。現在的人,你看是怎樣呢?社會慈善事業,大家普遍在做,你沒有看到做好事吧!報紙一登,到處都來了,一樣的,人心無今古。
  你看我喜歡提倡古道,喜歡講這些陳年老醋,但是我也喜歡今啊。道理是要體會,有些是要智慧去探尋它,要參出來,要深刻,不要膚淺。什麼事情啊,半面一看,就以為自己懂了。要深入,深入,把身心投進去了才行。做學問都必須這樣,何況求道。
  (此時,王同學正在座上,氣機發動,又自動打起拳來,有如密宗金剛亥母拳路。他並未學過,都是自然而來的。)
  師對王同學說:王XX!停住它!你們知道他這是何故嗎?心念一空,氣機慢慢自己發動了。因他見理不明,自己不能完全做主。假如外面傳神拳的人,就由此變成外道法門,何以如此呢?他不知性命之理,靈知之性被自心迷了,久而久之入魔境去矣。那麼為什麼你們有此現象,我就讓你們搞呢?這是一個大問題,因為告訴了你們原理,只要中心有主,可以自由做主,就可暫時玩一下,有助色身的健康。普通學這一套的人哪,不能自由做主,等身上這一股力量跑完了,靜下來時,人也是半迷糊的狀態,那就不可以。
  學佛的人,要注意聽啊,見地功用,缺一不可。功用就是功勛,打坐禪定都是功勛邊事。功勛見地都須要配合的啊,這是修學佛法的一大原則。何以說呢?佛在顯教經論上沒有這樣有系統、有條理地給你說明白,它是散置在各處的。因為佛經是當時討論的對話記錄,要注意聽啊,不要貪圖靜境啊!這個時候很要緊,不管程度深淺的,都要注意聽啊!
  在密教呢?它又著相於修法的功用,太著相了,而整個修為的次序,又沒有條理化、系統化地坦然說清楚。也許是諸佛菩薩有意留此一法門,要你自己的智慧去參透,自己去融會貫通。所以禪宗初見道時叫做破初參,得見性空。在經教上呢,這個時機也叫做得法眼淨,比較能夠看清楚正法的真諦了。
  依此再深入,大而言之,也就是菩薩得無生法忍。無生,就是一念不生全體現了。所謂忍,就有切斷的意思。如何是無生法忍呢?是身心皆忘,身體的感受、知覺一切皆忘,身心皆空,等於這位法師所引用道家的話:「虛空粉碎,大地平沉。」只有這麼形容它了。無生法忍,是拿教理的名詞講;禪宗門下,就叫破初關,後來也叫做破初參。破初參是後世的話,因為抱到一個話頭在參,把這個話頭參破了,得到這個境界,所以叫做破初參。但是有些禪和子,把話頭參破了,已經悟到那個理,功用卻沒有達到這個境界,所以仍舊不能說他已經破了初關,這是個大關鍵。要真正達到這個實際理地,參也參破了,見地功用都到了,才是真正的破初關。
  破初關的功用如何呢?就是四禪八定的初禪二禪之間。怎麼樣說只在初禪二禪之間呢?此時見地上只是見到空性的一面,功用上就是心一境性,定生喜樂的境界。
  喜樂發起以前,有兩個可能的趨勢。哎呀!其中的岔路,細微末節,我還懶得講呢!一時想不起來了,此時沒有這個機呀!我就想不起要講什麼了。給你們講實話,因為我說話的時候,心中沒得準備,沒得事,空空洞洞的。今天講完了,又覺得明天就沒有什麼可講的。到明天,又有一個人進步了,他的功用見解需要再加剖析了,那我的話又來了。總之,一切無心的好,有心處之,就變成世間知見,那就有窮盡了。無心而處,應機施教,隨因緣而說,理無窮盡,話無窮盡。因此,你們心念之間,一舉一動,一思一想,一個情緒的鬧動,大概我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這並不是神通,只是慧力而已。因為眾生有意,而我無心,有意入無心之中,所以就反映得清清楚楚。這話不是我說的,你們看《大智度論》等經教上都有。
  剛才王XX的抖動,就是身上氣機勃發。氣機勃發不是氣脈動,也不是拙火。等這個狀況過了,還有好幾個階段,慢慢渾身軟化了,毫無力量,如醉如痴。也許有人軟一兩天,三四天,七八天,不一定,也許一剎那之間過了,然後才得真正的氣脈暢通而定,定生喜樂,可以得心一境性。定心堅固,可以達到氣住,還不到脈住。
  此時最容易貪著定境。要想翻身呢?難嘍!怎麼難呢?正如憨山大師所說:「荊棘叢中下足易,月明簾下轉身難。」一個立心修持的人,要在煩惱叢中,想要求得一念空相,還算容易,並不難。但在清淨事中要你轉身就很難了。所以維摩經說菩薩看二乘入定,如地獄一樣,就是這個道理。要想由空而見有,也不容易。
  我要你們觀明點,或者先利用一個燈火作引子,這一點光明的觀想是外光,由此引起自性的有相光,不過還是「子光」。若能事與理冥會,才是子母光明融會,進入自性光、無相光中。程度沒有到的,聽了種一點善根,不要亂去修為,這個法子專對他們三大士而講,他們自己心裡有數。有這個程度,才做如此修持,由這一個要起用才對!沒有這個程度,沒有見到空性以前,不要做如此修為,否則就是你自己誤了,耽誤了的誤,不是那個悟。
  觀一個東西又如何呢?你說不容易觀起來。是吧?唉!太容易了,這個(指一人)笨傢伙,他前天給引了一下觀起來了,昨天又忘了,又是觀不起來,他說好難喔!我說怎麼難,大輕鬆了,後來他懂了,哎!太容易了。我講觀個東西哪,你們都著意去觀,其實不著意就起來了。一個個都看過蠟燭的火光,你在佛前點燈,不是看得很慣嗎?不要用意去看嘛!你現在稍稍回憶一下佛堂那個油燈,就是那個光,不就清楚了嗎?不在內外中間,就是那麼現成,沒有位置,不管他身內身外,先定住嘛!但不能用意識妄想……對了,就是這個意境,就是這個意境,一點都不要用力的,不增不減,你一著力就不行了。他昨天懂了,哎呀!太容易了,我本來意境中自有一點明明亮亮點,就是這樣,他懂了。
  心一境性也便是定到這麼一點。你要曉得,心一境性雖然不是妙有,但在凡夫及二乘而言,這一點意所生的,謂之假有。繫心一緣,制心一處,止止定定,久了再說。菩薩瞭解了這個理,見了空,這個謂之妙有,真空中生的妙有。就是說,明明知道是自己意生它的,有意把它造出來的。但你要注意啊!自性的空呢?依然如故,並沒有因著這一點而變更。換句話說,因著這一點,因造起這一點,不妨礙你所見的空,就是真空中加一點妙有,等於禪宗後世祖師,如仰山這般大師們,最喜歡畫一個圓圈,中加一點。這個圓圈代表空洞靈明之自性,嘿!這一點,你真正把它管帶住了,就可瞭解,空是體空,體性空便是法身。同時瞭解現在性空中,自己給它有意造一個有,就可修成報身。這一點有,生生不已,也隨時可空,千變萬化,都由心造,這就是化身。這時三身具足。了了常明,亦了不可得,就是你的幻化空身。當然大家沒有修到,其理如此,其事也是如此,這是我要告訴你們的大秘密。
  人,大家都要當祖師爺,要作大菩薩啊!都不是想爭名位啊!救世界救眾生,要立下這個大願。不要隨便聽,這是說笑話,順便也是鼓勵之意,所以我一定要你們這樣修。啊!你們年紀大了的老參菩薩,修行有實證的,不會錯,不會假。你不相信我至少可以相信自己,怎麼樣相信自己?你們一個個在社會上都是英雄人物,那麼大的年齡,那麼輝煌的經歷,還怕上誰當啊!我還真有那麼大的本事把你們騙得了啊!還不是自己不相信自己麼?相信自己吧!他那麼講,我就那麼試試看,做做看,道理會出來的,而你們不,這個就是魔障,自己成見把你障礙住,不聽這個話,不照這樣做。
  這個定到心一境性,這一點,這個不要著力觀的,XX!看看你怎麼又……我緊跟你講,觀想有什麼難呢?你經過的地方一回憶就起來,這也是觀想的作用,它和回憶的作用是一樣的,密宗談觀想,難呢!他們都是有意去造作。那幾十年你也搞不起來的,造得出來嗎?這樣空無所有的地方,你給它造出另外一個東西行嗎?
  意境真空,稍稍一帶,唉!回憶一下,你看,呀!你看那個光明,那一點火的亮光馬上現前,開著眼睛容易回憶得起來嘛!漸漸慣了以後,閉眼開眼一樣了,把它拿到自心上來,拿到內、外、中間,隨便你放了。由些繫心一緣,定定定,一念萬年,萬年一念。我叫了好幾天了,沒有人理我啊,我好可憐哪,一個人都不理我啊!
  就是這一個,把它定住,妄想儘管打,不妨礙他,你反而會討厭妄想,不空自空,你才看到自性的妙用:「善能分別一切法,於第一義而不動。」你才瞭解六祖說的:「何期自性本自清淨,何期自性本不生滅,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無動搖,何期自性能生萬法。」定久了,所謂變化氣質,百病皆消,身心轉變。所以我講了好幾天參學的經過,贈送給你們作參考。道家密宗這些氣脈之學,其實都是自性本自具足中事,自然來的,定力充沛了,到達氣住、脈停、渾然大定。然後依此一路,起而用之,無質當中就會生質,唯物論這個物質的質呀,生出這個質來,無相當中就生相。如此可以達到身外有身,百千萬億化身,三身圓滿,四智具足,三明六能,自然如是。
  話就是那麼幾分鐘說完了,功用看你的,福德看你的,修行靠智慧,配合上做人處事行履,「諸惡莫作,眾善奉行。」如果你真正能夠繫心一緣,定住了,哈!你的習氣自然就改變了,你的反省力量就強了,自己覺得都是錯。
  
  所以我昨天晚上也在發脾氣罵人,前天是金剛努目地罵,昨天是菩薩低眉地罵。可憐哪!我一番苦口要求你們,希望你們成功啊!把我的經驗所得,儘量貢獻,嘿!佛法就是那麼怪,有時候你跪在他面前送給他,他還不要呢!所以我才狠起心來,下了一句重話,我說你們驕慢,此亦驕慢之一,「我慢」 !被我慢擋住了,自己把所見的擋住了。所以古人說:「老去教人唯讀易,年來下座不參禪。」搞怕了,大根器、大決心、大智大仁大勇的人少哪!得少為足,半途而廢的人多啊!
  非要經過這個東西,你才能說真空妙有的融會,妙有是真妙有,不是理解上的。所以說,光拿禪宗公案、機鋒、轉語拚命盲參,嘿!你太笨了,笨得一塌糊塗。
  說到修證!要如何修證?非要把它參破。這一些奇言妙語,機鋒轉語都會,有什麼不會啊?中國文學修養高一點,老莊熟一點,那個莊子的機鋒、奇言妙句才多呢!那有什麼了不起,浪費時間!枉用功夫!用功!就要這樣:自己拿個蒲團,檢察檢察自己的習氣變了沒有,愛瑣碎的變成不瑣碎了嗎?驕慢的能夠謙和嗎?囉唆的變成不囉唆嗎?好吃的變成不好吃嗎?懦夫立而頑夫廉啊!
  (楊管老聽到這裡,合掌唸了一聲「南無阿彌陀佛」。)
  師云:好好地用功啊!
