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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呢
2010/08/13 07:56:43瀏覽255|回應1|推薦9

她憶起從小被指派參加國語文競賽的次數多不勝數,然而從國小以至高中,再到大學,發現成績並非是層層遞進,而是節節敗退。國小到高中從名列前矛到榜上有名,到了大學,則是作品產出少之外,即便被指派硬是寫了稿,漸漸連榜上都不見影。

提起小時候,那時總不懂得隱諱很多事,即便是自己家裡的醜事也可在文章中引用得自然,憶起第一次的得名,上頭的評語是:「情感真摯,坦白誠懇頗使人玩味。」,那是國小三年級的事了,那年的題目,她還記得是〈秘密〉,因為那是她第一次迷上寫作。內容提及父親酗酒、家暴欠下大筆貸款,在家族中不是秘密的秘密。獲得了很高的名次,她還記得禮物是六百元的圖書禮卷,小時候兀自覺得拿了六百元挺快意,當時她全然不覺有什麼不妥之處。

再一次的又被推派指定參加文作比賽是隔一年之後的事了,不記得當時題目為何,但卻記得內容無非又提及了父親的事,那次是虹晏第一次發現家庭的事或許不宜搬上檯面的一次,老師認為作品挺好,在眾多同學面前誦讀的那天,她沒有半分的喜悅,有的卻是難堪,才念及一半,在課堂上淚水滴落,大家急成了一片,手裡的圖書禮卷,被她捏得好緊,依稀記得老師慌亂的安慰著:「文章憎命達」之類的話,虹晏還記得當時自己回了句:「我可不可以不要這個禮卷了…」

在小學之後的兩年,學校的文作比賽中,她不再期待讀書禮卷,似是像交報告般,一板一眼的得了兩篇佳作,沒有了讀書禮卷,覺得好沉重,或許不是因為讀書禮卷,為了什麼?說老實話,她自己也不知道。國小五年級時,媽媽的朋友送了隻西施犬來家裡,名為「娃娃」,一開始她抱持著新鮮好奇的心態,從來也不覺得會影響自己多少。

創作的極盛時期是國中,然而寫的東西不再是家庭,反變成了一些風花雪月,羅漫史類的愛情小說,小說這個文體是因為班上同學的哥哥出了本書,才讓虹晏驚覺原來還有小說這個文體,在國中時期,她漸漸脫離對散文的熱忱,反而對小說及劇本積極讀取吸收,對於撰寫小說和舞台劇的劇本也略涉足了一些。

創作的極盛也意味著家庭嚴重失和,心裡找不到出口而在文字上磨和著,回頭想想,其實對於家庭的失和,她採取的是逃避的態度吧,所以才會在作品中完全避及現實面的問題,後來驚覺,卻早已讓自己變成如此彆扭的個性。

國二時,父親在錢莊借債,半夜常會有一些催款電話,長久下來也是挺磨人精神的;那時,哥哥為了家計選擇了軍校就讀,媽媽也在做大夜班,更甭提是三天兩頭不在家的爸爸,當時,虹晏和西施犬在房裡矇著被常常半夜睡不好。父親當時酗酒嚴重時,還會將她從睡夢中吵起,這些在她的小說中鮮少被提及,然而卻不自覺地呈現在日常生活中─莫名的暴燥易怒。當時的她似是包著黏土的刀,自以為表面看不出,實則卻是略微施力就會刀鋒畢露,人際關係在當時已是跌到谷底,且非常憤世嫉俗,不懂包容歧見,是個主觀意識強到想壓死人的小鬼,總以為和世界會這麼格格不入下去的,在她最要好的朋友─那個名叫娃娃的西施犬走掉之前,虹晏一直是這麼認為的。

國中二年級下學期,爸爸的變本加厲讓藏在虹晏身上的刀鋒銳利地嚇人,當時說沒怨過媽媽,是騙人的,總覺得是因為母親的軟弱,才會造就了父親的自私與墮落。她看不到了周遭,連娃娃的衰老虹晏都視而不見,整天只做自己想做的事,終於在某天,娃娃再也吃不下任何東西,虹晏才正視到她出了問題,接連幾天的折騰,虹晏帶娃娃去看獸醫,對當時的家境環境而言,這已是個極限。

