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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7/03/10 04:13:48瀏覽539｜回應0｜推薦4 | |
| 嗡……嗡……嗡…… 蝶夢中，隱約聽到了一陣詭譎的細微聲響，重複著相同的旋律，似乎正誘惑著我回到現實世界。我不知不覺睜開矇矓雙眼，一線視野渾噩茫然，豎耳搜尋聲音的來源。驀地，我飛速爬下床，愣愣瞌瞌地走向書包，慌忙地在書本間死命翻找，卻找也找不到。 聲音停止了。 在聲音停止之後才找到，我挺失望的。解開鍵盤鎖，心頭劈劈地查尋未接來電名單，竟出現媽媽的號碼？是昨天的……對方隱藏了號碼，所以名單上沒有紀錄，只在開始畫面顯示「一通未接來電」。 到底是誰在三更半夜打來，還隱藏號碼？不可能是廣告電話，再笨的商人或騙子都不會選擇在凌晨打擾人家清夢，藉此減少財路。無聊人士的惡作劇？哪有人會這麼討打，且熟人中應該沒有人會這麼戲弄我。但我知道有一個人習慣在半夜打手機，會是他嗎？他怎麼還會打給我？為什麼要隱藏號碼？是不是有事想跟我說？ 中華電信在半夜一點之後減價。 我坐在書桌前，握著手機凝思許久，似乎有了結論，卻仍疑雲重重。睨了一眼時間，想起早上還得上課，便將手機放回書包，回床上躺下。反正想太多也沒用，縱有千頭百緒，都只是減損我的睡眠時間。但這突如其來的騷動害得我睡意全失，清醒得很；再加上額角緊繃，雙眼腫脹，整個頭重得像石頭似的，讓我遲遲無法入眠。翻來覆去不是辦法，盯著窗外的微光也睡不著；長夜漫漫，更深夜靜，逐漸又陷進思緒的漩渦裡…… 不知過了多久才睡去，清早起來精神非常糟糕，再加上連續幾天的失眠及無法熟睡，更是雪上加霜。縱使我多得是理由可以請病假，老師、教官見到我的假單一定准假，但我寧願死撐著去學校鬼混，也不肯待在家裡頭舒服。我現在極度需要那些嘻笑打鬧的聲音來填塞我的腦袋，逼迫自己分心，否則家裡太安靜會使我過度專心，我受不了。 上課時，我的手或腳從沒離開過木頭桌，企盼、等待…… 有時趴在桌上睡覺，有時在發票上塗鴉，有時跟同學傳小紙條聊天，就是靜不下心好好讀書。書包安穩地懸掛在桌邊，一動也不動。我喜歡這種感覺，無所事事的感覺，似乎一切都是美好的，從未有任何事發生在我身上，就連教室外學弟妹們吵鬧的嘻笑聲都覺得可愛，老師喋喋不休的嘮叨也聽得悅耳。上學變得只為等待下課、吃飯與放學，然後回家上網、吃飯、看電視，一天就如此簡單地被我矇混過去了，終究沒把任何書本知識烙印在記憶裡。 睡前我顫抖抖地換了中華如意卡，想望收到新訊息，結果當然是什麼也沒有。想望就是想望，永遠不會像童話故事裡有仙女幫你實現夢想，灰姑娘只適合小孩子，不適合即將成年的青少年。惆然換回自己的遠傳電信，再度把如意卡關進塑膠小抽屜，用層層雜物擋住。當初猶豫了很久才決定懦弱地換上如意卡，早知道就別惹這個笑話。真該狠下心來把如意卡扔了，但我始終沒有，只是關著不去看它。好像老鼠在貓面前矇住眼睛，就理所當然的認為貓不在這裡。 我不過是一隻自作聰明的小老鼠罷了。 悻悻然按下隨身聽的播放鍵，聆聽久石讓為宮崎駿做的動畫音樂，並設定成連續播放，然後上床睡覺。雖然盡量轉移注意力至音樂上，讓音符與節奏麻痺我的腦神經，但在寧謐的夜裡，躺在床上難免思絮繁雜，只好強閉上眼，能睡著就睡著，睡多少就多少。 