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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3/20 00:06:33瀏覽2276|回應28|推薦221 | |
春的羽翼像是斷了燕的翅膀,才趕走了嚴冬酷寒,正準備迎春的喜氣,卻道是,「三春綿雨又春雪」。古人說:「春未到先要迎春,春一去不免依戀」。而今;盼春,春到,卻是「迎春不見春,只見雨雪滿紛紛」。自然的時序,偶而在變異中也會失其準度,令人難以把捉。或許這正是無常風來無常雨的『無常』吧。
春天常是為人歌功頌德的詩篇,迎春、惜春、踏春、入春、傷春、春怨常見在各個時代,詩人、詩僧、作家的筆意裡,呈現出不同的風格與意境。今春就在無聲無息之中來了,又靜悄悄的走了,不知多少人費盡心思,費盡筆墨,想「一把留住春,一筆造春住」,卻仍舊沒有把春留住。還來不及迎春之時,春已「淚灑枝頭濺滿泥、飛花不見春蹤跡。」還來不及落筆惜春之刻,「只見風來雪裡去,淚眼花不語。」
人生似白駒過隙,何況短短的春天。春天如青年般的壯碩、飽滿、圓潤,一如濃之馥郁,也似百卉綻放。春天過去了,青春也消逝了,雖然春風陪伴著櫻紅,讓櫻花慢慢的開放,儘管慢慢開放,開到櫻紅時,春光已所剩無幾了。唯之,令人無限惋惜,「春風且伴櫻花住,到得櫻紅已逝春。」
黃山谷的一首清平樂:「春歸何處,寂寞無行路。若有人知春處,喚取歸來同住。」
王觀更有一首送行的詞寫道:「才始送春歸,又送君歸去。若到江南趕上春,千萬和春同住。」別離本就傷感,春歸更令人惆悵,可是他一面送春,一面送行,還叮嚀朋友記得趕上這季春,與春同住。可見王觀除了送春、惜春之外,更在乎朋友是否趕上春,而與春同住,共賞。
在愛國詩人辛棄疾的詞調裡,常是豪放與沉嚥,例如:「斷腸片片飛紅,都無人管。更誰勸流鶯同住。」而豪放起筆之句有:「更能消幾番風雨,匆匆春又歸去。惜春常怕花開早,何說落紅無數。」表面上是寫一位女子對景傷情,感懷身世,實則是寄托他滿腔忠貞愛國之思。這些都是詩人藉春、詠春、惜春之作。
除了惜春之作外,不外乎傷春、春怨之作。
而傷春、春怨,在王昌齡的詩中寫道:「閨中少婦不知愁,春日擬妝上翠樓。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這是春怨之作的代表。另一首春怨詩寫道:「西宮夜靜百花香,欲捲珠簾春恨長,斜抱雲和深見月,朦朧樹色隱昭陽。」在李商隱的落花詩裡也寫出:「高閣客竟去,小園花亂飛。參差連曲陌,迢遞送斜暉。腸斷未忍掃,眼穿仍欲歸,芳心向春盡,所得是沾衣。」是藉著落花、客去道出對當時心靈的感傷與悲哀。
李賀,南國十三之一寫道:「花枝草蔓眼開中,小白長紅越女腮,可憐日暮嫣香落,嫁與春風不用媒。」正是一首惜花、惜春也是傷春、自傷自悼之作。此處可憐二字,表達了詩人無限惋惜之情。其實傷感的原因全在人事上之不如意,社會愈複雜,人事上的不如意就愈多,結果對於季節的歡悅減少了,相對傷感增多了。此情就像家貧家的小孩盼著年到,做父母的因扛債務關係,想到過年就害怕。
此刻正是 三月十三日 的午夜,正是所謂春宵了。我卻不曾感到春的氣息與歡悅,雨聲夾雜著風聲,聲聲令人心寒。冷冽的空氣注滿屋內每一個角落,牆上的溫度計標明攝氏八度,而我身上披掛的正是如假包換的厚棉衣。誰會說:這是春暖花開的季節,而春燕又去哪兒了?不禁讓我想起,故鄉春日的光景,早已赤腳飛馳在田野間與鴨喜戲,與燕追逐。順手摘取幾朵小草花與花共舞。也就不禁感嘆時令的變化,讓人迎春不見春,惜春春不住,只能在雨夜中傷春了。
