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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點涼意的天氣,來碗香噴噴的魯肉飯,配上熱騰騰的排骨蘿蔔湯,真的是一種無可形容的超級享受。
就這麼決定,今天的菜單就是魯肉飯。
我,久違的嫻淑形象,,提著菜籃買菜去。
一向,我就是喜歡傳統市場的家的感覺。
一走進去,魚攤的老闆熱絡的叫著:「大姐,妳失蹤了好久,都沒來市場找我?今天的魚很新鮮,有你最喜歡的現撈仔土魠魚….」
對談中,買了一些我最喜歡的海魚,多吃魚,會頭好壯壯嘛。
隔壁攤是強調直接來自產地,新鮮又便宜的青菜攤子。
高山產地的高麗菜,配上魯肉飯,對味,挑了一個頭尖尖的,就是這個了;
冬天的蘿蔔又甜又美,用手指指節叩叩的敲了幾下,紮實的回聲,沒錯,就是你了。
對面攤的雞販大叔,用著大嗓門叫我:「小姐,今仔日麥呷啥?冬天買一隻烏骨雞返去燉補,顧身體啦。」
我和大叔哈拉了幾句說:「歹勢啦,今仔日嘸面買啦,另江我呷來交關。」
和這攤大叔聊天,當然也不能忘了賣黑白切的大嬸,就算不買,也要寒喧幾句,不然大嬸會吃味不高興。
有時你買了材料,不知怎麼烹調才好,這時大叔、大嬸、或是年輕的帥哥老闆,都會爭著告訴你訣竅密招,你的食譜絕對會多出一些江湖道上失傳的味道。
一攤攤雞鴨魚肉,一攤攤熟食水果,還有賣漂亮衣服的攤位,也有小吃攤販…,一整個市場逛下來,原本空空的兩手,多了重重的人情味、多了重重的烹食材料,有點像博感情之後,突然發現,你怎麼富足許多,無論是有形或無形。
只顧著和大夥兒東扯西聊的,差點忘了上市場最最重要的任務,就是魯肉飯的主角“豬肉”。
來到配合多年的黃老闆肉攤,他已把我電話訂購的肉品準備好。
我信任他挑肉的眼光和深受好評的信譽,他欣賞我不囉嗦、不懷疑,豪邁的好個性,所以兩個巴掌一拍即合,成了多年的好店家好顧客代表。
重新檢視一下菜籃,眼睛像雷達掃描,豬肉、排骨、蘿蔔、高麗菜…,全員到齊,就等大廚我動手,好唄,咱們回家開工啦。
穿上我最喜歡的豹紋圍裙,獻上我最深深的愛意,咱家總舖師食神就位。
大蝦米熱水泡軟、瀝乾、洗淨,備用。
紅蔥頭切去頭尾蒂頭,剝下多餘的老皮,仔細的洗掉時間堆積的塵沙,切成薄片,準備爆香。
怎麼著,煮個晚餐需要感動到痛哭流涕嗎?原來是被蔥頭的辛香給薰到了眼。
唉!就說嘛,老師在說,你都沒有在聽。我再說一遍,請仔細聽。清。楚。
紅蔥頭去頭尾蒂頭剝皮洗淨,裝在容器,放入冰箱冷藏一個鐘頭以上,再取出切薄片,這個冷藏動作會減少辛香薰人。
刀具也很重要,一定要用薄刀切才不會引來淚腺的發達,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驚世媳婦再版呢。
鍋子燒熱,無需任何油類,包括橄欖油、花生油、葡萄籽油….,管它是否有益健康,統統謝絕會客,任何油料,都會破壞原本香醇的單純。
放入切細丁白色帶皮的肥肉,轉中小火,熱鍋熔化油脂的冷默,燃燒起萬般熱情,逼仄出油脂原始的香氣。
用鍋鏟盛出皮略焦的肥肉,利用鍋內的油脂,小火炒香蔥頭蝦米,再放入肥瘦比例適宜剁切成丁的豬肉,中小火,慢慢的將肉的原始香味,經由蔥頭蝦米的加入,累積堆疊成層次分明的肉香。
時間的逝去,白了髮,喔,不,是瘦肉翻炒轉白色,再把皮略焦的肥肉加入,澆下醍醐味的醬油,繼續翻炒至醬油的豆香溢出,豬肉上色為熟透,就可加入淹過豬肉清澈的開水,以及適度的醍醐味醬油。
人生嘛,怎會只有如此單調的味道。
續加入稍許的甜味,那是削皮的甘蔗頭,輕拍打碎,放入小布袋,丟入鍋中,人生的甜味,無需加工,如此單純。
些許的五香粉,讓味道多了一層豐富;幾片甘草片,引帶出所有混合的醇香。
大火煮滾,小火慢燉。
靜待時間熬煮出一鍋美味。
時間會沉澱一切,包含味道,會讓滋味由淡轉濃,所以,別急著將想要的味道一次加滿。
一次加滿的味道,會經由時間變成更加濃稠。
結果味道太鹹,再加入清水調淡,卻沖淡了原有豐郁的香味。
還是耐著性子,慢慢的試吃味道,慢慢的加入調味,最終才會是最滿意的味蕾享受。
第一次的計時響起,關火,續燜。
燙熱的醬汁,包裹著豬肉,用沉默的包容,交混生命的成長。
重新開火,煮滾,小火慢燉;關火,續燜。
單調的重覆動作,卻是人生加分的關鍵。所有的領悟成長,不都是因為靜心沉澱。
燉煮好的一鍋魯肉,且慢,還不能食用,得放置一個晚上,讓肉和香味熟睡。
隔天再中小火煮滾,讓肉和香味重新轉醒,那是無法抗拒的誘癮。
能和這鍋魯肉匹配的白飯,是百年老米舖的日曬米,那是台灣道地的稻米,以傳統的雙吊日曬法,經由自然的風吹日曬而成一種掌握生命敏銳的白米。
以著感恩稻農的心,輕手揉洗,煮成如珍珠光澤般米飯。
稻香米飯,澆淋上香郁醬汁,撲置上吸滿完美滋味的魯肉,整個嘴巴流竄著香。香。香。
ㄛ!傑克,這真….的….是….太。神。奇。了。
好東西要和好朋友分享,這是我千年不變的待人準則。
一小鍋一小鍋的分享,換得了無數真心的回報。
有朋友如法泡製,也煮出了一鍋香味,卻告訴我,和我的那鍋魯肉相比,總少了一種說不出卻又特別的味道。
我沒有藏私,也全數相授,所有肥瘦比例、調味多寡、時間長短、火候大小,都是一清二楚。
再次嚐試味道,靜心思索,我於是了解。
從挑選食材到烹煮,我都是用心。
用全數的真心,在為心愛的人烹煮料理。那是一種神聖、美麗的付出和領受。
那個說不出特別的味道,是因為加了我無法計量的愛,無法仿製的,一種真心幸福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