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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平線上的晚霞
2009/05/31 09:26:13瀏覽1128|回應0|推薦14

午后的陽光由電車窗口照射進來。周末搭車的族群,臉上多數帶著從容和悠閒。在這兒有太多無需花費多少金錢就能享受的幸福和快樂。
能夠在遼濶廣大和其他許多地方相較起不會擁擠的城市空間放逐我的心情,是在澳大利亞生活的一種最大的幸福。方便卻不喧囂,交通便捷卻空氣清新。

穿著長筒靴子和A型長裙的我,頂著秋天温煦的陽光和隨風飛舞的落葉,由家裡搭乘一小段電車,前往離家不遠處的小型劇院COMO看一部在坎城影展的得獎新片SAMSON AND DELILAH 《山姆森和黛莉拉》。

這個片子實在不「好看」。
與之前我看過耗資超過一億美金,由巴茲魯曼(Baz Luhrmann)執導的【澳大利亞】,相較,SAMSON AND DELILAH這一部片子顯得遲緩、單調、沈重。
看完電影胸口彷彿被悶悶地捶了一記。心情沒有放鬆,反而揪結起來。
故事藉由描寫兩個澳洲原住民年輕人相愛的故事,反應澳大利亞原住民現在真實的存在問題。看完後我第一個感受是:這是「現在」和我同時在同一個國家一起生活的「國民」嗎?

在距離Alice spring不遠的沙漠土著社區雖然政府蓋了一些房子給當地的土著居住,但他們大部份還是習慣住在「屋子外」,以大地為床,天空為頂。只在泥土地上鋪著簡陋的床墊。儘管他們對文明有所抗拒,並也延襲了許多他們原來的生活方式,但暴力、藥物濫用、賭博、搖滾樂、酗酒、沈溺於聞汽油…..語言表述能力差、自閉、封鎖……自我控管能力的缺乏使多數土著人貧窮落後,只能領政府的救濟金存活。

與之前大部份拍出來的澳洲土著電影所不同的是,38歲的導演瓦立克•桑頓(Warwick Thornton)他本身就是澳大利亞的原住民,而非白種移民。他從小出生在土著社區,擁有土著人的身份。因此他拍的這部電影用了很多土著人習性的「生活語言」,這些語言是生活在文明社會的一般人所不了解的,譬如土著人會用「向人丟東西」去表達一種招呼或召喚,(我本來以為是因為在生某人的氣或在拒絕什麼),有一幕是女主角祖母去世時,她拿刀子割自己的頭髮,這種方式在電影裡出現了兩次,第ニ次是男主角因為DELILAH失踪多日悲傷至極也以此方式表達他的痛苦和悲傷。四處流浪到城鎮的兩個人,以橋墩下為棲身處,從頭到尾一直沒有說什麼話的男主角SAMSON將汽油裝在寶特瓶,身無長物的他,那瓶汽油就是他隨身必備的唯一「所有」,長久不開口說話的男主角SAMSON漸漸失去語言能力,反應愈來愈遲頓,一次是走在身後的女朋友被擄走、一次甚致被車撞傷了都渾渾噩噩.....之前只一直跟住她,卻毫無保護她的能力,當他找不著失踪的DELILAH時是一種完全的不知所措,甚致像鴕鳥一般,把自己用女主角DELILAH蓋的毛毯裏住,幾天不吃不喝......完全拒絕去面對「外面的世界」。那個對「他」來說太複雜、太困難去溶入和抵抗的文明現代社會。導演用這樣毫無矯飾的真實突顯澳大利亞土著年輕人在文明的澳洲社會所存在的一種普遍樣態。

導演桑頓本身是一個經歷了「失去身份」的這一代土著人。當地政府‘掠奪’了他們的身份,迫使他們離開了自己的家園,然而他們又是被所謂文明的澳大利亞社會排拒在外,這種「無所適從」的辛酸悲傷使得他在拍這個片子時與以往的導演有不同的角度與敍述。