  師云:剛才都說了,說得很明白了。至於祖師說的:「末後一句,始到牢關。」「向上一路,千聖不傳。」非不傳也,當然傳,不然還叫聖人?那是自私自利。賣膏藥的才有個秘密,留一手,那是混蛋!我講錯了,不是混蛋,是混飯。聖人者,大慈大悲,大仁大愛,哪還有不傳的?非不傳也,是你程度不到。何以說「末後一句,始到牢關」呢?是一件事情。牢關者監牢也,堅固的一個牢獄。三界如牢獄(欲界、色界、無色界),身心就是個小牢獄,三界就是宇宙,世界就是一個大牢。出離天地這個大牢,確有這一件事情。你把這個妙有修好了,我再告訴你。「向上一路,密不通風。」通風!絕對為你們通風報訊。
  (此時韓居士躺在禪床上作睡功,忽然全身僵硬,不能動彈,臉色轉黑,氣喘如牛,越喘越粗,越短促。)
  師云:法師,準備打他一針。
  XX法師:啊?怎麼回事,我還沒搞清楚。
  師云:哦!他起不來,動不了。
  XX法師:想辦法把他弄醒?
  師云:人是清醒的啊!只是動不了,一身四肢就是動不了。身體已經不屬於自己了。
  XX法師:要針灸……
  師云:對!你試說看該打哪個穴道?
  XX法師:打人中。
  師云:錯了。打人中,沒得用。這個時候他頭腦清醒,不是昏迷。
  韓居士:我是頭腦清醒。
  眾:還在說話嘛!還在說話嘛!
  師云:起不來,沒有用,這個時候比較好的辦法就是推拿、按摩,但是推拿按摩這是外在的,沒有別的辦法,只有這辦法,再不然就遲了,就是西醫來可以灌氧氣、打強心針,這一套。
  XX法師:他的氣機沒有停,打百會穴可以嗎?
  師云:那倒通,這個對了,百會、湧泉,湧泉穴可以打,對了。
  XX法師:變更一個部位,他這個氣脈給打通就行了。
  師云:這倒行,剛才你說打人中,這是昏迷的可以打人中,打百會,打……
  (法師替韓居士打百會穴)
  XX法師:我以為他昏迷的。
  師云:不昏迷,不昏迷。
  韓居士!眼睛張開!現在馬上坐起來,就好了。你下午一定要叫沈教官教你作運動,以後要多作,可以健身。以後碰到這樣的情形,就呼氣。否則,沒有辦法呢。剛才你身上還是暖的,並沒有冰冷。或是有人幫助你作人工呼吸,嘴對嘴,就是這種辦法。
  韓居士:我就是喘粗氣,喘粗氣。
  師云:剛才氣喘得短得很,只到這裡(指頸部)。愈來愈粗、愈粗。放心,不會要命的。現在日本有一種睡病,一睡兩、三年,病人就癱在那裡。你這情形和這病有點類似。心裡不要驚慌,照常唸佛,久了也可以起來,不過,很要一段時間就是。
  韓居士:我不曉得時間。
  師云:假使你懂了這種呼吸方法,幾分鐘就可以起來了。
  韓居士:我願意起來就起來了?
  師云:你願意起來就起來了,不願意起來就躺著,頂好唸佛。有時候可以撒撒嬌,叫太太煮一個雞蛋給你吃吃啊!(眾笑)
  韓居士:我沒試驗過吃東西……
  師云:像這個打七,還好辦,都是知識分子,頭腦都很清楚。有些人來,他這個頭腦本身腦神經就有問題,那些人糊裡糊塗的,再加上有些沒有知識的、迷信的、搞宗教的、那你要注意。他一動,碰到境界,配合那個迷信觀念、幻境、錯覺一來,就入魔境。文的還好,武起來實在沒辦法,真還要沈教官這樣一兩個會武功的護法,武起來就擒拿,把他拿住了,不然就把他吊起來,硬是把他吊起來,真正發了大神經就吊起來,把雙手雙腳給他吊起來。懸空掛起來轉,轉得他頭昏。轉昏頭了讓他去。
  告訴你,這是治精神病的妙法。發瘋的人啊,現在是送精神病院。中國以前不是叫精神病,叫做痰迷心竅,一口痰堵住心竅,靈光堵住,實際上也是腦神經一個地方有問題。最好的辦法使他嘔吐了就會清醒。所以以前瘋子拿大便來灌他,大便一喝下去會嘔吐。但是你拿不住他呀!他也不會乖乖地讓你灌。
  我在四川參學的時候,聽說有個神廟靈得很,瘋子到那裡就好了。有一次,看到有個瘋子,家裡一大堆人把他架到這個廟裡。瘋子力氣大得很啊!有一個神童,是神要在他身上附身的。瘋子來了以後,就請出這個神童來。神童就靠著佛案,拿張凳子坐著。
  這個神童呀!第一下同王XX一樣抖起來了,完全同他一樣地抖,抖抖抖,打起神拳來了。接著這個神童就下來了,個子比瘋子還小。本來這個瘋子,三、四個壯丁都架他不住,神童下來以後,這麼一抓,瘋子的兩手就給他拿住了,拿繩子一捆;再把他這個腳鴨子浮水,兩手兩腳就吊起來了。那個大殿上有個樑柱,這個神童把繩子一甩,就甩過了樑柱,(這平常人不容易做到的。)這一抽,就把瘋子懸空吊起來,不管他三七二十一,就給他轉呀轉呀轉圈子,轉得很快,轉得很緊,繩子轉了幾十圈以後,呼!一下,他放手了。繩子那麼轉了倒回來,嗚!一倒轉來,把這瘋子轉暈了。啊……就吐。咦!我說這真是菩薩,這真靈。對!人這樣懸空一吊,再轉暈了,只有嘔吐。生理上天然的,只有嘔吐。所以他藥也不要吃,咒也不要畫,就把他治好了。
  所以打七不能隨便搞,我經常叫你們要帶藥,有時候強心針啊!外傷藥啊!都要準備好。現在我不怕,我們這一堂人都是老油條,自己都曉得招呼自己啦。
  以前在大陸上搞打七的時候,那真是害怕,有些人硬是這樣,有一個人臉都歪,都發烏了。問他,會講話,他說看到一個人,一個魔王,好兇殘啊!移山倒海來壓他。唉!你有什麼辦法,有什麼救星啊?那是一個老太太,六十幾歲,人已經蠻蒼老的,沒有什麼知識的,她硬要蹦來參加,你有什麼辦法。倆夫妻,這個丈夫也在旁邊,儘管是打七,死了人,雖不是我們害她的,但是這一來招牌就打不起了。沒有人敢幹的啊!那不行,當下我就左手百會穴一按,右手一個耳光對她甩過去了。
  講學理,就是神經振動它,於是按著這個百會穴,我神氣一凝,用手心一貫,才把她這個一抬,她對我還有點信仰心,叫她把眼睛睜開來了,她著在那個魔境上,眼睛一睜開,就沒有問題了。所以我叫韓居士眼睛睜開,眼睛一睜開就沒有問題了。同外面光線一接觸,這個陽氣就可進入了。等於窗子打開,房子裡陽光透入了,再給她一神經一振動,就是刺激她,刺激神經振動,才把這個魔境去掉。馬上把她這個人擘正了,臉色擺好,我叫她起來,我說不要打七,回家去。
  這種事情真麻煩,各種千奇百怪的,想都想不到的。各人的業力不同,每個人同樣一個身體,但是不同的生理、心理、習慣、環境、思想等影響他。在打坐即將入定的時候,動與靜之間,身心會起變化的,配合了他心理不正常的幻覺與錯覺,或者再加上內臟有病,內部已經有病,平常沒有病,他不曉得自己內在有病,碰到就爆發了,爆發就有各種各樣的現象。那麼你還要醫學的知識,各種知識配合起來才行,當然你還要曉得畫符唸咒啦。所以這個事情不好搞的。你們天天想要弘揚佛法,弘揚佛法,可不要亂搞,看到小孩,這個也要他學佛,那可不是亂搞的,你只要碰到一回你沒辦法的時候就慘了。我告訴你,我是背多大的危險,多在的責任,心裡頭還是戰兢兢的。
  現在這一堂人,這一回我不怕,所以我沒有什麼準備,連香板都不想拿,一方面不是想打七,另一方面這一批人啊!現在打七也打不死了!(註:打死妄念也)。你香板一拿他就曉得你下面是「吧」一聲,接著話來了,那一句下文是什麼他都懂了嘛!他就是這個沒辦法,打七最好是像他(指一人)這樣的,這回打七他倒會得到利益,他是一張白紙,他不懂佛不佛,禪不禪!兩三香板就把他拍出來了,那倒有辦法。老油條像小和尚,他打一百個七沒法子,他都知道。你講公案他不聽,你講教理,他不需要,他也會唸經,打坐他比大家都坐得好,那就毫無辦法。
  叢林下,禪堂連著四十九個七打下去,那又怎麼?吃包子。以前聽到哪個禪堂裡打七,和尚都來掛褡了,參加打七。打七三餐飯吃,還有兩頓點心拚命吃,吃得大家都不要命,吃十方的,吃下去了以後,坐在那裡下面放屁,上面打嗝。那個禪堂空氣又不流通,那真是臭得一塌糊塗。這些都是真的啊!我都參加過。一般禪和都是貪吃來的,那些,你以為真參話頭,那才見鬼咧。坐在那裡又會睡覺,不是內行的監香還看不出來呢!這樣坐在那裡要怎麼睡呢?你們外行,打起坐這樣睡著,就看出來了,那些個老禪和睡覺還讓你看不出來,把肩膀端起來,下顎一靠,兩個肩膀把腦袋架住了,就這樣一靠,嘿!就在那裡睡覺。你看他端容正坐以為他在參哪!實際上在大昏沉。
  你說主七還是容易的事情呀?嗯!他們搞些什麼花樣,都得知道。尤其是和尚中間,來自十面八方的人,知識高的有,知識矮的也有。「寧帶一萬個兵,不帶一百個僧。」和尚難帶。兵可以用命令行事,和尚是自由的,這個事情難呢,講起來他還是滿口禪,都有道理,可是名堂多極了。這個花樣同牢裡頭犯人一樣,聰明樣樣都有。
  我樣現在處處靠機械呀!別的智慧愈來愈低了,身體也愈來愈懶了。打坐!用功是不大得力的,因為大家定力不夠啦,受自然界的影響。像這個時候,禪堂陽光又太強。太強的陽光下,定力不夠的人談修持都差勁一點,這都是定力的關係,所以都是受天然的影響。
  各人自己用功,把這個時間提前了,抽出來先討論問題。今天我們這個檢討也差不多了。應該說的修持要領,這一次的聚會大體上都講得差不多了,只是希望大家能夠都記得,慢慢去研究。這五六天以來,我所講的東西,這個裡頭還有值得研究的,等於把我當一個古董,把一個古人所講的這些來研究。研究以後,自己會發現東西的,有許多問題我沒有指出關鍵所在,大家自己去探討。今天下午,我們變個方式,就是每一個人修持上見地上還有什麼疑處,有搞不清楚的地方,那麼乘這個時候問問。不過我希望大家說話要精要簡單,囉唆廢話不要說了,廢話連篇的沒有用。在說之前,自己先組織整理一下。那麼還是由法師開始好了,你稍稍整理一下,我希望不要空話太多了。
  ××法師:以往打坐都是想辦法求定,就用觀空的方法,其實這個空也用心觀嗎? 師云:哦:××法師:當體即空,放下就是。所以我那天拜佛有個感想,拜得身心疲乏得不得了,那時候一上坐,歇下就是,放下就是。
  師云:歇即菩提。——當心,只恐不是菩提。
