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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9/12 19:21:00瀏覽557|回應2|推薦21 | |
在搬到目前的新居前, 我住在同一區的另一條美麗的街道。它的名字叫做聖.喬治路 〈St. Georges Road〉。 那條街上有一棟現時為瑞典教堂所在地的地標,孕藏著被稱謂為墨爾本知名最富裕區「Toorak」命名的由來。 令人難以想像的是「Toorak」,據說最早來自澳洲土着的發音,它原來的意思是指「黑色的烏鴉」或者是「沼澤地」。 在1849年有位搬到聖.喬治路〈St. Georges Road〉來的商人杰姆士.傑克遜〈James Jackson〉 ,在這兒蓋了一棟Toorak House的建築物。 1874年政府沿用其命名;正式將Toorak,作為官方正式通用的名稱。此乃墨爾本馳名於世最精緻的住宅區突拉克〈Toorak〉的淵源由來。 初抵仍被濃濃的英國風籠罩的 Toorak區,不管逛街、參加 Party、或坐在街邊咖啡店喝咖啡,那些穿著整齊禮貌周到的悠閒老人們對初次見面的人常有著他們固執而先入為主的品味標準。 在標榜多元文化交融和諧的墨爾本,人們常不是把膚色、種族、從何地來的移民看成重點,他們通常會在意地問你三個問題:「你住在那一區,你的孩子唸那一所中學,你參加了那些俱樂部」? 那表示你與他們之間價值、教養、品味的區隔或認同。與這些老人們閒聊常讓我體會法國社會學家布迪厄(P.Bourdieu〉在《區隔: 趣味判斷的社會批判》(Distinction:A Social Critique of the Judgement of Taste)中所探討的西方社會日常生活場域的慣習如何建構成社會階級趣味的區隔與價值品味。 如果你參加了墨爾本市的市區一日遊,搭載你的遊覽車應該會將聖.喬治路〈St. Georges Road〉當成觀光的景點之一。 這一條長約一公里的街,兩旁植滿著四季各具風情的闊葉樹, 一棟棟圍牆高築的豪門巨宅, 延街而立, 圍牆裡是花團錦簇精心設計過的各式花園, 路邊是修茸整齊的如茵綠草, 在陽光普照的清晨、午后、居民們家中那具有英國傳統的早茶、下午茶餐點的慣習,經常在我閒步其中的記憶裡, 成為永難忘懷的扉頁。 這條街背臨著墨爾本有名的雅拉河(Yarra River) 。有25戶的人家後花園直通隄岸,有些人家還擁有小汽艇或木船, 在那有霧的清晨,或晚霞滿天的黃昏,隱約可聽聞到在河上徜徉泛舟的細碎笑語 。我以前住家的左邊鄰居,是一棟被政府列為古蹟的雄偉古堡,佔地約有四萬呎,屋齡超過百年,圓型的堡項還矗立著旗竿,屋後的小樹林,林木高聳參天, 許多松鼠和幾隻狐狸經常在林間跨躍,男主人是個著名的音樂家,記憶裡的他總是喜歡穿著白色西裝, 著淡粉或淡紫泛出銀光的高級領帶, 開一輛老古董勞斯萊斯,女主人是長得有點像導演伍迪艾倫於1977年,榮獲奧斯卡的 「安妮霍爾」 裡黛安基頓所飾演的那位神經質文學家。 每當週未, 鄰居家常有正式非正式的各種音樂會或是藝文界聚會在進行。悠揚的交響曲經常由鄰居那整夜燈火通明的音樂廳裡傳送過來。 住在以前屋子時, 曾有幾次被邀共飲下午茶的記憶,第一次被邀訪參觀的記憶,如今鮮明如昨,他們那古堡共有81個房間, 外型雖然宏偉, 裡面卻陳舊不堪,油漆早已斑駁, 樑柱略有傾斜, 那木質的地板在走動時都會發出吱嗄聲響。 