導演瓦立克•桑頓在接受採訪時表示:「這是一個關於土著孩童的故事,從影片中你可以看到他們擁有驚人的勇氣以及超強的適應能力,可正是這樣一群正值花季的美麗孩童卻被當地的大人,被他們自己的家人甚至於整個系統忽視。」最初他打算把電影名字定為「吸汽油的年輕人的愛情故事 」,回頭想想,這個題目實在是有點嚇人。最後在妻子的勸說下,桑頓決定把影片名字改為《賽門和黛利拉》——這兩個名字在土著地區非常常見,因為那裡小孩的名字大多都是由傳教士決定的。

片子剛開始女主角DELILAH推著輪椅照顧她年邁而生病的祖母,片尾,她還是推著輪椅照顧她那因為吸食汽油而腦神經退化不良於行的年輕丈夫。據說,那是多數土著女人的宿命。
儘管片子剛開始兩個不擅言詞的年輕人同樣為音樂著迷而相互吸引,然而貧困和與現代文明社會的格格不入,溝通交流能力的欠缺,使他們連怎麼明白自身的困境如何尋求幫助都茫然無措。更何況在現實社會中實現他們的夢想是如何困難重重?兩位主角大部分時間都是沉默的,為數不多的對話基本都是澳洲中部的土著語言。

片中有一段是女主角DELILAH由祖母那兒傳承學會土著傳統繪畫的情節。她想用繪畫謀生卻不得其門而入。可是無意間他卻發現畫商以前從祖母那兒買來幾百澳元的土著畫作,在商店裡竟標價至上萬元。土著的藝術創作是澳大利亞文化和藝術領域的一項珍貴的寶藏與資產,然而在畫商的剝削和炒作中,他們沒有辦法像一般生活在澳洲那些懂得文明規則的藝術家們得到他們應得的報償。在走投無路的絕望與悲傷中,DELILAH走進教堂,她望著上帝祈求垂憐,但尾隨其後的牧師卻一臉冷漠,在影片中透露著的訊息似乎表達出他們是「被上帝忽視的子民」。

雖然這片子沈緩簡單,但卻透露出許多發人深思的議題,澳大利亞的土著人沒有能力抗拒文明的滲透和介入,他們原來世代遺留的美好文化正在一點一滴流失,而那些速食的、急功近利的、膚淺虛榮的流行文化甚致墮落沉淪的生活方式正在一步一步地腐蝕他們的精神、摧毁這古老和原始民族珍貴的資產。
在政治領域中,澳洲土著族群就像一個「禁區」,他們在某種不當的「保護」中,文明社會裡能夠啟蒙他們的東西進不去他們的生活,而一些讓他們更無知更無能的「「寵溺」卻迅速地使他們墮落。別有用心的土著政客們把他們當工具操弄,他們像一種不可碰觸的圖騰,被高高舉起,然而真正的問題卻日益惡化嚴重。

電影最後,兩個既不容於他們原來出生的社區也無法在文明社會生存的兩個年輕人,在荒涼遼濶的大地守著家徒四壁破陋屋子過著遺世獨立的生活,長久吸食汽油的丈夫不良於行、反應遲頓,身為妻子的DELILAH要負起打獵、覓食、守護家園的重責。

歲月無聲,大地沈厚壯濶、映照著地平線上的晚霞沈靜美麗,那個破舊的收音機還播著他們曾經共同擁有的美夢,那個美夢要在文明社會才能實現,然而對他們而言,要「跨越」到美夢那端的橋樑在那裡?

對這個世界,對他們心中的上帝他們仍舊崇敬沒有怨言,那個自己用手做的簡單的十字架高高懸掛在家中最顯著的地方,雖然沒有更多的語言來表達彼此的愛,然而他們相依相持地依偎著自然和土地,並實實在在地委身於那簡單的幸福。

電影最後的鏡頭是他們在夕陽的餘暉裡相視而笑,滿足於心....然而我的心卻忍不住地昇起一股悲哀和蒼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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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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