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寒，天，暗得快了些。

下了班，快步走向公車亭，被新買褲子過長的褲管絆了下，女人蹲下身將褲管微折，未抬頭，便覷到了斜前方褲管破爛不及腳踝和配著一雙洗得斑駁的布鞋，視線略微上移，他，就站在女人的眼前。

穿著破舊過短的單薄藍色夾克，對她鞠著九十度的大禮，她不明所以然，腳步不自覺向後退：「請問你…有什麼事？」

他抬起頭來，胸前掛了一個紅色藍子，裡頭擺滿了玉蘭花以及小片的仙楂餅，年紀看起來約略十四、五歲，眼球略微上揚，眼神看起來飄忽不定：「買…買…一個…二十…」一句話說得零落不堪。

微愣了下，她掏出錢包：「啊，抱歉，我沒帶零錢耶…。」

「我…找…可以…。」他靦腆地笑了笑，拿了個小小的束口袋給她看，她手拿著佰元鈔票，盯看束口袋很久，心裡冷呿了聲，其實她是不打算買的，買了沒什麼意義。

女人不甚情願地掏出百元鈔票，隨意拿了一串玉蘭花，看著男孩拉開束口袋數著裡面的零錢，她眼角瞥到公車已來：「我的公車來了，麻煩請你快點！」

「不…夠找。」男孩撇起了嘴，看起來一臉為難。

「好啦，那我買3串，這樣把你手上的拿給我就夠了，麻煩請你快點！」公車從旁邊經過，女人心裡罵了聲髒話，邊想著要來不及了。

男孩找了錢給她，女人眼看公車快要發動，便加快腳步往前跑，忘卻自己過長的褲管，碰的一聲，在眾人的面前跌了一跤，公車在眼前呼嘯而過。在眾人的眼光下，腦門轟然作響，氣憤至極：全部都是那個弱智男孩害的。

她爬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轉過身…

又是九十度鞠躬禮。

沒說一句話，她心裡正在思索著該如何責備他，還未開口，男孩卻先說了：「對…不…起，是我三八…對…不…起…是…三八…。」

在她還未反應前，他便蹲下身，將她過長的褲管捲起，拍了拍她的膝蓋，微微一笑：「這樣…不會…跌倒了。」他看著女人沒有反應，便轉過身找尋下一個買主。

女人看著他久未能語。遠望著他走路顛簸的背影，手裡被捏爛的玉蘭花仍舊芬芳…眼裡映進了剛被點亮的路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