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MSN上詢問友人「最近可有好書推薦？」，不止一遍被極力推薦的是《國家的品格》。從網路訂購趕在這趟出差時間較長前收到。這天清晨四點天未亮就起床，搭機香港再輾轉搭乘往中國的大巴士，雖然因為暈機呈現昏昏沉沉，一國兩關的路途顛顛簸簸，我迫不及待的翻閱起來。二百多頁的論述，在驗貨與趕路之間欲罷不能一口氣讀完，越讀越細，越讀越深；每讀一段每翻一頁，都有想趴在書上痛哭的衝動。因為，要如何做個有「國家品格」的人？或是，我有資格成為「有國家品格」的人嗎？或者，更不堪的我有「國家」成為有「國家品格」的國民嗎？這股思緒縈繞，難以散去。

姑且賣關子不提作者國籍，只是任性惡習不改如我，硬是套用作者每一論述反覆思考，套用自己檢驗周遭。作者在成年後遠赴美國任教三年、在英國居住過一年後，深深感受重新尋回失去「國家的品格」，不僅僅是對當前自己的國家，甚至對全世界來說都是二十一世紀最重要的課題。

書裡的每一個字我都認識也都會讀，可是書裡的每一種論述卻與長久以來所聽到的有這樣的不同、這樣的震撼。從文藝復興、宗教改革、科學革命，最後的工業大革命，全部發生在歐洲，因而讓歐美站上了統治世界的「崇高」地位，風風光光的讓全世界視「英文」為「主要」的世界語言。環境所趨事實所逼，促使台灣的父母親最憂心的不再是孩子長不高，或是孩子的母語是否已經會講，反而是孩子「英文」能不能說的好。最教我怵目驚心的是作者口氣堅定的指出：「…從小學就開始交英文是毀滅○○最有效的方法…」。(※畫上兩個圈圈，是蓋住作者的國名。此時國名不重要，我只想暫借論點套用在『自家』身上。)前一陣子為了「台灣正名」亂得沸沸揚揚，有人一廂情願提議「乾脆成為美國一州」的癡心妄想，同理可証台灣「哈美」的心態一點不假；當時的我百般懊惱，覺得根本只夠資格被「殖民」而已。

美國是怎樣變成世界的「大哥大」，絕對不是我這只會逢迎附和隨波逐流的俗人能說明白講清楚。不過，確定的是「美國」的簽證我來回簽過幾次，盡管始終未能用上，美國確實是人們夢寐以求嚮往的地方，是最耀眼的科技掛帥的先驅，是爭相做生意、觀光賞遊好去處，它同時也是「正義化身」的裁判長，管這家宗教派系紛爭多年的內亂，判最窮卻偷偷生產核武的國家「不准搞核武」，而自己「卻擁有足以把全球人類殺光幾十遍的強大核武」，弄得不僅民怨四起，還觸怒回教國家直接開飛機撞倒兩棟世界大樓，導致全世界人心更加惶恐不安，幾年下來都無法抹滅。這些先進國家，逐年犯罪的急增、家庭的瓦解、教育的失敗以及社會的荒廢，作者堅持是因為近代的人們都被「歐美」邏輯與理性主義所蒙騙。

說起邏輯或是理性主義這般名詞，又教我陷入與初學「西洋哲學史」時同樣的漩渦謎團 ─ 感覺每一個字都認識，可是每一句話或是每一段說明，都有強烈不知所云的生疏，我一臉狐疑樣真的不必目睹，連膝蓋壞掉的人也可以「用膝蓋也想的出來」。作者知我心暸我意，繼續簡單地說「…人們最需要重視的不是什麼邏輯、而是風俗習慣、個人誠實與幽默…」

拍拍手好得意，原來這樣簡單易懂 ─ 說說自己的母語、重視自己的風俗習慣，再展現個人誠實與幽默，就能輕易擁有「國家的品格」？不過拍掌的手還沒能停下，心已先沉落，落地之重擲地有聲。我那位領有台灣健保卡心繫中國身處美國的東莞廠商，每每「冷言熱語」揶揄：『既不接受「中國」，何苦研讀中國的《紅樓夢》或是搖頭晃腦的背誦李白的《將進酒》…？』說的一點不錯，當場肝腸寸斷痛心疾首，無言以對憋氣吞聲到嚴重內傷。