醫生宣布器官全數衰竭,且有腎水腫的情形,在掙扎的第四天,虹晏生平第一次向學校請了假,帶著西施犬執行安樂死。隔天,虹晏在學校笑得仍然很開心,再隔天,參加學校文作比賽,寫了些言不及義的話,回到家裡,夜晚的空蕩…她以為會很習慣的,卻仍舊放聲大哭了,當時心想著:「失去太痛,如果不養就沒事了。」很多年後,她看到那個專屬娃娃的位置還是會落淚。

後來,父親衝動下買了幾次的新寵物,虹晏和母親照顧了一段時間,卻又因父親的酗酒而遭慘死,望著他們的屍體擺放在自己房間的地上,次數多了,她竟也哭不出來。久了,她甚至覺得在生命裡存在的東西越少越好,這樣失去的是否也會少?

刀鋒不只是裹上了黏土,更是硬生生變成了好幾層。師輩們誇讚過虹晏文字駕馭功力挺不錯,隨著難過的心情化作了一些風花雪月的文字後,他們看到的便是浮華了。這種情形改不了。在人際關係上也因為上了好幾層的黏土,密不通風,變了圓滑,然而虹晏知道自己不再是從前「情感真摯,坦白誠懇」的那個女孩。高中,她成了個脾氣好好的小姐,三年沒對人發過脾氣,對於和父親間的關係從之前的劍拔弩張已變成冰川…。

大一,有篇作業是要寫個自己最喜愛的字,她當時寫了個「晏」字。事後,老師曾與她相談,那時他說她是個好學生,來自於家庭壓力沉重的好學生。」她回答道:「是我自己給的壓力,沒人逼我。」老師笑了笑:「你沒發覺罷了。」

當時不覺得什麼,然而在隨著年紀增長後,她認為自己之所以會成為好學生,或許只是淺在性的自卑心作祟罷了,小時候就懂得替母親那邊的親戚作面子,在婚姻不幸福的母親人生中,試著用好學生來替母親爭口氣,所以也許淺在性自己本來就不是個坦白的孩子吧。知道如何做可以博得大家歡心,所以便如此做著。就連考上自己的第一志願也只是為了爭一口氣,在父權家庭長大中的她從小好勝心也較一般孩子強,總不希望被人所睥睨。心裡總會警醒自己不可以漏氣,其實過於在乎外界想法是不好的,她是知道的,但卻難以改變這個壞習慣。

大學一年級的下學期,老師要同學們寫篇小說,她的作品分數挺高,也在講堂中被老師引為例子分析。但是,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卷子上頭的評語是:「筆法過冷,沒有自己的想法。」虹晏去問了老師,老師當時跟她說,作品中裹了好幾層的皮,剝都剝不開,你是個想坦率卻又不坦率的孩子。她當時草草聽過,亦不覺得有什麼,直到她再度參加文學選拔,雖然她得到了一些獎酬,然而評語卻依然是「筆法過冷」,思考了許久,她同幾個文友和朋友問問,才發現一直存在的問題,便是在寫作時竟如一種義務報告般的生硬,常被人說過於拘謹也不是一天兩天,他們鼓勵著她:「想寫什麼就寫什麼」找了個「字如其人」的藉口,她還是提筆寫了許久未曾在文中提及的「家務事」,沉重卻渴望恣意地寫下〈坦白呢?〉

好幾個夜裡,虹晏都曾想起高中老師同她說過的「該是作夢的年紀就盡情作夢吧。」然而,她覺得自己早已失去了作夢的年紀,她很想回去…不,沒法子回去也沒關係的,然而是否還可以繼續保有作夢的權利呢?

笑了笑,她想著那麼已厚實的冰川大道呢?或許有天會融吧,誰知道呢!恩…也許擱在一旁會比較好吧?

她偶爾也想撒撒嬌,卻始終拉不下臉。其實,她早已在心裡喊了不下百次:「坦白,你趕快回來吧!

望著無月的夜,雲朵晃晃的似是十幾年前的某個笑靨,然而在風吹撫過後,它卻早已飄進到其他孩子的眼中,眼裡倒映的,卻是他父母爭先討好的笑容。

 

 

 

 

 

 

 

 

 

 

 

 

 

 

 

 

 

 

( 創作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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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晨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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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8/15 18:07

好友安

來看你了   好文章阿

多寫唷^^

祝你

七夕情人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