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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7/16 17:01:46瀏覽603|回應0|推薦12 | |
─中華副刊─ 日期: 踏上朱熹橋,兩旁堤柳應北風狂擺,探進水面的楊柳,參和受擾的秋波而起起落落,我不禁移情於徐志摩的〈再別康橋〉,眼前是河岸的金柳,背景襯上西天的霞彩,不遠處的園林樹冠,有珠頸鳩雙飛,綠繡眼群移,白頭翁前呼後應,大捲尾拖曳長尾,紛紛隱身樹欉。一隻小啄木鳥還忙著呢!牠在一棵細瘦的櫻花枝幹上,伸長嘴喙勤啄,鄰近的印度紫檀樹梢,有禽鳥的聲音,朝這邊頻頻呼喚。一隻受到驚嚇的白翎鷥振翅逃去,落慌神情而姿態略失幽雅。我望水草叢隙瞧去,淙淙細水,不明白它的奔流去向! 朝東揮別的是台灣欒樹,那繽紛五彩的蒴果,吸引滿天的燕子盤旋,而更遠的苦楝樹林,棲息著紅嘴黑鵯,牠們嗜吃金鈴子果實。偌大的校園,聲音地圖隱然劃分成型,如果不是歸心似箭,於此日薄西山時段,最能一窺禽鳥奧秘!驅車更向西,夕陽斜暉迎我,我一天裡最幸福的時刻,是金碧輝煌的色澤。透早出門迎晨曦,此下歸程送落日,服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節奏,騁懷鄉野,恬適諧和。 路邊一棵老榕樹下,五六位鄉人閒憩在那兒,他們話家常,眼神好奇投向我,而我正調整焦距,捕捉稻田裡的兩個稻草人鏡頭,以及風浪裡的禾波。啊!「翼彼新苗」,這不正是陶淵明的詩嗎? 現在已是北風侵袖,膚觸微冷的季節。呼呼的寒風,吹得我「首如飛蓬」。然我可以遙想:春天時,有位詩人,踏履阡陌,極目望去,綠油油的良苗,不斷抽長,舒緩滿足的心情,如風一般,輕盈飛奔,隨目遠騁,交會於天際線。當時啊!春曦初露,紫靄的嵐煙,滌山更濾心,有風襲來,新苗似裝上羽翼,翅撲心緒,好比一幅「春居圖」,有律動的風,出浴的山,其中佇立一位穿著春服的老農。那是陶靖節的「山滌餘靄,宇暖微宵。有風自南,翼彼新苗。」東坡居士慨嘆「平疇交遠風,良苗亦懷新。」,曰:「非古之耦耕植杖者,不能道此語;非世之老農,不能識此語之妙。」 詩人躋身鄉野情趣,彷彿「苗」有知,「菊」有情,「風」解意,「山」嫵媚,只差「濁酒」不能令詩人長醉,否則陶淵明不會喟嘆「但恨在世時,飲酒不得足」。籬下採菊的尋常農務,不過伸個懶腰,換個姿勢,視線焦距不自主地放遠,遠處的南山,就這麼「悠然」而「見」了。漉好新釀的美酒,邀來鄉鄰同酌共飲,一把荊薪微螢,閃耀著詩人的隻雞盛情,沒有華屋和明燭,在幽靜的鄉弄暗夜裡,或有明月臨窗映影,或有鄉人樸實的話語隱隱。普普通通的鄉間生活場景,一入陶潛的詩文,賦予深切的美感意象,連自身都默化為田園綴景,織就一幅藝術人生的美圖…… 此時,一農婦騎腳踏車朝我趨近,瞅我手上相機,抿嘴微笑招呼,溜煙離去。我趕忙躬身,回以巧笑!榕樹下一群大白鵝,張舉著一對羽翼,嘎嘎地望籬笆矮牆方向逃去,原來村人已紛紛起身,欲返家炊煮造飯,禽畜一併押回!綠禾裡的稻草人,穿著紅黑灰橫條相間的大毛衣,圈環一條紫色圍巾,同色系的前額帽緣,刷印著「打拼為台灣」,手舞足蹈的姿態,面向東,不知道是招呼路人,還是真能嚇走偷糧盜穀的麻雀? 啊!一趟歸程,出發於徐志摩浪漫的〈再別康橋〉,然後回到陶淵明式的田園鄉居,此刻正黃昏,倦鳥歸蔭林,風景如畫一般地靜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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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