沒有「台灣文」，暫時只有「中文」可用會用，同理可證『難不成叫美國再「回歸」英國，英國再「解放」澳洲？他們不也都講「英文」？』台灣風俗習慣不勝枚舉，可悲眼前一切舉凡布袋戲、媽祖出巡、鹽水蜂炮等等，活生生的全部成為政黨不同之下的犧牲品，未能出娘胎已死於腹中，怎樣都搬不上檯面，不然也是各家政客擺首弄姿相互爭艷上媒體鏡頭的好出處。個人的誠實或是幽默，此時此刻竟然變成如此心虛，沒有國家、沒有文字的人，連自己土地的風俗習慣都如此難以啟齒，區區個人誠實或幽默就這樣卡在喉頭，吐不出更嚥不下去。

青少年代，感動於「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年長後享受於「自由」之中。以自由為名的怪物稱王後，在台灣這塊小片土地上，充分展現魅力，十足發揮功能，把自由完完全全的「利用」於遍地，所到之處無不毀滅，讓「台灣」本身成了最大受害者。在這裡，樓上唱卡拉OK聲音之宏偉、時間之長久，「自由」說可以就可以；看你不爽，小到開版闢文，罵你祖宗八代不能死裡復活，至少也可先氣死你，說是要「捍衛言論的自由」；大則上電視上報章，張口吐沫，管你國家元首還是隔壁小販，老子就是有話要說，這是個「自由」的社會。可惜最容易忽略遺忘的是，二十一世紀自由民主國家，「真正不可或缺的自由，只有『批判權力的自由』。除此之外的自由，通通都可以隨這個名詞一起丟棄。」作者說「人本來就沒有自由…」自由等同於「自私」。自由的來由，其實是人心的自私行使的結果行為，不然為何跟隨前面那部開得「既慢又危險」的驕車，很想善用我的自由，猛按喇叭後，下車再把對方拖下來，叫他滾開不要擋住我急欲快速通過的自由；顯然對方也盡忠職守於他的自由，從街頭到街尾，維持時速二十的速度，龜步前進…果真有自由，為何訂單不能自行填？貨款不能自由向銀行領取？如果可以行使我的自由向廠家訂貨後，廠家不會動用他的自由，逕自寄來「收款單」，相信我的人生會是更加「美好」。

作者感性說是「懷舊情緒，是所謂的「四種愛」，首先是『家族愛』。然後是「鄉土愛」，接著是「祖國愛」。這三者牢牢穩固後，最後是「人類愛」。」作者對他的四種愛解釋最叫人心如刀割，痛苦不堪的一段…「…這四種愛，千萬不能搞錯先後順序…世上根本沒有一個人是「地球市民」。拿這種幻想教育小孩只有百害而無一利…首先應該做好家族愛，然後鄉土愛，然後祖國愛。如果少了其中任何一個，就算走遍世界也得不到任何人的信任…」感動嗎？我悸動的心跳聲音與敲打鍵盤的咚咚聲不相上下。

最後這段將會是陪伴我往後一生的「箴言名句」 ─ 『如果有哪個迦納(Ghana)人不愛迦納我一定會揍他，如果有哪個韓國人不愛韓國人我也會揍他。就算不揍他，至少也絕對不會跟這種人來往。因為和這種無根草來往，學不到任何東西。』

如果，套用在我生長的地方 ─ 台灣。可能沒有揍斷我的雙臂，至少也只好含淚或是壯志凌雲的與一半以上的台灣人不再來往，因為和這種無根草往來，是學不到任何東西的。思緒遊走至此，還能含淚而不痛哭失聲，真的是吞忍至極。

而之所以吞忍，主要是因為還有更嚴重數十倍的痛，忍隱胸口 ─ 台灣，台灣是一個「國家」嗎？到底要到幾時，我可以如同作者一樣，為自己的國家 ─ 日本大聲說出，振筆寫出，力倡尋回日本從二次世界大戰後失去的「國家的品格」？

天知道，我有多麼的企盼用自己的國家「台灣」文字，大聲說我的國家「台灣」風俗習慣給您聽，並且一同與國家同胞「台灣人」牽手，重新建立我的台灣「國家的品格」。

記於日本大阪 ARIETTA HOTEL 2007/05/31 08:46pm (我的手提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