拉滿的弓 緊繃微震的弦 你的心 在月光下沙沙作響 磨亮後的刀子美得耀眼 你的側面 好似刀鋒 能夠知道你真實的心 是潛藏在悲傷和忿怒裡 只有森林裡的妖精 魔法鬼獸們 魔法鬼獸們…… （久石讓／魔法公主） 我認為我一直都沒有睡著，非常清醒，因為此時此刻我正快樂地用手機聊天談是非。那約莫是在一點鐘過後，我滔滔不絕地訴說著今天看了多少書，上課教了什麼東西，補習班老師說了幾個亂七八糟的笑話……對，那老師就像隻猴子在講台上跳來跳去，黑板上的筆記多到我差點抄不完，從外太空來的笑話害我多塗了好幾次立可白……接著，接著我就忘了我抄到哪了。 可能……可能更多時候我是一個傾聽者，聽著那風流瀟灑的過去，一個風靡全校的學生會會長，像是個大紅大紫的明星般呼風喚雨。他改了制服創下首例，在公車上被塞了張有女生電話號碼的小紙條，高二時就高分考過乙級證照，考試成績有四科滿級分……他英文不好，連作弊偷看別人的答案都考不好，所以他很羨慕英文好的人，他羨慕我，羨慕我能出國遊學，在紐西蘭學習英文，與外國人聊天就像吃飯一樣簡單，因為英文好的人非常吃香…… 或許我說了很多很多，更或許我聽了很多很多，但我始終非常小心翼翼地控制音量，深怕聽到爸爸從房間走出來的匆促腳步聲，代表他發現我又在偷講手機……真的好怕好怕……他會威脅我把手機交出來，會逼問我是誰打的，會查看我的簡訊內容，不說就要自己去查號碼……那我的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可是你怎麼突然一言不發地把手機關掉？ 我問你卻不回答，只是一直盯著我瞧，不停地盯著我瞧，瞳孔像是黑洞，光線完全被黑暗吸收，整個人簡直失了魂，面無表情，如果你不動我真的會以為你只是一具冰在冷凍庫的屍體，等待著告別式結束後的火化成骨灰。然後，你開始死命地用頭撞擊鐵籠的黑色欄杆，我怎麼勸你、罵你也沒用，你無視任何人，我的好意你左耳進右耳出，難道你不知道這麼做很唐突嗎？涔涔鮮血從我的額頭上流下，我頓時發現這裡沒有其他人，從頭到尾就只有我一個人。我什麼時候在這裡的？我不知道我怎麼進來的，也沒有人教我該怎麼出去，沒有鑰匙更沒有鑰匙孔，我根本逃不出去！我好想回去……回去…… 我左手邊的門寫著過去，右手邊的門寫著未來。那麼根據英文文法，我所站的位置就是現在了。這意思是要我選擇一道門？我看了看過去的門，欲伸手轉動門把，發現搆不著，於是我向前走一步，卻還是有些微差距。我試著再多走幾步，但距離依然沒縮短，不管怎麼走、怎麼跑，就是這個距離，永遠是這個距離！雙腿不禁開始顫抖，心好慌好亂……我忽然想到，是誰讓我在這的？沒有人能控制我的選擇權！沒有！ 忽地，手機的振動聲再度傳入耳中，我迅即跳下床，衝向書包來回摸索；我明知道手機放的位置，我明知道手機在書包內左側，我明知道手機在水瓶旁邊，偏偏這時候就是摸不著！索性將書本整個拿起，摸到了手機，心頭一震，連忙一把抓住欲按下「接通」，登時，手機停止了振動。我又錯失了機會……心臟仍劇烈撞擊著我的肋骨，這時我才意識到音樂早就停止了，是爸爸幫我關的？他不該這麼雞婆…… 我記得他最後說別浪費如意卡的餘額，但我試圖補捉的不過是幻影。 仍舊夢勞魂想，作著類似的夢，夢著類似的情節，情節演變成相同的結局。沒接到手機，又在驚慌中完完全全失去睡意，心裡更是鬱悶。