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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氣味俘虜
2009/03/10 16:26:41瀏覽305|回應0|推薦2

去年八月在台中文化中心舉辦「慈悲之美在人間」佛畫展,半個月期間往返台北、台中數次,為了節省車費而搭客運。這相較於以前總是坐火車,實在是非不得已的選擇。火車價位較高,偶爾一次離開台北,還可以放任自己坐得舒服些。但這次需要數回往返,只好慰勉自己忍耐。忍耐什麼呢,不外乎坐客運如廁頗為不便,及冷氣集中在頭上吹,空間又小;像跨入北極被冷凍起來,披著冬衣仍顫憟發抖,的確要「忍功」。而自強號空間大,冷氣孔疏散,只需一件厚披風即可禦寒,且廁所潔淨。此外,火車平穩飛馳,既可沉溺書香世界,飽暖心靈;又可以珍惜時間,光這兩點好處,就不是顛簸的客運可比。

有一次,省錢改搭復興號;它的冷氣直衝頭頂,我著實在冷不防之下得了重感冒,咳嗽整一年,之後再也不願自虐。從此成為自強號的忠實乘客。當然,需撙節費用時就顧不得忠誠了。

清晨去台北車站趕國光號第一班車,就算沒訂位,也有多餘的位子可以挑選;獨人座是不二選的好位子,要不,兩人座的空位也有,乘客稀疏,往往是一人獨享。

我就是打這個如意算盤,於傍晚回程時,匆忙跳上車才發現幾乎客滿,來不及後悔,司機先生已暖車上路。只好迅速環顧四週,前面剩兩個座位,都有人坐著,而後車輪位置上方有兩人座空著,緊鄰廁所。我毫不猶豫往後走,獨享寬敞座位的吸引力超過臨廁的異味,我很滿意的坐下來,將行李置於空位上,閉目養神。

正要進入睡鄉,肩膀被人用力搖動,勉強張眼,看見一位塊頭高胖的男子站在眼前,說:師父,請把行李拿開,我要坐這!他沒聽見我心裡在嘶喊,幹嘛坐「我」這兒!看我沒移動,就說:我的位子在前面,同坐的那人狐臭味兒好重,我受不了才來這裡。他用手指定左邊的位置。沒奈何,萬分不願意地挪動行李,搬在腿上,讓給他了!唉,還以為能安安穩穩霸住寬敞的兩人座直到台北哩,人算不及天。他可好,坐著沒多久就大聲打呼。

此時,我真是眼不瞑目,眼壓升高,頭忽然痛起來;陣陣傳來右邊鄰廁的尿臭味,心情跌入深淵。剛才不覺的尿騷味,此刻直衝腦門。我將頭轉向左側拿手帕捂住鼻子躲異味,卻又從左邊傳來嗆鼻的雜味!那是菸味、蒜味、葷腥味、還有張口打呼的氣味。如是「心生,則煩惱生」,刺鼻味道促我心生“厭離”,使本來尚可忍的座位如針刺肉,難忍不想忍也。

怎麼辦,心裡竄出一個「逃」字!我站起來往前座掃描,只剩下他本來坐的空位,旁邊坐一男子。向前坐嗎?我反覆問著自己。所有能分別的「意識」七上八下悚動;他討厭別人狐臭味,卻不覺自己的異味也很嗆;凡夫都是這樣吧,看別人缺點而不見自己的問題。我該換個座位嗎?想要順著自己的意,又不想以“肢體”語言傷人。況且那個空位也與男子同坐,換湯不換藥。……我覺察自己的起心動念,念念衡量,所有的懊悔和顧慮,強襲而來!萬念紛擾,身心不定;接下來要忍耐煎熬的時間可真是漫漫長“月”似的。

此刻正考驗自己六根「眼、耳、鼻、舌、身、意」對著六塵「色、聲香、味、觸、法」時,產生分別執著的過失。當鼻根聞著“香”塵,分辨外境的好壞時,心不由自主地失去了主人。我閉起眼睛,厭惡極了夾雜的味道;面對密閉的空間,偏又無處可躲,心裡有一股抗拒之力在拉扯,無力觀想它是“空性”,它著實存在呀!

終於理解有位男眾法師最畏懼與女眾同坐,除了僧俗男女不便外,他說忍受胭脂香水味是一種刑罰。幸好有“尊龍”的獨座,才使他歡喜奔波上課。這樣說來,女人喜歡的香水對某些人來說,可能是臭呢。有的女子花枝招展來寺禮佛,與她擦身,濃嗆的香水脂粉隨風飄來,自己不也有意閃躲!可能香極了的也是臭。想到此,緊繃的身心豁然放鬆,我告訴自己,就算現在聞到的是非常香的味道,一樣難受。任何味都沒什麼過失,怪它作啥?是自己的鼻根於香塵中嗅辨氣氳,引來鼻識分別喜惡;是心在造作,自作香塵的奴隸。若與之抗拒,愈生執著,難忍的時間就會更長。

當下的環境是定數,我對環境奈若何。但心念是變數,可操之在我呀!轉個念,再一次學著「觀空」吧!鼻根、香塵、鼻識,被氣味俘虜,真有「臭」這個東西否?它不過是依著「因緣」而生的妄想,心生則有。……臭味於空氣中飄揚,與全車人共享。所以,氣味已被所有人吸走;漸漸淡,漸漸消失,真的沒那麼臭了。喜香厭臭非絕對,心轉則無。

經此觀想,剩下百多分的車程,終於在香臭的虛虛實實之間,心波不興地直達台北。

(梵於2009/3/4

( 創作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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