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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1/29 09:36:01瀏覽605|回應0|推薦2 | |
〈詩的小拼盤〉 最近幾年我寫了不少關於詩的文字。有的是為了應付報紙副刊的專欄,有的是為朋友的詩集作序,有的是在會議上的談話,更有的是給朋友們寫的信。世副這次邀我參加紙上座談,限定1000字,我想便從這些文字中挑出些較合題的,來個小拼盤,給讀者們開開胃吧! (1)幹嗎寫詩? 我寫詩,主要是因為寫詩使我快活。我本來可以用寫詩的時間及精力去做別的。比如做生意賺錢啦,做官攬威權啦,搞活動出鋒頭啦,上舞廳跳舞啦,一動不動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啦,甚至整天躺在床上睡懶覺啦…但這些活動(或不活動)都無法像寫詩般給我那麼大的樂趣與滿足。權衡之下,我當然選擇寫詩。寫詩的另一個收獲是藉它我得以與人溝通。它讓我有機會去了解並影響別人及社會。 我相信,即使在E時代,人們還是不可能沒有詩的。只是由于社會的多元化,詩不會像以往那樣有眾多的讀者。就像古典音樂及其它藝術一樣,對象只能是一小部分人。但這並不妨礙我們寫詩,或成為我們不繼續寫詩的理由。 有詩的日子,充實而美滿,陽光都分外明亮,使我覺得這一天沒白活。 (2)詩讀者哪兒去了? 我曾問一位美國詩友,從前美國報紙也像中文報紙一樣刊載過詩作,為什麼現在統統不見了蹤影?她說罪魁禍首是一些冒失的自認為新潮的年輕主編們,他們大量刊載一般人看不懂的實驗性的前衛詩,大大地敗壞了讀者們的胃口,終于導致詩被逐出報紙,同社會上的廣大群眾斷了緣。 一位中國前衛詩人說﹕「懂不懂的問題不在于詩人的寫作,而在于讀者還沒有找到一種解讀的方法,閱讀語言還沒有建立起來。」這當然沒錯。但他也許沒理會到,一般人不喜歡偏離現狀過大的變化,這一個心理學上的事實。一件藝術品含有太強烈的刺激性,同刺激性不足一樣,都會引起觀眾的反感與排斥。那些千篇一律、沒有絲毫詩味的口號式的所謂新詩,當然早該被摒棄淘汰,但詩人們一窩蜂趕著去寫那些高度試驗性、沒有多少人能看懂的詩,恐怕也不是什麼好現象。被大大敗壞了胃口的讀者們,一看到新詩便避之唯恐不及,哪裡還會去找什麼解讀的方法呢? 1980年得諾貝爾文學獎的詩人米瓦茲(Czeslaw Milosz)前年編選了一本國際詩選,開宗明義地聲明,為了符合他短小清晰易懂的標準,許多他喜歡及讚賞的詩(如艾略特的『荒原』)都沒被收進他這本詩選裡。這當然是大大地違背了詩是屬于不可理解的朦朧境域的流行說法,也只有像他這樣地位及聲望的人,才敢于冒這個險吧?他對一位法國詩人寫的一首叫『學校與自然』詩中的詩句「而路彎彎曲曲/一隻鳥讓它的黑血滴/掉落下來」,便做了這樣坦率的評語﹕「坦白說,我並不喜歡現代主義者使用的那種突如其來的聯想技巧,像這首詩的結尾,血滴掉落在路上。為了瞭解它,我們必須假定附近有獵人,他們射中了一隻鳥,而那隻受傷的鳥剛好飛過這路上。」 (3)這時代還需要詩? 我毫不懷疑文學藝術在現代生活中所能扮演的有用角色。在人際關係日趨冷漠的物化世界裡,文學藝術有如清風甘露,滋潤並激盪人們的心靈,引發生活的情趣,調劑並豐富人們的生活。作為文學精華的詩,更是如此。 通常一首好詩能為我們喚回生命中快樂的時光,或一個記憶中的美景。它告訴我們,這世界仍充滿了有趣及令人興奮的東西。它使我們覺得能活著真好。 最後我要引用英國作家福特(Ford Maddox Ford)的話﹕「偉大詩歌是它無需注釋且毫不費勁地用意象攪動你的感情;你因而成為一個較好的人;你軟化了,心腸更加柔和,對同類的困苦及需要也更慷慨同情。」 *轉載自非馬散文隨筆集《不為死貓寫悼歌》,秀威資訊,台北,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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