  ××法師:這是我今天所得,這次打禪七所得,我感謝老師和各位。師云:回去希望照我這個方法,多多拜佛,不過飲食還是要調整好,不要把色身搞壞了,色身壞了,沒得佛可學啊色身要調整好。上山哪,就偷懶了,唉算了,懶得吃了。色身搞壞了,你道沒有成,怎麼辦呢?沒有工具修了。所以要注意,先要愛護自己,否則也是犯菩薩戒的,把自己搞傷殘了就是犯菩薩戒了,要注意哦意×法師:同時,我還有一件事,就是我這次看到黃老居士,閉關才只有一兩年的時間,就有這個成就,他的功夫我很佩服。就一個七八十歲的老年人,他的功夫能夠有這種成就,真是不得了,難能可貴。像我這個三十幾歲的人,不說我身體好嗎,也並不算壞,打坐用功這麼多年來都沒有他這個成就,所以和他比起來真是感到慚愧。在家沒有盡到人子之道,稱為不孝;對國家也沒盡上點義務,這是不忠;現在我出家了,是為了什麼呢?就為了修道。所以今天看到黃老居士這種情形,我感覺我不夠,不忠不孝,不仁不義,對不起朋友,對不起父母。所以我自己體會到,我自己深深體會到,過去我沒有好好用功,我想了,從今以後我想我一定會用功修行,我寧可拿了我的身子死掉我都不在乎。過去我還固執呢,我還認為自己這樣對,我還看我有所修,我能有所成,我抱著這個心,我從今以後要忘我忘身忘心去修。
  師云:對好啊法師,你了不起完全對只是前途尚有十八灘,我也不敢說你必然如何。我前幾天已經有兩句話要你參:「只恐不是玉,是玉也大奇。」所以不多說了。魯居士:昨夜這一覺之後就發暖,就去上座,愈坐愈舒服,腦筋裡頭不聽到外面什麼事情,嘴裡很舒服,吃了一碗稀飯,吃過之後,人迷迷糊糊,正想睡覺,一躺下就睡著了,一直睡到十一點,醒來後精神好了,不錯,所以第三堂再坐,到了第三堂哪,坐下來之後,心中沒有何所知何所愛,就是那個樣子的。這與佛法毫無關係……我睡得好熟,吃過午飯,坐了一堂,好舒服喔!但是坐坐又跑去睡了,一躺下來就睡著了,感到才睡一會兒,起來已是吃晚飯的時候了。這與佛法毫無關係,這也是緣哪,我從來沒有那個樣子睡,就是我在夜裡也沒有那個樣子睡,身體就和反的一樣的,哎呀不願意說話了,我說睡,這一睡就全然不知道了,自己也不知道我在睡覺了,也不知道我是怎麼回事,沒有什麼,我說與佛法毫無關係,完了。
  師云:你這個人,所以叫你魯和尚,你真是個魯和尚,魯莽和尚,這麼大年紀還是如此,該打三百板屁股,看你年紀大了,借放在一邊,說來說去,這怎麼同佛法沒有關係呢?怎麼這麼沒有智慧呢?亂定一氣,怎麼不是佛法?就是定定定呀。氣脈剝極則復,有軟的一下,軟了以後你儘管去睡,講過好幾次。一句話都不跟我記到,都不聽,都浪費了。碰到這種情況,儘管去睡,心境清明儘管睡,這個為什麼?你們腿子不熟,假如腿子熟呀這時候,渾然大定嘛,一坐到就定了,靈明自在,就是躺下睡也一樣啊你也不去參究,不看經書,不用慧力。這個時候靈明一點,清清明明的,身體是不相干了,四大不相干,這個不相干不是四大有毛病,他四大調和了,平常身體太剛強了,坐在那裡不是這裡難過就是那裡脹痛,不是這裡脹痛就是那裡不舒服!不管哪一種境相,都是四大沒有調和,所以沒有得定,這樣子四大調和,身心自然軟了,軟化了以後,靈明自在,這個靈明不昧不是一個定境?怎麼同佛法毫無關係?就是這一句話,三百板屁股還打不完。就是這個道理,現在你精神睡夠了不是好了嗎?你覺得精神一樣嗎?又不同。又不用慧眼觀看,觀察清楚同平常不同,雖然精神一樣啊,身體的障礙不像以前的障礙了,沒有以前的障礙了,身體泰泰然然,心境呢,明明了了,靈明不昧,要把這個看清楚,你懂了沒有?魯居士:是這樣子。師云:嗯,是這個樣子,要把這個把握好,以後不要變了,是這個樣子,以後千萬不要變了。下山以後,嘟一會兒又變掉了,忙得一塌糊塗。總得嚴守戒律,非常重要。這回以後,嚴守戒律,啊也許身體還要起變化的,可能你那個身體上的癢還要大發而特發,乃至生瘡,不要怕,把這個變了以後,無論如何,得壽者相了。啊!要好好修下去,必須要今生成道,立這個志願,懂了吧嚴守戒律鮮劉女士:我現在專門是在功夫上頭做鬼活計了,這一天的時間,就是感覺到那個復卦的現象。那麼人呢我發現這個事情不但要好飲食,而且要好睡眠。師云:對。功夫上是如此。劉女士:你們看我常常溜到房間,我就倒在那兒,我想最多不過兩分鐘,沉極了,就醒了,醒過來以後,就好像那個定久了以後的那種滋味一樣,每一次以後,非常非常的舒服,那是一念不起。那麼,我說就是前天晚上那種景象整個恢復過來,倒是這樣子坐久了,動久了,不能保持,只有在那個剎那間,片刻時間就完全恢復到那個境界,同時另外呢,自己感覺生意盎然。
  至於說到明點的地方,老師方才也說過了,我這兩天在這一方面用功夫。起先是很難很難,連把它假想起來都不容易,後來在不要它的時候,放棄它的時候,不找它的時候,今天早上在坐的時候,突然就不請自來了。那麼在這個時候呢?就是說你可以看到,就是這個——就是跟老師說的那個——這一個點上,還不是明點,就在這個所假想的這個點上頭,所有生機啊!就是從下半部以下的東西,整個發動,熱力,暖氣,還有鼓動,就好像這半邊呢,整個泡在溫水裡頭一樣的。假如你一動念,一亂,就妙極了,立刻就沒有了,什麼都光光的了,如夢如幻,好像剛才沒那麼回事似的,立刻走掉了。你再一定下去呢,它就立刻又回來了,這個快到如同電光石火一樣,感應這麼快。所以我這是把我的經驗告訴各位,這真是真的,一點都不假,這是我今天實際的經驗。另外一點就是感覺到這個臉好像喝了酒有熱氣往上衝,所以也感覺是乾的,就感覺熱得很,每逢清早雞叫以後,雖然是很舒服很溫暖,可是呢,就這麼一念就平下去,心安愉泰,好像是暖洋洋的。哦,那種暴躁的不調的氣就沉下去了。這就是我這幾天的體驗。
  師云:那個光的現象也講一講,使他們萬一碰到這個景象,依我跟你所討論的,所講的,互相做參考。劉女士:哦老師是讓我假想是明珠也好,假想鑽石也好,假想任何一個發光的東西。我頭幾天想鑽石,想不出來;然後我把手上鑽戒看一看,還是不出來;想珠子,我把珠子拿來看看,也不出來。什麼都不出來,你怎麼想它就不出來。後來我就想燈光,也不成;想佛光也不成;想一切的東西,這影像硬是不來,後來我唸佛號也不成。就在這個時候,我以為我看到的光,所想到的這個東西,應該有個輪廓才對。但我只有一個概念,沒有輪廓,我想找個輪廓找不到,我所謂找不到是找不到輪廓。在這個眼前這個輪廓找不出來,這很難很難,想不到這麼難的!那麼今天早上,我想既然是找不到,不管它就算了,那麼就索性把心空掉,整個不管他。然後我就在這個空到自己可以感覺到非常有把握不動了,然後提起一個念頭,我說我現在看看可不可以有什麼東西,這個念頭一動,立刻一個蠟燭在我眼前。
  師云:蠟燭的光?劉女士:蠟燭的光在那兒擺擺搖移不定,我這時候啊,心裡頭是清明自在,我忽然想起一句話來了,燭影搖紅。我說這好是好在把它顛倒過來了,因為是紅搖燭影,紅搖燭影這一點也不稀奇。那麼想完了這個呢,覺得自己還是一心不亂,非常的高興,非常的舒服,這個腳的疼啦,麻啦,什麼都沒有了。正在這個時候,我就想我可不可以換一個旁的東西呢那麼一換我就想要鑽石,就出來一顆鑽石;我說要一顆珍珠,很大的珍珠過來,都在一起。我說這麼容易呀正在這一念之差,所有東西去掉了。忽然又有一個亮光,這個亮光發自我不知道那種寶石,像就是那一種淺綠淺藍色極亮的光,這都是我不認識的寶石。我沒有想過這寶石,我也沒有要過這寶石,就在這個光一現前的時候,所有的燭影,所有這個蠟燭,跟珍珠鑽石,一概都沒有了。這個寶光前頭,前頭這三個一概沒有顏色的,有輪廓而沒有顏色,那燭影在動,但是沒有顏色,至於這個光啊,清清楚楚,顏色在前頭,我剛想要抓住它,它就沒有了。孫教官:我有兩個疑問,想請示老師。第一、白天沒有時間,晚上太晚打坐容易昏沉,怎麼辦?第二、劉女士說到明點,我想起去年打七後,我即觀燈作為明點,可引到丹田臍輪處,後唸咒觀想太費力。每晚拜佛,如心沉下去,則觀想很好。再,晚間持咒「唵」字去掉後,正式持咒,或許會上來個光,裡面也許現出個佛或觀音菩薩,或古裝的人,或男鬼或女鬼,並非意念上有,是自然來的。我知道不好,一來就睜開眼,靜一靜,從頭來,就沒有了。師云:第一個問題是因為疲勞過度,應等休息夠了,或睡夠了,再打坐。當然好多人工作都太忙了,這個沒辦法,只有自行想辦法調整。
  對了有件事情老想說,忘記了。但非常重要。好多人,就像我們這一堂好多人,都是一天忙碌下來,晚間睡覺前打一坐,等精神好了,再拚命做事、玩樂,為什麼你們功夫不能進步,就是這個原因。真正修持功夫,要能持盈保泰,應在精神好的時候坐,這樣精神投資下去,效果才會大。所以必須睡夠了再去坐,才能有進步。第二、你准提法修持得蠻有成績,當然尚未圓滿成熟。光點中變來變去,不理它。若是內在自發的,可以用意志去控制它,叫它變過來,就變過來。若是外來的,念我的本尊咒,自然百魔不侵,三界天魔都不怕了。但還是應歸納成一點,慢慢將它確定了,佛相即是佛相,明點即是明點,不要用自己意志去變動它。因變來變去就是心魔,這表示定力不足。這個境應一以定之,隨時有進步告訴我!你持咒的情形以前從未告訴我。
