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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視當然還未結束
2012/08/19 22:23:23瀏覽1064|回應0|推薦10

 

之所以旅行到那個山間小鎮,圖的是山間的清爽,燠熱的緬甸總之令人感到不適,山間的雲霧多少解決了這種關於溫度的不適,原本我也以為植物園該在不遠處,沒想到實際上卻距離有些遙遠,至於有多遙遠,我並不記得,按照地圖上的比例約莫是五公里,之後才發現並非僅有的五公里,我猜約有十公里之遙,於是步行成為一種奢侈,在某個轉角,那條鄉間小徑儘管悠哉,但是午後陣雨的微冷心情始終伴隨著我,我在那個轉角停下,附近鄉村農舍的庭院裡正有一對婦人飲著優閒的下午茶,老遠我就識得那種英式奶茶的風味,我於是趨前請教關於路的方向。那兩位婦人當然不太知道如何以英語告知我植物園的座落,他們熱心的比手畫腳,我約略可以理解植物園的方向,我也大概知道原來那路途不算是近的,我走在道上正想著那進退維谷的情境,如若一直走去,抵達植物園時約莫也接近傍晚了,如果中途折回小鎮,那卻也是前功盡棄,我正在邊走邊想之際,其中之一的婦人叫住了我,她揮手示意要我走回那埕庭院,我記得那庭院種滿了熱帶植物,石斛蘭還爬著屋簷,那盛開的淡紫色石斛蘭叫人感到一陣的詫異,我當然見過盛開的石斛蘭,但是卻從未見過遮住窗櫺的一大片石斛蘭。

 

婦人示意要我坐上她的吉普車,那輛藍色的美國車顯然不是每個緬甸人都買得起,我猜想山間的人們多半有自己的事業,例如茶園與果樹,或是園藝事業,婦人以生澀的英語說著植物園其實蠻遙遠的,我沒有多想便搭上了她的車,一陣的馳騁之後,植物園就在眼前,又在一陣的微笑之後婦人將車子開回,那是我第一次在緬甸他搭上了緬甸人的熱心便車,第二次則發生在仰光,在我離去緬甸之前。

 

我在山間小城盤桓了許久,從Mandalay也有火車抵達小鎮,有些懷舊的白人選擇了搭乘緩慢的破舊火車抵達小鎮,一位我在仰光偶遇的英國老太太便作此選擇,在那個停電的晚上,我在小鎮的餐廳裡又與她偶遇,我們倚著燭光聊起了在緬甸的種種,當她說到在火車上上廁所的窘境時不禁啞然失笑。

 

「你知道嗎?我幾乎無法蹲好,那個所謂的廁所僅僅只是在木板上挖個洞,但是火車於行進間搖晃的很厲害………………….

 

關於緬甸的火車,我早已聽聞,我得承認我沒有那種勇氣。後來,我也到了那個小鎮的火車站,畢竟那種「簡潔」的氛圍並非隨處可得,我總覺得有點錯亂,明明是山間的小鎮,蜿蜒的山間道路似乎與鐵道無涉,但是那為時需要一天的火車的確經過了Pyin Oo Lwin,或許是這種狐疑作祟,於是小鎮的火車站竟然也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氣象,宛若在迷霧中流蕩,那個午後我離去了植物園,坐上了一輛鮮豔的馬車,那白漆為底的顏色妝綴著許多玫瑰圖案,輪框之間則以紅色為主,拉車的馬儘管不夠英挺,但是卻也足以吸引我的目光,坐上馬車的我囑咐馬伕將馬車駛往小鎮的火車站,就那樣,恍若小說情節那般的畫面在真實中上映,法國電影的調調?我猜的確是那樣。

 

那火車站果然如預期的那樣具有異國的情調,我甚至覺得它有種阿飛正傳的況味,有趣的是似乎許多時間流也在那裡交會,一種異質空間的展演,不同質地的感官經驗烙印在那個叫做火車站的地方,兩位僧侶與地上一顆碩大的榴槤,或是一隻望穿秋水的狗兒,西方世界早已遺棄的火車車廂,緬甸男人胯下的沙龍長布,甚至連Pyin Oo Lwin這個地名都隱含了某種的鄉愁,就這樣,在那裡,我所能察覺到的經驗在每一個瞬間中變成了「記憶(remembrance)」中剛形成的部分,而回憶也將經驗從不可逆轉的綿延裡挑選出來,並依此做為我修改意識的基礎,之後這種修改又成為一種記憶,於是,Pyin Oo Lwin這個詭異的地名不僅僅只是個地名,它夾雜著許多令人卻步的現象學知識

 

我知道這小巧的Pyin Oo Lwin火車站或許有一天也會從我的意識流裡消失,我的某位朋友總是喜歡說「沒有什麼永遠的事情!」,她或許是對的,但是我想所有的記憶總會從意識流裡淡出,這個傾向永遠是這樣的,於是,我也可能永遠的將Pyin Oo Lwin火車站從記憶中遺棄,我可能會忘記為何當初我凝視著那顆碩大的榴槤的理由,或者那隻凝視著人類的狗兒也會悄悄地自我的腦海中離去,那混沌不可言說的飄蕩光影可能才是永遠的現象。

( 創作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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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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