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高跟鞋（二）

《文學之路─台北市中山南路》

沿著台大醫院老石牆繞到「明道書院遺址碑」，有幾棵伸出牆頭的大榕樹在風裡擺動樹鬚，路上特別陰涼，這一段路很短、很安靜，這就是中山南路。

台北市中山南路和中山北路的情調完全不同，中山北路早年是時髦名媛、愛美淑女們最常溜達的地方，‥‥晴光市場的舶來品有異國風情；老牌名店專賣世界知名的時尚精品。

然而中山南路上可是一家店也沒有的地方。這兒只有台大醫院和政府機關。

馬 亞踩著高跟鞋走在中山南路要特別小心，深怕會踩在詩人的心上‥‥。

中山南路上有一段「文學之路」的景觀設計，不留心注視地面的話，很容易忽略這麼文雅的情調。

「文學之路」是將台灣詩人們的作品一句一句刻在石板上，然後將石板一塊一塊拼在人行道上面，平平整整的路面，安安靜靜的詩句，行人的腳步要放輕一點哪！

在「教育部」的對面，也就是「台大醫院東五門」的旁邊，地上的兩首詩馬 亞特別喜歡，一首是女詩人「杜潘芳格」的作品，另一首是《台灣通史》作者「連橫」的作品。

杜潘芳格的詩是：

故里的相思樹  迎向颱風吹襲的方向 

彎曲的樹身  挺出強勁的抵抗姿態

馬 亞坐在路邊的石頭椅子上歇歇腿，樹縫裡灑下淡淡的光影，這兒雖然沒有相思樹，可是迎面吹來的微風裡仍可感受女詩人的召喚。

連橫的《江山樓題壁詩》讀起來有幾許悽愴：

醉把酒杯看浩劫　獨攜詩卷對秋風

登樓儘有無窮感　萬木蕭蕭落照中

「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這兒沒有長江大河，只有川流不息的車陣。

九月的中山南路找不到萬里悲秋的詩人，也沒有潦倒新亭的濁酒杯，但沿中山南路一直往前，走到盡頭就是「凱達格蘭大道」了。

九月的凱達格蘭大道上可以聽見艱難苦恨兩鬢飛霜的人吟唱「滿江紅」，也聽見「多病登台」的人喊著「清廉保台，阿扁下台」。

走過「文學之路」一定要踩著很悠閒的步調，懷著很幽雅的心情才能感受到心靈沈澱的美感，若只是匆匆趕路，就會忽略這種刻意營造出來的文學情調。

記得小時候奶奶教過，讀書人要敬文惜字，絕不可糟蹋文字‥‥

若是她親眼看見都市裡的人原來是把詩句放在腳底下踩來踩去，不知她老人家會怎麼想？

這是連橫的《江山樓題壁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