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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2/12 13:17:05瀏覽466|回應1|推薦8 | |
風暴蝴蝶 —— 懷念鄭玲 我常想作家有兩類﹕一類用頭腦寫作,另一類用心靈寫作。鄭玲無疑是屬于後者。 1996年11月,我到中山及佛山參加第三屆『國際華文詩人筆會』,歸途經過香港順便探望親友。從嘈雜緊張的香港街頭逃入旅館,我頭一次接觸到鄭玲的作品,有如在焦渴的沙漠上發現綠洲,水聲潺潺。在返回芝加哥的飛机上,我展讀她送給我的散文集《燈光是門》,感覺她就坐在我的身邊,娓娓向我傾訴她酸甜苦辣的一生。 短短幾天的相聚,我對鄭玲雖有了一個相當良好的印象,但這印象要等我回到芝加哥後,才有血有肉、明晰生動起來。之後她又陸續寄來了一些她的詩文及評論資料,我對她的了解和親切感與日俱增。這親切感可能多少同她對我的詩文毫無保留的熱情讚賞有關,但更重要的是,我在她的身上看到了那種把寫作同生命緊緊連在一起,對文學無悔無怨的熱情與奉獻。這樣的作家,就我所知,是越來越少了。 《燈光是門》最感人的部分是寫文革下放經驗的第一輯。〈野刺蓮〉、〈豈是閒愁〉及〈詩和丈夫〉是這輯裡比較有代表性的作品。其中〈豈是閒愁〉給我的震撼最大最深。我想沒有從那個時代環境裡活過來的人,恐怕不易了解(也許因此無權評論),為了讓來訪的友人們胃裡添一點油水,而把一隻相依為命的狗殺害,這樣的人間慘事。更使我久久低徊的是作者事後不但原諒了堅持殺狗饗客的丈夫,多年以後,當她想再養狗時,丈夫因念舊或懷疚而加以拒絕,更加深了她對他的愛。這種迫使讀者直視人類處境並對人性作深切反思的文章,我相信是最好也是最有力的傷痕文學。 作為詩人,鄭玲最着力從事的,當然是詩。像她的散文一樣,她的詩也是她美麗心靈的自然流露。《風暴蝴蝶》和《小人魚的歌》裡的詩都表達了她對人生美好的憧憬以及對愛的掙扎、犧牲與奉獻,可說篇篇都是力作。但一向喜歡短詩的我,更偏愛她嵌在散文〈野刺蓮〉裡那首題為〈假如火山爆發〉的詩: 這座城市 是在我們相逢之日誕生的 是我們走成了美麗的街道 看藍了江水 造一個天空 伸向高遠 假如城外的火山 突然爆發 兩千年後 我們依然這樣手挽着手 從廢墟中走出來 在月光下穿城而過 我依然用我的這張披巾 為你遮住深夜的寒露 這首她當年同善塤兄一起走在夜涼露冷的小路上談戀愛時,便已在她心頭醞釀盪漾的詩,完美地表達了她對愛的期許以及無私的深情,雋永而耐讀。 或者﹐我們竟可把它當成她為人類寫的一首情詩。用她倾畢生的心血織成的詩的披巾﹐為她熱愛的人類﹐遮住生命中的寒露。 2014年1月16日於芝加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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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