春到人間,春在哪裡呢?有人說:「春在楊柳梢頭。」也有人說:「在油菜花間」。不管春的表相是否到,在意相裡,我們確都扎扎實實的走在三月天,進入春的實相裡,只是我們容易因虛實的情境,冷暖的感受,心的覺知與感性的分別,見春不識春了。
禪師們常是,見春知是春,不起分別,不論花開花謝,不言時序更迭,當下契入春的實體、意象中,在無心分別中更見「無一物中無盡藏,有花有月有樓台」,絕對的意境中。如楚石梵琦所言:「山水隨緣好,乾坤月夕寬。偶然成一偈,萬事不相干。」是最直接映現出當下的禪境。
唐朝時的無名尼師之作:「春在尋春不見春,花鞋踏破嶺頭雲。歸來偶把梅花嗅,春在枝頭已十分。」就告訴我們,盲目的追尋,百般的思索,想要將此心分別作彼心終是不可得,惟有契入當下,見山是山,見水是水的原頭,才能隨緣自在的感悟當下的生機,也才能萬緣頓歇,在立處見到真實。
迎春、惜春、傷春,倒不如自然自在的在春的實相、虛相裡,直接進入,不自尋煩惱,不分別冷暖,不感傷時事,就能領略「只今便道只今句,梅子熟時槴子香」的不自尋煩惱裡,而豁達了然於春。
無門慧開禪師有一首名詩,大家都可朗朗上口,詩云:「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無閒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雖是一句簡單的詩句,也無難懂之字,寫得尋常,說的平常,卻非常人能看破、能突破的禪境。看似簡單的一句「若無閒事掛心頭」,在四時之中不起分別,不執著,不罣礙,不著相,要做到『無閒事』,是何等之難,有如難上青天。但;卻告訴我們只有「無心應物」,能自然的處在物境裡,而與物相合,才能春夏秋冬「無閒事」
懷濬禪師的一首名詩:「家在閩山東復東,其中處處有花紅。而今再到花紅處,花在舊時紅處紅。」首句的這個『家』,喻參悟要到之境,東復東是說此境渺無定問,並無固定之所,也就是悟道的境界渺遠難尋。再到花紅處,喻指此境界可達到,還可再次達到。開悟雖難,確可達到。最後說:花在舊處紅處紅,是說悟到的佛性還是和舊時一樣。此詩通篇花紅是喻色界或妙有,這色界或妙有即是佛性顯現之處,佛性無古無今,無過去、現在、未來,所悟到的佛性,昨今一樣,即是佛性的永恆不變。
人生總是隨著四季的更迭歡愉或哀傷,也隨著景色的變化,而在變中有常,常中有變,實中有虛,虛中有實的自然現象裡,時而了見,時而茫然,時而感傷,時而澄明,也因此才有感性的詩人吟誦著,惜春、迎春、傷春、春怨的詩句流傳人間。或許;我們也易感受季節的氛圍帶給我們的傷春、悲秋,強說愁的沉盪。但也可如禪師的心境融入大自然四時的情境中,敞開心胸迎接春花、秋月、夏風、冬雪的「若無閒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的明心中。這樣一想,一個轉念,即使迎春不見春,在濛濛煙雨仍能見到滿山的櫻花,隨著風在起舞,隨著雨聲在歌唱,心情頓時躍然紙上,手也輕柔,心也溫暖,字也無憂了。
第一本 書名--在每次的深夜裡 第二本 書名 -- 我就這樣過了一生嗎 第三本詩集--鏡煙湖 第四本書名--明月依然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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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