  王同學:我有個妄想,姑妄言之,如今日我打坐打神拳(打坐時,身體四肢和頭部,自動打拳似地動起來,非一般人為拳術所可模仿,故戲稱為神拳)時,如意念專一,不知能否按照自己意願離地跳起來,或飛起來?師云:如果環境許可,再加以訓練,是可以辦到的,這是一個科學的證明,證明人類精神可以控制生理活動,要它如何便如何。而且你知道這個道理,在意念上不會被迷住。但是沒有那個環境是不行的。到底是魔境,是魔境。金教授:今天比較安靜些,什麼都放下,上午因坐的時間較長,腿發麻,後來跟沈教官學,不管它,結果自然恢復。可見應該一念專精,什麼都放下,反而好了。陸君:這次大家都提到了明點,記得以前我也問過老師,我有時觀想,或未觀想時,這個明點老是在頭上打轉,或在身內亂跑,不知應該用什麼法子?師云:不是告訴過你們,未見性以前,不該觀想明點。你應該先把乖戾之氣、浮躁之氣、錯綜複雜的習性先磨平了,一念不生全體現,見到了,參透了,然後才能談觀想修持。同時你只有母子二人相依為命,應該先盡人事,先要結婚生子再談修道。你所說的觀想明點不是不對,必須先參悟,參透了再談修持,否則皆外道。五祖所謂:「不見本性,修法無益。」這些道理,這幾天都早告訴你們了,難道不清楚?沈教官:前天老師叫我打坐時念南無阿彌陀佛,初時不順口,現已順口,但後腦處有些難過且作熱。另外觀想的問題,從前由煉內家拳功夫入手,因為思想不集中,拿夜光錶作反光的目標。後來老師叫煉眼睛,點支香,觀看它,疲倦時,閉眼,眼前有光,張開眼,又看見了。現在問題是,如此煉看光,是否可以,眼睛是否不應朝下,應提高,對眼睛好?還有打坐後身體發軟,當然可能是白天疲勞過度之故,但我是早晨一起身後即打坐,卻身上發軟及瞌睡,要再睡一覺;有時又覺得打坐後渾身是勁,好像要爆炸一樣;又覺得想飛起來,衝出這個房子。當然不是事實,就是有此意念,請老師指示。
  師云:第一、唸佛照唸下去。第二、至於看光點,煉也可以,不煉也可以,煉了是對眼睛好些,意志也能集中些。但如果你煉光點另配合唸佛是可以的,光點定好,意念即定在光點上,身體可以照煉不誤,慢慢地會引你走上明心見性的路子。但現在他們所說的一切,你可一概不管,一路孤行可也。煉光點時,眼光放平,不要提高或垂視。第三、身體發軟沒關係,充其量如韓居士這樣,你會那種氣功方法,把握住呼吸即可。但你的那種身體發軟,還是身上疲勞尚未恢復所致。蕭先生:第一、今天精神很好,腿也比過去好,感到又痛苦又舒服,老毛病又來,腰有些痛,氣比較壯,可惜快收場了,如再有一週,腿就差不多了。(眾笑)第二、觀念上逐漸改變了,因為求道成佛的願力漸大,對許多事情的看法,也隨之改變,把這點意見貢獻給幾位同參。願力先要有,則氣魄、態度、觀念都會隨之而改變,這是我的感覺。黃老居士:請老師仍然一本初衷,隨時多予指示。如果將來有任何成就,絕不辜負師恩。向來做功課,每天早晨都有四皈依:在佛、法、僧之前,第一皈依師。可見對老師始終恭敬。師云:黃老,你誠敬還有話說,就因為太誠敬,所以要還你價值,還你嚴厲。這個嚴厲,用之於杭,就是用的這種棒子;用之於文光,罵得很厲害;用之於王××,半開玩笑半罵;用之於魯居士,痛痛快快地罵一頓;用之於你,一樣辦法,只能用橡皮棒子,我當然一本初衷,不用你說,否則還叫我。但有時變更一個方式,要你參,就是話頭,你就應該參。就如我問袁老師說:「參什麼話頭?」袁師說:「參我呵從頭到腳都是話頭。」他如何要這樣,其中都是有緣故的,
  要參。當然,不僅一本初衷,而且帶上的都是硬棒子,你要準備煉好氣功接棒,挨棒,只要能受得了。
  黃老居士;我知道,打就是愛。師笑曰:這棒子打不進去了チ楊管老:我今天沒有什麼,今天吃力得很,並非想睡,但是坐在這裡,很明白,妄念很少。下午觀想明點,我都知道,觀想有個明點,方法不同,一個用眼睛,一個用意識來觀,不管如何,隨時隨地可以保持。總覺得有個明點,自己要把「意」擺在這一點上去看。師云:此如龍銜海珠,游魚不顧。隨時隨地可以如此,雜念不起。記住這一句,空中有這一點妙有,始終定住,留「意」擺在這一點上,慢慢可以翻過妙有之關,起真作用。
  楊管老:噢噢是的。還有一點,是關於黃老的事,昨天聽後,不便表示,後來聽見老師的答覆,尤其今天聽見黃老的話,在此引起我的感想,也可以說我一個人的,也可以說兩個人的,因為蕭先生也非常記掛這個事,他叫我說,可以分為幾段說:第一、由黃老昨天的報告,我感覺到,在打七以後,希望老師和黃老能徹底地談一談。我覺得老師對黃老太客氣,因為覺得他年歲高,所以對他說法就不像對文光等人的態度。但是今天聽老師的話以後,覺得很痛快,尤其黃老的表示,好極了,所以希望老師對他不要像七十三歲,而要像二十三歲一樣,什麼事老老實實痛痛快快地談一談。
  第二、是希望黃老的,我今天說老實話,半年來覺得你不是你,你這個人本來極謙虛。我兩次打你的棒,而且很不客氣,因為你的說話很自大,不像往日的做法,所以給你棒。好像,你現在才知道圓明居士究竟是何許人也。但過去你知道我買了這本書,你並未研究,你口氣中大有這個算不了什麼之意。打你棒子後,承你的情,認我是善知識,才拿去看,現在你是完全知道究系何許人也。而且過去你執定一個空,我說有,你不信,現在也瞭解了。所以這個問題還是所謂鼓不敲不響,過去沒有人和你談,你一個人摸是比較吃力。
  第三、昨天和你談,去年下半年,因為老師比較忙,來的機會少些,「比較是我一人搞」,可見一個人搞是如何。因為我們不過僅僅入門而已。閣下如果認為你可以到重關,我看恐怕還沒有到時候,因為真空妙有現在才瞭解。更進一步,老師允許可以透關,猶待努力,希望老師和黃老談話的時候,儘量請黃老自己要拿下來。我說一句話,黃老這半年的確很用功,但是似乎自肯之處太多,覺得你總是對的。我們倆人辯論時,不要以為是你對,但我們倆人都不是真知灼見,否則一下出來了,對即對,非即非,如果考慮就不對了。我們倆人昨天辯論,各人都以為自己對,但是一到老師面前就矮了,你也不會,我也不會。如果各人都堅持自己真對,這就不對了。
  另外,黃老還有一點我要勸你的,假如不相信就算了。你說每日四皈依,既然皈依老師,就完全相信他,把他當作佛,既然上當,當然就該上足了。至少這一年就完全信他的,非要上當不可。這一出關以後,如果真有善知識比他高的,我們再找別的,不能說他保我們一輩子,這不行。但是現在就應該上當,如此作法,無論心理上、生理上、學問上,庶幾乎對雙方都有益。這個話是對黃老說的,也是對我們大家說的,連我也在內。
  黃老居士:剛才楊先生和肖先生的意思,我非常歡喜,衷心接受。尤其楊先生是我的善知識,而且我學佛也是由楊先生帶領的。我向你們兩位多多感謝。楊管老:這又離題了。師云:好文光有話說嗎?文光:我有。第一件事,我下山後要參通毛病何在,何以不能變化氣質。
  第二、做功夫隨時隨地調整身心非常重要。對我來說,心理、運動、飲食、睡眠是四大要素。隨時隨地綿綿密密地調整身心非常重要。如果有一個舒服,就可以影響好幾天功夫,對我來說,最要緊是維持心理上的平衡,其次飲食,再次睡眠,再次運動。如果一個晚上睡覺好,則必有精化炁的感覺。這個感覺就是督脈到頭上的這條路,在睡覺時體會特別舒服的話,第二天早上起來,就會有陽氣產生的感覺。如果沒有,則可以體會到身體內部是陰的。而且可以借此判斷今天的好壞。打七以前,我很小心,沒吃任何東西,但是胃非常不好,而且睡得不好,這裡的空氣也不好,蚊子也太多,又吵,所以睡得不好,一點精化炁的現象都沒有。
  第三、老師這兩天所說的功夫程序,老師說有重點關鍵的地方,我自己還未找到,但是希望大家能找出來,因為我也覺得其中確有關鍵。師云:文光這幾年有很多出國機會,如留德獎學金考取了,但都不去。有很多科學論文都在國外發表,國內還看不到。但每次想到要離開我,夜裡就哭醒了。他想在這裡多跟我學幾年,今年因我罵得太厲害了,而且自己有一個轉變,預備出去了。留日考試己考取,要出去磨練磨練,不能依賴性太大。他研究這個東西,好像笨得很,但實在笨得可愛,呆呆板板的科學方法。雖說對我如此恭敬,但也會提反面問題,說這樣不科學,要磨好久。今天不通,明天再來,非要把它弄通不可。
  他苦得很,大學畢業,研究所畢業,全靠自己,推菜,賣菜賺錢來供給母親和五個兄弟,父親又早死,現在還供給幾個弟弟讀書,一個讀大學。他自己讀書時,一個月只用十塊錢,現在一個月賺一千兩百塊錢,全部交給母親,母親給他一百塊錢一個月。但他慷慨得很,還救濟別人。他用錢也是科學得很,不該用的,一個錢都不用,該用的,慷慨得很,甚至借債來救濟人。營養這麼壞,又苦,所以身體壞得很,所受壓力很大。又因為他的身世、遭遇、處境,從小就養成內向型,說句不好聽的話,處處感覺自卑,不如人。環境、身體給他的影響太大了。他夜裡睡在我那裡,在夢中,高聲地唱歌,什麼泰山探險的歌等,這是他的本有之性。但到了白天,又回覆到木木訥訥的後天性了。
  但他研究東西,確實得很。一次,他要學看光,一教,他也就會了,他也知道應收回,應如何。他剛才說我這幾天所說,關鍵處很多,他說他自己智慧不夠,但希望大家注意。他又說這幾天說到煉精化炁,但煉炁化神並未說。他希望大家在這幾天所說的當中找問題,勿空談,找到問題趕緊問。
  因為他相信這幾天定慧等持之法雖說完了,似乎都已懂了,可以自修了。但若真離開我,遇到問題,不一定真能解決,到時要經很大困難,到真能體驗時,已經遭遇多少次失敗了。這是他的婆心,看他冰冷的臉,但心頭熱。他不似一般宗教徒的迷信看法,完全科學觀念,對於眼通認為如開關電流,一截斷則不見。他身體如此壞,現在等於換了半個人,還未換完,所以他生理上的感受,反應比任何人都靈敏,來得特別快。他跟我到處走,聽了很多,本想把歷年所聽的,有關哲學的、學術的、修道的等等編成語錄,但因身體壞,一時無法編。他說過,將來總有一天會分門別類地編成語錄,哪一天說過什麼話,他都記得。
  他所提出來的四點:飲食、睡眠、運動、心理,即調身與調心,這是對的。其實這幾天他功夫在進步,可是他自己不知道,因為現在這個階段,正如魯居士一樣,需要睡眠,多休息。但這幾天,他又管錄音機,又坐在我旁邊,大家又對他很恭維的,所以一緊張更受不了。