只有那敞闊的宴會廳仍可感受到昔日的盛況風華,牆上巨幅的油畫點粧著古堡那繁華落盡的淒冷, 與主人遙遠美好的童年記憶……。 這棟男主人由外祖母那邊繼承而來的豪宅,因為作為藝術家的子孫輩難以維持高額的維修費, 加上其被政府列為古蹟, 外觀不容任意加以改造, 整座古堡成了後代人的燙手山竽, 目前產權紛雜,爭擾不斷,令人嘆息不已。 屋後小樹林盡頭, 還修築著長長的護城圍牆, 牆緣有段凹陷, 主人特別介紹那是用來架置槍炮管用的,昔日的砲管早已被移走, 留下寂寞歷史的陳蹟。 也許你會覺得不解?為什麼我捨得離開如此美好的居所? 我的舊家是棟喬治亞式的建築,屋齡不久, 面蹟比起左鄰右舍的巨宅只能算是袖珍屋,其實還算住得蠻舒適的,它原來與我右邊的鄰居是同一產權,祗是隨著時代的進步, 地價的攀升, 開發商將原來大片土地切割為二, 鄰居以前正是舊屋主的網球場。 而我家除了將前院大花園蓋成住宅,我的後花園, 則保留了原來可用來當游泳比賽標準尺吋的超大型游泳池,而這個游泳池正是迫使我離開那兒的罪魁禍首,因為墨爾本的天氣多數偏寒,一年之中可游泳的天數對我這種不擅泳技, 來自亞熱帶懼寒身子的人簡直寥寥可數。而維持它清潔的費用每月結算差不多和養個baby一樣多,長久下來, 令人愈來愈不能心甘情願。 然而,最後我下定決心離去的原因是有一天, 住在我後面的鄰居, 來按我家門鈴, 他帶著我到他們家的前院, 我家後院與他們家的前院大約有半層樓高的落差, 而我家後花園的地基則由一道擋土牆支撑著,鄰居要我看那道擋土牆, 其上已有明顯的裂痕和傾斜。他告訴我,萬 一下大雨土石流若沒被擋住,或游泳池漏水,他們一家人會被流到雅拉河去.... 。 被他一提醒,真是愈來愈害怕,隨後趕緊找工人來估價準備維修。這兒的「工人」可不是等閒之輩,他到市公所查了一堆「歴史資料」,然後對著我講述我所居住其上「所在地」百年來歴史的淵源和變遷。這也就罷了,還請來「專家學者」替我補習我家「財產」的「歴代祖先」。 據「專家學者」說,我家房子底下曾有過一條小河,隔壁那位主人和他小時候常常在晚霞滿天的沼澤邊欣賞群行起落的飛鴉。童年的記憶在他口述的歴史中栩栩如生起來。工人告訴我,要修後花園那道擋土牆,大機器得從鄰居古堡的花園拖過去,否則我家花園根本進不去,我得先去徵求鄰居的同意,可是在他看來,鄰居根本沒理由同意這種騷擾和帶給他們的毀損。哎,這可怎麼辦才好?我花了好多時間、精力去處理這件事,又到市公所交涉了無數次,終於,我選擇了最駝鳥的方法,三十六計,搬走為上策,我找了房產經紀把問題丟給他。 更重要的,由此次經歴讓我更進一步了解我自己。像我這麼潦草的人肯定沒有足夠能力去承担如此沈重的「歴史包袱」。幸運地,那時期房價還不錯,市場也熱絡,我終於將這擾人的房事解決了。 房屋經紀問我,新的房子要有什麼條件和要求? 我說:「最重要就是沒有游泳池,花園要小,拜託千萬不要是什麼珍貴的『歴史古蹟』」。房子不用花很多錢和時間打理,要新,不能一天到晚要工人來,簡而言之,這房子是要用來居住,而不是要給客人參觀的。我曾經為了自己的虛榮心,付出過難以想像辛勞的代價! 現時,我的新居在距老名街不遠的東南方,近距離地到處是各式風格與美感殊異的小店林立,生活機能前衛便捷。 我望著春天逐漸温暖起來的天空。 即使我真心嚮往那祗曾在夢裡出現過的回憶....「那一片黑鴉飛行的沼澤地」,然而;畢竟我是一個沒有足夠能力築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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