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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恆的泥土
2011/05/17 20:33:23瀏覽437|回應0|推薦10

 

      從十三歲離開廣東鄉下,先到台灣,後到美國,這幾十年當中,很少有機會接觸到泥土,但泥土似乎早已滲入了我的血液。即使身處鋼筋水泥高樓大廈的都市,仍有許多東西能引起我對泥土的記憶。我隨時可聞到泥土芳香的氣息。

      在我的記憶裡,母親的赤腳常同泥土混為一體。小時候,每天早上被從菜園工作回來的母親叫醒,第一個聞到的,便是這泥土氣息。那時候父親一個人在南洋做生意,母親帶領我們兄弟姐妹在家鄉過活。不識字的她,只希望我們好好念書,田裡所有的工作幾乎都由她一個人包辦。而小時候體弱的我,大忙也真幫不上。但我喜歡跟著她在綠油油的菜園裡轉,拔拔草,捉捉蟲,澆澆水。她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從不讓自己閑著,也很少聽到她訴苦。

      一九八O年我頭一次回國,同離別了三十多年的母親見面。歷盡滄桑進入暮年的母親同二哥及弟妹都已離開原來的鄉下,搬到汕頭附近的一個小縣城定居。在那個陌生的環境裡,我總感到有點格格不入。當時以為是由于我多年不用家鄉話,許多感情無法充分表達的緣故。但後來想,沒有故鄉的泥土來觸發昔日的記憶,恐怕也是原因吧!

      如今母親同父親已雙雙安息地下,永久地同泥土融為一體。泥土對于我,除了孕育萬物之外,又加上了包容一切的新意義。我記不起沒受過一天教育、不識一個大字的母親,曾說過什麼驚天動地的話,但她對泥土的真摯感情,她那如泥土般執著與淳樸的性情,對體力勞動的喜愛,腳踏實地的苦幹精神,對子女無私的奉獻與犧牲,都深深地影響了我的一生。

         多年前我曾爲天下苦難的婦女寫過一首題爲<老婦>的詩,心中浮現的便是母親的影像:

沙啞唱片

深深的

紋溝

在額上

一遍

又一遍

唱著

 

我要活

我要活

我要

 

 

      默默的母親,默默的泥土,在我默默的思念裡,都成了永恆。

非馬畫作:母親

( 心情隨筆家庭親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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