  蕭先生:我有一個問題,他所看到的,水呵!山呵!是幻境,還是實境?師云:非幻境也。這東西很難說,如夢如幻,你說是實嗎?實的東西又在哪裡?若說幻嗎,文光靈靈明明,自己能做主。而且有個前提,他是一個學科學的,頭腦不簡單,不會輕易上境界的當。且他話裡還有一個重點,有一個分別,有一種是他可以做主的,叫它現什麼就現什麼,這是境;另一種是它自然來,他不能做主的。這裡面有兩個重點。魯居士:這第二種是不是天眼通?師云:不是這是眼通的前奏,不過文光他這開關,把握得很牢,他知道應如何,而且他要發眼通,我非常贊成。像文光這種牛嘴的嘴型,口德最好,他即使知道千萬人的隱私,都不會說出,就是把他打壞了,最多叫一聲哎唷,也不會說。而且在道理上明白,會守語戒,不能說這些事。他可以發,但他不妄發,因為他明白眼通發了,於道體成果上會有妨礙,所以他自己有開關,可以將它關掉。你們可問他開關的巧妙。在這裡,還有剛剛一句話非常重要,他在看到一切境界時,可以不理它,境界儘管有,等於閉眼看不見。
  楊管老:電流一截斷,這個開關在哪裡?文光:這個開關在哪兒,我不知道,這不過是個比喻。打坐時若陽氣上來,則電流也源源而來。自然會有作用。
  師云:任督二脈一通,則腦神經,頭腦的脈輪,即密宗所說頂輪,一震通以後,就發了。所以他打坐,督脈到這裡,就發了,這是「開」。「關」呢?文光:「關」就是故意使這個境界錯亂,我這個方法可能不大好,即故意睡一個壞覺,搗亂它,使這個境象錯亂。(眾笑)
  師云:下午的時間改成檢討,我似乎感覺這個法會已結束。平日在家不談佛法,術語都忘了,一切都忘了,非要提起,我才想起來。你們看這忘性有如此之大,現似已無話可說。打七不平常,因還有個佛法在,現在已將結束,似無佛法在,一切又回覆平常了。你們有問題可提出討論,也許可以引發我,其他也沒什麼可談的。因為如何參、如何見,見後又如何修,都說完了,其他的都是多餘的。至於煉氣化神以後怎麼辦,則向上一路,千聖不傳,密不通風,是破末後牢關以後的事,現暫且不談。楊管老:我現在問一個笨問題,我們打坐、參究,見到「這個」以後應該怎麼辦?師云:我們這一堂人,即使見到「這個」,也是所見者甚少,只是見到三際托空,本來面目的一個空的境界。如同圓明居士,在嘉陵音那裡,見到這個以後,到章嘉處印證。章嘉說:「你這個見到的對,並不是不對,但只是鑿破了一個小窗子的洞所看見的天。應該是把這個房子打破,登在高山頂上,所看的天才完整。」於是他回來重新在自己的官邸裡——那時他還是世子——閉起門來,自己打七。七七四十九天的「七」,結果突然間他只覺通身流汗,大悟了。於是趕緊再跑去看章嘉,章嘉看到他進門,還未等他開口,手這麼一招,就說對了,對了,這回對了。他也就這麼回去了。這就是所見者大與所見者小的不同。
  你們這堂人所見者小,都是他力所出,所見都淺,見了這個以後應擴而充之,配合行履,變化氣質。不只在靜坐上用功,在定住以後,應在行事之間,待人接物之間,看能否忙忙碌碌之中保持這個。苟有不能,必立刻上座,放下,好好保任,待有充分把握時再起用,必須動靜一如。檢討自己,過去所有習氣有無變化,要高亢的變為謙下,柔弱的變為剛強。調整自己,孜孜為善,孜孜去不善,打成一片,這樣才行。如果上座以後,有佛法,保住三際托空,放下腿就丟了,則所見不真,未打成一片,無用。所謂打成一片,即必須動靜一如,起心動念行住坐臥,忙亂之間皆能如此才行,這樣初步所見是真,才能談到修為。否則先要把這一面弄清楚,唸唸無住,唸唸不住。在待人接物之間,雖有動作,其心空空如也,了無一物,這樣才對。好像這次打七之中,很多人都想幌一下,下山後根本就不是這麼回事了,不能打成一片。再加平日忙亂,回來疲倦,兩腿一盤,休息一會,這樣如何算得用功?未見者必須先見了這個,才能談修為。一念萬年,萬年一念,要行住坐臥之間一概不離有為的這個,這一點,定住了,等到氣脈完全發動,則身心一片,意生身成就,自由自在的,愛現前即現前,然後變化生理的氣質。如《楞嚴經》云:「脫粘內伏,伏歸元真,發本明耀。」彼時不論意生明點,及本身光明,身心配合,內外一片光明,所謂虛室生白,常在光中,般若智慧自然現前。如劉女士昨天所說,只不過嘗到一點甜頭,還未穩。萬物靜觀皆自得,看一切都慈悲喜舍,看山河大地人我眾生皆如夢如幻。下腿走路,皆如水中浮萍,或棉花上走路,實質世界漸漸在你的範圍中皆變成真空,必須要如此用功。
  師云:大家可互相討論,我旁聽,理愈窮愈明,也許撞到一機一緣可以大徹大悟。不可高傲,也不必自卑,得中和之道,大家都是良師益友,都可互相討論,改進自己。王同學:如果萬物皆自清淨圓明中突生無明,再生萬物,其過程如何形成?時空又如何轉出,請老師在大關鍵上說說。師云:這個問題,如修行到重關者尚未明白,必須詳講。在你,不必講,恐仍意識思維。在《華嚴經》及我的《楞嚴大義今釋》中都有一點影子,你老老實實去看,想偷巧不行。諸位都未好好地研究,你們應將其中修持的方法,配合見地功夫,整個串連起來,擴而充之地去研究。韓居士:昨天看到黃老居士打坐一個多小時,手酸了,三昧印即鬆開,放在膝蓋頭上,這樣似乎不大對,不應該如此的。師笑云:善哉善哉善男人,善女人你這番用心是好的,三昧印當然好,但兩手鬆開放兩膝上也是一種手印。看在什麼時候用,你是大居士、老居士,如何佛法經論如此淺昧。你知道不知道呢?韓居士:不知道。師云:以打坐姿態而言,單跏趺、雙跏趺共九十六種打坐姿勢,各有妙用,與三昧印一樣的,得定不得定不在結三昧印與否。當然結三昧印有其道理,且與氣脈很有關係。但諸佛菩薩境界之差別,有各種手印與坐法,其中妙用無窮,到某一種定境,生理上自然會告訴你需要結何種定印,氣機才會歸元,到時自會採取某種定印和坐法的。韓居士:這些我都不知道,說黃老居士說錯了,罪過,罪過過師笑云:這也沒有什麼罪過,不知者不罪,而且你是一番善意。(良久——)師云:學般若人如冰棱上走,劍刃上行,一有不當,喪身失命。普通人因果還慢些,學了佛,知法犯法,罪過更太。很多學佛的,無論出家在家易生一個流弊,一學了佛,即「天上天下,唯我獨尊。」可尊者是佛,並非是你,自己傲慢得很,還不願向人請教,怎麼得了?故學佛家的人,也有很多流於狂妄,必須特別自己檢點。師繼又厲聲說:注意呵學儒家的易流於迂執;學道家的易流於詭秘。這是三個流弊,必須要見其正而知其弊。並且要知道,凡是宗教徒最易傲慢、偏執。欲救儒家之迂執,即要佛家、道家。欲救道家之詭秘,即要佛家、儒家。救佛家的空疏狂妄,又要儒家、道家了。所以對這三家,我們要知其正面,也要知其反面。周老居士:正如《楞嚴經》上所說,由戒生定,由定發慧。的確,
  戒有多少種的戒!定也有多少種的定,到由定再發慧,真正的慧也即是所謂悟境,也有大慧小慧,大悟小悟,以及大般若智慧等不同。以個人數十年的體驗,更加深瞭解,這個戒定慧三者的確是連著的。師云:周老居士真是難得,他大大小小的善事不知做了好多。你們只知道打坐、修證呀,什麼的,你們不知道,這就是行履,行履到了,一樣可以到。所以我說,不要擔心周居士,他會到的。我這個不是故意安慰他的,此所謂菩薩行徑就是功德,捨己為人的功德,戒定慧皆在其中矣無論大事、小事,他都會做的,他這是菩薩的一面,行履的一面,是值得傚法的。說不好聽的話,你們看他做事婆婆媽媽的,但是翻過來一看,乃是菩薩的行徑。我們這滿堂人,包括我自己在內,沒有一個在這方面如他這樣婆婆媽媽,大慈大悲的,從婦人之仁開始。但是周老居士心識田中,有一個最大的障礙,必須他自己有一天真誠檢點出來,痛加懺悔去才對。什麼障礙呢?自己參去翰師云:道家叫人要經常咽津液,咽津液則自然納氣,氣跟著津液一直送到胃再到丹田。尤其學道的人,應經常嚼津液,咽津納氣。津液者,其成分極其複雜,各種各樣的妙用多得很。但怎樣才知道津液是化了氣了呢?很少人提到這個問題。當氣由督脈上升到達頭頂,慢慢到舌頭牙齒縫,甜甜的津液(不是白糖的甜,而是自然的甜味),源源而來。不要經常咽,等滿口時,舌頭翹起,不要像喝茶般地粗咽;要輕輕地、慢慢細細地咽,送下胃,自然氣下沉,自然到達丹田。女人則沉到胃(中宮)為止。神凝氣住,此即化了。津液變甜了,佛法謂之甘露,甘露未來即氣未化,這是說的咽津納氣。試看滿堂人打坐,還有修行很久的人,幾人有這種清涼而帶甜的口水?太少了,年輕人容易,咕嚕咕嚕的,但甜的還沒有來,氣未化,老年人則口裡乾乾燥燥的。咽津納氣,久而久之,皮膚及全身都是另一番滋潤了,有如溫玉。咽津納氣如蒸餾水,是化學作用。精化氣,氣化神,乃至神還虛都是化學作用。煉精即身上後天之精變成先天之精;煉氣即是由轉河車,在此軌道上再蒸餾一番即是。何謂蒸餾?中學的化學課本上都有,水蒸餾後,最乾淨的蒸到鍋蓋上,由頂上一滴一滴地滴下來,於乾淨淨的,一點雜質都沒有。故煉精化氣,即是將此後天之精蒸餾、提煉,化了,變成甜的津液下來,才是化了氣。然後此津液配合上各種荷爾蒙,在身中若再經過一段時間「定」的醞釀,依天然規律,氣脈會再起變化,此類精氣所化的津液再變而為「神」,即光明。從科學知識,吾人知道,宇宙中時間空間有盡,光是無盡的,光也是遍滿虛空淨法界。再進一步,夜是黑光,晝是白光,超出地球外,與其他星球之間的光,又非現在所見的光。現在看到的光只是太陽反射的光波,經過虛空中許多塵垢物質後所看到的光,不是光本身的體相。
  各人自己用功,把這個時間提前了,抽出來先討論問題。今天我們這個檢討也差不多了。應該說的修持要領,這一次的聚會大體上都講得差不多了,只是希望大家能夠都記得,慢慢去研究。這五六天以來,我所講的東西,這個裡頭還有值得研究的,等於把我當一個古董,把一個古人所講的這些來研究。研究以後,自己會發現東西的,有許多問題我沒有指出關鍵所在,大家自己去探討。今天下午,我們變個方式,就是每一個人修持上見地上還有什麼疑處,有搞不清楚的地方,那麼乘這個時候問問。不過我希望大家說話要精要簡單,囉唆廢話不要說了,廢話連篇的沒有用。在說之前,自己先組織整理一下。那麼還是由法師開始好了,你稍稍整理一下,我希望不要空話太多了。
