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紅鞋的故事 (五)

家裏人看見我這 “晨晨昏昏 昏昏沉沉” 失魂落魄的樣子
都猜到是和感情有關的
所以每逢週末 就拉著我往外跑
帶著我到處去散散心 希望能讓我的心情恢復正常

這一天 全家人一起在外面玩了一整天
肚子都有點餓了 就決定在回程中順道到阿姆斯特丹吃晚餐
進得城來 已是華燈初上了
我們停好車 浩浩蕩蕩地往中國城走去
才步出停車場 大家的注意力就各自被前方的熱鬧景色吸引住了
原來中國城的隔壁 就是遠近馳名的阿姆斯特丹紅燈區
每天到了這時候 這附近的幾條小街
就會被慕名而來的觀光客 擠得水洩不通

我們一個跟著一個 像輸送帶上貨品般地
被後面的人潮推著擠著 往前慢慢移動
雖然這彼此摩肩擦踵 汗味相聞的滋味並不好受
卻給了我足夠時間和勇氣
去仔細端詳那霓虹燈下一間接一間 ”人體櫥窗” 內的比基尼美女
和欣賞她們 ”辦公室” 裏的陳設

走著 看著 不知覺間 已來到紅燈區邊上
這時人潮漸漸散了
路旁一間古樸的教堂赫然在望
以前每次經過 都忍不住心中的好奇 覺得這是一種諷刺
後來才知道 原來這是方便給神女们懺悔而建的

出了紅燈區 快步穿越過一個開闊的廣場
來到那家常光顧的中餐館
酒足飯飽後 家人們照例到對街的佛寺膜拜一番
我也照例在廟外等候
我不去的藉口是自己唇邊鴨油未乾
此時進去 豈不是對神明不敬?
家人則戲稱 “神女上教堂懺悔 我們上佛堂懺悔”

等著等著 久久不見家人出來
又過了一陣子
終於看見大姐從台階盡頭的佛堂探出臉來 揮手示意要我上去
儘管百般無奈 可也真的是等煩了 不如去看看她們在搞甚麼鬼吧

於是三步併作兩步地 到了大姐跟前
還來不及開口問個究竟
就聽到前方傳來陣陣的催促聲 偏頭一看
只見廟廊下擺了一張測字桌
大伙們圍著算命先生 正等著我去湊熱鬧了呢

算命先生白面無鬚 看來五十上下
還沒等我走近
兩眼先往上一翻 又很快閉上了
好像老僧入定般
待我來到桌前 就單手畫起符咒
嘴裏唸唸有詞 兩個圓眼珠兒在眼皮底下鼓碌碌轉個不停
大家見了這光景 都被嚇得儍了 再也沒人敢發出半點聲響
過了半晌 算命先生嘆了口長氣 慢慢睜開了雙眼 一面看著我
一面晃頭晃腦地唸道:

   前世孽魂 白虎報恩 若要保命 符不離身

隨即遞過來一小塊穿著紅纓線的符牌
解釋說我最近命犯白虎星
千萬要隨時戴著這塊符 才能確保平安
家人知道我不信這套 深怕我會出言不遜
也不給我有開口的機會
匆忙酬謝了算命先生 拉著我離開了中國城

在回家的路上 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最後結論是 “寧可信其有 不可信其無”
希望我能勉為其難 隨身戴著那塊符
我心想 - 反正戴在脖子上 有外套和圍巾遮住 別人誰也看不到
就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