撐著下巴在書桌前直盯著手機出神，腦袋裡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有，外表也一副傻楞楞的模樣。感覺很累，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但又真的很想知道是否是他打的，我一點也不明白為什麼，完全不明白。好奇心再也壓抑不住，於是傳了封簡訊給他：「是你打的嗎？為什麼要打給我？」傳完後我只恨自己不夠堅強，且很脆弱……螞蟻一捏就死了，或許我只是坐在椅子上不動，大氣壓力就可以把我徹底粉碎。 他沒有回我，我明知道他不會回，等個一輩子也不會有答案。 我的手機是SAGEM MC930，老舊又耐用的機型，我很想換，但決定權在爸爸身上。當初因為覺得鈴聲都很難聽，索性靜音調振動。好在振動很猛烈，安靜時聽得非常清楚；而吵鬧時，就算放書包裡我也能感覺得到。若是放木頭桌上，兩者的效果更是加倍。但睡著後再怎麼大聲我還是不會醒來，就算外頭放了一大串的鞭炮依舊完全不知覺。我也試過用Nokia手機當鬧鐘，將之放在一堆銅板上，再透過木頭桌的共振回音，聲音之響亮可想而知，但一個小時過去了我仍在床上睡覺，安安穩穩地睡到中午。 奇妙的是，我睡著之後只聽得到一種人打來的振動聲，從以前到現在。 今晚我將手機擺在枕頭底下，決心要接到那通電話。儘管我知道太靠近手機會使我的頭痛加倍，但好奇心過於強烈，橫了心，一定要接到電話。我再三確認手機振動沒有突然失靈，手機放的位置不會在我睡著之後掉到床底下，房門已完全關上，一切就緒。指針早過了一點，我緊張得睡不著，手就放在手機旁邊，冀望不會漏接任何來電。我懷疑他會不會猜到我會等電話，所以晚點打，只要天亮之前都有可能打來…… 在那之後，神秘電話便沒再出現，幾天後我放棄了。 總覺怪誕，對方似乎知道我在幹嘛，算準時間戲弄我，故意讓我接不到電話，然後害得我胡亂猜想一整天。莫非是命運捉弄人？或許我和他不會再有交集，就像兩條平行線，永遠觸碰不到對方。天空與大地只能互相遠望，雖然它們有時候看起來是連在一起的，但也僅僅只是看起來，我們永遠不會走到那個連結線。Always與Usually是完全不一樣的，與Often更扯不上關係，它的意思只會與Forever形成恆等式。 類似的夢不再像之前頻繁，起碼我不必再依賴久石讓的音樂來操控我的意識，但失眠及無法熟睡的情形依舊。我對宮崎駿的動畫及久石讓的音樂有著強烈情感，我之前就是試圖利用這種強烈情感來壓抑另一個更強烈的情感，雖然不完全，但也算是成功。半夜仍然常會沉淪在自己的汙穢思緒城市之中直至天明，時而激動時而鎮定，幸好我有理由可以待在家裡睡到下午，聽著窗外鳥鳴使我平靜入睡。老師似乎不是很擔心我沒上到課，因為我的模擬考成績一直都很不錯，這是否代表偷懶更勝於努力？ 我越來越不在意我的手機，時常丟在一旁不去理會。我刻意遠離它、遺忘它，漸漸地，便將對於來電及簡訊的熱忱從記憶裡刪除，拋入大海，雖然有時仍會被振動聲嚇到。假如你持續不斷地用沾濕的手指塗抹一幅畫，原本完美無瑕的畫就會開始出現缺陷，變得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模糊，最後完全認不出這畫到底曾有些什麼美感存在過。我單純的用水塗抹我的記憶之畫，讓它不停地模糊下去。