  ××法師:以往打坐都是想辦法求定,就用觀空的方法,其實這個空也用心觀嗎? 師云:哦:××法師:當體即空,放下就是。所以我那天拜佛有個感想,拜得身心疲乏得不得了,那時候一上坐,歇下就是,放下就是。
  師云:歇即菩提。——當心,只恐不是菩提。
  ××法師:這是我今天所得,這次打禪七所得,我感謝老師和各位。師云:回去希望照我這個方法,多多拜佛,不過飲食還是要調整好,不要把色身搞壞了,色身壞了,沒得佛可學啊色身要調整好。上山哪,就偷懶了,唉算了,懶得吃了。色身搞壞了,你道沒有成,怎麼辦呢?沒有工具修了。所以要注意,先要愛護自己,否則也是犯菩薩戒的,把自己搞傷殘了就是犯菩薩戒了,要注意哦意×法師:同時,我還有一件事,就是我這次看到黃老居士,閉關才只有一兩年的時間,就有這個成就,他的功夫我很佩服。就一個七八十歲的老年人,他的功夫能夠有這種成就,真是不得了,難能可貴。像我這個三十幾歲的人,不說我身體好嗎,也並不算壞,打坐用功這麼多年來都沒有他這個成就,所以和他比起來真是感到慚愧。在家沒有盡到人子之道,稱為不孝;對國家也沒盡上點義務,這是不忠;現在我出家了,是為了什麼呢?就為了修道。所以今天看到黃老居士這種情形,我感覺我不夠,不忠不孝,不仁不義,對不起朋友,對不起父母。所以我自己體會到,我自己深深體會到,過去我沒有好好用功,我想了,從今以後我想我一定會用功修行,我寧可拿了我的身子死掉我都不在乎。過去我還固執呢,我還認為自己這樣對,我還看我有所修,我能有所成,我抱著這個心,我從今以後要忘我忘身忘心去修。
  師云:對好啊法師,你了不起完全對只是前途尚有十八灘,我也不敢說你必然如何。我前幾天已經有兩句話要你參:「只恐不是玉,是玉也大奇。」所以不多說了。魯居士:昨夜這一覺之後就發暖,就去上座,愈坐愈舒服,腦筋裡頭不聽到外面什麼事情,嘴裡很舒服,吃了一碗稀飯,吃過之後,人迷迷糊糊,正想睡覺,一躺下就睡著了,一直睡到十一點,醒來後精神好了,不錯,所以第三堂再坐,到了第三堂哪,坐下來之後,心中沒有何所知何所愛,就是那個樣子的。這與佛法毫無關係……我睡得好熟,吃過午飯,坐了一堂,好舒服喔!但是坐坐又跑去睡了,一躺下來就睡著了,感到才睡一會兒,起來已是吃晚飯的時候了。這與佛法毫無關係,這也是緣哪,我從來沒有那個樣子睡,就是我在夜裡也沒有那個樣子睡,身體就和反的一樣的,哎呀不願意說話了,我說睡,這一睡就全然不知道了,自己也不知道我在睡覺了,也不知道我是怎麼回事,沒有什麼,我說與佛法毫無關係,完了。
  師云:你這個人,所以叫你魯和尚,你真是個魯和尚,魯莽和尚,這麼大年紀還是如此,該打三百板屁股,看你年紀大了,借放在一邊,說來說去,這怎麼同佛法沒有關係呢?怎麼這麼沒有智慧呢?亂定一氣,怎麼不是佛法?就是定定定呀。氣脈剝極則復,有軟的一下,軟了以後你儘管去睡,講過好幾次。一句話都不跟我記到,都不聽,都浪費了。碰到這種情況,儘管去睡,心境清明儘管睡,這個為什麼?你們腿子不熟,假如腿子熟呀這時候,渾然大定嘛,一坐到就定了,靈明自在,就是躺下睡也一樣啊你也不去參究,不看經書,不用慧力。這個時候靈明一點,清清明明的,身體是不相干了,四大不相干,這個不相干不是四大有毛病,他四大調和了,平常身體太剛強了,坐在那裡不是這裡難過就是那裡脹痛,不是這裡脹痛就是那裡不舒服!不管哪一種境相,都是四大沒有調和,所以沒有得定,這樣子四大調和,身心自然軟了,軟化了以後,靈明自在,這個靈明不昧不是一個定境?怎麼同佛法毫無關係?就是這一句話,三百板屁股還打不完。就是這個道理,現在你精神睡夠了不是好了嗎?你覺得精神一樣嗎?又不同。又不用慧眼觀看,觀察清楚同平常不同,雖然精神一樣啊,身體的障礙不像以前的障礙了,沒有以前的障礙了,身體泰泰然然,心境呢,明明了了,靈明不昧,要把這個看清楚,你懂了沒有?魯居士:是這樣子。師云:嗯,是這個樣子,要把這個把握好,以後不要變了,是這個樣子,以後千萬不要變了。下山以後,嘟一會兒又變掉了,忙得一塌糊塗。總得嚴守戒律,非常重要。這回以後,嚴守戒律,啊也許身體還要起變化的,可能你那個身體上的癢還要大發而特發,乃至生瘡,不要怕,把這個變了以後,無論如何,得壽者相了。啊!要好好修下去,必須要今生成道,立這個志願,懂了吧嚴守戒律鮮劉女士:我現在專門是在功夫上頭做鬼活計了,這一天的時間,就是感覺到那個復卦的現象。那麼人呢我發現這個事情不但要好飲食,而且要好睡眠。師云:對。功夫上是如此。劉女士:你們看我常常溜到房間,我就倒在那兒,我想最多不過兩分鐘,沉極了,就醒了,醒過來以後,就好像那個定久了以後的那種滋味一樣,每一次以後,非常非常的舒服,那是一念不起。那麼,我說就是前天晚上那種景象整個恢復過來,倒是這樣子坐久了,動久了,不能保持,只有在那個剎那間,片刻時間就完全恢復到那個境界,同時另外呢,自己感覺生意盎然。
  至於說到明點的地方,老師方才也說過了,我這兩天在這一方面用功夫。起先是很難很難,連把它假想起來都不容易,後來在不要它的時候,放棄它的時候,不找它的時候,今天早上在坐的時候,突然就不請自來了。那麼在這個時候呢?就是說你可以看到,就是這個——就是跟老師說的那個——這一個點上,還不是明點,就在這個所假想的這個點上頭,所有生機啊!就是從下半部以下的東西,整個發動,熱力,暖氣,還有鼓動,就好像這半邊呢,整個泡在溫水裡頭一樣的。假如你一動念,一亂,就妙極了,立刻就沒有了,什麼都光光的了,如夢如幻,好像剛才沒那麼回事似的,立刻走掉了。你再一定下去呢,它就立刻又回來了,這個快到如同電光石火一樣,感應這麼快。所以我這是把我的經驗告訴各位,這真是真的,一點都不假,這是我今天實際的經驗。另外一點就是感覺到這個臉好像喝了酒有熱氣往上衝,所以也感覺是乾的,就感覺熱得很,每逢清早雞叫以後,雖然是很舒服很溫暖,可是呢,就這麼一念就平下去,心安愉泰,好像是暖洋洋的。哦,那種暴躁的不調的氣就沉下去了。這就是我這幾天的體驗。
  師云:那個光的現象也講一講,使他們萬一碰到這個景象,依我跟你所討論的,所講的,互相做參考。劉女士:哦老師是讓我假想是明珠也好,假想鑽石也好,假想任何一個發光的東西。我頭幾天想鑽石,想不出來;然後我把手上鑽戒看一看,還是不出來;想珠子,我把珠子拿來看看,也不出來。什麼都不出來,你怎麼想它就不出來。後來我就想燈光,也不成;想佛光也不成;想一切的東西,這影像硬是不來,後來我唸佛號也不成。就在這個時候,我以為我看到的光,所想到的這個東西,應該有個輪廓才對。但我只有一個概念,沒有輪廓,我想找個輪廓找不到,我所謂找不到是找不到輪廓。在這個眼前這個輪廓找不出來,這很難很難,想不到這麼難的!那麼今天早上,我想既然是找不到,不管它就算了,那麼就索性把心空掉,整個不管他。然後我就在這個空到自己可以感覺到非常有把握不動了,然後提起一個念頭,我說我現在看看可不可以有什麼東西,這個念頭一動,立刻一個蠟燭在我眼前。
  師云:蠟燭的光?劉女士:蠟燭的光在那兒擺擺搖移不定,我這時候啊,心裡頭是清明自在,我忽然想起一句話來了,燭影搖紅。我說這好是好在把它顛倒過來了,因為是紅搖燭影,紅搖燭影這一點也不稀奇。那麼想完了這個呢,覺得自己還是一心不亂,非常的高興,非常的舒服,這個腳的疼啦,麻啦,什麼都沒有了。正在這個時候,我就想我可不可以換一個旁的東西呢那麼一換我就想要鑽石,就出來一顆鑽石;我說要一顆珍珠,很大的珍珠過來,都在一起。我說這麼容易呀正在這一念之差,所有東西去掉了。忽然又有一個亮光,這個亮光發自我不知道那種寶石,像就是那一種淺綠淺藍色極亮的光,這都是我不認識的寶石。我沒有想過這寶石,我也沒有要過這寶石,就在這個光一現前的時候,所有的燭影,所有這個蠟燭,跟珍珠鑽石,一概都沒有了。這個寶光前頭,前頭這三個一概沒有顏色的,有輪廓而沒有顏色,那燭影在動,但是沒有顏色,至於這個光啊,清清楚楚,顏色在前頭,我剛想要抓住它,它就沒有了。孫教官:我有兩個疑問,想請示老師。第一、白天沒有時間,晚上太晚打坐容易昏沉,怎麼辦?第二、劉女士說到明點,我想起去年打七後,我即觀燈作為明點,可引到丹田臍輪處,後唸咒觀想太費力。每晚拜佛,如心沉下去,則觀想很好。再,晚間持咒「唵」字去掉後,正式持咒,或許會上來個光,裡面也許現出個佛或觀音菩薩,或古裝的人,或男鬼或女鬼,並非意念上有,是自然來的。我知道不好,一來就睜開眼,靜一靜,從頭來,就沒有了。師云:第一個問題是因為疲勞過度,應等休息夠了,或睡夠了,再打坐。當然好多人工作都太忙了,這個沒辦法,只有自行想辦法調整。
  對了有件事情老想說,忘記了。但非常重要。好多人,就像我們這一堂好多人,都是一天忙碌下來,晚間睡覺前打一坐,等精神好了,再拚命做事、玩樂,為什麼你們功夫不能進步,就是這個原因。真正修持功夫,要能持盈保泰,應在精神好的時候坐,這樣精神投資下去,效果才會大。所以必須睡夠了再去坐,才能有進步。第二、你准提法修持得蠻有成績,當然尚未圓滿成熟。光點中變來變去,不理它。若是內在自發的,可以用意志去控制它,叫它變過來,就變過來。若是外來的,念我的本尊咒,自然百魔不侵,三界天魔都不怕了。但還是應歸納成一點,慢慢將它確定了,佛相即是佛相,明點即是明點,不要用自己意志去變動它。因變來變去就是心魔,這表示定力不足。這個境應一以定之,隨時有進步告訴我!你持咒的情形以前從未告訴我。
  王同學:我有個妄想,姑妄言之,如今日我打坐打神拳(打坐時,身體四肢和頭部,自動打拳似地動起來,非一般人為拳術所可模仿,故戲稱為神拳)時,如意念專一,不知能否按照自己意願離地跳起來,或飛起來?師云:如果環境許可,再加以訓練,是可以辦到的,這是一個科學的證明,證明人類精神可以控制生理活動,要它如何便如何。而且你知道這個道理,在意念上不會被迷住。但是沒有那個環境是不行的。到底是魔境,是魔境。金教授:今天比較安靜些,什麼都放下,上午因坐的時間較長,腿發麻,後來跟沈教官學,不管它,結果自然恢復。可見應該一念專精,什麼都放下,反而好了。陸君:這次大家都提到了明點,記得以前我也問過老師,我有時觀想,或未觀想時,這個明點老是在頭上打轉,或在身內亂跑,不知應該用什麼法子?師云:不是告訴過你們,未見性以前,不該觀想明點。你應該先把乖戾之氣、浮躁之氣、錯綜複雜的習性先磨平了,一念不生全體現,見到了,參透了,然後才能談觀想修持。同時你只有母子二人相依為命,應該先盡人事,先要結婚生子再談修道。你所說的觀想明點不是不對,必須先參悟,參透了再談修持,否則皆外道。五祖所謂:「不見本性,修法無益。」這些道理,這幾天都早告訴你們了,難道不清楚?沈教官:前天老師叫我打坐時念南無阿彌陀佛,初時不順口,現已順口,但後腦處有些難過且作熱。另外觀想的問題,從前由煉內家拳功夫入手,因為思想不集中,拿夜光錶作反光的目標。後來老師叫煉眼睛,點支香,觀看它,疲倦時,閉眼,眼前有光,張開眼,又看見了。現在問題是,如此煉看光,是否可以,眼睛是否不應朝下,應提高,對眼睛好?還有打坐後身體發軟,當然可能是白天疲勞過度之故,但我是早晨一起身後即打坐,卻身上發軟及瞌睡,要再睡一覺;有時又覺得打坐後渾身是勁,好像要爆炸一樣;又覺得想飛起來,衝出這個房子。當然不是事實,就是有此意念,請老師指示。
  師云:第一、唸佛照唸下去。第二、至於看光點,煉也可以,不煉也可以,煉了是對眼睛好些,意志也能集中些。但如果你煉光點另配合唸佛是可以的,光點定好,意念即定在光點上,身體可以照煉不誤,慢慢地會引你走上明心見性的路子。但現在他們所說的一切,你可一概不管,一路孤行可也。煉光點時,眼光放平,不要提高或垂視。第三、身體發軟沒關係,充其量如韓居士這樣,你會那種氣功方法,把握住呼吸即可。但你的那種身體發軟,還是身上疲勞尚未恢復所致。蕭先生:第一、今天精神很好,腿也比過去好,感到又痛苦又舒服,老毛病又來,腰有些痛,氣比較壯,可惜快收場了,如再有一週,腿就差不多了。(眾笑)第二、觀念上逐漸改變了,因為求道成佛的願力漸大,對許多事情的看法,也隨之改變,把這點意見貢獻給幾位同參。願力先要有,則氣魄、態度、觀念都會隨之而改變,這是我的感覺。黃老居士:請老師仍然一本初衷,隨時多予指示。如果將來有任何成就,絕不辜負師恩。向來做功課,每天早晨都有四皈依:在佛、法、僧之前,第一皈依師。可見對老師始終恭敬。師云:黃老,你誠敬還有話說,就因為太誠敬,所以要還你價值,還你嚴厲。這個嚴厲,用之於杭,就是用的這種棒子;用之於文光,罵得很厲害;用之於王××,半開玩笑半罵;用之於魯居士,痛痛快快地罵一頓;用之於你,一樣辦法,只能用橡皮棒子,我當然一本初衷,不用你說,否則還叫我。但有時變更一個方式,要你參,就是話頭,你就應該參。就如我問袁老師說:「參什麼話頭?」袁師說:「參我呵從頭到腳都是話頭。」他如何要這樣,其中都是有緣故的,
  要參。當然,不僅一本初衷,而且帶上的都是硬棒子,你要準備煉好氣功接棒,挨棒,只要能受得了。
  黃老居士;我知道,打就是愛。師笑曰:這棒子打不進去了チ楊管老:我今天沒有什麼,今天吃力得很,並非想睡,但是坐在這裡,很明白,妄念很少。下午觀想明點,我都知道,觀想有個明點,方法不同,一個用眼睛,一個用意識來觀,不管如何,隨時隨地可以保持。總覺得有個明點,自己要把「意」擺在這一點上去看。師云:此如龍銜海珠,游魚不顧。隨時隨地可以如此,雜念不起。記住這一句,空中有這一點妙有,始終定住,留「意」擺在這一點上,慢慢可以翻過妙有之關,起真作用。
  楊管老:噢噢是的。還有一點,是關於黃老的事,昨天聽後,不便表示,後來聽見老師的答覆,尤其今天聽見黃老的話,在此引起我的感想,也可以說我一個人的,也可以說兩個人的,因為蕭先生也非常記掛這個事,他叫我說,可以分為幾段說:第一、由黃老昨天的報告,我感覺到,在打七以後,希望老師和黃老能徹底地談一談。我覺得老師對黃老太客氣,因為覺得他年歲高,所以對他說法就不像對文光等人的態度。但是今天聽老師的話以後,覺得很痛快,尤其黃老的表示,好極了,所以希望老師對他不要像七十三歲,而要像二十三歲一樣,什麼事老老實實痛痛快快地談一談。
  第二、是希望黃老的,我今天說老實話,半年來覺得你不是你,你這個人本來極謙虛。我兩次打你的棒,而且很不客氣,因為你的說話很自大,不像往日的做法,所以給你棒。好像,你現在才知道圓明居士究竟是何許人也。但過去你知道我買了這本書,你並未研究,你口氣中大有這個算不了什麼之意。打你棒子後,承你的情,認我是善知識,才拿去看,現在你是完全知道究系何許人也。而且過去你執定一個空,我說有,你不信,現在也瞭解了。所以這個問題還是所謂鼓不敲不響,過去沒有人和你談,你一個人摸是比較吃力。
  第三、昨天和你談,去年下半年,因為老師比較忙,來的機會少些,「比較是我一人搞」,可見一個人搞是如何。因為我們不過僅僅入門而已。閣下如果認為你可以到重關,我看恐怕還沒有到時候,因為真空妙有現在才瞭解。更進一步,老師允許可以透關,猶待努力,希望老師和黃老談話的時候,儘量請黃老自己要拿下來。我說一句話,黃老這半年的確很用功,但是似乎自肯之處太多,覺得你總是對的。我們倆人辯論時,不要以為是你對,但我們倆人都不是真知灼見,否則一下出來了,對即對,非即非,如果考慮就不對了。我們倆人昨天辯論,各人都以為自己對,但是一到老師面前就矮了,你也不會,我也不會。如果各人都堅持自己真對,這就不對了。
  另外,黃老還有一點我要勸你的,假如不相信就算了。你說每日四皈依,既然皈依老師,就完全相信他,把他當作佛,既然上當,當然就該上足了。至少這一年就完全信他的,非要上當不可。這一出關以後,如果真有善知識比他高的,我們再找別的,不能說他保我們一輩子,這不行。但是現在就應該上當,如此作法,無論心理上、生理上、學問上,庶幾乎對雙方都有益。這個話是對黃老說的,也是對我們大家說的,連我也在內。
  黃老居士:剛才楊先生和肖先生的意思,我非常歡喜,衷心接受。尤其楊先生是我的善知識,而且我學佛也是由楊先生帶領的。我向你們兩位多多感謝。楊管老:這又離題了。師云:好文光有話說嗎?文光:我有。第一件事,我下山後要參通毛病何在,何以不能變化氣質。
  第二、做功夫隨時隨地調整身心非常重要。對我來說,心理、運動、飲食、睡眠是四大要素。隨時隨地綿綿密密地調整身心非常重要。如果有一個舒服,就可以影響好幾天功夫,對我來說,最要緊是維持心理上的平衡,其次飲食,再次睡眠,再次運動。如果一個晚上睡覺好,則必有精化炁的感覺。這個感覺就是督脈到頭上的這條路,在睡覺時體會特別舒服的話,第二天早上起來,就會有陽氣產生的感覺。如果沒有,則可以體會到身體內部是陰的。而且可以借此判斷今天的好壞。打七以前,我很小心,沒吃任何東西,但是胃非常不好,而且睡得不好,這裡的空氣也不好,蚊子也太多,又吵,所以睡得不好,一點精化炁的現象都沒有。
  第三、老師這兩天所說的功夫程序,老師說有重點關鍵的地方,我自己還未找到,但是希望大家能找出來,因為我也覺得其中確有關鍵。師云:文光這幾年有很多出國機會,如留德獎學金考取了,但都不去。有很多科學論文都在國外發表,國內還看不到。但每次想到要離開我,夜裡就哭醒了。他想在這裡多跟我學幾年,今年因我罵得太厲害了,而且自己有一個轉變,預備出去了。留日考試己考取,要出去磨練磨練,不能依賴性太大。他研究這個東西,好像笨得很,但實在笨得可愛,呆呆板板的科學方法。雖說對我如此恭敬,但也會提反面問題,說這樣不科學,要磨好久。今天不通,明天再來,非要把它弄通不可。
  他苦得很,大學畢業,研究所畢業,全靠自己,推菜,賣菜賺錢來供給母親和五個兄弟,父親又早死,現在還供給幾個弟弟讀書,一個讀大學。他自己讀書時,一個月只用十塊錢,現在一個月賺一千兩百塊錢,全部交給母親,母親給他一百塊錢一個月。但他慷慨得很,還救濟別人。他用錢也是科學得很,不該用的,一個錢都不用,該用的,慷慨得很,甚至借債來救濟人。營養這麼壞,又苦,所以身體壞得很,所受壓力很大。又因為他的身世、遭遇、處境,從小就養成內向型,說句不好聽的話,處處感覺自卑,不如人。環境、身體給他的影響太大了。他夜裡睡在我那裡,在夢中,高聲地唱歌,什麼泰山探險的歌等,這是他的本有之性。但到了白天,又回覆到木木訥訥的後天性了。
  但他研究東西,確實得很。一次,他要學看光,一教,他也就會了,他也知道應收回,應如何。他剛才說我這幾天所說,關鍵處很多,他說他自己智慧不夠,但希望大家注意。他又說這幾天說到煉精化炁,但煉炁化神並未說。他希望大家在這幾天所說的當中找問題,勿空談,找到問題趕緊問。
  因為他相信這幾天定慧等持之法雖說完了,似乎都已懂了,可以自修了。但若真離開我,遇到問題,不一定真能解決,到時要經很大困難,到真能體驗時,已經遭遇多少次失敗了。這是他的婆心,看他冰冷的臉,但心頭熱。他不似一般宗教徒的迷信看法,完全科學觀念,對於眼通認為如開關電流,一截斷則不見。他身體如此壞,現在等於換了半個人,還未換完,所以他生理上的感受,反應比任何人都靈敏,來得特別快。他跟我到處走,聽了很多,本想把歷年所聽的,有關哲學的、學術的、修道的等等編成語錄,但因身體壞,一時無法編。他說過,將來總有一天會分門別類地編成語錄,哪一天說過什麼話,他都記得。