或許我還用了水彩、蠟筆、炭筆、墨汁、油漆……或許我不是模糊它，而是修改它、抹黑它，我不知道它原來是什麼模樣，在我面前的只是鬼畫符，完美的鬼畫符。更多時候我不認為那東西屬於這個世界，甚至認不出鏡中的自己…… 事隔多日，早忘了有神秘電話這回事。在別人眼中，我是個很悠哉的考生，想讀就讀，想睡就睡，上課對我不具任何意義，似乎連考試也與我無關，讀書只是因為我想讀。就像鳥兒早起就想要抓蟲吃來填飽肚子，夜晚累了便在窩裡睡得舒服，一切都是那麼自然，生活裡也沒有發生任何特別事件使我的情緒大起大落，只是常為笑話捧腹得不能自己。 塔羅牌中的「命運之輪」曾對我說：新的轉機近在眼前。我無聊玩了四種不同的算命法，出現的牌不盡相同，卻都有一張「命運之輪」。我當時有點嚇到，塔羅牌那麼多張，洗牌也沒馬虎，獨命運之輪完全沒缺席，莫非真的有魔力存在？我不禁開始揣測「轉機」指的是什麼，這會是我一直想要的，還是我完全不知道的另一個的開始？我手中握著命運之輪，把對於這張牌的解釋一看再看。還是找不到解答，便把剛才出現次數較多的牌也仔細翻閱了好幾遍，不停地翻閱，翻閱再翻閱…… 我突然難過了起來，此刻的我非常頹廢，並不是因為所有的疑問變得更加捉摸不定，只是在頃刻間發現自己改變了好多……過去的我並不會對一個小小的算命如此認真，搞得困惑不已，人生就是因為未知而刺激、有挑戰性，若都知道了還有什麼意義？我毅然決然放棄猜想，過去式不會是現在式，更不會成為未來式。將牌整齊收回盒子，告訴自己：明天就是明天，過了再說。但我油然而生的好奇心並未因此熄滅，仍舊對塔羅牌的魔力感到新鮮有趣，於是我記下日期與卡片排列陣式，擱在一旁不再理會，或許久久之後我會想起要驗證它的可信度。 一天，我往如昔日走在路上，感覺手機在振動，拿出來查看，只顯示「來電」二字，旋即勾起對神秘電話的回憶。會是同一個人打的嗎？他還記得我？他有什麼事要跟我說？千萬個疑問頓時湧進腦海，時間拉回到過去等待電話的記憶潮水，我似乎又變成了過去的我──在學校時手或腳不離書桌，在家時老盯著手機瞧；手機宛若我的生命，有來電或簡訊時是活的，其他時候就算訊號滿格仍是死的。這麼說來，也許睡前的半夜一點之後是我生命力最旺盛的時候？ 意識到手機仍我手中振動著，趕緊回神。縱然對於這意料之外的未具名來電感到既興奮又好奇，卻也莫名懼怕。我對於他可能說的話完全沒個準，或許只是問聲好，或許只是打錯電話，或許……命運之輪暗示的轉機會不會是這個？他到底會說些什麼？還是那只是通廣告電話？不是頭開始暈眩，而是整個世界都在旋轉，沒人肯告訴我該怎麼做。這回我握住手機，只要按了它就可以知道對方是誰，丟了自動送上門的答案豈不可惜？下定決心面對眼前現狀，二話不說，屏息按下「接通」。來電的主人即將揭曉。 「喂！」 沒有人回答…… 等了幾秒依然無聲無息，只聽見心臟似揮打大鼓的碰撞聲，感覺微風輕輕拂過臉頰。覺得詭異，便察看手機畫面顯示什麼──「一通未接來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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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小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