  他所提出來的四點:飲食、睡眠、運動、心理,即調身與調心,這是對的。其實這幾天他功夫在進步,可是他自己不知道,因為現在這個階段,正如魯居士一樣,需要睡眠,多休息。但這幾天,他又管錄音機,又坐在我旁邊,大家又對他很恭維的,所以一緊張更受不了。
  蕭先生:我有一個問題,他所看到的,水呵!山呵!是幻境,還是實境?師云:非幻境也。這東西很難說,如夢如幻,你說是實嗎?實的東西又在哪裡?若說幻嗎,文光靈靈明明,自己能做主。而且有個前提,他是一個學科學的,頭腦不簡單,不會輕易上境界的當。且他話裡還有一個重點,有一個分別,有一種是他可以做主的,叫它現什麼就現什麼,這是境;另一種是它自然來,他不能做主的。這裡面有兩個重點。魯居士:這第二種是不是天眼通?師云:不是這是眼通的前奏,不過文光他這開關,把握得很牢,他知道應如何,而且他要發眼通,我非常贊成。像文光這種牛嘴的嘴型,口德最好,他即使知道千萬人的隱私,都不會說出,就是把他打壞了,最多叫一聲哎唷,也不會說。而且在道理上明白,會守語戒,不能說這些事。他可以發,但他不妄發,因為他明白眼通發了,於道體成果上會有妨礙,所以他自己有開關,可以將它關掉。你們可問他開關的巧妙。在這裡,還有剛剛一句話非常重要,他在看到一切境界時,可以不理它,境界儘管有,等於閉眼看不見。
  楊管老:電流一截斷,這個開關在哪裡?文光:這個開關在哪兒,我不知道,這不過是個比喻。打坐時若陽氣上來,則電流也源源而來。自然會有作用。
  師云:任督二脈一通,則腦神經,頭腦的脈輪,即密宗所說頂輪,一震通以後,就發了。所以他打坐,督脈到這裡,就發了,這是「開」。「關」呢?文光:「關」就是故意使這個境界錯亂,我這個方法可能不大好,即故意睡一個壞覺,搗亂它,使這個境象錯亂。(眾笑)
  師云:下午的時間改成檢討,我似乎感覺這個法會已結束。平日在家不談佛法,術語都忘了,一切都忘了,非要提起,我才想起來。你們看這忘性有如此之大,現似已無話可說。打七不平常,因還有個佛法在,現在已將結束,似無佛法在,一切又回覆平常了。你們有問題可提出討論,也許可以引發我,其他也沒什麼可談的。因為如何參、如何見,見後又如何修,都說完了,其他的都是多餘的。至於煉氣化神以後怎麼辦,則向上一路,千聖不傳,密不通風,是破末後牢關以後的事,現暫且不談。楊管老:我現在問一個笨問題,我們打坐、參究,見到「這個」以後應該怎麼辦?師云:我們這一堂人,即使見到「這個」,也是所見者甚少,只是見到三際托空,本來面目的一個空的境界。如同圓明居士,在嘉陵音那裡,見到這個以後,到章嘉處印證。章嘉說:「你這個見到的對,並不是不對,但只是鑿破了一個小窗子的洞所看見的天。應該是把這個房子打破,登在高山頂上,所看的天才完整。」於是他回來重新在自己的官邸裡——那時他還是世子——閉起門來,自己打七。七七四十九天的「七」,結果突然間他只覺通身流汗,大悟了。於是趕緊再跑去看章嘉,章嘉看到他進門,還未等他開口,手這麼一招,就說對了,對了,這回對了。他也就這麼回去了。這就是所見者大與所見者小的不同。
  你們這堂人所見者小,都是他力所出,所見都淺,見了這個以後應擴而充之,配合行履,變化氣質。不只在靜坐上用功,在定住以後,應在行事之間,待人接物之間,看能否忙忙碌碌之中保持這個。苟有不能,必立刻上座,放下,好好保任,待有充分把握時再起用,必須動靜一如。檢討自己,過去所有習氣有無變化,要高亢的變為謙下,柔弱的變為剛強。調整自己,孜孜為善,孜孜去不善,打成一片,這樣才行。如果上座以後,有佛法,保住三際托空,放下腿就丟了,則所見不真,未打成一片,無用。所謂打成一片,即必須動靜一如,起心動念行住坐臥,忙亂之間皆能如此才行,這樣初步所見是真,才能談到修為。否則先要把這一面弄清楚,唸唸無住,唸唸不住。在待人接物之間,雖有動作,其心空空如也,了無一物,這樣才對。好像這次打七之中,很多人都想幌一下,下山後根本就不是這麼回事了,不能打成一片。再加平日忙亂,回來疲倦,兩腿一盤,休息一會,這樣如何算得用功?未見者必須先見了這個,才能談修為。一念萬年,萬年一念,要行住坐臥之間一概不離有為的這個,這一點,定住了,等到氣脈完全發動,則身心一片,意生身成就,自由自在的,愛現前即現前,然後變化生理的氣質。如《楞嚴經》云:「脫粘內伏,伏歸元真,發本明耀。」彼時不論意生明點,及本身光明,身心配合,內外一片光明,所謂虛室生白,常在光中,般若智慧自然現前。如劉女士昨天所說,只不過嘗到一點甜頭,還未穩。萬物靜觀皆自得,看一切都慈悲喜舍,看山河大地人我眾生皆如夢如幻。下腿走路,皆如水中浮萍,或棉花上走路,實質世界漸漸在你的範圍中皆變成真空,必須要如此用功。
  師云:大家可互相討論,我旁聽,理愈窮愈明,也許撞到一機一緣可以大徹大悟。不可高傲,也不必自卑,得中和之道,大家都是良師益友,都可互相討論,改進自己。王同學:如果萬物皆自清淨圓明中突生無明,再生萬物,其過程如何形成?時空又如何轉出,請老師在大關鍵上說說。師云:這個問題,如修行到重關者尚未明白,必須詳講。在你,不必講,恐仍意識思維。在《華嚴經》及我的《楞嚴大義今釋》中都有一點影子,你老老實實去看,想偷巧不行。諸位都未好好地研究,你們應將其中修持的方法,配合見地功夫,整個串連起來,擴而充之地去研究。韓居士:昨天看到黃老居士打坐一個多小時,手酸了,三昧印即鬆開,放在膝蓋頭上,這樣似乎不大對,不應該如此的。師笑云:善哉善哉善男人,善女人你這番用心是好的,三昧印當然好,但兩手鬆開放兩膝上也是一種手印。看在什麼時候用,你是大居士、老居士,如何佛法經論如此淺昧。你知道不知道呢?韓居士:不知道。師云:以打坐姿態而言,單跏趺、雙跏趺共九十六種打坐姿勢,各有妙用,與三昧印一樣的,得定不得定不在結三昧印與否。當然結三昧印有其道理,且與氣脈很有關係。但諸佛菩薩境界之差別,有各種手印與坐法,其中妙用無窮,到某一種定境,生理上自然會告訴你需要結何種定印,氣機才會歸元,到時自會採取某種定印和坐法的。韓居士:這些我都不知道,說黃老居士說錯了,罪過,罪過過師笑云:這也沒有什麼罪過,不知者不罪,而且你是一番善意。(良久——)師云:學般若人如冰棱上走,劍刃上行,一有不當,喪身失命。普通人因果還慢些,學了佛,知法犯法,罪過更太。很多學佛的,無論出家在家易生一個流弊,一學了佛,即「天上天下,唯我獨尊。」可尊者是佛,並非是你,自己傲慢得很,還不願向人請教,怎麼得了?故學佛家的人,也有很多流於狂妄,必須特別自己檢點。師繼又厲聲說:注意呵學儒家的易流於迂執;學道家的易流於詭秘。這是三個流弊,必須要見其正而知其弊。並且要知道,凡是宗教徒最易傲慢、偏執。欲救儒家之迂執,即要佛家、道家。欲救道家之詭秘,即要佛家、儒家。救佛家的空疏狂妄,又要儒家、道家了。所以對這三家,我們要知其正面,也要知其反面。周老居士:正如《楞嚴經》上所說,由戒生定,由定發慧。的確,
  戒有多少種的戒!定也有多少種的定,到由定再發慧,真正的慧也即是所謂悟境,也有大慧小慧,大悟小悟,以及大般若智慧等不同。以個人數十年的體驗,更加深瞭解,這個戒定慧三者的確是連著的。師云:周老居士真是難得,他大大小小的善事不知做了好多。你們只知道打坐、修證呀,什麼的,你們不知道,這就是行履,行履到了,一樣可以到。所以我說,不要擔心周居士,他會到的。我這個不是故意安慰他的,此所謂菩薩行徑就是功德,捨己為人的功德,戒定慧皆在其中矣無論大事、小事,他都會做的,他這是菩薩的一面,行履的一面,是值得傚法的。說不好聽的話,你們看他做事婆婆媽媽的,但是翻過來一看,乃是菩薩的行徑。我們這滿堂人,包括我自己在內,沒有一個在這方面如他這樣婆婆媽媽,大慈大悲的,從婦人之仁開始。但是周老居士心識田中,有一個最大的障礙,必須他自己有一天真誠檢點出來,痛加懺悔去才對。什麼障礙呢?自己參去翰師云:道家叫人要經常咽津液,咽津液則自然納氣,氣跟著津液一直送到胃再到丹田。尤其學道的人,應經常嚼津液,咽津納氣。津液者,其成分極其複雜,各種各樣的妙用多得很。但怎樣才知道津液是化了氣了呢?很少人提到這個問題。當氣由督脈上升到達頭頂,慢慢到舌頭牙齒縫,甜甜的津液(不是白糖的甜,而是自然的甜味),源源而來。不要經常咽,等滿口時,舌頭翹起,不要像喝茶般地粗咽;要輕輕地、慢慢細細地咽,送下胃,自然氣下沉,自然到達丹田。女人則沉到胃(中宮)為止。神凝氣住,此即化了。津液變甜了,佛法謂之甘露,甘露未來即氣未化,這是說的咽津納氣。試看滿堂人打坐,還有修行很久的人,幾人有這種清涼而帶甜的口水?太少了,年輕人容易,咕嚕咕嚕的,但甜的還沒有來,氣未化,老年人則口裡乾乾燥燥的。咽津納氣,久而久之,皮膚及全身都是另一番滋潤了,有如溫玉。咽津納氣如蒸餾水,是化學作用。精化氣,氣化神,乃至神還虛都是化學作用。煉精即身上後天之精變成先天之精;煉氣即是由轉河車,在此軌道上再蒸餾一番即是。何謂蒸餾?中學的化學課本上都有,水蒸餾後,最乾淨的蒸到鍋蓋上,由頂上一滴一滴地滴下來,於乾淨淨的,一點雜質都沒有。故煉精化氣,即是將此後天之精蒸餾、提煉,化了,變成甜的津液下來,才是化了氣。然後此津液配合上各種荷爾蒙,在身中若再經過一段時間「定」的醞釀,依天然規律,氣脈會再起變化,此類精氣所化的津液再變而為「神」,即光明。從科學知識,吾人知道,宇宙中時間空間有盡,光是無盡的,光也是遍滿虛空淨法界。再進一步,夜是黑光,晝是白光,超出地球外,與其他星球之間的光,又非現在所見的光。現在看到的光只是太陽反射的光波,經過虛空中許多塵垢物質後所看到的光,不是光本身的體相。
( 知識學習其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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